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艾裡暴起發難的時候,青葉等人也掙斷身上的繩索,跑到艾裡和海王周圍站定。他們面向外戒備着,令其他海盜不敢動抓他們做人質與艾裡交換的念頭。
“好本事。想不到我竟看走眼了。”
利刃加身,海王鎮定如常,只冷笑自嘲。
艾裡也自知能一招制住她,並非因爲海王太弱,取巧和僥倖的成分很大。
艾裡體質特殊,如果不持續轉化能量的話,體內真力很快便會散盡,因而他早在確定暫時不會有生命之憂時便刻意不再轉化真力,讓自己看起來與常人差不多。海王果然以爲他是普通人而對他不夠警惕。
另一方面,海王挑落布幔阻擋敵人視線的臨敵反應固然十分正確,但是用在這裡偏偏對她有害無益。掉落的布幔擋住了她的視野,艾裡卻能用偷窺大法清楚把握複雜的現場情況,準確攻擊她的空隙。二者加在一起,果然讓海王吃了個大虧。
“對不住。我們不想對你怎樣,只希望你讓人準備船,把我們送到亞比賽爾島。到那兒我們就放你安然無恙地回來。”
艾裡提出了條件,海王卻全無迴應。他把手中彎刀貼近她喉頭,逼得她暫停住呼吸。“傷害海王不是我們的目的。請不要逼我這麼做。”
從海王鼻翼間傳出輕嗤之聲。旁邊的比爾偷眼瞥去,看到她分明在冷笑。頭頸一如高坐在寶座上時高昂着,縱然生死繫於人手,她看起來依舊有着那高高在上、掌控一切的傲然之姿!
比爾倒吸一口冷氣,剛剛放下幾分的心因爲這一幕又繃緊了。艾裡或許選錯了方法。這個女人或許根本不是會受脅迫的角色!
“我是海王,縱橫海上,來去隨心,看到想要的就放手奪取,不怕和任何人爲敵!”海王終於開口了,“一個怕死而屈從於敵人要求的人,就算活下來了,你以爲她還配當海王麼?”
艾裡一時無語。海王的神色平靜,眉宇間盡是一派不可攀折的傲氣。死亡在這股傲氣之前似乎變得無足輕重。
確實是寧死也不會接受任何要求的樣子。真是難搞……艾裡眼珠轉了轉,決定換個方法試試。
“用你的性命威脅不了你……那麼,你手下的生命又如何呢?”
看到海王直挺的眉頭微微一皺,艾裡下巴朝左面一揚,對同伴說道:“你們上那邊殺他十個八個海盜!”
他又刻意以奸惡的腔調,向那方向上的海盜大聲道:“你們要是反抗的話,就會害海王漂亮的脖子上多開一扇窗!那可是反叛哦!看你們這裡的規矩似乎很嚴格,背叛應該是死罪吧?現在就死,還是害死首領後被處死,選一樣吧!”
成功看到那些海盜的臉色開始發青,艾裡低下頭在海王耳邊輕聲誘惑:“顧惜手下性命的話,就按我的要求去做。”
海王原本泰然的表情果然有些鬆動了。或許再加一把勁,事情就成了。對自己還算有幾分扮演反派的資質,艾裡頗有些沾沾自喜。
正想再說些什麼刺激海王,比爾忍無可忍地停下腳步,怒吼道:“我受不了這麼卑鄙的事!艾裡你怎麼會是這種人?我看錯你了!”
再看蘿紗,也是一副“這種事太不合我胃口”的樣子,中途就停下腳步回頭瞅着艾裡。
“喂,你們……”演了一半的戲,卻因爲同伴人格太高尚而中途破滅,艾裡翻個白眼,無力地哀嘆一聲。
能想出來的招術都沒辦法用,他索性放開海王,丟下彎刀,喪氣地直接坐在地板上。“剛纔得罪了。海王想怎麼處置都請便吧!”
