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八十八章 有孕,噩耗!

栓子眼睛哭得紅腫,被商枝扔出門外的時候,一直跪到現在。

他不知道該做什麼,只知道跪在這裡,求得薛慎之和商枝的原諒。

那一包藥粉下下去,他知道會生氣發怒,把他當做徹頭徹尾的壞孩子。

奶和孃的逼壓,他拒絕不了,或許在他的潛意識裡,清楚的知道即使他做下錯事,薛慎之和商枝依舊會原諒他,如同以前一般想要將他改造。所以在幾個人之間,他選擇給他們下藥。

可是他不知道是毒藥,事情也超出他的想象。薛慎之與商枝的怒火和失望,他無法承受。

他們對他失望透頂,再也不會原諒他!

栓子驚惶無措,一邊哭,一邊想着和他們幾個月的相處。

薛慎之對他雖然嚴厲,卻是期望着他能夠變好,日後出人頭地。細細回想,他若是守規矩,講衛生,不再用髒話罵人,認真一筆一畫地練大字,不會處罰他,相反還會獎勵他一直想要的物件。

商枝嘴上不饒人,對他很不客氣,他若是聽話,她會變着法給他做好吃的零嘴,每天吃的飯菜少不了肉食。會給他磨果汁,磨豆漿,買新衣。他不喜歡吃的食物,不會第二次出現在桌子上。

他怕黑,陌生的環境不敢一個人睡覺,她會嫌棄他是膽小鬼,轉身用襪子給他做一個又醜又彆扭的娃娃。

自己嫌棄她做的很醜,這樣的娃娃不能消除他的恐懼,反而更讓他害怕。

她嫌煩,在屋子裡亮一盞油燈,坐在牀邊做活陪他睡,等他熟睡後,她方纔離開,一直持續到他適應。

他開始依賴她,故意嘴上唱反調惹她關注,雖然會挨一頓罵,但是他卻覺得很高興。這種心思讓他不安,他告訴自己他們別有用心,不能被他們表現的好給騙了,繼續很討厭他們,卻又心安理得的受用他們對他的好。

現在他明白過來,自己早已不知不覺間喜歡上他們。只是拉不下臉,和他們鬧彆扭,希望他們能夠主動對他好,管束着他。

栓子心裡慌亂,六神無主,不知道奶爲什麼要害死他們。

他也清楚的知道,奶所做所爲,都是不對的。

商枝和薛慎之對他嚴苛,纔是真正的好。

而奶所謂的嬌寵,只會害了他。

栓子臉色蒼白,知道自己錯得太離譜,可是今後商枝不會再原諒他。是他不知好歹,糟踐她的真心。

他跪伏在地上,小小的身子顫抖着,無聲的痛哭。

商枝站在院門口,看着栓子跪趴在地上縮成一團哭,緊了緊手心。

半晌,她面色清冷,仿若未見,徑自越過他進屋。

薛慎之靜靜地注視着栓子一會,並未對他說一個字。

十二歲,並不小,需要爲自己做錯的事情承擔後果,方能夠成長。

薛慎之走進屋子裡,商枝坐在臨窗擺放的竹榻上,環抱住雙腿,下巴擱在膝蓋上,怔怔地出神。

他站在她的身側,從這個方向能清楚的看見窗外的栓子,他閉了閉雙目,沉聲打破滿室的寂靜。

“我決定把他送去軍營。”

商枝眨了眨眼睫,幽幽地問道:“慎之,你難受嗎?”

薛慎之薄脣緊抿,緘默無語。

“很難受吧。許氏撇去不說,栓子是你用心栽培的人,他用最尖利的刀對着你胸口扎進去,怎麼會不難受?”商枝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她擡着頭,望進薛慎之晦暗深幽的眼睛裡,“我心裡很難過。”

栓子是除去薛慎之,她第二個傾盡心血去教養的人。

到頭來不過是一頭白眼狼,她心裡一時難以釋懷。

薛慎之雙手緊緊攥成拳頭,剋制着心裡洶涌衝擊的情緒。栓子他當做自己的孩子,用心教導,他卻是未能體會到他的用心良苦。如何不齒冷心寒?

