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 安若初每天躺在牀上當起了廢人。
“初姐,綾兒來看你了!”
人未到,聲先到。
綾兒從房門口往內探了探腦袋, 朝牀上的安若初露出一個調皮的笑容。
安若初擡起頭, 看見她, 笑道:“這麼久纔來!”
綾兒走進來, 在牀邊的凳子上坐下, 忿忿不平地說道:“初姐,你不知道這些天發生了什麼事。之前那沈府不是向我們訂了衣服嗎?後來因爲你身體不舒服,趕不出來, 我就親自到他們府上說明原因,還向他們道了歉, 結果他們竟然不領情, 還派人來砸店, 真是太過份了!”一想起這件事綾兒就氣憤不已。
安若初瞪大眼,“有這件事?怎麼沒聽冠英提起過?”
“陸公子肯定是不想讓你擔心啦!”
“那後來怎麼樣?”安若初追問。
“後來我就去報官啊, 誰知道那縣老爺跟沈家根本就是一丘之貉,不但不追究他們的惡行,竟然還反過頭來說我們違約在先,理當賠償!”
“你沒有把訂金退還給他們?”
“我有啊!我一開始就把訂金退給他們了。”
“既然訂金已退,雙方就沒有拖欠了, 還賠什麼?!”安若初怒道, “不帶這麼欺負人的!”
“就是!我還沒跟他們計較他們砸壞的東西呢!”
“這件事後來怎麼了結?”
“後來陸公子知道這件事以後, 也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 沒過幾天, 沈府就找人來道歉,還說會負責店鋪的維修費, 這件事才告一段落。”
安若初皺眉道:“難怪他前陣子都在忙,原來是忙這件事。”
“初姐,你真該好好感謝一下陸公子。”
安若初點頭道:“這是應該的。”
“對了,初姐,你什麼時候回來啊?我快撐不住了,客人都指名要你親手做的衣裳,店裡的存貨都賣完了,我請來代職的繡娘做的衣裳客人都看不上眼。”
安若初苦笑:“辛苦你了,綾兒。你看我這樣子,連下牀都成問題。如果……”她頓了一下,嘆道:“如果真的撐不下去,就把店收起來吧。”
綾兒大叫:“那怎麼可以!當初初姐爲這間店付出那麼多心血,爲了找到合適的布料供應商,你幾乎跑遍了整個蘇杭;爲了開拓客源,你親自到別人府上拜訪宣傳,吃了多少閉門羹;每個晚上,你在油燈下一針一線地縫製著衣服,導致眼力一天比一天衰退……裁縫店之所以有今日的興旺局面,是你一點一滴的心血累積啊!怎麼可以說放棄就放棄!”說到最後,綾兒的眼眶已經紅了一圈。
安若初愣了愣,隨後低頭沉默不語。
綾兒坐到她牀邊,伸出雙手摟住她纖細的雙肩,哽咽道:“綾兒的命你是救回來的,那個冬天,要不是你把我撿回來,我早就凍死餓死在街上了……那時候綾兒就發誓,不管你要做什麼,綾兒都會全力以赴去幫助你。但是,也請你不要放棄好嗎?不然綾兒會遺失自己的目標的。”
原來……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人這麼在乎自己嗎?
安若初慢慢地擡起手,輕輕地拍著她的背,微笑道:“……好,不放棄。”
綾兒破泣而笑,“你要快點養好病,我等你回來。”
安若初擦擦她的眼淚,笑道:“真是的,幾歲了還哭得像個小孩子。”
綾兒不好意思地吸了兩下鼻子,“對了,初姐,我剛剛來的時候,看著有一大羣人在吵架,他們是誰啊?”
大概是黃蓉他們吧,果然……劇情該進行的還是會進行、該打架的還是要打架、該跳湖的還是要跳湖啊。真是可惜了,這陣子她跟黃蓉相處得還挺好的,不知道下次再見要等到什麼時候?
她搖搖頭,朝綾兒說道:“別人的事情不要多管。”
“喔。”綾兒搔搔頭。可是,她真的很想知道那個帥哥是誰啊……“初姐,你認不認識他們當中最……嗯,好看的那個男人?”
好看?安若初腦中閃過一大堆劇中人:陸乘風、陸冠英、楊康、郭靖、歐陽克、黃藥師……長得好看的可不少啊,想了半天,想不出所以然來。“哪個?”
