第187章 破連環局(2)
“梅姨，你告訴她，污衊少主夫人在雲族是何罪？”雲錦瞥了梅姨一眼。
“回少主，污衊少主夫人在雲族視爲不尊，少主和夫人夫妻一體，對夫人不尊，等同於對少主不尊，在雲族受烈火沉塘之罪！”梅姨是隨鳳紅鸞她娘出雲族後再未回雲山一直留在公主府的老人。但也是雲族之人，且出身雲族掌刑堂，自然對雲族律法一清二楚。
“你可聽到了？”雲錦鳳目眯着，聲音清寒凌冽，“來人！將她拖下去沉塘！”
“是！”兩名雲隱暗衛瞬間飄落，那女子自然輕易被制住。
那女子猛地擡頭看向雲錦，“少主，你這樣難以服衆！”
鳳紅鸞這纔看到那女子容顏，雙十年華，面容比之錦瑟和瓊華不遑多讓。雖然說不上傾國傾城，但清泠婉約，也鮮有能及者。她眸光眯起，剛剛那四名女子也許是芸姨娘的障眼法，這名女子纔是她的棋子。
“本少主做事，何時需要服衆？”雲錦冷冷一笑，似乎沒見到女子嬌豔欲滴的模樣，聲音一冷，“沉塘！”
那女子立即被託着向不遠處的河岸走去。
“少主，你縱容殺人，不准許我等忠言懇請，一意孤行，豈不是寒了我望夫村女子守護此地千百年心血。小女子死不足惜，但讓望夫村姐妹們因少主被女色禍亂而枉殺實在死不瞑目！”那女子鎮定的臉色終於大變。
“少主，如此包庇殺人，我等不服！”跪着的衆人都起身，蜂擁攔住要將那女子拖下去的二人，誓死如歸地看着雲錦如神邸一般的容顏，齊齊大聲道：“少主若是將主事沉塘，我等望夫村所有人爲沉洗冤雪一同沉塘。”
女子垂下頭，下顎微白，但依然大聲道：“少主殺我等百人輕而易舉，但是難堵天下百姓悠悠之口。紅鸞公主殺人是事實，少主想包庇也包庇不過去。”
女子話落，幾百人再次齊聲附和。
雲錦眸光瞬間迸出厲色，怒極反笑，“你口口聲聲說本少主夫人殺人，又口口聲聲說本少主包庇夫人。難道就憑藉夫人近身那些女子就斷定本少主夫人殺人？我看你望夫村這個主事不做也罷！如此武斷，有頭無腦。如何管理望夫村？只知道攔截本少主聚衆鬧事。本少主看這望夫村也該毀了！”
那女子身子一震。
“來人！將他們收押看管，將望夫村方圓十丈守好，一隻蒼蠅也不準放進來！”雲錦拉着鳳紅鸞下了車輦，沉聲吩咐。
“是，少主！”百名隱衛齊齊出手，望夫村幾百人頃刻間被點住穴道。
雲錦拉着鳳紅鸞走到那名女子面前，目光陰沉地看着她，直到那女子臉色發白，神色現出慌亂，她才移開目光，一一掃過望夫村幾百人，聲音低寒陰暗，“你們不是口口聲聲說本少主夫人殺人？那若是查出來人不是夫人所殺，望夫村今日所有人……都沉塘！”
望夫村衆人齊齊大駭地看着雲錦。
雲錦話落，再不看衆人一眼，拉着鳳紅鸞向那百名死去的女子走去。
那百名女子依然保持着原有的姿勢跪在地上，人人低垂着頭，從面色看不出任何異樣，周身亦沒有傷口，若是不仔細看的話，根本發現不了已經死去。
雲錦沉着臉看着那些女子，並沒有看出死因，厭惡地移開視線，轉頭詢問：“鸞兒，你可看出這些女人怎麼死的？”
鳳紅鸞不答話，而是緩緩回身，目光落在被鉗制住的望夫村幾百人臉上。也許她的容顏太過淡漠，也許她的身姿太過端莊，也許她周身光華太過繁盛。那幾百人雖然被點住穴道，但看着她的目光沒有了早先的憤怒，而是漸漸心生疑惑，難道人真不是她殺的？有些芳華女子羨慕地看着雲錦拉着她的手。能得雲少主癡心至此的女子，該是何等幸運？
