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爺皺了皺眉,不滿的情緒一閃而過,不知什麼心思並沒有阻止。秦三代雙目停留中心舞臺,似乎沒有聽到。
“戰否”?阿生語氣低沉,挑釁意味十足。然而戲劇性的一幕此時突然出現,轉化的太快一時讓所有人錯愕。猛獸洋洋自得,大秀健美身材,準備使一招千斤壓頂狠狠蹂躪對手,話說泥人尚有三分火氣,猛獸不按劇本演出,如果被這近三百斤的壯漢壓上不死也得蛻層皮,情理之中難免心慌,沉睡之人即刻覺醒,趁着猛獸得意之際,風馳電掣而出,一招褲襠掏心使出,即使千錘百煉命根子依然是弱點,加之被偷襲之下,猛獸一個激靈,趔趄之下總算維穩沒有後腦及地,不過立於繩索之上絕對平衡並不容易,不是後倒反而前移,狼狽的成大字型橫於繩索間,原本吃痛的命根子簡直雪上加霜,猛獸大腦一片空白,幾乎失去了意識,大腦近乎失去控制的他跌坐繩索片刻又迅速倒在了舞臺上,他不相信,臉上汗漬的分泌似乎又密集了許多。少傾間,便無多想,竟是昏迷了過去。等到醫護人員緊急救治,看臺上所有人錯愕,緊接着是無止境咒罵,好比賭馬、賭球,雖然是偏好,首先不是錢不錢的問題,畢竟這兒的大多數人都不差錢,可明明是自己看好的,那種輸的的感覺並不太好,而且是一羣社會精英,平時難得輸,一時很難接受。
張爺擡頭看了眼舞臺上正舉足無措的勝利者,無喜無悲,內心其實鬆了口氣,如果當初小秦答應當時賭注,他還真沒想好是不是該退出江湖?多半是不會,花了大半輩子纔有了今天的地位,哪是說放下就放下。
“後悔嗎”?心中落下大石的張鵬飛,帶了點僥倖的問。秦三代一愣,隨即淡笑了兩聲搖了搖頭,人生尚且精彩就是存在太多的不確定性,想要事事如意,哪有這般簡單。
然而他這漠然置之的態度卻惹惱了一旁本就不太高興的阿生,也許是根深蒂固看一個人怎麼都是槽點,反正從橫豎看秦三代就是個棒槌需要敲打,他用最低俗的語氣貶低着秦唐,後者偏偏雲淡風輕避重就輕。阿生便口無擇攔,辱罵秦二世不是個東西,佛說:當別人打了你右臉大不了再貼上左臉一併笑納,退一步海闊天空。可是當退到了牆角退無可退時,那就拿起拳頭勇往直前,便也就是人爭一口氣佛爭一炷香!
每個人心中都有自己的一片淨土,一份執着。文青的秦三代如何見待一身草莽的秦二世?原來他也是個立貞坊的貨,在心裡容不得別人詆譭自家老爹。他不完美,也不堅強,但有自己的堅持。
秦三代悠然起身,一步步向着舞臺,阿生微微皺眉,卻已見上方不喜不悲的膽小鬼正揮着手翹首以待,震驚了片刻淡笑着快步而去。而從幕後出來準備下一場賽事的經理被張爺攔下,囑咐了幾句,作爲無名會所董事之一,上海灘梟雄級人物他的話幾乎等同於聖旨,因此在原來的賽事上,又多了一場自由搏擊賽,以一方投降或是掉落舞臺即輸。
從三歲之期秦唐便被無良老爹和缺德老頭帶着見了東北野林裡的狼和老虎,尤記得當初他非但沒怕還一直嚷着要騎馬,讓這兩位傳奇級人物汗顏,也正是如此,娃娃時期的秦唐便獲得了幾位的喜愛,秦三代中,他是唯一得到無良老頭真傳的一位,同輩中,至今沒有碰上旗鼓相當的對手。因爲那一眼如叢林野獸的兇光,應該經歷過腥風血雨錘鍊而成,就那一頭殺馬特造型,與街邊嚇唬小老百姓的小混混何區別?
