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鋼筋鐵打的身子也得吃飯啊,這個尹大人,他一直賞識他的學識,見他這樣自己也心疼,遂冒着危險提醒了一句。
南宮博海聞言,臉色一沉,旋即將手中的奏摺朝旁一撂,王公公見狀嚇得跪在了地上,伏首於地,大氣不敢喘。
“啪——”地一聲,那奏摺隨着扔出去的力度滑出了桌子掉落在了地上,在這寂靜的夜裡顯得尤爲的響亮。
南宮博海擡眸睨了一眼一直跪在殿外的尹致予,昨夜夜宴之後,他便找來尹致予,說鬱芳郡主很久以前就對他情有獨鍾了,讓他娶了她做側室,可是,自打他說出口後,尹致予卻說自己不願娶,自己當即發了怒,而他便從昨夜一直跪到了現在。
尹致予在聽見殿內的響動時並未擡眸觀望,他淡定地跪在地上,只希望自己的懇求能夠讓皇上收回成命。
南宮博海起身,緩緩去到尹致予的身邊,俯身朝他哼道:“哼,朕都不介意與人分享你了,你還在這裡執拗什麼?朕問你最後一次,你娶是不娶?”
尹致予聞言,平靜地答道:“臣與鬱芳郡主今生無緣,臣不願娶她。”
南宮博海聽後,心下惱怒,手掌朝前一伸,握住尹致予的衣襟,一個使力便將他輕而易舉地提了起來,他壓低了聲音在尹致予耳畔說道:“你愛的人又不是平安,多娶一人又有何妨呢?”
一句話語似擊起了千層浪,尹致予擡眸看向南宮博海,心下如雷搗鼓,是問,他一直將心掩藏得很好,皇上怎會說出這樣的話語呢?
他知道,南宮博海一直是個深不可測的人,但是,他卻未曾料到,他竟是對他說了這樣一番言語。
“臣怎會不愛平安呢?”平安是皇上的愛女,自己自然不能將實話說與他聽,那豈不是自取滅亡麼?
“哼,”南宮博海聞言,瞬時丟開了他的衣襟,力道之大,竟是讓尹致予趔趄了腳步,南宮博海眼眸朝旁一側,似乎望向了深宮盡處,只聽他低聲嘆道:“朕噌深深的愛過,那之中的感覺,朕自是知道,而你的眼神說明了一切,你將自己的深情掩蓋在了和煦而溫婉的笑容之下,可是,那份愛卻不是給平安的,因爲你看向她的眸中,沒有愛戀,僅有疼惜。”
一席話語給了尹致予極大的衝擊,他的衝擊不是來源於皇上已然將他看清,而是,他的那句曾深深愛過。
他愛的人究竟是誰?
“你,愛的是誰?”當尹致予正兀自思索皇上那句話時,卻聽南宮博海再度問道。
尹致予垂了垂首,否認道:“平安是臣的妻子,臣愛的自然是她。”
回話之後,尹致予認爲皇上會勃然大怒,然而,留給他的確實長久的寂靜,那寂靜悠遠而綿長,久到尹致予似乎覺得南宮博海已然遠走了,卻在那盡頭,聽見他說了一句含糊不清的話。
“如她一般倔強……”
尹致予聞言,俊眉微蹙,完全不知皇上口中的她講的是誰。他垂了首,恭敬地立在旁邊,等候皇上的發落。
良久之後,聽得南宮博海開口喚道:“來人!”
一聲令下,兵甲聲移動,瞬時之間,勤政殿外便圍滿了士兵。
“屬下參見皇上!”
南宮博海微眯了眼眸,看了一眼尹致予後對御林軍統領燕越說道:“翰林院院士尹致予違抗聖旨,即刻關押至刑部大牢,聽候發落。”
“是!”
尹致予只覺身邊有刀劍出鞘的聲音,他毫無畏懼,在燕越將刀架在他脖頸上時,他只微微朝南宮博海點了點頭,便毅然地轉身離去了。
待人羣消散後,南宮博海負手而立站在廊下,凝望着那漸漸遠去的人羣,眸中目光深邃,讓人捉摸不透。
翌日早朝之後,南宮博海便回到了勤政殿之中處理公事。
“皇上,一品誥命夫人尹夫人求見。”
王公公的聲音低低響在南宮博海的耳側,他聞言,握住紫毫筆的手微微僵了僵,但卻並未擡頭,只道:“宣。”
“宣尹夫人覲見。”
王公公躬身朝後退了出去,在殿外高聲唱道。
尹夫人今日穿了一件深紫色繡銀色寒梅一品夫人宮服,頭上梳着鳳仙髻,上戴銀質髮簪,她明眸善睞,硃脣皓齒,全然看不出已是一個二十幾歲孩子的孃親,那模樣看着倒似三十出頭,整個人神采煥發仿若東海明珠,只是,因着孩子的事,那流轉的美眸中帶着一絲淡淡的哀愁。
她進了殿以後,南宮博海便屏退了左右,尹夫人緩緩行至御書桌前,跪了下去,頷首道:“臣妾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南宮博海聽聞,放下手中紫毫,隨後踱步去到她的跟前,並未喊起,隻立在了她身旁。
尹夫人擡眸便見一雙名黃色的雕龍厚底皁靴停落在她的眼前,那豔麗的顏色昭示着他崇高的身份與不可侵犯的地位。
她微微斂了呼吸,靜靜等候南宮博海說話。
良久之後,卻聽低沉的聲音從頭頂飄過:“塵兒……”
因着這聲稱呼,尹夫人的身子微微僵了僵,長如碟翅的睫毛扇動了一下,在世人的嚴重,她的名字叫做皇甫輕塵,可是人們卻不知,她的真實姓名應當叫做龍輕塵,許多人都喜歡喚她爲輕兒,唯獨南宮博海喜歡喚她爲塵兒。
那是一個獨一無二的稱呼。
尹夫人的身子雖然僵了一些,卻並未擡頭,南宮博海俯視着她,接着說道:“自從哪年你嫁與翔雲之後,便沒有再進過這勤政殿了吧?”說罷,他停頓了一番,似是在等尹夫人說話,然而,尹夫人卻依舊低垂着頭,沒有吭聲,只是隱於袖口中的手卻在不經意中緊緊地拽在了一起。
“算一算,也有二十三年了,時間過得可真快啊……”南宮博海見尹夫人不說話便繼續說道。
二十三年,是啊,人生又有幾個二十年?
尹夫人眼眸眯了眯,隨後雙手伏地,請求道:“請皇上讓臣妾去大牢裡探望一下遠兒吧。”
南宮博海見她這麼快便說道主題上了,遂揚了揚眉毛,說道:“尹致予公然違抗聖旨,理應當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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