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文王
亹亹文王,令聞不已。陳錫載周,侯文王孫子。
—《詩經·大雅·文王》
第一節周族司馬伯邑考
“吱呀呀~吱呀呀~”的聲音在林中的大路上回響着,順着聲音望去可以看到一輛四匹馬拉着的大車,這輛車的旗杆上掛着一面饕餮紋的大旗,旗下有三個身穿犀牛皮甲的武士。這三名武士的臉龐並不像一般的武士一樣泛着古銅色的光澤,都顯得比較白皙。尤其是在甲首(車左)位置上身背弓箭的武士,他的面容已經不能用標緻來形容,簡直清秀的如同水墨畫裡的美男子一樣。他左邊的御夫甩動了一下手裡繮繩,又擡頭看了看天空,有些抱怨的對着這個清秀的男子說:“考公子您這真是對自己要求太嚴格了,怎麼說您都是方伯的大公子,不用親自趕路去請一個邊境的族長來西岐”。
面容如畫的男子聽完後淡淡的一笑,溫和的對着駕車的御夫說:“泰伯,父親已經對所管轄的番邦和氏族下達明詔,稱自己爲文王了,所以西方伯這個稱呼以後除了在天子驛使面前之外就不要用了。父親有一個非常崇高的理想,我即使不是父親的兒子也願意爲了這個理想而甘爲前驅,更不要說我是父親的長子,所以怎麼可以因爲一點點的辛苦而抱怨呢?再者,壬族其實是用自己一族人的生命來替我們守衛邊境,一旦商族人發動進攻,壬族人既是全族覆滅也抵擋不了兩天。這樣的艱辛和勇氣難道還不值得我來一趟嗎?這次父親給了我兩司馬的官職,你和閎季是我的公司馬,千萬要注意言行,不要讓別人把我們看成商族一樣的禽獸,那樣會寒了人心的。”
御夫聽完了考公子的回話後,臉紅了起來:“公子教訓的是,泰伯以後一定注意言行。”。他右側的武士這時對着這位考公子說了一句話:“公子,是否停一下,再往前就是壬原西側的麓山了,我們身後的二十五名徒兵需要整隊,要不然零散的隊形會在翻越山嶺時打亂,有可能會有人走失。”。考公子聽完笑了笑,對着這個披甲持戈的武士說:“謝謝你,閎季。我對行軍所知不多,以後你可以先下達命令。過後再跟我解釋,不要貽誤了軍機。”。閎季把右手的戈插在車上,然後雙手抱拳施禮回答道:“公子言重了,這是閎季的本分。”。考公子看着身旁的兩個人,有些期望的說:“希望儘快找到大壬虎族長,父王的事情一刻也耽誤不得呀!”。
就在考公子的手下準備整隊翻越麓山的時候,被他念念不忘的大壬虎正在在白狼脊東北的大路上送別那個高傲又貪婪的攸侯乙。攸侯乙站在大路的中央,左手拎着一個牛皮袋,右手伸進牛皮袋裡摸到一個金疙瘩,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攸侯乙衝着大壬虎滿面堆笑地說:“虎族長真是太客氣了,這份大禮我攸某真是受之有愧呀。不過虎族長放心,我攸某向來對得起朋友。這次貢簽上的東西,若是虎族長因爲時間緊迫準備不全,我攸某也可以代爲從其他部族調劑一些。朝歌城裡管理接收貢品的倉亞尤渾大人是我本家的叔叔,到了實在難辦的時候還可以請他疏通一二。虎族長等你有時間來朝歌的時候可不要忘了我呀,到時你要來我家做客,咱們多親近親近哈~!”。
大壬虎聽到攸侯乙的話,心裡苦笑不已:見攸侯乙一次就要出一回血,要是真到了朝歌,恐怕要把族裡積攢的寶物全拿出來當見面禮才成。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惡狼,這次的好處纔拿到手就又開始惦記下一次怎麼收好處了!大壬虎的心裡雖然這麼想,但是臉上還是表現出一副受寵若驚得樣子,嘴裡趕忙說:“哎呀哎呀~想不到攸侯乙大人如此高看我壬虎,我心裡實在是歡喜的不行了。好的,大人既然連尤渾大人的事情都和我說了,那就是信得過我壬虎。大人放心,以後大人但有驅使,我壬虎一定盡力而爲!原上的人沒別的,就是實在!”。
在一番虛情假意的客套和令人作嘔的吹捧之後,攸侯乙終於踏上了馬車在夕陽的映照下洋洋得意的踏上了旅途。大壬虎望着攸侯乙那遙遙遠去的背影,終於想起了自己忘記的東西:從離開天子驛使的地方直到回到自己的城寨的路上,這五十名戰士的安全將不再有保障。大壬虎咬了咬後牙槽,心裡一陣後怕。他敢肯定癸鷺早就想到了這一點,這個狡猾的族衛一定早就帶着人深入了壬族的地盤,並且隨時準備伏擊自己。而自己呢?爲了給天子驛使充當護衛繞了太多的遠路、耽誤了太多的時間,已經沒有機會再去採取妥善的措施。想不到原本週密的撤退計劃反倒變成傷害自己的利刃,這個癸鷺竟然早就想到了這一層,當真可怕!