可若是任由他留在許氏身邊,定會變成無惡不作的人。

將他送去軍營,是他最後唯一能挽救的。

只希望他吃苦頭,見多識廣,增開眼界,明白是非曲直。

栓子對他們心存惡意,縱然明白他們教他的道理是正確的,他的逆反心理,使他抗拒去接納、改變。

“我也不知是對是錯,只是有愧於他的爹,若是從一開始好生教導,也不至於他誤入歧途。他雖然走錯路,到底是還小,終究要給他揀一條正確的路走下去。”薛慎之側首望着筆挺跪在地上懺悔的栓子,眸光變幻不定,最後化爲一片沉靜,“先盡萬般人事,餘下的就只能聽天由命。我也想知道,他是一條道走到黑,還是終有所悟,不枉我一番煞費苦心。”

商枝似乎也想通了,她長吐一口氣,“我給秦景凌去一封信。”

她下榻,準備去寫信,忽而,記起什麼,從袖中掏出一封契書給他。“我擅作主張,逼迫許氏寫的。”

薛慎之看清楚契書裡面的內容,愣了片刻,嗓音乾澀道:“你做得很好。”

商枝笑了一下,“你不怪我就好。”

薛慎之搖頭。

怎麼會怪她?

她一心爲他着想,他豈能辜負她的心意?

夜色深重,栓子跪在外面,商枝索性留他睡一晚。

次日一早,商枝起身,梳洗乾淨,鍋子裡燒水等下煮掛麪,再去後院子裡放雞、餵雞,雞窩裡有六個雞蛋,她拿出四個,留兩個雞蛋放在裡面作引,這樣母雞就會繼續在窩裡下蛋,不會下在別的地方。

商枝撒幾把碎玉米粒餵雞,自從母雞下蛋後,她就給雞改善伙食。

摘一小把青蔥,商枝折身進屋,把新撿來的雞蛋,放在另一個籃子裡,免得新的陳的雞蛋搞混了。雞蛋放久容易壞,得先把之前的雞蛋給吃了。

切好蔥花和肉片,磕兩雞蛋,在另一口鍋煮佐料。

掛麪煮好,端去堂屋的桌子上,她看見薛慎之走向栓子。

栓子撅着屁股,跪伏在地上睡覺。

薛慎之站在栓子的面前,看着他眼淚鼻涕糊了一臉,睡夢中十分不安,偶爾抽噎兩下,彷彿受盡委屈。

栓子跪一夜,膝蓋早就又酸又痛又軟,兩條腿不是長在他的身上,難受的動了動,一骨碌滾倒在地上。驚嚇得睜開眼睛,就看見薛慎之注視着他。

栓子手忙腳亂的重新跪好,被薛慎之盯得一顆心七上八下,不知道他要做出什麼決定。

狠狠打他一頓,罵他一頓都好,別不要他。

栓子緊緊咬着嘴脣,臉色發白。

薛慎之看他一眼,小臉上全是慌亂與害怕,良久開口道:“你已經十二,這個年齡一些家庭早已需要挑起重任學會擔當,而你的所作所爲,卻像幾歲的孩子。無所是,無所非,無黑白之分,無善惡之別,但憑喜好行事。人生在世,萬般皆可遷移,唯有一點不可更改,那是秉性。我只望你,秉性未壞透,還有明悟的時候。”

栓子淚水籟籟滾落,捏着衣角的手指泛白,帶着哭腔說道:“二叔,我錯了,我做錯了!你別不要我!我知道你們纔是一心爲我好,奶只是毫無見識的村婦,她只會縱着我學壞……我改,我日後只聽你們的話,我會好好唸書……”

薛慎之冷冷道:“唸書不止爲出人頭地,是讓你更好的明理,顯然你不是讀書的料子。”

栓子淚水橫流,他抽噎得說不出話,只能拼命的搖頭。

許氏大字不識,是地地道道蠻不講理的婦人,不懂大是大非,爲一些蠅頭小利鑽營,只要能夠達到目的,便會不擇手段,心腸惡毒,哪裡能夠教的好孩子?

“你回去,過幾日我送你去軍營。”薛慎之並不打算多說,將他要說的交代清楚,便不再看栓子,折身進屋。

“二叔!”栓子大叫一聲。

薛慎之腳步一頓,頭也不回的走了。

栓子看着打開的屋門,這一刻,清楚的知道,這一扇門,不再爲他打開。

突然他嚎啕大哭,哭得聲嘶力竭,屋子裡也不見有人出來。就連趴在門口的小土狗,也似乎知道什麼,不再看着他搖尾巴撲上來,用舌頭舔掉他臉上的淚水。只是歪着頭看了一會,低着頭舔自己的爪子。

栓子哭累了,他坐在地上,不肯離開。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看見商枝從屋子裡走出來。他睜着紅腫的眼睛,透着希翼的微光,緊緊盯着商枝。她卻看都不往他這邊看一眼,離開院子。

不一會兒,小許氏紅着眼睛,慌慌急急的跑來,抱着他離開。

栓子緊緊揪着小許氏的衣襟,咬着牙齒說道:“我不走!我要等商枝姐姐,我要和她道歉……”

“住口!”小許氏聽到這個名字就膽寒,剛纔見到她上門,險些嚇得尿褲子,還以爲商枝從栓子嘴裡聽到什麼,特地找她算賬,“是她叫我帶你走,說你哭吵得她頭疼。”