脅迫不了對方,這裡又是海王的地盤,再拖下去也不會有轉機。不想兩敗俱傷的話,總是得放棄的。撐得越久,只不過讓海王報復得更狠罷了。艾裡索性直接認輸,省得浪費大家時間體力。
周圍的海盜立刻擁上來將海王護到安全處,又把艾裡等人團團圍住,只是顧忌艾裡剛纔露的那手,沒有立刻展開攻擊。
海王取回兵刃,有些出乎意料地看着艾裡他們。“夠爽快啊!”多打量了其他人幾眼,居然笑了起來,“你們這些人……還有點意思。”
看來艾裡的機敏,還有剛纔比爾和蘿紗的行事似乎頗合海王的胃口,令她另眼相看,並沒下令動手,反而讓圍住艾裡等人的海盜散開。有兩個海盜試圖勸止首領對危險的敵人這麼放任,被她眼一橫便把話嚥了回去。因爲首領的舉動,一時沒人說話。
正在這時,像是應和海王的評價一般,艾裡等人中也不知是哪個的肚子咕嚕嚕地一陣響,在安靜的廳中人人都聽得分明。比爾的臉微微紅了。從昨天的風暴時起到現在過午了,他們都還沒吃過一頓正經的飯,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
這麼一響,先前殺戮緊張的氣氛頓時七零八落。海王一笑,揮揮手道:“你們還是先去吃點東西,等休息過再說罷。”
到底是海王的船,食物烹調得相當美味。船上房間有限,青葉蘿紗兩人住一間,三位男士住一間。雖然是合住,房間也可以說十分舒適。反正是拿這位海王沒轍,艾裡他們索性便坦然地接受她的招待,也不提防什麼,盡情放鬆身心休息。
惟一不好的地方,是艾裡、維洛雷姆和比爾的房間就正對着海王住的房間,而且門窗被船主人令人拆除了。於是,艾裡他們在房間裡的一舉一動,全都落入悠閒地飲着酒的海王眼中。顯然她對他們仍舊保持着某種興趣。
被人這麼肆無忌憚地“參觀”,任是再好脾氣的人也會不自在。三人中最靦腆的比爾更是從一開始臉紅到最後,直挺挺地坐着都沒法動彈。但這船是海王的,人家樂意安排他們住那裡,又樂意拆門拆窗,他們都沒有置喙的餘地。
“那位女士,還真是惡趣味咧!”
艾裡不大自然地嘀咕了一句,向在躺椅上假寐的維洛雷姆道,“喂,你不是會魔法嗎?有沒有辦法讓這屋子多點遮蔽功能啊?”
兼職爲三流魔術師的魔法師或許是因爲常表演,已經習慣暴露於視線中,倒是相當自在。“有是有,不過我覺得被美女看還挺讓人愉快的。”
“喂……你的趣味比她還惡劣。”
這種視覺騷擾持續到晚上纔算告一段落——海王走進他們的房間,光明正大地看。
“好好談談吧。這位商人先生,你究竟是什麼人?”
下午在房中“休息”時,艾裡便考慮過事情的利害關係。事到如今,也只有乾脆把實情說出來,或許還有些說服海王協助自己的可能。就算失敗,情況也不會比被長期軟禁在海外更糟到哪裡去。因此他沒有什麼隱瞞地說出了自己的身份和此行的任務。
海王自始至終都聽得很認真,只在有問題時插問一兩句。如果艾裡不曾出手制住過她,當他說出自己黑旗軍聖劍士的身份時,她恐怕會因爲他看上去與普通人無異而認定他在吹牛。但見識過艾裡在實戰中爆發出強悍的戰力,海王沒有質疑就接受了他的身份。
將事情始末解說了大概,艾裡懇切地說:“……所以我們必須儘快到亞比賽爾島見聖王,希望你能幫忙送我們去那裡。如果你有什麼事需要我們爲你做的話,在能力限度內我們也會盡量達成的。”
“送你們過去,對我來說倒不是難事。老實說凱曼佔了神聖聯盟北半部後,南北間便中止通商,商船往來少了許多,連帶着也影響我們海盜的生意。如果能把凱曼人趕回去也不錯……”
“那您是答應幫忙了?”比爾興奮地追問。
那女人卻笑嘻嘻地轉開臉去,故意把視線對着天花板。“至於謝禮嘛……”
這女人果然不好搞定。艾裡等人臉上恭恭敬敬,底下腹誹不已。她想要的“謝禮”,經歷過一天目光浴的他們也能猜出個八成,卻還是得硬着頭皮應道:“請海王儘管說。”
說且聽她說,答不答應就看情況了。
“唉,我終年在海上,難得有機會看到什麼好男人……”果然她一張口,話題就轉到這事上來了,說話方式更是極具海盜風格——惡也惡得直截了當,“你們也知道我很中意你們,如果把你們送走,我大概好一陣都會特別寂寞無聊的。至少一個……”
“嘎?”
她豎起修長的食指,眼光在艾裡、維洛雷姆和比爾三人之間打轉。“至少留一個人下來陪我。”
看到他們都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她作勢惱道:“你們這什麼表情?我可不是在逼良爲娼!我也有選擇的!留下來的人至少對我要有些好感才行。如果相處不來或者他後來不願意了,那也沒什麼意思,我自然會送他回去。又不是在納男寵!”
