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孝直說道:
“賊寇勢大,我軍弱小,現在多一分兵力就多一分勝算,
既然如此就請戚侯將海陵駐守的東軍也一併調過來,這樣纔能有更大的勝算。“
蘭子義聞言瞄了一眼仇孝直,仇孝直面色沉靜好似一窪潭水,不過蘭子義還是從那一窪清水的深處看到了如遊絲一般若隱若現的殺氣。
在座的人都知道仇孝直打算說服戚榮勳調兵的計劃,但他們不見得就知道仇孝直的真實意圖,
蘭子義知道仇孝直想要幹什麼,若是還在京城,能有這麼一個一箭雙鵰的好機會,蘭子義一定不會放過,自己還會找機會添上一把火,
但現在看着滿懷誠意而來的戚榮勳,蘭子義覺得自己下不去這黑手。
戚榮勳聽到仇孝直的話並沒有出言反駁,而是摸着下巴,皺起眉頭思考了起來。
過了一會戚榮勳開口說道:
“仇孝直你說的倒是不錯,但朝廷只調了兩萬人,並沒有讓海陵全軍出動的意思,我又怎麼能隨意調兵?”
仇孝直聽到戚榮勳的回答,嘴角掛起了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
大正調兵哪怕是一兵一卒必須得要兵部擬旨,皇上御批,剛纔戚榮勳不經意間說出的話實際上暗示了他可以調動海陵東軍,要是抓住不放這已經是大逆不道了。
不過仇孝直現在還沒有興趣那這件事做文章,他要的是讓戚榮勳調兵,
這時仇孝直把目光投向了蘭子義,希望蘭子義發話勸說戚榮勳,
蘭子義在仇孝直看過來之前就把腦袋扭到一邊,避開了仇孝直殷切的眼神,
仇孝直見蘭子義不願下手,便又開口說道:
“大禮不辭小讓,如今人爲刀俎,我爲魚肉,戚侯你卻還計較這些事情,難道戚侯覺得朝廷調令比剿滅賊寇還重要嗎?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現在京城危機,可不是戚侯猶豫不覺得時候。”
戚榮勳聽着仇孝直所說,幾乎就要鬆口說話,但想了想還是忍住,他說道:
“沒有朝廷的旨意,任何人不得調動軍隊,東鎮兵不是私兵,我也不可能說調就調。”
戚榮勳說這話,貌似是反應過來以他的名義調兵會給人留下把柄,但仇孝直聽得出他這只是在爲自己找藉口而已,他要是真明白這是個坑第一句話就會把這話說出來咬死,那仇孝直就沒有一點商量的餘地了。
於是仇孝直說道:
“戚侯,軍情緊急,你就不要再推辭了,
我這大正天下誰人不知,東鎮戚家軍,蕩平海賊,還我碗裡海疆一個太平天下。
就算沒有朝廷調令,戚侯你憑藉在軍中威望也能請來大軍。朝廷養那麼多兵不就是爲了天下太平嗎?戚侯隨戚老將軍在沿海四處轉戰,剿滅海賊時難道每次都要等朝廷的調令嗎?
戚侯,非常之事當需非常之人,舍你其誰啊。“
聽到仇孝直這番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演說,戚榮勳已經說不出話來,不過戚榮勳也沒有鬆口,大家就這麼沉默着。
桃逐兔看了看戚榮勳,又看了看蘭子義,見蘭子義沒有指示後又望向仇文若。
仇文若見桃逐兔望過來,只是回望了回去,並沒有給出什麼建議,
倒是仇孝直看到桃逐兔打算出手,趕忙示意表示要動手儘快。
於是在仇孝直的鼓勵下,桃逐兔立馬跳起來說道:
“戚榮勳!要求進剿滅賊的是你,現在沒膽子調兵的也是你,你倒是說說看你想幹什麼。”
桃逐虎見桃逐兔發力,自己也跟着說道:
“三郎,不要沒大沒小的,戚侯自有戚侯的安排,容不得你在這裡放肆,
調不調兵是戚侯家事,剿不剿匪是公家事,戚侯肯定會在這中間做好安排的。“
蘭子義聽道桃逐虎這話,心裡苦笑,沒想到大哥平時爲人忠勇果敢,給人下絆子的時候也決不留手。
戚榮勳聽到這話再也坐不住了,起身說道:
“什麼家事公事?這天下的兵都是朝廷的兵,都是公事!
討滅賊寇乃是我戚榮勳推辭不得的份內事,只要能滅了賊,哪怕被砍了也值。
這兵我調。“
在座衆人紛紛起身爲戚榮勳叫好,只有蘭子義坐在座上暗自嘆氣,
等到大家都坐下後蘭子義說道:
“能有援軍固然是好事,但是三面進擊,而且三軍之間交通不暢怎麼都是一件難事。
要進軍我們必須等到賊寇火拼時才行,只有賊寇火拼,我們纔有可乘之機。“
蘭子義話音剛落,還沒等有人發話,衆人就聽到門外傳來一陣急促又嘈雜的腳步聲,這聲音聽着可不止一人。
這些人聽到門前不遠處,有一人出列走到門口對着屋裡說道:
“各位大人,有緊要軍情。”
屋裡蘭子義聽到是一衆人前來,知道出了要緊事,
聽到外面說話後蘭子義就坐正了身子,兩眼紋光漣漣看着門外,問道:
“有何事情,說來聽!”