“就是那個啊……”綾兒站起來,努力在腦中想像他的樣子,比手畫腳地說道:“差不多比我高兩個頭,穿青色衣服,人羣中一眼就看到他。他……嗯,怎麼說呢,即使沒有開口講話也給人一種威迫的感覺,他一站在那裡,週圍的空氣好像都變得稀薄了一樣,可是卻也讓人移不開眼睛。”連她當時站得遠遠的,都可以感受到那強烈的氣場……喔,極品啊!天仙啊!
安若初無言地看著她那花癡的樣子,想起當初剛見到黃藥師的自己。她那時候,大概就是這副德行吧……想起來還真丟臉,真虧黃藥師可以視若無賭這麼久。
“初姐,你到底認不認識他嘛!”
安若初別開臉,“不認識。”
“真的?”綾兒懷疑地看著她,不認識的話她幹嘛一副心虛的樣子?
安若初索性閉上眼睛,“我累了,回去的時候記得幫我帶上門。”
“哪有這樣的?初姐,你不回答我我就不讓你睡……”說完伸手搔她癢。
安若初最怕癢了,立刻彈起身來,拼命閃躲。“哈哈……不要,快住手!”
“說不說?說不說?”
“哈哈……你……你這個見色忘義的傢伙!住……住手!”
兩人正在玩鬧,突然門口傳來聲響,綾兒停下動作,疑惑地轉過頭去。只見一個頭發亂蓬蓬的瞎眼女人跪在門口,不知道想做什麼。
安若初收起笑容,坐起身,戒備地問道:“梅超風,你做什麼?”
“我是來負荊請罪的。”
“你何罪之有?”
“當初若不是我在你後頸拍了一掌,那附骨針也不會發作。”
“就算是,也是那個下附骨針的人的錯,不關你的事。附骨針上的毒,早晚會發作的。”她淡淡地說道。
“不,師父並沒有將附骨針拍進你的骨髓,若不是我,可能一輩子也不會發作。”
是這樣嗎……那她是不是該謝謝他當時的手下留情?安若初自嘲地笑了笑,苦受都受過了,現在纔去追究誰纔是始作俑者有意思嗎?
梅超風臉上淒苦地說道:“我不敢求得師父的寬恕,只求你讓師父賜我一死,我寧可死也不願意受三根附骨針之苦。”
“你師父對你下附骨針自有他的道理,關我何事?”她沒記錯的話,黃藥師對她下附骨針,一來是想對她之前的行爲施以薄懲,二來是想讓她去辦三件事,待事成之後,自然會爲她拔針。難道黃藥師沒有跟她講嗎?
梅超風搖頭,“師父是在聽說因爲我才讓你身上的附骨針發作之後,震怒之下才餵了我三根附骨針的,他還說,如果你有什麼萬一,他定不會輕易饒我。”
安若初沉默。
他這麼關心她的死活做什麼?她死了,最開心的不是他嗎?啊,不對,瞧她這記性,她的身體可是馮蘅的呢,就算再恨她,他也捨不得馮蘅的身體受到絲毫損傷吧。難怪他這陣子拼命幫她進補,原來他是因爲想保護馮蘅的身體,再想辦法把她從馮蘅的身體趕出去嗎?
“想死還不容易?你往自己的天靈蓋拍一下,保證下一秒去見閻王。”一旁的綾兒皺皺鼻子說道。雖然她不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但她也聽得出來正是這個女人害得初姐的身體這麼虛弱。
“綾兒。”安若初輕斥。
“初姐!”
安若初向她擺擺手,朝梅超風說道:“好了,這是你們自家的事情,不關我的事,你自己去求你師父吧!”她師父不讓她自我了斷,她就真的不敢輕舉妄動嗎?其實黃藥師也不可能時時看著她,真正想死,誰也阻止不了她。依她看,梅超風多半是想利用她的同情心,讓她去求黃藥師叫他原諒她吧。可惜啊,她高估了她對黃藥師的影響力。她要是有這能耐,就不用受這四年的苦了。
“你在這裡做什麼?”
一道平靜的聲音響起。
梅超風倒抽了一口氣,把頭側向聲的來源,聲音略爲不穩地叫道:“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