聽起來還合理,不過……
艾裡和維洛雷姆幾乎同時跳起身來,一個強笑道:“去和其他方談合作,我是不能缺少的人物啊,當然不可能留在這裡!”另一個就做生死不渝狀:“可我已經把一生的愛情份額都用在一個人身上了。留下我的軀殼,也留不下我的心啊!就算我願意犧牲小我,海王你也不會屈就。”
在空氣中相互廝殺的兩副目光,在發現比爾因爲找不到像他們這麼充分的理由而沒來得及推託時,齊刷刷地殺將過去。艾裡和維洛雷姆一左一右地逮着比爾的肩膀,把他架到海王面前。
“雖然這小子是不如我修長挺拔,英俊瀟灑……”本來維洛雷姆還想自誇下去,不過顧慮到這麼做可能把海王的興趣引到自己身上來,他還是直接說重點,“不過也算是眉清目秀,別具風采。而且他年少持家,性子淳樸溫厚,謙忍體貼,刻苦耐勞,懂得照顧人,可是難得的顧家型好男人哦!”
“更可貴的是,人品如此出衆的少年,還單純得像是一張白紙,從未有任何的異性交往經驗!這樣一片純潔的處女地,難道沒有激起您渴望開墾拓荒的佔有慾嗎?”
比爾羞憤大叫:“艾裡你怎麼說得像是在拉皮條似的?!”
海王卻似乎對艾裡和維洛雷姆的建議頗感興趣,重新以飽含興味的眼光上下審視困窘的少年。“嗯……從我看到你就一直在臉紅,果然是白紙一張的純潔少年呢。現在確實越來越難得了……見識過不少男人了,就是沒有這一種的。嘿嘿,我是女海盜頭子,離純潔這兩個字差得十萬八千里。我沒有的部分,讓對方來補足倒是不錯嘛……”
海王本來就有如黑色火焰凝結成的雙眸,變得越來越熱切起來。比爾還在垂死掙扎地說着:“等等!我對這根本還什麼都不懂啊!不會是好對象……唔!”
還來不及出口的推託之辭,至此永遠失去了出口的機會。對比爾越看越對眼的熱情女子一把把他拉過來,紅豔豐潤的嘴脣不由分說,直接覆蓋住了少年茫然失措微張的嘴。
舔舐……
廝磨……
深吮……
輾轉糾纏……
太過震撼的接觸,讓純情少年一下子軟了手腳,連掙扎都忘了。
維洛雷姆吹了一聲口哨,興致勃勃地就近欣賞這熱烈大膽的豔情演出。而艾裡看着比爾微微抽搐的四肢,有些翻白的眼睛,罪惡感油然而生。
“我覺得我們好像變成了摧殘無辜少年的共犯。”
“安啦!安啦!”維洛雷姆輕鬆地擺擺手,“比爾都沒有推開她,我看他應該也挺享受的。再說他一直也沒有表示過拒絕啊!明明只要跟海王說聲我不喜歡你,她就不會糾纏他的,可他不是從頭到尾都沒有顯示過對海王本人的排斥嗎?數數看自從海王出現後他臉紅的次數,足足是我們認識他這一兩年的總和的十幾倍吧?不覺得異常嗎?”
他下了結論:“依我看,他們說不定會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喔!”
艾裡轉回頭看那猶在熱吻中的男女。女的高挑健美,豔冶大方,男的相對之下嬌小青澀許多,卻顯得奇異地互補,看他們在一起並不會有不相稱的感覺。維洛雷姆說的,果然有其道理呢……
一吻完畢,比爾已是臉紅得像是要滲出血來,癱軟的身子只能無力地半掛在海王身上。不過害羞歸害羞,卻也不覺得什麼噁心或憤怒。如果說有憤怒,也是針對那兩個在旁邊喝茶看戲的傢伙而生的。
海王則摟着少年,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好,成交!”
※※※
五天之後。
亞比賽爾島。
亞比賽爾島雖然在地圖上未有明確標示,其實面積十分廣大,資源豐富,儼然是一塊小大陸。島上的安達港也不遜於大陸上任何一處優良大港。停駐在安達港的聖愛希恩特強大海軍的衆多戰船,令港口別有一番與普通商港截然不同的雄壯威武。走近安達港的人,總是不由自主地放輕腳步,不敢肆意喧譁。
而今天,這裡的情況卻顯得與平常不大一樣。港口附近的居民幾乎都跑出了家門。在街道上,在臨海的堤壩上,無數人駭然望着大海。在海那一端,赫然映出一支龐大船隊的剪影。堅船利炮,隨着船隊向港口漸漸接近而在人們眼中變得越來越清晰。
船上迎風飄揚的王冠骷髏旗幟,明白昭示了船隊的身份。居住在島上的人就算不曾出過海,也都聽說過這東海海盜之王的名頭。海盜船隊的逼近,給島上民衆帶來強烈的不安和各種猜疑。島民們驚惶不定地談論着海王的船隊爲什麼突然來到這裡,難道海盜要來攻打聖愛希恩特嗎?!