栓子一下子就不做聲,呆呆地靠在小許氏懷裡,腫脹的眼睛裡含着兩泡淚水,任由她抱走。

——

商枝通知小許氏帶走栓子,她就去把信寄給秦景凌,若是沒有別的意外,三五日便會來人接走栓子。

她去清河街的屋子,林辛逸與林玉兒正在調製香凝膏,他們在鎮上請了婦人淨洗晾曬藥材。

商枝看着一個三四十歲的中年男人,頭髮散落在身前,遮掩住半邊臉,隱約可見髮絲後的半張臉,佈滿火燒的猙獰傷疤。渾身透着沉沉壓抑的氣息,站在一口大鍋前炮製藥材。

林辛逸從裡屋出來,順着她的視線望去,和商枝解釋道:“他是我爹撿來的啞醫,醫術不錯,就是手有點不利落,不能用力,做些輕便的活。”頓了頓,他又說,“這樣正好,有些事情可以給他做,不怕傳出去。”

商枝收回視線,往裡屋走,“隨你安排。”

林辛逸鬆一口氣,“他做事很認真,還教會我不少東西,他也不要工錢,只要給他吃住就行。”

商枝嘆道:“你決定用他,是看在他有這個能力可以勝任這一份工作,並非是因爲他身體有殘缺,可憐他纔給一個庇身之所,爲何不能付工錢?”

林辛逸撓了撓頭,乾笑着說道:“我這不是怕你不答應嘛……哎喲,你敲我頭做什麼?我爹說了,男人腦袋不能給女人敲……誒,你還敲!”他護着頭,躲開商枝的爆慄。

商枝輕哼道:“我若是這麼霸道,就不會收你做徒弟!”

“爲什麼?”林辛逸不滿了。

“我有愛心。”

“你是看中我聰敏過人,一學便會,於是決定收我做徒弟,造福百姓!”林辛逸又樂開花了。

商枝憐憫地看他一眼,“傻孩子,你就愛想太多。你的智商,除了我,也就沒別人樂意教你了。”

“……”

林辛逸備受打擊,萎靡不振,失魂落魄坐在院子裡思考人生。

商枝提着他的後領,拽着他進屋,“解開衣裳,趴下。”

林辛逸臉色爆紅,緊緊地抓着自己的衣襟,往牆角退縮,眸光閃爍道:“師……師傅,你脫……脫我衣裳做什麼?”

“教玉兒鍼灸。”商枝看着他羞澀地模樣,忍不住嘆息,“難爲你這個智商,還能想到歪點子上去。”

林辛逸蔫蔫地‘哦’一聲,忸怩地解開腰帶,漲紅着一張臉,“你……你們轉過身去。”又補上一句,“不許偷看!”

商枝:“……”

林玉兒:“……”

她們轉過身去,聽着身後窸窸窣窣地脫衣裳聲音。林辛逸磨磨蹭蹭,半天也沒好,商枝不耐煩的說道:“你又不是黃花大閨女,咋比女人還磨磨嘰嘰?”

林辛逸沒了聲,好半天,才小聲說道:“好了。”

商枝轉過身,差點被氣死!

他把衣裳全都脫掉,又重新把底衣從前面反着穿,捂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個後背。下面穿着褲子,用外衫裹實了,生怕多露一點,就被佔去清白。

商枝認了,誰叫是自家的蠢徒弟。

她把外衫往下一拉,林辛逸急急忙忙抓着褲子,嚷嚷道:“掉了掉了!我褲子被扒掉了!”

商枝拍開他的手,“在我眼裡,你和砧板上的豬肉沒啥區別。”扯掉外衫和底衣,林辛逸只着一條褲子。

他憋紅着一張臉,羞羞臊臊地躺在上面,緊緊閉着眼睛,一副視死如歸的神情。

商枝一針下去,林辛逸破音痛叫一聲,哪裡顧得上羞澀,被林玉兒扎得快要哭出來。

等林玉兒練完手,拔掉針,林辛逸蜷縮在木板上,蔫兒吧唧的,一副被摧殘後的小媳婦模樣。

商枝看着他被扎紅的背,良心發現,拿一瓶藥膏給林玉兒替他上藥,推拿一下。

拉下袖子,走出裡屋,便見啞醫坐在院子裡分洗藥材。

商枝看了一會,林辛逸和林玉兒出來,林辛逸哼哼唧唧道:“師傅,你該給我下一卷手札。”

“你明日去取。”

林辛逸咧嘴一笑,“我堂叔獵了一隻孢子,送來幾斤肉,我爹燒做着吃,你去一塊用中飯。”

“好。”商枝見已經晌午,便與林辛逸、林玉兒一同去回春醫館。

一行人趕着牛車方纔到醫館門前,商枝就看見兩個女人從醫館走出來。年長的婦人大約三四十歲,滿面愁容。年輕的女子,做婦人裝扮,似得了失魂症一般,發紅的眼圈裡,雙目空洞。

林辛逸見商枝盯着兩個女人,好奇地問道:“你認識?”

