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八蛋,早晚把你抓住!”王子喻看着遠去的卡車,恨恨的罵道,也顧不上整理衣服上的雞屎,趕緊爬起來找槍,好在記住了大致範圍,藉着鄰里間微弱的燈光,摸索一會兒終於找到了手槍。
哎呀,手槍上也粘上了雞屎,咋辦?
又沒帶紙,王子喻皺着眉頭犯了難,左思右想後用襯衫袖子擦槍,直到槍身在微光下散發出黑亮的光澤方纔罷手。
這是64警用手槍,第一款完全國產化手槍,於1964年設計定型,1980年開始批量生產,口徑7.62毫米,全槍長155毫米,槍管長86.5毫米,空槍重0.56千克,發射7.62毫米子彈,彈匣容彈量7發,初速310米/秒,戰鬥射速30發/分,有效射程50米,在25米距離上,能射穿2毫米厚的鋼板、7釐米厚的木板、4釐米厚的磚牆、25釐米厚的土層。
小巧玲瓏,攜帶方便,射擊時聲響不大,所以被廣大公安民警戲稱爲“小砸炮”。
黑色的槍身線條分明,槍把上刻着一顆五角星,入手厚實,手感相當不錯,王子喻在微弱的光亮下把玩,簡直愛不釋手。
特意抽出彈夾,果真空空如也,不禁感嘆自己命大,重新插回彈夾,學着電影裡的場景,雙手握槍指着路邊的大樹,“對不起,我是警察!”
“想跑?看槍!”
“啪-啪-啪!”
一邊走一邊比劃,嘴裡還模仿着槍聲,玩的不亦樂乎。
“李所,您感覺怎麼樣,沒事吧。”王子喻先扶起路邊的摩托車,然後來到李國棟身邊,扶着胳膊,一點點把他拉起來。
“沒事,就是有點頭暈。”李國棟右手撐着柴垛站好,下意識的用左手摸了摸額頭上的傷口,頓感頭暈目眩,身子一晃便要摔倒,幸好王子喻手急眼快,一把扶住。
有過相似的受傷經歷,知道李所長是腦震盪後遺症發作,看着他滿臉血跡,精神萎靡的樣子,既心酸又心疼,“李所,您先坐下休息,我打120,去縣醫院拍個片子吧。”
“拍啥片子,休息幾天就好了!”李國棟擡起頭來,神色焦急的問道:“小黃,槍追回來沒有?”如果佩槍丟失,不但面臨停職的處分,也可能殃及無辜羣衆,造成財物損失,心裡很着急,但也沒抱太大希望,可是不問又惦記,只好試着問了一句。
“追回來了,多虧槍裡沒子彈,要不然肯定追不回來!”王子喻心裡很慶幸,要是槍裡有子彈,估計自己也回不來。
“真追回來了?”李國棟雙目圓睜,難以置信,王子喻一個半大小子,赤手空拳面對六名匪徒,那可都是亡命徒啊!1V6竟然全身而退,最後還把槍追回來,這得多大勇氣,多大本事啊!自已1V2都自身難保,何況還是1V6,更別說把槍追回來,絕對不可能!
可是,王子喻的目光有如山澗的溪水清澈見底,根本不似說謊,這讓他很困惑,狐疑不定的問了一句,“槍呢?”
當手槍遞到面前的那一刻,疑雲頓失,眼睛大亮,猴急的一把搶過去,像抱寶貝一樣緊緊抱在懷裡,摸索着槍身上的線條,皆是熟悉的感覺,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鬱悶的心情也變得豁然開朗。
李國棟裝好手槍,意識到方纔語氣不對,微笑着拍了拍王子喻肩膀,讚歎一句,“你小子真行,給你記一功!”說話間眼角溼潤,手槍失而復得令他有些激動。
“這多虧您有先見之明沒放子彈,要不然後果難料啊。”王子喻小小的拍了一記馬屁,安慰一下李所長受傷的心靈。
“啥先見之明,子彈壓根沒敢放,萬一走火責任太大了,也算不幸中的萬幸吧。”李國棟擦掉嘴角的血跡,摸摸自己發熱的臉頰,心中暗歎一聲慚愧,堂堂一個受過專業訓練的大所長,竟然讓人家把槍搶走,想想都丟人吶。
“哎喲!”