雲少主天賦異稟，弱冠之年風華少成。如今二十春華通天咒大成。在雲族百姓中少主就是神話一般的存在，她們從來沒想過神一般的少主會愛上哪個女子。
“你們口口聲聲說是我殺了這些人。但是若這些人其實沒死，你們又做何說？”鳳紅鸞將衆人都看了一圈，淡淡開口。
沒死？衆人齊齊一驚。連雲錦也驚訝地轉頭看着鳳紅鸞。
“我若是被冤枉，不需要望夫村所有人都沉塘爲我所受的冤屈負責，只要望夫村主事一人沉塘！”鳳紅鸞話落，見那望夫村主事臉色瞬間慘白如紙，她淡淡一笑，轉眸看向雲錦，“夫君，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如此違揹你的命令，你不會怪我吧？”
雲錦本來盛怒，聽到鳳紅鸞一聲夫君頓時怒意盡褪，心坎如被春風拂過，萬千桃花漫開，他嘴角微勾，笑意毫不掩飾的歡喜和愉悅，搖搖頭，“自然不會！”
衆人被雲錦的笑容瞬間癡了心！
“除了望夫村主事，將所有人的穴道都解開！”鳳紅鸞對着隱衛命令。
雲錦的雲隱暗衛齊齊出手，解開了衆人穴道。穴道一解，無一人出聲。
“她們是中了催眠術！”鳳紅鸞聲音微沉，解釋道：“就是與上次我們遇到的御狼術一樣的御術。能令人短時間進入睡眠，甚至有可能長睡不醒！”
雲錦想起許久前回藍雪的路上在荒山被狼羣圍攻的情形頓時臉色陰沉。
“我可以喚醒她們。”鳳紅鸞看着雲錦，皺眉道：“但還有可能會昏迷。所以，你記住，無論誰來相救，望夫村主事必須死。我醒來若是得知她不死，跟你沒完。”
“自然！”雲錦點點頭，明白她所想，望夫村守護雲族有功，若不是顧念殺戮太重反會讓她更遭民怨，他今日非要血洗這望夫村。如今只殺望夫村主事一人，只會讓雲族百姓承了鸞兒的救命之情，甚至感恩。
鳳紅鸞擡步走近那些女子，對百人喚醒比之催眠術更費精力，但是她今日必須做。回頭看了那望夫村主事一眼，只見那女子眸中雖然隱着恐慌，但面色依然鎮定，或許她根本就不信她能將那些人喚醒。轉過頭，目光落在那些女子身上，開始對着她們說話。她的聲音很輕，如暖暖的風，令人聞之舒服，揹着陽光而站，此時太陽已經偏西，照着她大紅衣衫，美如天邊雲霞。
這一處靜靜無聲，衆人如被她帶入了一個鳥語花香的仙境。
兩柱香後，當前的四名女子漸漸甦醒，緊接着那百名女子也都緩緩醒來。衆人都像是剛睡醒一般迷惑地睜開眼睛看向眼前，不明白自己怎麼睡着了。
不止望夫村數百人都齊齊睜大眼睛，雲族的雲隱暗衛也睜大眼睛。
“告訴他們，你們發生了何事？”鳳紅鸞看着當前四名女子，緩緩開口。
那四名女子怔怔地看着雲錦，男子風華俊美，令人移不開視線。
“說！”雲錦臉色如寒霜。
“我們也不知爲何睡着了。”其中一女子在雲錦清寒威懾的目光下不自覺開口。
衆人顯然沒料到是這個結果，頓時驚呼。
“你們不是睡着了，而是被她施了咒術，若我不救你們，你們永遠也醒不過來。”鳳紅鸞吐出一句話，眼前一黑，向地上倒去。
“鸞兒！”雲錦面色大變，出手接住鳳紅鸞，鳳紅鸞擡眼看了他一眼，給他一個安慰的眼神徹底陷入了昏暗，雲錦心下鬆了一口氣，將她緊緊抱在懷裡，回身看向面上已經血色盡褪的望夫村主事，鳳眸凌厲，“來人，將她拖下去沉塘！”
沉塘是將人全身捆綁無反抗之力之後再在後背綁上巨石沉入河水中窒息而死。
那主事一雙美眸徹底染上恐慌，祈求地看着雲錦，想求救，奈何發不出聲。一張嬌顏失色，端的無比可憐。