“不認識。”商枝收回視線,她認得年輕的少女,正是周蔓。

他們進去,林德成正好收起脈枕,擡眼看見他們,“回來了?菜都燒了,趕緊去吃。”

商枝狀似不經意的問道:“方纔那位婦人病情嚴重?爲何滿面愁苦?”

林德成搖頭道:“那位年輕的女子已有將近兩個月身孕,許是夫家不幸吧。”

商枝恍悟,原來是如此,難怪周蔓做婦人打扮。若是未婚的裝束,診出喜脈,只怕會影響聲譽。

之前周蔓還能拖一拖,這會子有孕在身,只怕得如許氏的願,儘快嫁給薛寧安。

飯桌上,林辛逸話特別多,嫌棄老爹燒的狍子肉不好吃,“早知道師傅回來鎮上,就該叫您把狍子肉留着給她燒。”

商枝瞪他一眼,“吃飯也堵不上你的嘴。挑挑揀揀嫌難吃,給你吃的就算是親生的了。”

林辛逸鬱悶地閉嘴。

商枝覺得林德成的廚藝還成,沒有林辛逸說的那麼難吃。她吃一碗飯,喝一碗筒骨湯,便飽了。

林辛逸給倒一杯茶,林玉兒坐在商枝身側道:“師傅,香凝膏和美膚膏我們已經做了一百來瓶,打算怎麼安排?”

商枝端着茶水喝了幾口,深思道:“我到時候需要藥物推廣到別人的藥鋪去賣,現在就得開始做打算,先拿香凝膏搭橋鋪路。你們已經制出一定的數量,暫時先別做了,熬阿膠、黃明膠,還有我給你們一張傷寒的方子,炮製藥丸。我明日去縣裡,挑揀一個口碑好的藥鋪,將香凝膏和美膚膏放在他們那裡售賣。”

“先賣再給銀子嗎?”林辛逸覺得不妥,若是拖拉欠款咋辦?

商枝笑道:“咱們現在是求人賣,自然得先免費存放在那裡,賣掉多少再結算。等他們嚐到甜頭了,得付清貨款再交貨。”

而且現在別人不知道藥膏的好處,別說要給銀子,就是免費也未必有人願意肯讓你放他那裡賣!

擔心藥膏的品質,若是出事,誰的責任?

第一步,市場不是那麼容易打通。

商枝只是想一想,便覺得有些頭痛。

她得回去後,做一個詳細的規劃。

這樣想着,商枝便起身回杏花村,打算明日一早去縣城找秦伯言問一問縣城藥鋪的情況。

——

果然,如商枝所料,周夫人和周蔓坐着馬車回周府,就託人將周叔治叫回來商量。

周蔓回到屋子裡,縮在炕上,默默垂淚。

一雙手死死捂着小腹,她沒有想到自己會懷孕了!

周夫人的心肝都要被她給哭碎,之前逼不得已,把她許配給薛寧安,架不住周蔓哭鬧,便將婚期一拖再拖。如今倒好,肚子大起來,這婚事是拖不下去了。

周夫人這些天爲着周蔓的事情,吃不好,睡不安,整個人眼見着瘦一大圈,如今神色憔悴,難掩疲憊。

她嘆聲安撫周蔓,“蔓蔓,事已至此,只能下嫁給他。聽話,別再哭,哭多了傷眼睛。”

周蔓哀嘆自己的不幸,命太苦。

相中的賀平章,不過是攀炎附勢的小人,品行不佳,她自然不能嫁。

好不容易挑上薛慎之,他品行才華樣樣出挑,更是儋州府解元,卻與她失之交臂。

這一切,只怨恨許氏對她的算計!

若不是她設計自己被一無是處的廢物給強佔清白,說不定她現在是解元夫人。

越想心中越是難受不平,對許氏的恨意蹭蹭上漲。

她緊緊握着拳頭,想說什麼,便見周叔治疾步進來,到嘴邊的話嚥下去,悽苦的喊道:“爹……”

周叔治沉鬱的掃一眼妻女,打斷周蔓的話,“我託人請許氏來府上提親,你肚子裡的孽子已經兩個月,再拖下去,只怕要被人看出來。既然你不滿意這樁婚事,便草草的辦了。”

他雖然疼愛周蔓,可週蔓做出的事情太出格,瞞着他私下去給薛慎之探病。若是將薛慎之收服,他無話可說,給她熱熱鬧鬧大辦婚禮。可她太蠢鈍,竟被一個無知的村婦給愚弄設計,丟掉清白,枉費她讀這麼多年的書!

