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可口可心

他也知道她怕苦怕酸又嬌氣,卻還要每天將那藥喝進嘴裡餵給他。是他存了私心,想借機多吻她幾次。

“習慣了,就沒那麼苦了。”

他笑笑,目光清冽溫柔,擡手輕輕摸了摸她小臉。

一想便知,能打了這九王爺,還能讓九王爺不還手的人,除了聖上應該沒有別人了。

“打你的,是聖上。”

“嗯。”

“你不躲不避,一定是爲了很重要的人。”她歪着腦袋,似乎是想了一圈,“是爲了雪妃娘娘?”

蕭池知道,她口中的雪妃,是夏雪瑤。

“不是。”

她話音一落,他便否認了,而後一手伸到她柔軟腰肢後,往自己懷裡一帶。

軟軟的身子往他懷裡一陷,他輕聲叫她的名字,“葉棠。”

她難得老老實實任他抱着,“你既然醒了,明日我便走了。”

他眉頭一蹙,問她,“去哪?哪也不許去!”

一翻身,他將她按在榻上。

他以爲她一定又要不願意,可她依舊眸光瀲灩,竟是難得的乖順。只是在他擡了她的腿的時候。輕輕一笑,拿出一樣東西在他眼前晃了晃。

“九王爺,你莫不是將這個忘了吧。”

他看清了她拿着的東西,是他給她的那封休書。

一把從她手裡搶了,三兩下便將那個寫着休書的信封撕成幾片,伸手往牀下一扔。

“本王后悔了!”

他正埋首在她身前,葉棠一扭頭,剛好能看見散落在小榻旁的碎紙片。他撕的,其實只是一個信封而已。

當天。葉棠與他搬回了原來的房間。

照例,當焚香一爐,驅走晦氣。

原本,她正拿着他的筆寫着什麼。坐的離他有些遠,至於她寫了什麼,他沒看清。

這座小香爐一端來,她將筆一放,注意力全在那香爐上了。

這會兒,葉棠正趴在桌上。看那香爐嫋嫋生煙。小小香爐一座,不過巴掌大小,卻上有博山,中環祥雲,其中山石,清泉,松濤,甚至是林間小獸都清晰可見。

爐孔隱匿在林中山石間,薄煙逸出。葉棠趴在桌子邊輕輕一吹,小小香爐霎時間雲蒸霞蔚,氣象萬千。這香爐雖小,做成卻是一定要費許多功夫的。一眼便知價值不菲。

裡面燃的香是玉檀,經煙一繞,層巒疊翠若隱若現,竟於案頭成了一方景緻,葉棠一看就看了許久。

良久,她才歪着腦袋說,“暗香盈袖,遠聞其香,而知君至矣。”

蕭池看起來身體已經恢復許多,正在案後坐着,她趴着看山裡雲裡霧裡,他透過雲裡霧裡看她。

忽而她又從案上直起身來,一臉興致盎然,看着他道,“其實,何必要焚什麼香呢,九王爺,你身上本來就------”

她說到一半,突然又不說了。拿眼瞄了他一眼,又趴回了案上,將自己藏在青煙之後。

他知道她想說什麼,也未戳破,輕一瞥她,悄悄笑了笑,仍舊執筆端坐。

蕭池沒說話,倒是她自己忙轉了話題。

“我聽和風說,常將軍這幾日不知怎麼,就是不開口說話了,是因爲許姑娘嗎?”

常五和許芳苓各自的心思,他其實都知道。可到底是別人的事情,各自的緣分而已,他沒有辦法,也沒打算管。想了想,嘆了口氣,似在替常五惋惜,他說,“不知道。”

她向來愛管閒事。何況,這些在她眼裡都不是閒事來的。將桌子一拍,她乾脆站起來,走到他跟前,“他是個將軍,不說話怎麼行。和風說帶他去熱鬧的地方興許有用。今晚護城河岸有花燈,我同和風說好了,陪常將軍出去轉轉散散心。”

蕭池這會兒又顧着低頭忙着自己的,她以爲他沒聽見,站在他跟前又叫了他一聲,“九王爺!”

“嗯?”

