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的血,白色的衣,恬淡的笑,悲涼的心。
我的母親——撞死在了井口。
“不————”漫天神佛,怎捨得帶走她?
突然的變故誰都沒有料到,我所有的肝腸寸斷,撕心裂肺,都化成了濤天的怨憤!
撿起相思刀,我恨不得剁碎了這些瘋子,可我剛邁出一步就被一羣道士死死按住,我掙扎,怒吼,統統無濟於事。
“住手!何青山!”外婆支撐着門板走了出來,我狼狽的被按着,灰頭土臉,母親死在井口,白黎動彈不得,外婆看得老淚縱橫。
“何青山!十八年前,你跪這懇求着我,哭天搶地的說蛇患滅門,我們韓家纔出手相救了水深火熱中的你們,如今你們忘恩負義,難道就不怕天譴嗎?”外婆氣血攻心,一口熱血順着下巴流了下來。
“韓悠——今時不同往日,你們韓家認命吧!道長動手……”村長一甩刀子,向院子外跑去,一干壓着我的小道士也丟下了我慌慌張張的跟着村長跑了出去。
只見那道士燃燒了一把紙錢,然後猛然灌了一口酒,吐在空中,浮塵耍的飛快,腰裡繫着九面銅鏡,隨着他的躥跳,鋪抓,鏡子叮呤咣啷的碰撞。
道士的吟唱讓我的腦袋昏昏沉沉十分不舒服,白黎更是難受的蜷縮成一團,一旁的水缸開始奇怪的震動,砰的炸開,裡面竟然是我的父親,原來母親出事時,他就一直躲在那裡。
“妖道!休想!一條效忠幽門的狗還敢在此造次!”外婆雙手合十,眼眶凹陷,一股氣流包圍了她,凌厲的氣流從外婆的腳下飛向那道士,接近的一瞬間,鏗的對撞,道士周身似乎有着一層保護罩。
風刀穿不破,道士浮塵揮動,所有的風刀又回到了外婆身上,狠狠的貫穿外婆,我看到外婆不甘的倒下。
這個家,也跟着倒下了。
我的頭越來越疼,疼到我沒有力氣撐着站起來,我緩慢的靠向白黎,無意識的摸在了他的鱗片上,堅硬的蛇鱗將我的手劃的都是裂口,感受到疼痛,清醒了那麼一點。
我就要死了嗎?爲什麼這麼難受,白黎,對不起,連累你了……
挪到白黎正對面,我捧着白黎的蛇頭,將我的額頭靠向他。
“對不起——白黎。”豆大的眼淚掉下,砸在白黎的身上。
白黎虛弱且痛苦的睜開了蛇瞳,粗重的喘息下可見他多難熬,他就那樣看着我,似乎要把我刻在他的腦中一樣。
驀然,白黎張開了蛇嘴。
是要吃掉我嗎?不知爲何,我竟然覺得慶幸,死在白黎手裡,值了。
我接受了白黎的咬住,但是他似乎並不是要吃我,我感覺到身體一輕,整個人被擡了起來。
“不好!”那老道的吟唱停了一下,白黎嘴巴銜着我,騰空而起,地面越來越遠,突如其來的增壓讓我的七竅開始流出血。
白黎好像撞碎了什麼東西一樣,飛了出去,那種頭疼的感覺開始減輕,我的神智也清明瞭起來。
越來越遠,白黎一刻也不停歇,速度極快的移動,而我感受到了白黎嘴裡的血腥,整整飛了半個小時,白黎速度降了下來,越來越沉重的身體,沒有辦法再升起來,白黎將我牢牢捲入身體中。
以一種球狀的形態向下墜落,離地面越來越近,開始失控,我被蛇尾擠壓到有些呼吸不暢,猛地一顛,轟隆一聲似乎是觸碰到了地面,我被纏繞的更緊了,隨着白黎滾落了好長一段。
才終於得以停下。
白黎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展開了身體,將我放在了地上,隨後安心的暈了過去。
我環顧四周,這裡似乎是某片竹林,離韓家也有好長一段距離了。
此刻悲涼痛苦席捲了我,我如同被關在了一個深不見底的洞裡,黑暗,狹小,密閉,不見五指。
一天之內我失去了所有的家人,而面前的白黎,也昏迷不醒,我不知道我該何去何從,活了十八年的我,人生第一次起了想死的念頭。
這天底下還有容得下我的地方嗎?
我抹了抹眼淚,將這些不好的想法拋在腦後,沒有那麼多時間讓我悲傷,不論怎樣,白黎不該捲入韓家滅族的風波,我不能丟在他不管。
回想起相處不久的點滴,白黎雖然有時腹黑,愛捉弄我,可是救我的次數也不少,沒有他每次神不知鬼不覺的現身,我早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等等,我好像抓住了什麼,對了,白黎每次都是附身在我身上,然後突然就出現了。
那現在這樣,白黎的原型這麼大,我不可能扛得動他,但是讓他像相思刀一樣呢?
我擡起手腕,相思刀不知道何時還是回到了我的手上,我像控制相思刀那樣,用意念將白黎附身在我的手腕裡。
第一次失敗了。
可是眼下容不得我做出別的選擇,我只能再三嘗試,終於在我的耐性即將耗完之時。
成功了!
可是伴隨的還有白黎身上那種扒了層皮一樣的傷痛!
我感覺整個皮膚都被炙熱的太陽烤了一遍,頭更是疼的無法擡起,身上多處出現了和白黎一樣的青紫色,甚至身體某處的臟器都在叫囂着疼痛。
我無法想象承受了這麼大痛苦的白黎,怎麼做到那樣的情況下還護我周全的逃了出來,明明他可以自己一個人逃跑的。
眼淚又不爭氣的流了下來,這個男人,每次都是這樣……什麼都自己扛。
我痛的厲害時就深呼吸,等待疼痛沒有那麼強烈了,就緩慢的站起身,隨手撿起地上的一根粗樹枝,當做柺杖撐着自己緩慢挪步,認準了大陸的方向後,我就走兩步歇一歇繼續走。
一直從白天走到傍晚,走到腳掌浮腫,走到體力不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