身爲院長,不乏出身殷實富貴的人家向他提親,挑挑揀揀,最後嫁給一個一事無成的混賬東西,他實在是丟不起這個臉!

周蔓本來心中就怨恨不平,心知非嫁不可,可心存了妄念,希望父親能夠給她一線希望。卻未料到,最後的一根救命稻草被他的話壓斷!

她爹嫌棄她丟人現眼,因而不願意鋪張大辦。雖然她心裡不見得想辦婚禮,但是從周叔治口中說出來,周蔓從心底接受不了,眼淚流的更洶涌。

“我不要嫁!”周蔓激動地嘶喊道:“爹,我不要嫁給他!這個孩子,我不要生下來!”

周叔治冷着臉,“由不得你。”然後對周夫人道:“婚事我會盡快安排,你看緊她,別給她逃了!”

周夫人不忍心,她張了張嘴,似乎除了把周蔓嫁進薛家,別無其他的出路,說再多都是無用的。

周蔓嘴脣發白,臉上露出絕望的表情,繼而憤怒的扭曲起來,她發狠地說道:“我一定不會讓她好過!”她的聲音乾啞而決絕!

周夫人聽得心裡發寒,她勸周蔓,“蔓蔓,你爹是心疼你,不想讓人看你笑話。等你們成親後,你爹給薛寧安安排一個正經的營生,你們好好過日子,千萬不要做傻事!”

周蔓的表情從一開始的痛苦、憤怒、怨憎、決絕,慢慢變成一派冷靜。

她說,“不用特地挑選良辰吉日,本就是不幸的婚事,不會因爲吉日我就能幸福。”停頓片刻,她那雙帶着血絲的眼睛轉向周夫人,幽幽地說道:“就明天吧,一頂小轎,擡過去。”

周夫人看着周蔓躺在牀上,用被子矇住頭,捂着雙耳,不願意聽她再說什麼,心口揪起來似的疼,她轉身出去,憂心忡忡地去找周叔治。

周叔治在堂屋和許氏商談婚事,他提出聘禮,婚嫁的一應事物,該有的不得減少。

許氏被商枝那一頓整治,到如今都還是虛的,沒有緩過勁來。被請來討論薛寧安和周蔓的婚事,她也高興不起來。

而今,她聽到周叔治的要求,臉拉得老長,一副愛嫁不嫁的模樣。“我家裡窮,別說聘禮,其他的一應都拿不出來。借來聘禮娶周蔓,她嫁過去不得跟着還債?反正不管給多少,最後都得拿回薛家來。你們爲了做面子活,行啊,你們把嫁妝偷摸給我擡回去,我充當聘禮叫人送過來,到時候辦喜事,你們再把嫁妝擡回去就是了。”

許氏這一番不要臉的話,氣得周叔治臉色鐵青,他正要把人攆走。周夫人走出來阻止他,沉着臉對許氏道:“不用聘禮,明天蔓蔓就嫁過去,席面你擺不擺都可以。至於嫁妝,我不會隨着蔓蔓帶回薛家,得看看你們是不是真心對她好,若是她日子過得好,我便將他們夫妻兩接回來鎮上住,老爺給薛寧安安排一個營生。”

許氏之前一聽沒有嫁妝,一臉不高興,直到聽完周夫人的話,臉上這才堆着笑,“我只有寧安一個寶貝兒子,蔓蔓嫁給他,保準當做親生女兒可勁疼她。”

她心裡想着周蔓性子柔,好哄騙拿捏,爲着她身後的周家,也得對她好。

周夫人看着許氏流露出的貪婪,心裡厭惡,到底是放了心。

只要許氏有所圖,就不怕她會虧待周蔓。

許氏得了準話,歡天喜地的回杏花村。

——

商枝趕着牛車回杏花村,黃牛突然站在村口路正中央,哞一聲叫,嘩啦嘩啦拉一泡牛糞。

商枝捏着鼻子,等它拉完了,連忙把牛往前趕靠邊停下來。從牛車底下抽出筢子去拾牛糞,用來做肥料。

一個轉身的功夫,身後傳來一聲叫罵,“誰那麼缺德,拉屎不擦屁眼子,擱一泡牛糞在路中間!”

商枝聽着聲兒耳熟,轉過身來,就看見許氏一腳踩在牛糞中間,臉色和牛糞差不多一個色,又黑又臭。怒氣衝衝,一副要把人撕了的架勢。

“咋?你走路不帶長眼睛,踩我的牛糞還有理?我還沒叫你賠,你倒是先叫罵上了!”商枝把筢子往地上一扔,臉色沉下來。

許氏渾身的氣勢見到商枝頓時萎了,嘴脣發白,嚥了咽口水,顫聲說道:“你……你想幹啥?”

