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養了這麼些日子,奚竹這才能自行挪動了,不過仍是不大利索,只剛剛好了些,便來了人告狀,說是宮裡皇上要召見王妃。
奚竹雖是個心思縝密之人,但因爲生性不愛說話,除了與蘇執稍顯親近,與府中的其他人,只要不是任務所需,便幾乎是從不說話的,更別提能有幾個信得過的心腹眼線了。
因爲在王府中沒什麼說得上話的人,沈落在外面發生的事,在臥牀期間奚竹几乎是一概不知,就連康氏壽宴那檔子事,還是奚竹找了機會,通過蘇執在京中的勢力在外面打聽到的。
原本奚竹倒是想直接從華懿口中探知,誰知華懿除了蘇執的話誰也不聽,連搭理都不帶搭理他的。軟磨奚竹自是不會的,硬泡嘛,奚竹本就是直來直去的一個人,說話冷冰冰的,不知道的還以爲他不是在求人打聽消息,而是他是作爲主子來問話的。華懿與奚竹並無交情,奚竹的態度又實在不盡人意,華懿自然更願意爲沈落保守秘密,何況這件事她身在其中,必然不會自揭罪過。
幾經周折,好容易才知道了上殷近日發生的這件大事,奚竹甚至來不及喘一口氣,便有人來告訴他皇帝召見王妃。
至於是什麼人來告狀,奚竹打量了侍女一番,卻是一點印象也沒有,一問才知,她名叫花楹,是最近才進王府的灑掃侍女。
因爲之前新兒的事,沈落得了空便會查看府中下人的身份冊子,她心思細膩,又幾乎算得上是謹小慎微,這一看,便發覺有幾個侍女的身份還不大可靠,找了個由頭,將這幾個侍女和其她幾個常粗心犯錯的丫頭們一起打發了。
這些人加在一起,竟也有近十人。蘇執因從前不近女色,府中侍女本就不多,這樣趕出去些,剩下的人手便有些不夠了,就得進來些新人,這件事自是交給芙蘭去辦的,三兩日的功夫她張羅了十幾人進來,最後竟是比原先還多了。
攝政王府中做事的小廝們皆是積年累月做慣了的,很有些得蘇執的信任,石大海便是其中之一。但因蘇執不愛美色,小廝們算是揣摩上意,私心裡覺得王爺定是不喜歡貪戀溫存之輩,如此,小廝們對府裡的侍女也是敬而遠之,是以很多人在王府辦了多年的差,還是老光棍一個,石大海仍是其中之一。
好在這樣的念頭因爲蘇執搶親的事漸漸改變了些,且下人們年紀也不小了,心中也是着急着成家的,如今蘇執不在,沈落又新買了這麼多新人進來,一個個如花似玉的甚是養眼,是以府中因此還熱鬧了幾日。
不過這些人的底細究竟是不是乾淨,奚竹心中存了幾分警惕,連帶着看向花楹的目光也多了幾分審視。雖是知道了沈落即將進宮,奚竹卻沒法子做些什麼,就連沈落去宮裡幹了些什麼說了些什麼,他也無法得知,便只能對着花楹點點頭,算是知曉了此事。
沈落進宮也不是第一次,雖見皇帝的次數確實是不多,到了蘇景佑面前,行禮說話卻甚是穩妥,也按照之前答應過康祿的,幫康家做了人證。
康祿得了沈落的證言,更是將苦主的姿態端了個十成十,在承德殿對着皇帝說的涕泗橫流,自然,有些話是誇張了的,但沈落自始至終也沒說什麼,任由康祿演了這出護女心切的戲碼。
這戲倒也確實是一出好戲,康祿只添油加醋說了大半,蘇景佑已經難壓雷霆之怒,直罵馬廉不知廉恥,不應該叫什麼馬廉,理應叫馬恥纔對。
沈落因是人證,蘇景佑罵咧咧說這話的時候她正在旁側,低着頭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只覺得蘇景佑的模樣着實令人發笑,結果蘇景佑也不是在說玩笑話,他先下了一道強令馬廉改名爲馬恥的旨意,後才判了馬恥斬刑,因選妃在即,行此殺戮之舉有些不妥,便先將人關在刑部,只等着選妃結束便行刑。
康祿得了滿意的結果,出了承德殿又演了一出感恩戴德的戲,這才心滿意足地跟着公公往宣懿門去了。沈落原本應與康祿一同出宮去的,但她只靜靜看着康祿出了承德殿的大門,她卻是站在殿中一動不動。
因康祿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實在是熱鬧,只等承德殿徹底安靜了,蘇景佑這才發覺沈落沒走。她便如同一件沒有生命的物件,默不作聲地乖巧站在殿中角落,只要她不動也不出聲,她就如同原本就長在這殿中,絲毫不能引起別人的注意,若不是因爲她開口喚了一聲陛下,蘇景佑甚至沒有注意到殿中角落還有一個人沒走。
“攝政王妃還有何事?”蘇景佑皺眉問道,許是因爲馬恥的事情實在讓人心煩,他的眸中仍是帶着方纔的怒意。
“陛下,聽說王爺在兕城遇刺了?”
蘇景佑聞言一怔,看着沈落仍舊笑得溫柔端莊,一時間竟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許是蘇景佑面上露出了疑惑,沈落適時將眉毛往上挑了一下,眼睛睜大了一瞬,神情便是明明白白在告訴蘇景佑他沒有聽錯。
“王妃是從何處得知此事的?”狐疑問了一句,蘇景佑此時已經沒有了任何表情,就連那雙方纔還因憤怒而有些發紅的眼睛,此刻也恢復了正常。
蘇執並未去兕城,也就不可能在兕城遇到刺殺,蘇景佑自然是沒接到消息的,只是因爲沈落莫名有些篤定的神情,他一時間竟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沒收到消息,好在不過是片刻,他已經穩住了情緒。
“臣妾聽別人說的。”
“哪個別人?”蘇景佑眯了眯眼。或許因爲是血緣兄弟,那模樣與蘇執倒有幾分神似,不過蘇執的眸子更爲狹長,蘇景佑比起自己的九哥,也少了幾分狠辣和陰沉,但帝王威嚴,也足夠壓人氣勢了。
沈落收斂了臉上頗有些笑意的神情:“哪個別人並不要緊,只是…”沈落的聲音沉了幾分,“王爺總是遇到危險,臣妾實在擔心,臣妾私心裡想着皇上明察秋毫,知人所不能知,斗膽希望皇上能幫臣妾一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