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孩子啊,是一個命苦的人!”陳掌櫃說道:“他自小便不知道親生父母是誰,能夠活的這麼大,也多虧了鄰居們的照顧。”
小刀問道:“他是京城人?”
陳掌櫃說道:“他說自己是彭澤人,由於在當地衣食無着,又受了惡霸的欺壓,才無奈逃奔到的京城。”
“那他又是什麼時候來到的這個水鋪呢?在你盤下水鋪之前嗎?”小刀問道。
“對啊!”陳掌櫃說道。陳掌櫃是一個喜歡和別人聊天的人,就算是小刀的一句簡單詢問,他也能夠順勢說出許多連帶的事情。“我原本是做行商的,後來因爲上了年歲,不想繼續奔波,這才盤下了這間鋪子。原本的那位黃掌櫃騰出了地方之後,我怕這些夥計會斷了生計,便將他們留下繼續做工,也正好省得我重新僱人了!”
“這些夥計都是京中的人嗎?”小刀問道。
“不是!這些夥計裡啊,多是着十幾歲的孩子,真正像秋生這樣的大人,也就那麼三、四個。”掌櫃的解釋道:“這些大人裡,就秋生在我這乾的時間最長。原本的那幾個,沒幾天便都回了家。秋生這人平時不多言不多語,幹活賣力,而且他趕車還是一把好手呢!”對於這一點,小刀可謂是深有體會。
“掌櫃的!”小刀打斷了陳掌櫃沒完沒了的話語。“能帶我到秋生住的地方去看看嗎?”
“這個……”陳掌櫃的我低很是遲疑。“還未請教,您怎麼稱呼?是秋生的什麼人啊!”
“我叫小刀,是他的朋友!”小刀說道:“秋生說他在這有一些東西,託我幫他取走!”小刀胡亂編了個理由,爲的就是能夠讓這位陳掌櫃相信他。
“唉!這個秋生,東西放在我這好些日子了,我還以爲他給忘了呢!”陳掌櫃自言自語的嘟囔道。
“嗯!”小刀心想:“不會真的有什麼重要東西吧?”他未曾想到,原本自己胡亂編造的理由,竟然能夠一語成讖。
陳掌櫃帶着小刀來到後院。院中,那十幾個小夥計正手捧着大碗,賣力的扒着自己的早飯。巴掌大的海碗,裡邊裝的是熱騰騰的菜粥。小夥計們蹲在院中的牆根處,啃一口大餅、喝一口菜粥,伙食雖然清淡,可腹中的暖意卻足以抵消清晨的睏倦。
在夥計們好奇的目光注視下,小刀跟隨陳掌櫃進入了屬於秋生的這間房中。
房中依舊是大通鋪,只不過是比那些孩子所睡的略長而已。現如今,牀鋪上只有一雙被褥。想來,是由於店中成年的夥計都已離開,只剩下秋生一人所至。
“唉!”進了屋的陳掌櫃,不知爲何又嘆了一口氣。他說道:“這個秋生啊,說有些事要辦,一走便是十幾天。”
“他已走了十幾天?”小刀問道。
“你不知道?”陳掌櫃立刻起疑的問道。
小刀謊稱道:“我是上個月與他約好,今日來找他取東西。不成想,他竟然走了有十多天了!”
“哦!”陳掌櫃將信將疑的點點頭。而後他打掃打掃牀鋪上的灰塵,示意小刀與他一同坐下。“小夥子,秋生還好嗎?”
“他還好!”小刀回答道。
“你撒謊!”陳掌櫃的目光突然變得銳利起來。“你告訴我,他是不是已經出事了?”
“這……”小刀略一遲愣。“陳掌櫃,你爲什麼會如此說?”
“秋生曾和我說過,若是有人拿着這塊東西來找我要東西,便說明他已不在了人世。起初,我覺得沒人會對一個夥計起壞心思,所以並沒在意他說的話,不成想,還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呀!”陳掌櫃說道:“沒想到,他這麼老實的一個人,竟然這麼早就離開了人世。”說着話,便見陳掌櫃的眼見有淚光閃動,可見其真的是感情流露。
事已至此,小刀沒必要繼續隱瞞了。“確實,他的確已經死了!在他臨走之前,將這個東西交給了我。”
陳掌櫃站起身,拿寬大的袍袖擦了擦臉頰上掛着的淚水,起身向外走去。“跟我來吧!”很顯然,他是要帶小刀去取秋生留下的東西。
兩人來到院子房中的那間正房,陳掌櫃從懷中取出鑰匙,打開了房門。屋內,正對房門的一張桌案上,擺放着一個木匣。秋生將其珍而重之的交給了陳掌櫃,卻不想陳掌櫃竟將它如此隨意的放置在桌案之上。
“那就是!”陳掌櫃伸手一指桌案上的木匣,說道:“我從未打開看過,也不知其中裝的是些什麼東西。不過從木匣的重量來看,裡面裝的應該不是什麼金銀之物。”
“多謝陳掌櫃!”小刀伸手,隨意的便將木匣拿起。而後,他向陳掌櫃道了聲謝,卻並沒有將木匣打開的意思。想來,小刀並不想讓這個掌櫃過於參與其中。
“好說!”陳掌櫃客氣了一句。
“掌櫃的!掌櫃的!杜先生來了!”一個小夥計,一邊向後院跑來,一邊高聲的呼喊道。
小刀一聽,立刻便對着陳掌櫃抱歉的一笑。小刀說道:“既然陳掌櫃有客人,我也就不便多做打擾了!”