安達港內的海軍戰船早已嚴陣以待。
聖愛希恩特的軍船,有大半是在凱曼佔領聖愛希恩特的國土後,船王託洛裡夏家和王家聯手改造船王的商船而來。船王曾在東海船運業中佔有舉足輕重的地位,旗下的船隊當然也受過海王的劫掠,他們很清楚海王在海戰方面的超強戰力。如果海王果真向聖愛希恩特開戰,海軍就算能贏也將是慘勝。
聖愛希恩特本來和海盜就不是什麼生死不兩立,沒有非戰不可的理由。更何況它本已有凱曼這個大敵,不能把寶貴的戰力浪費在這沒有必要的戰鬥上。因而見海王船隊只以中速向港口靠近,而沒有任何攻擊或挑釁的舉動,海軍也不敢貿然攻擊先挑起戰火。
於是,堵在海王船隊前進路徑上的海軍戰船,在船隊距離逼近時不得不避讓出海路。沉穩前進的海盜船隊,透出王者一般的霸氣。這一幕,令在港口附近目睹的民衆深感震撼。或許他們中許多人到年老之時,會將這一幕向他們的後人說上一遍又一遍。
在臨時王宮中的聖王得到消息,也急急地趕來安達港。臣子們勸阻說這太危險了,怎能讓聖王暴露於海盜的炮口之下?但弗裡德瑞克很堅持。
海王沒有理由忽然與聖愛希恩特爲敵。如果他們是來開戰的,也該先設法對付聖愛希恩特的海軍。直接深入海軍戰船包圍的海盜船隻要稍有攻擊動作,就會招來海軍狂風暴雨般的反撲。他認爲海王沒有理由這麼做。
“可說不定他們是故佈疑陣,故意用這種手段引聖王出面啊!那些海盜船上都有火炮,萬一他們攻擊聖王,聖愛希恩特王室的血脈可就此斷絕了啊!”
面對臣子的勸說,弗裡德瑞克只是微笑着搖頭,堅持己見:“我不認爲是這樣。直覺告訴我,海王的船隊說不定會給局勢帶來什麼重要的轉機……”
聖王登基以來在政體和人事上做了一系列改革,令平民代表、真正掌握國家經濟命脈的商人和工場主也逐漸擁有了參政、議政的權力,但聖王到底還是一國之主,變革本身又是由他主導,弗裡德瑞克在王國中的權威仍不可動搖。他既決定要去,臣子們也沒有辦法阻止,只得立刻備車,憂心忡忡地送他們的主君去安達港。
聖王抵達時,海王的船隊已經在港口停靠。但船上的人似乎也是存心等聖王到來後才肯露面,船隊一直只是靜靜停泊在那裡,沒有任何動靜。弗裡德瑞克從港口負責人那裡問明白情況,便親身來到碼頭前對着海王船隊主船的位置站定。
命宮廷魔法師爲自己施行擴大音量的魔法後,他向着巍然如山的高大主船上發話道:
“自遠海而來的海上霸主,聖愛希恩特的聖王在此向您致意。不知您率船隊蒞臨安達港,是路經於此,是單純爲觀光遊樂,還是有事要與敝國相商?如果是後者的話,我在此恭請您現身一敘。”
恭謹有禮的話聲經由魔法擴大,清清朗朗地傳入港口上每個人的耳中,主船上的人自然聽得更是清楚。
“嘿嘿,當初出發的時候,還煩惱着到了聖愛希恩特人的地盤後,還得灰頭土臉地先低頭去請求和他會面。想不到最後反倒是他恭恭敬敬地請我們出去談!”
艾裡與蘿紗等同伴,偕同海王站在船頭俯視着下方碼頭上年輕的君王,心情顯然很是舒暢。他向海王笑道:“海王願意送我們過來,又帶領船隊幫着演這場戲,艾裡十分感激。”拍拍站在海王身側的比爾肩膀,嬉笑道:“比爾小弟就交給您了,您愛怎麼蹂躪就怎麼蹂躪。”
“艾裡!”