商枝眼一眯,指着牛糞道:“你把牛糞拾起來。”

許氏看着一鞋子的牛糞,臉色變了變,忍氣吞聲,撿起地上的筢子和糞箕,把牛糞給拾起來,擱在商枝的牛車上。

“這樣總行了吧?”許氏被商枝拿捏住七寸,跳不起來,還得小心翼翼觀察着商枝的臉色。

雖然心裡恨得不行,但是卻不敢觸商枝的黴頭。

商枝也不打算存心爲難許氏,擺了擺手,讓她離開。

這時,一聲尖叫傳來,村民臉色煞白,一路從河下游奔跑過來。

“死人了!死人了!”

其他村民聽到,全都放下手裡的活走過來問,“老陳,出啥事了?”

“鄧……鄧氏死了……”村民臉色發白,喘着氣,顫抖得說着在哪裡發現鄧氏。

“趕緊去通知里正,今兒正晌的時候,賀平文還來找他娘。”

立即有人跑去通知。

其他村民全都往鄧氏浮起來的河邊跑。

商枝皺了皺眉,心中詫異,似乎沒有料到鄧氏竟然落河淹死了。

那一幫地痞流氓乾的?

許氏聽說鄧氏死了,控制不住渾身瑟瑟發抖,看着商枝的眼神都變了。她在心裡猜測,鄧氏是不是商枝給害死拋河裡去的。

這村裡上下,只有商枝和賀良廣一家子不對付,除了她,還有誰會害鄧氏?

心裡雖然這樣想,許氏卻不敢說,還得假裝她沒有猜到是商枝幹的。就怕商枝爲防止事蹟敗露,回頭殺人滅口,毒死她扔河裡去。

商枝看着臉色發青,眼神古怪盯着她的許氏,十分的恐懼,一步一步往後退,好像她是洪水猛獸。念頭一轉,就知道許氏在胡思亂想什麼。

她嗤笑一聲,趕着牛車回家。

而賀家,陰雲罩頂。

賀平章爲了讓阿金幫他報復商枝,故意騙他們商枝是他的未婚妻,一旦確定了,且知道商枝拿得出銀兩,一定不會輕易的撒手。他沒有想到商枝會那般心狠手辣,直接挑破阿金的手筋,他頓時覺得下腹痙攣着痛,連滾帶爬的躲進深山裡逃命。

一夜熬過去,他偷偷摸回家,耳朵貼着牆壁聽院裡的動靜,確定阿金他們離開,他才悄悄地推開門進屋,一眼看見賀良廣躺在滿地狼藉中。

“爹,爹,你醒一醒。”賀平章推動着賀良廣,叫醒他。

賀良廣睜開眼睛,看到賀平章,他憤怒地動手一耳光打在他臉上,“孽障,是你……你把這個家給毀了!”

賀平章捂着臉,跌坐在地上,他盯着賀良廣在地上拖動的雙腿,像是有一隻手死死的扼住他的咽喉,吐不出一個字。

“你娘呢?她回家了嗎?”賀良廣往裡屋探頭,可又記起自己在地上躺一晚,一定是沒有回來,他疲憊無力地說道:“你娘一定是被人抓走了,你立即去叫你哥回來。”

賀平章聽說鄧氏被抓走,一瞬間清醒過來,艱澀的從嗓音裡擠出一句,“娘被抓走賣掉了?”他喉口哽住,又顫聲問:“爹,你的腿被打斷了?”

賀良廣聽到賀平章提起斷腿的事情,氣血上涌,雙手緊緊抓着大腿,臉上浮現着扭曲的恨意,從齒縫中擠出一句話,“去找你哥回來!”

賀平章慌手慌腳,跑去隔壁村,將賀平文給找回來。

他心裡雖然怨恨鄧氏,可到底是他的娘,期望着只是躲起來,不敢回家,而不是被阿金那些人給抓走了!

賀平文一聽鄧氏出事,急急忙忙趕回來,在村裡四處找鄧氏。

全村都找遍了,不見鄧氏的人影。

賀平文和賀平章擔心鄧氏回家,立即趕回家去看,屋子裡只有躺在炕上的賀良廣。

賀良廣幾乎認定鄧氏被人抓走了,他的目光落在賀平章身上,以往讓他得意的次子,如今只有滿腹的怨憎。他的怒火將理智灼燒殆盡,瞪着他,恨聲道:“好好的書不念,你偏要學壞,招惹逞兇鬥狠的惡徒,我的腿斷了,你娘被賣了,你甘心了?如意了?”