大壬虎馬上召集了以貘和羆爲首的八九個經驗豐富的戰士來開會。大夥剛剛聚集,大壬虎就說出了自己的猜測和擔憂。大家聽完族長的話就七嘴八舌的議論開了,都是經驗老道的人,自然知道現在的情況有多危險。這個時候在一旁旁聽阿一卻一言不發,眼睛斜斜的看着地面,右手裡拿着一根樹枝在不停地寫寫畫畫。
漸漸地衆人都發現了阿一那與衆不同的狀態,停止了說話開始看着他。一會兒,阿一的手裡停了下來,臉上露出了微笑,當他擡起頭時發現大家都在看着他,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大壬虎看着自己的兒子,面無表情的問了一句:“阿一,你在幹什麼?”。阿一擡起了頭自信的回答說:“阿大(阿爹),我在用羆師傅和貘師傅教我的口訣來推演癸鷺可能伏擊我們的地方。”。“哦?那你推演出什麼結果來了?”大壬虎好奇的問。“我推算出癸鷺要伏擊我們的地方應該就在白狼脊!”阿一回答的還是那麼自信。“荒唐!白狼脊可以看成是我們壬族的圍牆,你會在敵人的圍牆底下伏擊敵人嗎?”大壬虎顯得有些怒不可遏。“平時不會,但是現在可以!”阿一對着自己的父親開始大聲的爭辯:“第一,從這裡到城寨,再也沒有山、谷、川、澤這樣可以供他設伏的地形。第二,師傅們講過設伏最重要的就是出其不意,既然連父親您都覺得不可能,那恰恰證明癸鷺找了一個好地方。第三,白狼脊上雖然常年有我們的哨兵,但是現在巫公剛帶着一半的族人運送獵物回到城寨,那哨兵的數量一定會減少,這樣很容易就可以遮蔽巫公和我們之間的信息,讓我們無法察覺。這樣一旦伏擊,只要他足夠快,那癸鷺完全可以在我們做出正確判斷之前打完就走,這麼算的話,伏擊在時間上也就有了可能!”。
聽完阿一的話,大壬虎驚訝的看着自己的兒子,雖然細節上還有很多不足,但是這種可能卻完全存在,看來羆和貘這兩個師傅還是給兒子找對了。想到這裡大壬虎看了一眼羆和貘,眼神裡充滿了詢問的神情。貘看到族長的眼神率先回答說:“阿一學的很快,其實我和羆剛纔也是這樣想的,現在只是還有一個問題:癸鷺會採取什麼樣的方式來伏擊我們。”。“阿一,你怎麼想?”大壬虎再一次發問道。“我覺得癸鷺這種人是不會真刀真槍和我們硬拼的。羆師父說過,伏擊首先要考慮的除了心理,再有就是武器。阿大你說過,癸族最重要武器就是天子賜予的雙曲弓和青銅牙箭。所以我猜癸鷺大概並不想將我們全軍殲滅,而是利用弓箭在叢林裡狙殺我們的重要人物,如果我們一次被狙殺四五個重要的長老或戰士,那麼對於我們來說的確是慘重的損失,我想以癸鷺的陰狠,這樣的報復最爲合適。”。
貘和羆聽完阿一的話都不約而同的點了點頭:雖然還有不足,但阿一的確是一個可造之材。大壬虎看着部下們的反應,思考了半天才開口說:“的確有這個可能,但阿一還是一個孩子,思慮必然有所不周。我看還是小心使得萬年船,咱們還是白天趕路,晚上宿營。白天在平原上我們不易被伏擊,晚上依靠營地的防禦,癸鷺也不會輕易得手。另外如阿一所說,我們必須製作盾牌防備弓箭,同時改變隊形,將重要長老和戰士放在隊伍的中間以確保安全。就這樣吧,回城寨!”。
五十幾名戰士在大壬虎的命令中改變了隊形,向着自己部落的城寨進發了。阿一明顯的有些不服氣,他不知道驕傲和過度自信是多麼可怕,尤其是面對癸鷺這樣的敵人,一絲的大意都會將所有人全部埋葬。
整整三天三夜,大壬虎和他的部下們都在高度緊張中行進,大壬虎的臉都明顯的瘦了一圈,臉上濃密的鬍子,更讓這個疲憊的統帥顯得滄桑,只有那雙明亮的眼睛才讓人感覺到這個疲憊的身軀裡面的頭腦依然是那麼的睿智和果決。眼前就是白狼脊了,山脊上的烽煙依舊按着有序的位置冉冉升起,大壬虎的心放下了一半,他回頭對着訓鷹者說:“放黑鳶,給巫公報信,同時讓黑鳶盯着,看看山林裡有沒有異樣。”。隨後,“騰~騰~騰~”的聲音傳來,那隻一直伴隨着大壬虎的黑色大鳶揮舞着翅膀騰空而起,黑鳶在天上飛翔了三圈,然後就以滑翔的姿態在白狼脊和大壬虎的部下之間往返着飛翔。