“請自便吧!”陳掌櫃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對着小刀點了點頭後,指了指院中的一個角門,便快步走向前院的店鋪中。想來,來人的身份定然是非同尋常。
“杜先生!”小刀口中低聲的叨咕了一句。而後,他便從院中的側門離開了。
小刀手中拿着木匣,在水鋪周圍的衚衕轉了一圈。而後,他又重新回到了水鋪門前的那條街上。
斜對着水鋪的不遠處,是一家雜貨鋪,小刀正身處這家店中,假意挑選應用之物。雜貨鋪的老闆是一個個肥胖的中年人,正坐在一張搖椅上,手捧着一本閒書,仔細的翻看着。在見到小刀進入店中時,他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隨便看看吧!”便再次將目光放到了手中的書上,顯然是正讀到興奮之處,一時不忍放下。
假意挑選的小刀,隨意的打量了幾眼店中擺設,而後便將目光移動到了那家“黃氏水鋪”的門前。就這樣盯了能有將近一個時辰,等到胖老闆放下了手中的書時,水鋪中也未見到有人出來。
“天怪熱的,坐下涼快一會兒吧!”胖老闆對着小刀說道。很顯然,他見小刀許久未走,將其當做了在店中避暑的閒人。
“不好意思!”小刀語帶歉意的說道。
胖子很大量的說道:“沒事!不管買不買,你能來到我這待一會兒,也算你是個站腳助威的朋友!”
“呵呵!”小刀微微一笑。他也是第一次聽說,開雜貨鋪還需要有人站腳助威。
見對面一時半會兒沒有動靜,小刀便真的抽空挑選起了雜貨鋪中的小東西。一支髮簪,也因此被小刀拿在了手中。
“那是支銅簪,雖不抵金簪貴重,但拿來送給心愛的姑娘,也還不錯哦!”胖掌櫃爲小刀介紹道。
正如胖子所說,小刀真的就將這支髮簪揣了起來。他也未打聽價錢,見隨手扔給了胖老闆一塊碎銀子。
“這支銅簪賣一兩二錢銀子,就算你一兩。我還需要找給你二兩銀子。”胖子口中說道。
小刀攔住了剛想要起身的胖老闆。小刀說道:“多出的銀子,就算是我在你這避暑的錢吧!”
“這怎麼能行呢?”胖老闆很固執,非要找給小刀零錢。他掙扎着站起身,使得身下的躺椅都發出像是不堪重負一般的“吱吱”聲。
小刀站在雜貨鋪中,看着胖老闆費力的挪動身軀。還未等這位胖老闆走到櫃檯,對面的店鋪中便發出了通天的火光。
“這!”小刀一步跨出雜貨鋪來到街上。僅僅這片刻的功夫,火勢便已不受控制。黃氏水鋪中,整整兩進院落都被火光吞噬,僅剩下那塊招牌,還在火中苦苦的支撐着。
升騰的火光,足有十幾丈高。滾滾的熱浪,將周圍的店鋪,烤的一片焦糊之色。爲此,各家紛紛向着自己的招牌、門窗上潑水,以避免這場無妄之災。
“斜了門了!水鋪也能起了火?”雜貨鋪的胖老闆,同樣站在街上看熱鬧。
正站在雜貨鋪門口的小刀,心底如同長了草一般,在原地來回的踱步。原本活生生的十幾條生命,眨眼間,便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葬身火海。任誰攤上這種事,心中也不會好受。可這場火太大了!大到根本無從施救。也幸得今日無風,否則整條街的店鋪,都要隨之化爲一片灰燼了!
“杜先生!杜先生!”小刀在心底默默的叨唸這個名字。“這是巧合,還是有人故意爲之呢!亦或者是……”小刀急忙止住念頭。若事實真如小刀所猜測的那樣,恐怕又將會是一場大麻煩。小刀雖然從不怕麻煩,可這次他也不得不慎重的考慮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