賀平章緊緊攥着袍子,他顫抖着說不出話來,撲通跪在地上,“爹,我也是被哄騙的。娘……娘她興許是躲起來。”自己也不相信鄧氏是躲藏起來,他又繼續說道:“我……我去縣裡找他們,如果真的是他們抓走的,用我把娘給換回來!”說着,他轉身往外跑,迎頭與村民撞上。

“賀平章,你爹在家嗎?你娘找到了,她失足落水淹死了!”村民把話帶到,怕他們不知道人在哪裡,連忙補上一句,“就在當年撈薛大虎的地方,你娘在那裡浮上來的。”

突然聽聞晴天霹靂,賀平章一臉驚懼,癱倒在地上,面色慘白。

賀良廣臉色更白,額頭冷汗涔涔,鄧氏在薛大虎淹死的地方淹死,這是報應來了嗎?

這樣一想,賀良廣臉色愈發慘淡無比,聲音都開始顫抖,“你們……你們去把你娘給撈回來。”見他們沒有反應,厲聲嘶吼:“快去!”

“不會的!娘不會死!他們弄錯了!一定是弄錯了!”賀平章不肯相信鄧氏因他而死,他雙眼通紅,瘋了似的衝去河邊,鄧氏已經被村民給撈上來,渾身泡的浮腫,青白駭人。賀平章跑來一眼看見這樣的鄧氏,他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淚水掉了下來。

有人看着賀平章臉色慘白,滿臉的淚水,怔怔地坐在地上,勸他節哀。“杏花村的河水深,當年淹死一個虎子,現在你娘肯定是滑落河裡沒的。人死不能復生,你們把你娘擡回去,收惙收惙安葬了。”

“我娘是被人害死的!是他們!一定是他們乾的!”賀平章雙眼血紅,脖子上的青筋猙獰,聲音嘶啞的吼叫着,“我要報官,叫他們償命!”

賀平章胸口劇烈起伏着,悲愴和憤恨讓他理智全無,只想將阿金他們抓起來,給他娘償命。

“夠了!”賀平文一巴掌打在賀平章的臉上,衝他怒吼一聲,“你還要鬧到什麼時候?把我和爹都害死嗎?早知道你是害人精,我就該綁着你扭送給他們剁掉你的手!”

賀平章木然的坐在地上,臉上呈現一種異樣的死灰色,漆黑的瞳孔像是兩個黑洞,什麼亮光也沒有,只剩一身死氣。

賀平文不再理會他,抱着鄧氏往家裡走去。

“我害死了娘,我還得家破人亡……”賀平章言語混亂,看着自己的雙手,似乎無法承受害死鄧氏的罪名,崩潰地往一個地方衝去。

等他跑不動,停下來,就看見他站在商枝的家門前。

賀平章目光陰冷的望着站在院門口曬牛糞的商枝,憤恨的火焰從頭頂貫入,侵襲他的全身。他大口大口喘着氣,腦海中一遍一遍迴盪着村民的話:幾個惡徒追攆着鄧氏,可能是她逃命掉下河。

阿金幾人只要錢,不要人命。

是她!

是這個女人廢了阿金一條手臂,阿金纔會把所有的怒火發泄在他的頭上,打斷他爹的腿,害死他娘!

賀平章緊緊地攥着拳頭,指甲劃破血肉,疼痛讓他保持着理智,極力的剋制着衝上去掐死商枝的衝動。

他不會放過她的!

賀平章狠狠地瞪商枝一眼,扯着脣瓣,露出詭異地笑容,調頭往賀家走。

商枝察覺到一道視線盯着她,看得她十分不舒服,轉過頭,就看見賀平章轉身匆匆離開,並沒有錯過他臉上扭曲的笑容。

她皺了皺眉,鄧氏死了,賀平章來這裡幹什麼?

想到他不正常的神色,商枝若有所思。

賀平章只不過一個僞君子,這個時候出現在她這裡,想來是把他孃的死扣在她頭上了。

之前還有斷子絕孫的舊怨。

那麼,他一定不會輕易放過她。

薛慎之從屋子裡走出來,看着商枝在出神想着什麼,抓着被風吹得晃動地枝條,“晴了一個多月,天氣太炎熱,如今起風,該要變天下雨了。”

商枝望着賀平章離開的方向,翹着嘴角,帶着深意的說道:“是啊,要下大雨了吧。地裡的藥苗,應該要長得更好了。”