他終於應了一聲,擱了筆,這纔將她攬在膝上。

“別急,晚上本王陪你去。”

一聽他也要去,她卻不願意了。乾脆坐在他膝上跟他又解釋了一遍,“九王爺,你是不是沒聽懂我的意思?這常將軍是生了病,他若見了你,一定會更有壓力,到時候渾身不自在,該更不願意說話了。你啊,還是在家等着吧。”

九王爺抱着她,在她身後笑了笑。別人都說他脾氣好,又好說話,惟獨她說的他好像隨時要吃人一樣。

葉棠在他膝上坐着,手上可沒閒着,一直要夠放在案邊的小香爐。

他環着她的胳膊一鬆,她剛好將那個香爐託在手裡。

青煙將盡,她一邊吹着氣,一邊在他膝上說,“九王爺明明給了我一紙休書,卻還讓我住在這九王府裡,坐在你膝上,可是因爲九王爺喜歡我了?”

她語氣似玩笑,撥弄着香爐的博山蓋兒,因他隨和,她就隨口一問。

“不是。”

環在她腰上的一條胳膊上移,扣了她的肩,恨不得將她嵌進自己懷裡。

他於她耳邊輕聲道,“是很喜歡。”

青煙終燃盡,她一個沒小心,那香爐居然就從手裡掉下去了。

九王爺自然沒當回事,再名貴也不過是一個香爐而已,掉了就掉了。

可她卻掙了兩下,從他膝上溜了下去,慌忙去撿。也不是因爲心疼錢,因爲那香爐的確精緻,製作雕刻頗費巧思,很合她心意。

只可惜博山爐上的仙山被她摔掉了一個角。

他看着她拿着掉下來的仙山一角,一臉心疼。直往那爐蓋上一放,剛放好沒多久就又滑下來了。

反覆幾次,她又趴在案邊問他,“九王爺,這小香爐一定很貴吧。”

“嗯,的確很貴,你摔壞了,得賠本王。”

她看了看那閒閒坐着的人,也沒見他心疼這香爐啊。

“怎麼賠你?我可沒錢。”

乾脆將她撈進懷裡,抱着起身,邊走邊緩緩說,“本王也沒問你要錢啊。”

她又在他懷裡踢着腳丫,“不行不行,我還要出門呢!”

“不是晚上纔去,現在才中午。”

裙袂相疊,原本是壓着她的,他突然一笑,抱着她一個翻身,讓她趴在了他身上。

她卻撐着他的胸膛,有些無所適從,絲毫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了。這事,從來都是他主動不是。

“你,你-----”

九王爺乾脆拿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襟扣上,說,“寬衣。”

她一下就抽走了小手,“不會。”

他看着她那樣子卻笑出了聲,“不會?那是誰給本王擦的身子?”

她已經不容他多說,又拿眼睛瞪他了。水靈靈的,似乎只要輕輕一眨,便要有清瑩滾滾而落。

他倏地抱着她起身,與她對面而坐。他等了許久,葉棠才終於明白,她若是不給他寬衣,他們就要這樣坐一下午了。反正他什麼時候都不疾不徐,也似乎總有時間。而且,惦記着晚上要出門的也不是他。

他真的讓人討厭不起來。無論說什麼做什麼。或者乾脆就這樣坐着,什麼也不做。

好一會兒,葉棠才往他身邊挪了挪,低頭埋進他懷裡,咬開了他襟上的扣子。

她的手搭在他身上,他突然就失了耐心,將她一託,讓她落在自己身上。

大掌探進衣襟,在她身上滑過,惹得她低聲嚶嚀,輕輕一顫。他突然發現,與他在一起,她似乎變了許多。至少,她的身子是這樣。

雖然依舊有些生澀害羞,可是明顯已經能承受他許多了。趕上他動作大一些,她也不再哭着說難受說疼,多半會斷斷續續喚驚瀾。

“驚瀾----”

她又叫他了,不過是他剛剛又忘了控制力道。

他背上滲了薄薄一層汗,一聽她的聲音,便愈發不想停。她這會兒叫他無非是叫他出去一些。

“乖,你可以的。”

他太灼熱了,她又太生太嫩,緊緊將他裹着。她甚至可以清楚感受他的一絲一毫。

將她的腰一按,她靠在他懷裡直說燙。

她一直睡到晚膳才肯起,若非與和風說好了晚上一起看花燈,她怕是還要睡。

蕭池本不想讓她去了,可拗不過她執意。且一邊穿衣服。一邊又囑咐了他好幾遍,不許他跟着。

蕭池勉強算是答應了。

門口,他隨手替她拿了一件披風,白色細絨,什麼都不嵌,輕薄又暖和。

燈火闌珊裡,葉棠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依舊是一身素白。她知道,他不僅衣淨,人也淨。

