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子義與神機營的將士們小步走在東進的道路上,這條腳下的道路在河道南岸大堤外側,依河而走,在蘭子義他們行軍隊伍的左側不遠處就是東流不止的河水,
算上蘭子義他們在汝陰駐紮的這幾天,河水已經晝夜不息的流淌了四天,但河面上依舊漂浮着許多屍體,
在水中泡了這麼久,再加上一天比一天炎熱的氣溫,水裡的屍體已經腫脹,腐臭,面目全非,幸好奔流不息的河水將屍體不斷衝到下游,如果是個死水潭的話那股腐臭味估計已經薰得人靠近不得了。
即使如此蘭子義他們在行進時還是會時有時無的聞到一些腐臭的味道。
桃逐兔策馬在蘭子義一旁,揮着手說道:
“臭,真臭。”
桃逐虎聞言看了自己三弟一眼,說道:
“死者是大,你嘴上就積點德吧,別胡說了。”
蘭子義則是長嘆一聲,看着路旁綠草依依,楊柳綿綿說道:
“春時萬物萌動,草木復甦,論氣而言生長養育就在此時,論農事而言,一年收成播種就在這時,
結果現在被賊寇鬧得,大江南北一塌糊塗,昨天走了一天路,遇到的村莊全被燒得一乾二淨。沒有見到一個活人。“
桃逐虎聽着點點頭,說道:
“少爺說的不錯,這樣我們想要就近徵集糧草就變得不可能了。”
蘭子義聽到桃逐虎這話,沉默片刻,不再說話,
倒是桃逐兔對蘭子義說道:
“那少爺就加把勁,指揮我們早日滅掉賊寇就好。”
蘭子義擡起頭來看了桃逐兔一眼,笑了笑作爲迴應。
這時隊伍後面傳來一陣疾馳的馬蹄聲,蘭子義回頭望去,原來是擔任後隊警戒的輯虎營將士回來換班了。
那邊將士換完班,下一輪的戰士催馬向隊伍後面趕去,這一輪偵查的消息也傳到蘭子義處,隊伍後方並沒有發現賊寇。
蘭子義他們雖然是先鋒,但由於全軍的戰馬基本上都集中到了輯虎營供騎兵使用,所以大軍四面的警戒任務也都交給了蘭子義,每天行軍蘭子義都要分班把斥候佈置出去,分散在隊伍外圍較遠的地方,以便及時發現敵情,左側的河水爲行軍的隊伍提供了一道天然屏障,保護了隊伍的左翼,讓將士們得以專注其他方向。
蘭子義看着交班完畢,又回過頭來,
想了想後蘭子義問桃逐虎道:
“大哥,二哥他有沒有什麼消息傳來?”
桃逐虎說道:
“逐鹿那邊的消息我都直接送到少爺這裡,其他人連同我在內都不得經手,連碰都不能碰,少爺要是沒有收到,我就更不可能收到了。“
蘭子義有些憂慮,說道:
“我是怕我漏掉了二哥傳來的重要消息。
二哥一直與仇家兩位先生呆在戚榮勳的中軍帳中,行軍一天了,也不知道他有沒有什麼新的消息。“
桃逐虎知道蘭子義是在期盼桃逐鹿能帶來賊寇的最新情報,但桃逐虎也知道桃逐鹿坐鎮中軍,對內要聯繫各營將士,安插親信到戚榮勳的營中,還要防止賊寇滲透,肅反內部有二心的人,雖然具體的工作桃逐虎不清楚,但桃逐鹿晝夜操勞,疲憊不堪還沒有時間入睡,
不過這些事情都只是桃逐鹿分內的事情,桃逐虎也不想拿這種事情來煩蘭子義,於是開口安慰道:
“少爺放心好了,逐鹿要是有新的消息一定會首先送到少爺這裡的。”
蘭子義點點頭,眼神裡又恢復了不少神氣,他說道:
“我相信二哥,二哥肯定不會讓我們瞎着眼出去打仗的。”
桃逐兔沒有他大哥想的那麼多,聽到蘭子義的話後立馬接話道:
“我聽說神機營營將對二哥和仇家先生多有牴觸,戚榮勳營中的禁軍多心向少爺,卻被神機營營將攔住,二哥費了老大勁來與那個營將周旋,還要抓軍內通敵的人,少爺你也知道,現在賊寇都快打到京城了,軍中人情浮動,想通敵的人還是不少,聽說戚榮勳手下的禁軍中尤其多。”
蘭子義聞言吃了一驚,再看桃逐兔時臉上還有些慚愧,
蘭子義說道:
“二哥原來這麼有這麼多麻煩,我還一個勁的催他弄到賊寇的情報,真是不講情面。”
桃逐虎說道:
“這些都是逐鹿分內的事情,少爺你催也是應該的,我們兵力遠不如賊寇,要是還不知道賊寇情報,那可就真是睜眼瞎了。”
桃逐兔這時說道:
“少爺,後面中軍大帳這麼多事情,要不你還是回去坐鎮吧,前鋒這裡有大哥和李廣忠將軍不會有問題的。”
蘭子義沒有回答桃逐兔的請求,
其實蘭子義很明白此時自己坐鎮中軍大帳可以更便捷的掌握全軍軍情,也能將桃逐鹿解放出來,讓他全力去收集賊寇那邊的消息,
但蘭子義不便明說的是他並不想與戚榮勳呆的那麼近,倒不是說蘭子義討厭戚榮勳,而是兩人本就分屬不同派別,背後的勢力各不相同,因爲形勢所迫被迫合作,雖然戚榮勳只是個軍人,並沒有搞陰謀的心思,但他手下的人可不都是傻子,蘭子義坐鎮中軍帳中,勢必會因爲因爲暗地裡面的種種小動作與戚榮勳摩擦,如果兩人爲此動怒,全軍指揮就會變成一個災難,強敵在前,蘭子義可不想和戚榮勳內訌。
就在蘭子義想着這些雜七雜八的事情時,突然有河堤上行進的斥候飛速回馬過來。
蘭子義擡頭循聲望去,桃逐兔則說道:
“現在還不到換班的時候,怎麼人就回來了?”