第一卷 第七章 貴人第一卷 第一百零二章 自投羅網,藥鋪子被封斜分細雨又迎春 第六十四章 認祖歸宗?第一卷 第五十二章 賭約第一卷 第六十八章 大禮第一卷 第二百三十八章 借利子錢(13更)斜分細雨又迎春 第七十四章第一卷 第六十三章 遇故人(二更)斜分細雨又迎春 第五十一章第一卷 第三百零三章 弒君第一卷 第七十章 認罪第一卷 第三十八章 三成紅利出自衛靈公篇第二十章。第一卷 第三百零二章 從你開始,從你結束!第一卷 第三十七章 解氣!第一卷 第一百九十九章 棄婦,顧家的消息(二更)斜分細雨又迎春 第二十三章 張羅婚宴斜分細雨又迎春 第六十章 二更第一卷 第二百七十八章 了結宿怨(二更)補!第一卷 第二百一十二章 溫存,遇險!第一卷 第一百二十二章 清白換權勢,美夢破碎!第一卷 第七十三章 虐渣,提親(求首訂!)第一卷 第三十四章 打斷你的手第一卷 第二百九十四章 召見寧雅,不是對手!第一卷 第二百一十二章 溫存,遇險!第一卷 第一百八十九章 秘密,坑死你!斜分細雨又迎春 第七十九章 大結局(五)第一卷 第三百零四章 活剝斜分細雨又迎春 第九章 蘇哥哥,等等!第一卷 第九十六章 邀他同住,找茬被打!第一卷 第一百一十三章 自盡,入宮告狀!第一卷 第二百六十八章 病情好轉,冒牌貨?(二)第一卷 第二百一十章 萬念俱灰,奪權!斜分細雨又迎春 第十二章 誰派你扮演顏兒?第一卷 第十五章 融洽第一卷 第十三章 撒潑第一卷 第二百一十六章 挑撥離間,滅頂之災!第一卷 第四十二章 啞巴吃黃連第一卷 第一百三十四章 打臉文嫺,溫馨的小年夜第一卷 第二百零六章 毀滅,死人了!(三更)第一卷 第三十七章 解氣!第一卷 第一百四十六章告御狀,姜姬之死(21更)第一卷 第一百零三章 虐蘇錦瑟!第一卷 第一百九十四章 追捕,曖昧第一卷 第一百零一章 知道真相了!斜分細雨又迎春 第六十五章斜分細雨又迎春 第三十一章第一卷 第一百四十三章 練習生孩子,永安的噩夢第一卷 第二百四十二章 逼壓和離(17更)第一卷 第二百三十八章 借利子錢(13更)第一卷 第一百二十一章 等你回來,鋃鐺入獄(二)第一卷 第九十章 識破反擊,第一次被拒!第一卷 第一百八十六章 藥方失竊,好戲登場!第一卷 第一百二十五章 半夜偷香,不軌之心!第一卷 第一百八十七章 滅口第一卷 第一百九十章 獻給元晉帝,婚事已定第一卷 第一百九十三章 團聚,他的怒火!第一卷 第二百三十一章 賜死(6更)第一卷 第七十八章 毀容,懲惡人!第一卷 第二百六十九章 禮尚往來,傷重斜分細雨又迎春 第四十六章第一卷 第三十三章 獅子大張口第一卷 第二百零七章 顧鶯鶯是兇手!第一卷 第一百六十七章 筒車引薦給皇上,名揚京城斜分細雨又迎春 第十二章 誰派你扮演顏兒?第一卷 第二百六十章 堂兄弟(5更)第一卷 第四十八章 信物換一次合作第一卷 第九十四章 吃醋,不安好心!斜分細雨又迎春 第五十一章第一卷 第二百八十二章 替身,心意(二更)斜分細雨又迎春 第十七章斜分細雨又迎春 第五十一章斜分細雨又迎春 第二十二章 活剮第一卷 第一百六十七章 筒車引薦給皇上,名揚京城第一卷 第一百二十三章 引誘第一卷 第十三章 撒潑第一卷 第二百六十二章 慎之,你要冷靜啊!第二章第一卷 第二百八十章 續命,暴動(二更)第一卷 第七十七章 默默付出,蠢狗發威!第一卷 第二百九十二章 東胡血脈,抓獲(二更)第一卷 第二百七十三章 華敏知內情,公之於衆?斜分細雨又迎春 第六十二章第一卷 第三百零七章 齊聚,漏網之魚第一卷 第一百八十章 龔二哥的親事第一卷 第一百五十一章 處罰佈局,她的情郎第一卷 第二百一十三章 危機四伏,美人宴(二)第一卷 第十七章 覬覦第一卷 第二百六十五章 設局,一切將要結束!第一卷 第五十七章 懲罰 (一更)第一卷 第一百九十五章 暴露!斜分細雨又迎春 第四十三章 婚禮,修成正果第一卷 第六十九章 抓人第一卷 第二百二十六章 神論,吐血。(2更)第一卷 第一百五十章 中毒,以牙還牙!第一卷 第九十三章 她是商枝?她就是神醫?第一卷 第三十六章 狗咬狗!斜分細雨又迎春 第二十六章 共浴溫泉斜分細雨又迎春 第三十二章 顧娘子,你相公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