大壬虎仔細的盯着黑鳶看了半晌,終於下定了決心,回過身子嚴肅的對衆人說道:“黑鳶沒有發現異常,同時山脊上的烽煙也依舊顯示安全,但這決不表明我們現在就安全了!行百里半九十,最艱難、最危險的往往是最後一步!我希望大家打起精神,小心!小心!再小心地謹慎前行,只有到了城寨,我們纔是真正的安全!家裡的爹孃、婆姨和娃都等着咱們全須全尾的回去呢!明白了嗎?!”。
“明白!”族長嚴肅而高亢的詢問贏得了大家一致的回答。本來已經疲憊不堪的衆人彷彿又重新注入了活力一般,再次打起了精神,整裝前行。在隊伍又嚴整的行進了到白狼脊的山腳下的時候,大壬虎下令再一次休息,以便於保證大家體力可以一次性翻越山脊,相信巫公看到天上的黑鳶已經帶領族人出城寨來迎接自己了,回家,真的只有一步之遙了。
正當大壬虎坐在岩石上放心的喝水的時候,貘一路慌張的跑了過來。貘的語氣很急躁的喊着:“族長!地面很溼!”。大壬虎心裡“咯噔~”的一下子把鬆弛的大腦又警惕了起來。“怎麼回事?!”大壬虎的訊問中包含着嚴厲和質詢。“地面很溼,而且最近沒有下過雨,我們地處白狼脊山腳下的窪地,隨便一點水衝過來,大家全要完蛋!”貘的話裡充斥他焦急的心情,用最簡單卻不連貫的話語給大家發出了警告。
大壬虎一下子明白了,這個癸鷺竟然想在白狼脊下水淹自己!不錯,這真的是致命的一招!白狼脊上水脈充沛,上半節的山脊是石頭,下半節的山坡是泥土。一旦癸鷺把幾條溪流的水引導在一起,只要稍稍用木頭堆砌一個小壩,半天就可匯聚出一次足以爆發出小型山洪的水流,到時候水流裹挾着泥土從半山腰衝到山腳下的窪地,自己和部下會在一剎那之內全軍覆沒!癸鷺!你好狠!
大壬虎想到這裡,瞬間失去了沉穩,他想大聲呼喊,可卻無法從喉嚨裡發出聲音。即便是像大壬虎這樣的好漢,在這危急的時刻也因爲焦躁的情緒而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他只能不住的向貘揮拳,希望貘可以理解自己的意圖,向衆人下達指令。
壬貘看到了焦急的大壬虎在不停地揮拳,瞬間就明白了族長的意思,隨後壬貘頭也不回的一邊跑一邊喊:“快向四周的高地跑!快向四周的高地跑!”。機警的戰士們在聽到貘呼喊的一瞬間,同時開始向四周的高低跑去,這樣不加掩飾的報警是面對最危險的情況時纔會發出的,即便不理解,戰士們也會在第一時間行動,只有剛剛參加隊伍的阿一有些反應遲鈍,呆呆的站在了原地,看着大家四散逃開。本來已經快跑到一片高地的羆發現了原地不動的阿一,羆看了看前方又看了看阿一,咬了咬牙,然後一轉身開始向着阿一跑去。
山坡上披着草柳編織僞裝的癸鷺發現了壬族戰士的異樣。癸鷺連忙站起身對着樹梢上的射手喊:“射鳶!~!~”。隨後樹梢上發出一道寒光直衝雲霄,同時天空中飛翔的黑鳶應聲而落,緊接着山腰處爆發出一陣巨大的轟鳴聲。破碎的樹木、凌亂的沙石伴隨着轟鳴的水流直衝山腳下的窪地。癸鷺看着滾滾而下的山洪嘆了口氣,無奈的對着身邊的長老們說:“壬族的精銳真是了不起,他們是怎麼發現的?這次沒有辦法把他們一網打盡了。估計一半的人都能逃出山洪,未來我們會面對更加棘手的敵人啊”。