屋外人貌似有些猶豫,蘭子義立馬說道:
“城中主要將領幾乎都在這裡,沒什麼可迴避的,但說無妨。”
屋外軍士聽到命令這才說道:
“衛侯,前線飛馬探報,有人看到壽春城內火光一片,從下游河道逆流而上諸多戰艦,遮天蔽日,正在攻擊壽春城。”
桃逐鹿聞言罵道:
“該死的,我從壽春出來時就感覺有些不對勁,怎麼當時沒得到這消息。”
戚榮勳則說道:
“下游除了東軍就是雷有德,東軍根本沒有動靜,就是有也不可能這麼快,攻城的是雷有德。”
蘭子義則苦笑道:
“真他孃的無巧不成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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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從東邊爬上山頭時,汝陰城裡的官軍營地都已經快收拾完畢了,
蘭子義身上鎧甲穿戴整齊,駐馬城門口,靜看着旁邊列隊出城的將士們。
城門只有頹敗的青磚,和裸露在外夯土,門板如其他各門一樣,拆不走就燒掉了,這樣的城門還能不能有防禦的作用很令人懷疑,就像是不斷走出的這些將士們能不能抓住機會滅賊一樣。
蘭子義低頭看了一眼將士的面孔,這三日寶貴的修整終於讓將士們的精力恢復不少,但糟糕的補給已經讓將士們面露菜色,
想當初江夏之戰,賊寇那些飯都吃不飽的豆芽兵被輯虎營將士們以一當百,如同割草一樣被收割,而現在才過了幾天,形式卻完全翻轉,官軍將士們飢寒交迫,賊寇卻兵強馬壯,這不僅是一種諷刺,更是一種無奈,無奈的讓人揪心。
蘭子義看着這些默默走過的將士們,大家已經吃不飽肚子,蘭子義擔心這些日子的連場大戰會讓將士們精神崩潰,但軍士們只是默默的埋頭走路,偶爾有人擡起頭來看到了駐足軍旁的蘭子義,點頭問好。
蘭子義向每一個問好的將士答話,這些弟兄們面對上百萬的賊寇還願意繼續出戰,已經讓蘭子義感動萬分。
這時侯護衛在蘭子義一旁的桃逐兔問道:
“少爺,昨夜得到賊寇內訌消息的時候爲什麼不讓我們衝殺出去?
趁火打劫可得要在賊寇鬥得最兇的時候纔有的撈啊,現在這樣慢吞吞的,等趕到壽春黃瓜菜都涼了。“
蘭子義聽到這話嘆了一口氣,蘭子義自己何嘗不想這樣,昨晚他聽到賊寇內訌的消息後他衝動了好幾次想要集結手下這幾千騎兵將士,急速衝往壽春城下,趁亂將賊寇撕碎。
但最後蘭子義還是剋制住了自己的衝動,安排手下騎兵今天隨大軍出征。
深吸一口氣後蘭子義對桃逐兔說道:
“三哥,汝陰據壽春有好幾百裡,想要長途奔襲談何容易,
我軍現在的馬匹根本不夠給每人配發多匹馬,要是靠着一兩匹戰馬遠距離奔襲,還沒到壽春城下就已經全把馬給累死了,怎麼趁火打劫?
這是犯了兵家大忌,不能這樣做得。“
桃逐兔聞言說道:
“可這樣慢吞吞的等到壽春城下時賊寇早就分出勝負了,到時候我們可就不是趁火打劫,而是雞蛋碰石頭。
我們的騎兵就算不是全力奔襲,也可以小步快跑衝在前面,這樣也比現在快呀。”
蘭子義把剛剛吸進肺裡的氣一口氣嘆了出來,然後說道:
“三哥,三萬人去都不見得有用,我們這幾千騎兵過去能幹什麼?你忘了上次出城遇見雷有德的情況了?
人數太少哪怕賊寇內訌我們也是沒有可乘之機的,況且賊寇還有城牆和河上的水軍,那是那麼容易打的。
現在的我們也只有盼着賊寇內訌打上一陣子了。“
聽完蘭子義所說,桃逐兔也覺得有道理,想了想後放鬆語氣問道:
“那要是不讓長途奔襲也行,我們可以走水路呀,現在這樣子我們走過去既花時間又費體力,而且我們的糧草也不足,北邊說好要送來的糧食還沒有半點音信。“
桃逐兔話音未落他背後就傳來桃逐虎的聲音
“三郎!早就教你說話小心,現在又在這裡胡說八道。
城裡連門板都被賊寇拆光了,你倒是給我變出條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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