桃逐虎眯着眼睛望向來着,說道:
“一定是發現了什麼。”
果然,斥候飛馬來到蘭子義跟前勒馬並驥,報告到:
“衛侯!河上有船逆流而來!”
蘭子義聞言皺了皺眉頭,
這個斥候還是很有頭腦的,他是來到蘭子義跟前通報消息,而不是在軍前大喊,讓所有人都知道,那樣可就會引起騷亂了,
桃逐虎先開口問道:
“船有幾條?多不多?”
軍士答道:
“只有五條船,都是小舸。”
桃逐兔湊到蘭子義耳邊問道:
“會不會是賊寇?”
蘭子義這時已經揚鞭抽馬,聞言答道:
“那也只有看了才知道。”
然後蘭子義對身旁軍士說道:
“繼續前進,沒有我的命令不得停留。”
接着就與桃逐虎、桃逐兔兩人點了兩個騎手,隨那斥候向前面河堤上奔去。
蘭子義等人前出大軍,催馬上堤,看到李廣忠已率領的河堤斥候已經在堤上駐足,手中握着角弓,已經挽弓搭弦,就等小舸進入射程。
聽到後方有馬蹄聲,李廣忠回頭看來,蘭子義他們只這一個瞬間就催馬來到李廣忠跟前,
李廣忠並沒有放下手中弓箭,只是問候蘭子義道:
“衛侯!”
蘭子義勒馬停下,放眼望向河面,問道:
“情況如何?”
李廣忠答道:
“還在接近,不知是敵是友。”
蘭子義已經發現了河面上的那五艘小舸,
這些小船在船尾的船伕擺動下慢慢的逆流而上,好像飄忽不定隨風而落的樹葉,堪堪落到了蘭子義面前。
船上的人應當也發現了蘭子義他們,五艘小舸上的船伕慌忙的放開櫓、槳,鑽入船艙裡,不知幹些什麼。
李廣忠對蘭子義說道:
“這些船吃水很深,裡面一定裝滿了東西,也不知道是什麼。”
蘭子義聞言對一旁桃逐兔說道:
“三哥,你能看清船艙裡放的是什麼嗎?”
說是船艙,其實只不過是稻草在船上搭了一個棚子而已,
桃逐兔聽到蘭子義的問話,眯起眼睛搭起手眺望過去,端詳了半天后說道:
“我看到船裡都是屍體。”
周圍衆人聽到這話大驚,趕緊掏出弓矢搭上,就差放箭了。
不過桃逐兔話沒有說完,他接着說道:
“船裡都是屍體,都是在水裡泡壞了的屍體。”
一聽這話蘭子義大惑不解,周圍的人手上繃緊的肌肉也都應聲放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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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子義自言自語道:
“屍體?還是泡壞的。那就是河裡的屍體了?“
一個軍士這時說道:
“侯爺快看,船上有動作了。”
蘭子義聞聲望去,只見一個小舸可能是沒有發現岸上蘭子義他們,船上的人還在活動,
這些船伕當中居然還有女人,他們或用繩索,或用漁網扔到水中屍體身上,然後將屍體拖回船中,
在仔細看船上的船伕們這麼熱的天卻都穿着長袖衣褲,嘴上也裹着布子,他們把屍體撈上來後都整整齊齊的碼放在船艙裡,女人遠遠望去好像還在哭泣,
雖然這五條小船對佈滿河面的屍體來講只是杯水車薪,根本不可能撈完屍體,但這些小舸還是不斷前行,慢慢的打撈着一具又一具河中浮屍。
蘭子義見狀悲不自勝,長嘆道:
“我蘭子義無能,害的生靈塗炭,百姓遭殃,
現在無辜百姓不能入土爲安,還要葬身魚腹,無人收屍,這五條小船不畏疫疾,下水撈屍,真是令我慚愧,慚愧的無地自容!“
說着蘭子義的嘆息就變成了抽泣,這些天來的挫敗感一瞬間全部涌上心頭,引人淚崩。
旁邊的將士們聞言也都收回了弓箭,桃逐虎與桃逐兔安慰了蘭子義好半天,最後蘭子義目送小舸許久,才止住淚水,帶人重回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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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爲起點拍手叫好啊,幹得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