雲錦視而不見，抱着鳳紅鸞向馬車走去。
望夫村民衆幾百人震驚不敢置信地看着被拖走的主事，似乎誰也沒想到是主事出手害這些女子。人人震驚莫名，大石被綁上，眼見那主事就要沉塘，望夫村衆人你看我我看你，想到他們冤枉了少主夫人，聚衆攔截少主車駕鬧事。少主大怒罪責望夫村所有人都沉塘，若不是夫人寬厚，他們根本得不到少主饒恕，一時間無一人出聲求情。
“芸姨娘到！”就在這時，一聲高喊，一隊馬車快馬加鞭駛來。
那女子頓時大喜。
梅姨冷眼看着那女子臉上的喜色，一揮手，命令道：“沉下去！”
兩名隱衛立即鬆手，將那女子瞬間被扔到了河裡。
“住手！”馬車內傳來一聲低喝，芸姨娘挑開簾子，對着身邊隨扈急聲命令，“還不快去將人救上來！”
芸姨娘話落，她隨身護衛立即衝向河邊。梅姨帶着雲隱暗衛拔劍攔阻。
“將她救上來，我看哪個敢攔着！”芸姨大怒。
梅姨和雲隱暗衛沒得到雲錦指示，自然寸步不讓，頓時兩方人打了起來。
“你們都過去，務必將人救上來！”芸姨娘臉色發寒，對着剩餘的隨扈命令。
那些人立即領命蜂擁涌上。
梅姨一揮手，雲隱暗衛立即攔住了那些人，連湖邊三尺之內都靠近不得。
芸姨娘臉色發青，看向雲錦的馬車，此時那輛馬車厚重的簾幕遮掩，她看不見裡面的情形，怒道：“錦兒！她有何罪？你居然要處以沉塘這樣的重罰？”
“用御術控制望夫村百名女子嫁禍於少主夫人算不算重罪？攔截本少主車輛，鼓動望夫村人藉此聚衆鬧事算不算？目無尊法，蠱惑村民，對本少主和夫人不敬，算不算？有頭無腦，愚蠢至極，這樣的望夫村主事要之何用？如此多不勝枚舉，哪一條都足夠她沉塘之罪！”雲錦冷冷開口：“芸姨娘來此難道是也被她蠱惑保救罪犯？”
芸姨娘臉色一白，沉怒染上美眸，“錦兒，這是你和孃親說話的態度嗎？”
“芸姨娘雖然是生母，但我自小奉養在姑姑名下，雲族規矩芸姨娘當該知道，雲族少主自出生那一刻起即與親孃脫離關係，終老侍奉主母。雖然姑姑已經仙去多年，但自始至終也是我的孃親。芸姨娘是姨娘身份，見了本少主要行禮纔是。”雲錦聲音平靜道。
“你……”芸姨娘身子一震，這麼多年雲錦雖然對她淡漠，但也尊敬有加。雖然有云族規矩，但都以孃親相稱，從來沒如今日這般喊她芸姨娘。
“芸姨娘的身份還是不宜久出在外，無事就回去吧！”雲錦淡漠提醒。
芸姨娘死死地瞪着馬車，扶着車轅的手攥緊。半晌，壓下心中的怒意，溫聲道：“錦兒，我知道你氣你父主不讓鳳紅鸞進門，但是你的確不該威脅你父主要在藍雪大婚，你生長於雲族，如何能忘了雲族列祖列宗？你若有孝心，就不該……”
“來人！將芸姨娘請回雲山！”雲錦沉聲打斷芸姨娘。
“芸姨娘請！”黑霧面無表情地執行雲錦命令。
“住手！我是代表族主而來，誰敢動我！”芸姨娘似乎沒想到雲錦如此不給她面子，將騰龍令顯出，高舉在手。
黑霧一驚，立即跪地。在場所有人包括雲隱暗衛都齊齊跪地。騰龍令在雲族和印璽一般至尊無上，比金牌令還要高出一個等級。
“錦兒，你執迷不悟，非要娶鳳紅鸞，可知美色惑人？如今她剛入我雲族，便屢次發生諸多事端，不是妖女禍亂是什麼？”芸姨娘盛氣凌人地看着緊閉的簾幕，雲錦並未出來迎接騰龍令，她高聲道：“來人，將望夫村主事速速救上來！”
“是！”有人起身就要下湖。
雲隱暗衛不敢攔阻，都看向雲錦的馬車。
