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雨走出房,清新的空氣拂面撲來,倒是讓她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許多。她擡起頭想要深呼吸,這才發現劉徹的房門外站了好些人,都用各種各樣的眼神看着自己,或是驚奇,或是羨慕,或是低下頭去假裝不見。
穀雨心底一驚,這幫人會不會有竇太主和平陽公主的眼線呢?自己在劉徹房間裡頭待了一夜,昨夜過來的時候又是那樣的姿勢,早上劉徹更讓宮女給自己國宴級別的早飯待遇,隨便哪一條都足以讓這樣的八卦傳揚出去。
劉徹既然要借用自己挑動竇太主和平陽公主的紛爭,就不該如此高調啊!被別人知道潛逃的穀雨在上林苑,那他的心機不就白費了?
不對,劉徹怎麼會有這樣的失誤?難道說劉徹這麼做是故意想讓有心人猜度聖意的?告訴他們,這一切都是劉徹自己自導自演的。目的是什麼?再明確不過,一山不能容二虎,還是兩隻母虎,更何況這森林裡已經有獅子王了。他作出這個姿態,就是想讓其他人抉擇,到底是站在劉徹這邊兩不想幫,還是淪爲竇太主和長公主背後幕僚一員,等着被劉徹唾棄?
這樣一想,便覺得劉徹的機心更是複雜,寒意陣陣襲來,讓她頓覺煩躁。
背後門聲又響,剛纔那個彙報的兵士已經走到了穀雨的面前,對她說道:“皇上請姑娘進去。”
“我……”穀雨環顧了一圈,想要拒絕,可想想好像又沒有這樣的權利和本事,她在此又不是一個自由的人,能想去哪裡就去哪裡。無奈之下,只好又頂着衆人的目光縮回了房間。
劉徹已經披上了外袍,看見穀雨灰頭土臉地走進來,眼睛裡頭充滿了怪異的笑,“心情不好啊?”
穀雨連忙搖頭否認,劉徹卻披衣而起。“我知道你想什麼。”那笑容似乎在嘲諷穀雨什麼。穀雨心裡莫名其妙,我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你難道知道?!
劉徹早料到她會給出這茫然的表情,無奈地笑了笑,朝穀雨伸了伸腿。示意她過來幫自己穿鞋。
“皇上要做什麼?”一邊問,一邊卻還是走向了劉徹。
劉徹艱難地擡起手。穀雨趕緊過去幫他把袖子套上。擔憂道:“皇上傷勢纔剛剛好點。現在要去哪裡?”
“陪你在園子裡頭走走。我看你這模樣。像是要生鏽了。”劉徹輕描淡寫地說着。但直起背地時候。還是有一點點停滯。穀雨見劉徹刻意想把這個起身地動作做得連貫些。有些心疼。她咬了咬脣。“皇上。還是讓奴婢在屋子裡頭陪着你吧。”
劉徹只是笑。依舊朝外抻腳。劉徹昨夜宿在長楊宮。對於難抵邊際地上林苑來說。長楊宮只是其中一個小小地別院。隸屬於宜春苑。因爲宮裡宮外頭都種了楊柳。垂柳掩映下。故而得名。
因爲挨着射豹館。劉徹圍獵後。獨自一人便在此處歇息。恰巧又挨着郎池。倒也有幾分幽靜。
劉徹已經命人備下了船。無論如何也要和穀雨再度遊湖。
穀雨臉一拉。上次遊郎池。劉徹把她一個人扔在孤島上。心裡頭還留有陰影。忍不住把這一腔地怒火都發在了郎池上。打死也不想在這裡逛。再加上劉徹剛剛受了傷。怎麼能夠經得住小船地晃悠?
穀雨也顧不得自己是不是太囂張。只是想到劉徹的傷口,說什麼也不肯上船,劉徹見穀雨氣得面紅耳赤,竟然破天荒地好脾氣,其他人都已經爲穀雨的項上腦袋擔憂了,劉徹卻吩咐其他人把那艘只能容納幾人同時坐下的小船換成了可容二三十人共同遊賞地龍舟。勸了好幾句才讓穀雨勉強同意。
所有人都瞧得瞠目結舌,萬萬沒想到皇上也會有這樣溫柔的時候。穀雨被劉徹拉着泛舟郎池,此時陽光正好,秋風習習,比起那日站在船尾的入骨寒意,這風拂在臉上只覺得剛剛好合適明明已經遊覽過一遍,可是穀雨卻對眼下的郎池陌生得緊,也不知是因爲那晚在夜色下根本就沒有看真切,還是心情完全變了的緣故。現在瞧着,只覺得環抱着郎池地兩岸青山隱隱,池水清澈見底,淺處還能看清綠色的水草,也算得上是迢迢碧水。
瞧在眼裡頭只覺得這是世上最美好的景緻,要不是身旁有個音樂天才,穀雨都恨不能要把她的嗓子亮出來,放聲高歌了。
穀雨驀地想起那一句“宅近青山同謝,垂碧柳似陶潛”,只覺得,要是一輩子也能這樣泛舟此地,在這裡做一對不問世事的野鴛鴦,那就好了。
“鴛鴦。”劉徹地聲音陡然響起,穀雨嚇出了一身冷汗,怎麼自己的腦子裡頭才閃過的詞,劉徹就準確無誤地說出來了?她心跳加速,連忙搖頭,自己都在胡亂想什麼呢,她怎麼會是一隻野鴛鴦,會和誰成野鴛鴦!
“喏,你看!”劉徹又對穀雨說道。
穀雨鼓起勇氣擡起眼,這才發現劉徹的目光並沒有聚焦在自己身上,而是被湖面上的什麼給吸引住了,於是便也扭過頭去。
只見幾對鴛鴦正在湖畔水草間遊戲,雌雄結對,一隻豔麗炫目,另一隻棕黑色地雌鴦則低調地陪伴在雄鴛旁。
穀雨鬆了口氣,拍了拍胸口,原來是真的有鴛鴦啊。她偷偷瞄了一眼劉徹,見他還盯着這些鴛鴦瞧,這才放下心來,也欣賞起眼前的美景,瞧着那一對對和睦恩愛的鴛鴦,相伴而遊,好像正是她剛纔所想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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