地上的王廣軍發出痛苦的低吟。
倆人光顧着分享追回手槍的喜悅,差點忘了地上還躺着一個大活人,王子喻趕緊把他扶到柴垛邊。
“廣軍,你感覺怎麼樣?”李國棟神情關切的看着身邊的王廣軍,不勝唏噓,來時還覺着王子喻是個累贅,但現在倆大老爺們都讓人家放倒,渾身是傷,唯有王子喻一峰獨秀,有些心酸,有些羞愧,感覺臉上火燒火燎的發熱。
“我,肋骨有點疼。”王廣軍表情痛苦的捂着側肋,直吸氣。
“那你深呼吸試試,如果很痛估計肋骨斷了。”
“嗯,有點痛,但不是特別痛。”
“這樣,你再堅持一下,等上班後讓小張開車帶你去縣裡拍個片子,醫藥費啥的所裡報銷。”李國棟接警之後,分別給副所長王佳成,楊春光等人打電話,只有王廣軍第一個響應,支持工作,現在又因工受傷,絕不能寒了同志的心。
“謝謝李所!”王廣軍這纔有點平衡,大晚上出來挨一頓打,要不然在家睡覺多舒服。
忽然,三人身前一亮,原來李家的門燈亮了,燈光越過門牆投射到柴垛上,一陣雜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隨着嘎吱一聲,李國慶推開鐵門從院裡走出來。
話說李家父子聽見警笛後激動萬分,但沒敢出來,之後隱約聽見打鬥聲,還沒敢出來,一直到聽見卡車遠去,這才小心謹慎的破開窗戶鑽出來。
李國慶打量着圍成一圈的三人,隨着王子喻的回頭,一眼認出了他,之前來過家裡的派出所輔警。
多虧他留下派出所的電話,要不然後果不堪設想,打心眼裡感謝,衝上來一把抓住王子喻胳膊,笑着感謝,“來了小黃,這回多虧你們派出所了,來的太及時了,謝謝啊!”劫後餘生讓他心生感慨,激動的眼泛淚花。
“不用謝李叔,這是我們應該做的,讓偷牛賊都跑了,真是不好意思!”王子喻身上帶着一股雞屎味,惹得李國慶一聳鼻子,心說這孩子看着溜光水滑的,咋不講衛生,身上一股餿了吧唧的味,也不知道洗澡。
“沒事……”
“啥沒事啊,咱家牛又丟了一頭!”李國慶話沒說完,他兒子李超風風火火,氣勢洶洶的跑到大門口,劈頭蓋臉的一頓指責,“你說說你們派出所是幹啥吃的,讓偷牛賊從眼皮子底下溜走,三個大活人竟然一個也沒抓着,磕不磕磣,丟不丟人!還要不要臉吶!”
“還整天自詡爲人民服務,什麼不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放過一個壞人,可你們都幹了啥?壞人都讓你們放跑了!你們就這樣爲老百姓服務?眼看着牛被偷走?你們的良心在哪?”李超繃着臉,咬着牙,一邊說一邊指點着王子喻三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啥?牛又丟了?”李國慶愣了一下,不敢相信,又重新確認一遍。
“可不是咋的,又丟了一頭,那頭大花丟了!”李超收回怨恨的目光,狠狠的捶了一下大鐵門,咣的一聲震耳欲聾,傳出老遠。
“哎呀,我的大花呀。”大花牛是李家最大的一頭公牛,之前有人開價一萬二沒賣,現在被偷心情可想而知,李國慶像丟了魂似的跌跌撞撞的奔向牛棚。
“就賴你們!你們賠牛!吃人飯不幹人事,佔着茅坑不拉屎!一天天喝茶水,看報紙,養的像大爺似的屁事不幹!你們還愣着幹啥,還不快去把俺家大花追回來!”李超氣哼哼的指着王子喻三人,怒吼,把心裡的怨氣一股腦的發泄在他們身上。
“嘿!你還沒完了是嗎!剛纔我們跟偷牛賊打鬥的時候,你幹啥去了?這會兒人都走了,你纔出來,剛纔爲啥不幫忙?爲了你家的事,我們大半夜2點從被窩裡爬出來,頂着星光,喝着冷風,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你有什麼資格指責我們!”王子喻也來氣了,不管不顧的衝上去理論。
“呦呵,這傢伙一個賊也沒抓着,你還有理了!你們的宗旨是爲人民服務,不是跟老百姓犟嘴!有這功夫,你倒是把牛給追回來呀!你們就是不作爲!”李超掐着腰對吼,倆人大眼瞪小眼的吵起來。
“哎呀,別吵了,煩不煩啊!”
“就是!有話好好說唄,大晚上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李超別喊了,大晚上的喊啥呀,等會再把狼給招來!”
……
街坊鄰居聽了幾句,知道李家的牛丟了,派出所出警正在處理,之後剛要回屋睡覺,但又被這倆貨吵煩了,紛紛出言指責。
“行了別吵了,牛都丟了,再吵也回不來了!”李國慶失魂落魄的從牛棚返回,神色鬱郁的勸說兒子,很傷心。這跟他之前預想的結果不一樣,派出所出警肯定能把小偷抓住,可一個也沒抓住,還丟了一頭牛,心裡鬱悶的要死。
“對不起了,今天這個事是我們派出所沒辦好,我代表派出所向你們道歉,我們馬上跟縣局聯繫,請求協查,一定把牛給你們追回來!”一直沒插上話的李國棟,終於有機會發言了,上前一步,向李國慶父子鞠躬致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