“看來父主是年老糊塗了！騰龍令乃我雲族至高無上尊位，芸姨娘何等身份居然碰觸騰龍令，豈不是有辱我雲族上神天尊！”雲錦話落，車簾忽然掀開，千絲錦飛出，瞬間纏住了芸姨娘的手腕，騰龍令轉眼間已經到了他手中，他看也不看臉色忽然慘白的芸姨娘，簾幕落下，吩咐道：“來人，將芸姨娘送回雲山掌刑堂，嚴加看管，聽候發落！”
黑霧一揮手，有兩個人上前架住芸姨娘的馬車。
“錦兒，你居然要關孃親入掌刑堂，你這是大不孝！我看誰敢動我！”芸姨娘對着上前的隱衛劈出數掌，隱衛不是敵手，飛身躲閃。
“芸姨娘難道想謀反不成？”雲錦淡淡的聲音從車廂內飄出。
芸姨娘怒極看着雲錦的馬車，“你當真被妖女所惑，執迷不悟，如今對親孃下手，明日你是不是要對你父主下手？”
衆人都齊齊倒抽了一口冷氣，芸姨娘這是要給少主按上大不孝之罪。
“本少主知道芸姨娘出身望夫村，望夫村主事是你侄女，但是法不避親，望夫村主事知法犯法，罪無可恕。本少主若不懲治，雲族上神天尊威儀何在？芸姨娘想徇私，本少主自然不允。父主只有本少主一個孩兒，孩兒敬重父主曾不遠萬里玉雪天山求藥給父主治宿疾，孝心如何，天地可鑑。不是芸姨娘三言兩語鼓動民心便可抹殺的。”雲錦聲音清淡，不高不低，散漫中自有一種尊貴威儀，瞬間打消衆人心裡的冰寒和質疑。
衆人想起數年前少主的確爲了族主宿疾去玉雪天山不辭辛苦求藥，孝心自然不用說。
“芸姨娘還有何話說？”雲錦反問。
芸姨娘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來人！將芸姨娘押入掌刑堂，芸姨娘再若反抗，以反叛論處！”雲錦命令。
芸姨娘臉色不停地變幻，看向湖面，那裡早沒有水紋晃動，心中清楚今日雲錦是鐵了心要望夫村主事命了，枉費她數年心血，剛一出手就毀去，心中惱恨，手死死地攥了一下車轅，看向又過來的雲隱暗衛，怒道：“不用你們押，我自己自會去掌刑堂！趕車！”
車伕連忙調轉馬頭原路返回。雲隱暗衛接替了早先芸姨娘帶來的人，將馬車封鎖得嚴嚴實實。望夫村民衆第一次見識到了少主天威，如今鴉雀無聲。
“望夫村對雲族守護有功，攜此要挾本少主行大不敬之事，本少主可以不計較。但本少主夫人今日爲挽救望夫村百人昏迷不醒。望夫村最好祈求她平安無事，否則本少主饒不了望夫村！”雲錦低寒的聲音再度傳出，“來人，將望夫村衆人嚴加看管，若有發現與主事一同禍亂者，一律嚴懲不貸！”
望夫村衆人頓時心神一凜。
“是，少主！”隱衛立即領命。
“人死了嗎？”雲錦又問。
梅姨自然知道雲錦問的是望夫村主事，立即道：“秉少主，已經元神化滅，死了！”
“啓程！”雲錦吩咐。
“是！”梅姨一揮手，隊伍緩緩走了起來。
望夫村衆人大氣也不敢出，直到隊伍走沒了蹤影，衆人才神色怏怏地起身。
“着人將今日望夫村之事傳揚出去，就說少主夫人爲挽救望夫村百名無辜女子至今昏迷不醒，性命堪憂，天下遍尋良醫前往雲城看診。能治好夫人者，賞萬金！”許久，雲錦下了一道命令。
“是！”黑霧領命，第一時間將消息發了出去。
雲錦抱着昏迷的鳳紅鸞，如玉的手指細細地描繪她的眉眼，玉顏清冷的霜色褪去化爲溫柔，鳳目風刀霜劍下漸漸沉澱溫暖。幸好，他一直有鸞兒在身邊！上天待他何其之薄又何其之厚！從今以後，只有鸞兒一人與他最親最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