身如琉璃。過於日月,內外明澈,他裡裡外外都無暇。

浮世滔滾,他冷清冷靜得像獨自輾轉了千年,卻仍舊與喧囂紅塵格格不入。他早就將自己修的足夠通透,足夠溫潤和堅定,也足夠她身心交付。

葉棠低頭,老老實實站着,正看他立在她面前給她仔細繫着披風的帶子。

他未能盡興。她卻有倦色,打了個呵欠,道,“九王爺,這都春天了。”

春天了,連晚風都多了幾分溫柔。

她的意思是她不想穿,長街上熙攘熱鬧,若走走跑跑,她就要嫌這東西礙事了。

他當然明白。也當然不會讓她脫下來,只隨口應着她,“嗯,春天了。”

手上沒閒着,還是將披風的帶子給她繫好了。

不知是不是因爲常五,她這幾日常常想起許芳苓來。喜歡一個人,眼神是瞞不住的。許芳苓的心思,葉棠一早就知道了,她喜歡自己面前這個男子。

先前她沒放在心上,這會兒倒是想問問他了,“九王爺。”

繫好披風,他將她上下一打量,甚是滿意。這樣應該就不會冷了。

“嗯?”

“我要問你一件事。”

“嗯。”

若她沒聽錯,他剛剛說喜歡她來着。

“若說與你相識吧,是許姑娘早了我十幾年,再說這長相吧,我似乎也比不過許姑娘。除了將軍府小姐的身份,我似乎沒有哪裡比許姑娘強了。可你生來就是皇嗣。也是不在乎這些聲名地位的。我就是想問問你------”

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曾經想都懶得想的問題,如今又爲何費心拿自己與許芳苓比較。

葉棠還沒說完,蕭池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對於許芳苓,他隻字未提,打斷她道,“因爲啊,這葉小姐,可口又可心。”

葉棠身上披着他給的小披風,雙手背在身後。聽了這話,眉眼低垂,染了笑意。

笑歸笑,有一樣東西,她雖未曾再提,可一直都好好收着。上面寥寥,不足百字,字字是他親筆。此刻,紙上一角。便悄悄被她捏在手裡。

終究是收好了,再擡頭,她看着自己面前的男人。這九王爺似乎一年四季都是如此,夏天衣裳不過分薄,冬天衣裳也不會特別厚。

他好像不會冷,也不會熱。

她不由問他,“九王爺,你冷麼?”

他一怔,隨即笑說。“嗯,冷。”說着將穿的毛茸茸的姑娘往懷裡一抱,嘆道,“這樣麼,倒是會好一些。”

難得她要出門,心情似乎不錯,靠在他身上,順勢環了他的腰。

她本來就快要出門了,房門正開着。和風等了許久不見她出來。乾脆來喊她了,這一過來,便看到這一幕。

和風深知自己來得不是時候,可已經晚了,葉棠已經看見他了。她一下就推開了還旁若無人的蕭池,“那個,我要出門了。”

她說完就要走,偏偏又被他堵着。

蕭池又跟她說,“等你回來。有東西給你看。”

她一臉好奇,“什麼東西?”

話一出口她有些怔忡,似乎一下回到了歲末那天,他也說有東西要給她來着。可她最後拿到了什麼。眼神一?,她沒再說話。

先前,她往城牆上一站,一句既慕修庭,九死未悔,氣得他差點將整個書房都毀了。連帶她幾十日的心血。

這些日子,她雖沒提過,可她再也不主動去書房,只肯窩在房裡的那張精簡書案前。他明白她心裡還有個疙瘩,便陪她在房裡案前坐着。

可其實,那書房早在年前最後一日便被他復原了,她的瓶瓶罐罐都回到了桌子上,一隻都不少。他的筆力,模仿起她來,幾近以假亂真。

新的書架也仿照原來的做好,早就送了來。只不過還差兩隻泥人往上一放,便完完全全與原來一模一樣了。

還有那個被她摔碎的棠花釵,也一併被他粘好了。

“等你回來就知道了。”

她也未追問,挑眉一笑,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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