蘿紗青葉二女嗔怒地低呼。比爾狠狠瞪他一眼,與海王的肩膀手臂擦碰到一起時卻沒有排斥抗拒。
“沒什麼,我也玩得挺開心的。”海王不在意道,“比起你付出的心力,我這不過是小事一樁而已。”
他們都還記得很清楚,出發之前艾裡爲了設法引得弗裡德瑞克主動出來見自己,又不至於弄假成真惹出什麼禍事而費心思慮推算的樣子。
艾裡仔細打量弗裡德瑞克的模樣。他看起來與一年前並沒有多大變化,依舊是那副斯文清雋的學者模樣,只是氣度更加沉穩內斂。而自己卻已不是在黎盧時那個他能操縱利用的對象了。
三王子也算是當初推動艾裡走上創建自己勢力道路的重要人物,時隔一年再見,自己的身份卻已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能和他完全對等。此刻再看到他,一年間林林總總的往事在眼前飛掠過,艾裡心頭不由頗多感慨。
“不下去嗎?”蘿紗輕碰一下艾裡。他如夢初醒,點點頭:“要的。我們這就下去罷!”隨即便從船頭一躍而下,長笑着喊道:“聖王陛下,記得這可是你請我出來談的!”
海王、蘿紗和青葉三個女子相互交換了一下目光,同時聳肩搖頭。
“男人執着的自尊,有時候還真是無聊。”
岸上弗裡德瑞克見船頭一人翩然飛落。從聖王的位置須得仰視這人影,人影背後的豔陽在他身上打出一個耀眼光圈,逆着光讓弗裡德瑞克一時看不清人影的面目,只道這便是鼎鼎大名的海王了。艾裡輕輕落地,弗裡德瑞克上前一步正要發話,投往艾裡臉上的目光一凝,有禮的笑意瞬間轉爲在他身上難得一見的困惑表情。
“你……就是海王?”
“當然不。海王只是送我過來。”
弗裡德瑞克一愣,很快便大致推想出海王船隊的種種行事,不過是這個男人不願先向自己低頭而設計的把戲。先示意魔法師解除魔法,無需顧忌宏大的音量把自己惡劣的一面泄漏給尊崇聖王的一般民衆後,他方纔仰頭縱聲大笑。
“虧我以前還很期待你不得不來與我碰面時的表情會有多麼精彩,想不到你竟然弄出這招逼我出面請你。艾裡啊艾裡,我算是服了你!”
艾裡卻不是來和他把臂言歡的。他以冷淡的聲音穿透了弗裡德瑞克的熱絡笑聲。
“我來見你,並不代表我認同你。我還是很討厭你的行事手段。”
聖王止住笑聲,只餘下淡淡笑容。“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們只是代表南方同盟和聯盟北方勢力才攜手合作,與私人交情如何沒有任何關係,是嗎?”
弗裡德瑞克早就預料到,日漸茁壯起來的南方同盟終有一日會尋求與大陸上其他勢力攜手合作,應對共同的敵人凱曼。因而不需要艾裡多說,他已很清楚這次會談的主旨。
不想和他多說話,艾裡只以點頭表示贊同。
這時,從海王的主船上放下舷梯。青葉、蘿紗和維洛雷姆相偕走下來後,舷梯便收了回去。海王的船隊重新揚起風帆,駛向大海。
“海王說她這就回去了,不跟你告別了。”
蘿紗走到艾裡身邊說道。艾裡點點頭,不覺得意外。海王是女子之身的事,傳揚太廣總是容易給她引來不必要的麻煩。她儘量不在公開場合露面,也在情理之中。
蘿紗又道:“不過她留下了一艘船,說我們今後可能會用得上。不過如果用不到的話,船長自己會把船開回去,也不會麻煩到我們。”
艾裡有些意外,一時尚不知海王此舉有何用意,不過還是向弗裡德瑞克請託道:“聖王陛下,我們在這裡會談期間,能否代爲安置那船上的人?”
“沒有問題。不必擔心。”聖王爽快答應了,側身讓出道路,請艾裡和蘿紗先行,“這邊請……”
一路上,聖王殷勤招呼,聖女和聖劍士卻都冷着臉沒什麼好反應。說起來他們三人的名號都是“聖”字輩,也算挺有淵源了,只不過其中兩人對另一人都沒有太多的好感。南方同盟與聯盟北方勢力的會談,就在這不甚和諧的氣氛中揭開了序幕。
但正如弗裡德瑞克先前所說,不論出面會談者的私人交情如何,他們只是代表南方同盟和聯盟北方勢力尋求攜手合作。既然這兩大勢力都迫切需要與對方合作,這次會談終究會順利進行下去,直至取得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