正當癸鷺面對着山洪感嘆的時候,一條更加讓他沮喪的消息,隨着一隻灰色的鴿子從山頂傳到他身旁的鸝長老手中。鸝長老打開卷在鴿子腿上葉子,看了一眼便對癸鷺說:“族衛大人,西面山口拐角處,發現一輛駟馬戰車,上掛饕餮旗,車後有徒兵二十五人。”。癸鷺聽完後又長嘆了一口氣,停頓了片刻纔對鸝長老說:“下命令撤退吧,周族的戰車即便只有一輛,我們兩百人也對付不了,更不要說車後還有步卒。大壬虎的運氣真是好,我們連戰果都無法統計就要撤離了,之前設定的狙擊計劃也用不上了。告訴大家,不要戀戰,不要主動攻擊,按計劃分四路撤離,到族裡的城寨再匯合,以防止追擊!快!傳達命令!”。鸝長老應了一聲,轉身走去,留下了癸鷺一人在山坡上長眺。
羆終於抱起了傻傻站在原地阿一,就在他還沒有因爲抱起阿一而欣喜的時候,山腰上傳來了巨大的轟鳴聲。羆抱着阿一,開始飛快的向最近的高地奔跑,他看到正在向他跑來的貘,心裡輕鬆了一下:看來阿一的性命總算是保住了。可是事實比他想象的要可怕,身後的洪水的轟鳴聲越來越近,羆幾乎感覺到了自己的雙腿在和洪水賽跑。洪水越來越快已經淹到了他的膝蓋,他還是在不停地奔跑,直到他看見了高地上向他伸出雙手的貘。羆看着貘,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把阿一高高舉過頭頂向貘扔了過去,同時大喊一聲:“貘!接着!”。
貘伸開雙手一下子就接住了飛在空中的阿一,隨後就向着傳來聲音的方向望去,卻再也沒有找到羆的身影。片刻之後,貘在高地上看到滾滾的洪水中漂浮着一具黝黑的身體,身體的肩膀上有一個他熟悉的刺青。貘身手擦了擦眼淚,又緊緊的抱住了懷中那個已經嚇傻了的阿一。
山洪來的快,去的也快。連一個時辰都不到,白狼脊的窪地又恢復了平靜。不同的是,窪地變成了沼澤,有些不幸的人就漂浮在沼澤裡,一些更加不幸的人被洪水裹挾進入了南邊的滾滾大河之中。大壬虎氣勢洶洶的走到了貘的身邊,一把拉起低頭不語的阿一,一個狠狠的耳光就打在了阿一的臉上。“啪!~”阿一被這個耳光打到在地,大壬虎又擡起右腳準備狠狠地踢過去,卻被身旁的貘緊緊的抱住。貘一邊抱住大壬虎一邊說:“族長,他沒經歷過,還是個孩子呀!”。
大壬虎沒有被貘勸阻住,更加發狠地開始打阿一,一邊打一邊喊:“爲甚麼不跑?!你是傻子嗎?!羆爲了救你!死了!死了!死了!”。
大壬虎的呼喝聲裡那滿滿的悲憤與傷心,讓劫後餘生的衆人無力的站在原地,而阿一則跪在地上任憑父親打罵自己,腦子裡想起了羆那憨憨笑臉和寬厚的手掌。這一刻阿一彷彿又感受到了羆的手掌從自己的額頭輕輕拂過,他再也不能控制自己,開始昂着頭對着蒼天放聲大哭,深深的自責與內疚讓他無視身體的疼痛,只剩下心中無盡的悔恨。沒有人再敢勸阻狂暴中的大壬虎,直到一輛駟馬戰車停在他們身邊。
一個清秀俊美的武士跳下戰車,看着發怒中的大壬虎和沉默的衆人,默默的掏出了一面白色的玉牌向大壬虎走去,隨後趁着大壬虎揮拳的間歇一把拉住大壬虎的胳膊。大壬虎只覺得自己的身體一下子被一股穩如泰山的力量拉住,他驚訝的回了一下頭,眼中看到一個俊美的年輕人。
年輕人微微的一伸手向大壬虎遞出那面白色的玉牌,同時說:“大壬虎族長嗎?我是週考,現任周族左軍前師兩司馬。這次來,是奉文王之命,請大壬虎族長前往西岐城一敘。”。年輕人的聲音充滿了溫和的力量,大壬虎被這溫和的聲音所冷靜,身手接過玉牌,開始仔細端詳起來。片刻之後,大壬虎雙手把玉牌遞還給年輕人,同時單膝下跪的開口回話:“謝文王盛情,敢問伯邑考公子,何時出發。”。
伯邑考滿意的點了點頭,緊忙雙手攙起大壬虎說:“大壬虎族長,這次適逢山洪,族中一定有很多事,你先回去料理一下。如果族長方便,我希望三日後,族長能隨我戰車出發。”。大壬虎看着眼前溫和的伯邑考公子又想了想攸侯乙的嘴臉,暗暗握了握拳頭,然後對着伯邑考俯身一鞠躬:“謝公子體諒,大壬虎,謹受命!”聲音力透千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