自由搏擊和摔角最大的不同在於行雲流水,摔角以表演性質爲主,動作華麗優美卻難以做到無縫連接,常常能讓人看到瑕疵其內;本來兩個小年輕的比試興不起臺下經歷過風風雨雨等成功人士的眼,沒有離開是給了會所極大面子,只是兩人試探間的對壘,以快打快的招式才發覺並不簡單,即使比起自己花大價錢請來的保鏢都絲毫不差。
秦三代因爲陰鷙的眼神對阿生已經分外重視,交手後方知對手遠比想象中厲害多的多,讓他想起看過的一部《奪帥》,裡面功夫小子吳京所扮演的角色,不動則已,一鳴驚人!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阿生豈非如此,身爲一個少**僧,三歲習武,五歲練棍,如果不是心亂了,想看看外面的花花世界,作爲掌門的嫡傳弟子他本已是一方高僧了。現在也不差,身爲上海灘土皇帝的義子,在這個比少林寺大無數倍的地域,他可以呼風喚雨、爲所欲爲,以前清淡寡慾的性格也慢慢被世俗所同化,即使以前剃度的大光頭也由一頂拉風的假髮遮掩,現在與一個常人無異,大口喝酒,大塊吃肉,手中環繞最美麗的女子,對於看不慣的人可以狠狠折磨蹂躪,原來世俗的生活才適合他那顆不蕩的心,如果知道,阿生一定不會經歷十幾年的苦行僧,不過正是這些年的修行纔有瞭如今的上位,否則憑一腔熱血不一定入的了張鵬飛的法眼。
阿生動作凌厲,一雙手上功夫簡直出神入化,秦三代一直處於守勢,對兇猛的攻勢看似疲於應付,大張大合間眼見就到了舞臺邊角,輸贏便在一瞬間。阿生本有心羞辱秦三代,但在沒撕破臉皮之前不易大張旗鼓,也就是說可以打,但不能打傷;可以羞辱但不能折磨。可動手之後方知對方遠沒有自己當初設想的搓方圓,這是個比較棘手的角色,心中倒是少了許多花花腸子,一心求贏。這也是對敵人最大的羞辱。
“公子秦加油”!在吧檯喝酒的女人成爲全場的焦點後,在許多成功人士如蠅的吵雜下終於不厭其煩的離開,沈墨君和寧蘭早一步已經到了地下一層,不過臺上猛獸正與對手白熱化,所以暫停了腳步。戲劇性的一幕出現,緩過了神,秦三代已與阿生對視舞臺。沈墨君的一聲吶喊沒有引起臺上關注,畢竟這兒吶喊聲陣陣,倒是吸引了臺下衆多男人目光。相對於場上兩位名不經傳的小人物,一絕色佳人的出現似乎更惹人注目。
古有妲己氏魅惑衆生,周幽王爲褒姒點燃烽火臺,千萬不要小看一個女人特別是漂亮女人的能量,自古紅顏多禍水,何況是一羣心高氣傲的精英們,在只缺激情的歲月裡,征服一個人間絕色是一個不可多得的挑戰。
沈墨君淡淡瞥了一眼,迅速轉向了舞臺,看着險象環生的秦三代,分貝又提升了不少,比起在座的披着假面的所謂精英,在社會這個大染缸奔波了許多年,她喜歡秦三代身上那種與衆不同的寧靜,和他在一起時,可以不用超負荷的運用大腦,互相算計,爾虞我詐。此情不是愛情,像是親人。
落入邊角的秦三代並沒有驚慌,輸贏其實本無所謂,但既然代表着北方暴君,那位從來不肯服輸的清高之人,秦唐不會輕易去輸,何況他雖然性格寡淡,骨子裡卻有一股倔強。
眼見將要獲勝,阿生無暇多想,有多少人因爲最後一刻的自得而功虧一簣,他自傲但並不自大, 平時倒也罷了,今日若陰溝裡翻船丟的可不是他一個人的臉,就連敬重義父的臉面也一塊被人打了去。阿生一招一式似乎更凌厲了些,秦三代的氣勢也陡然一提,兩人以快打快,在這武道落寞的時代視覺衝擊不是一般的小,臺下尖叫聲連連,原本以爲是一場小孩子把式,年紀是不大,本事卻不小,打鬥的場景不亞於兩位武學宗師,每一刻都是驚心動魄,瞬間將衆人的心神吸引了過去。
說時遲那時快,秦三代使了一大殺招將阿生逼退數步,眼觀六路的他趁機利用邊繩爲媒,凌空縱起,暴踢三腳,阿生不敢硬接只能後撤,秦唐步步緊逼,兩人於是又回到了初時的起點,對局百餘招竟是個不分勝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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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會所,遙望星空。
那些有如黑色棉絮一般的烏雲背後,銀鉤一樣鋒利的彎月正在悄悄潛行,時不時利用烏雲之間的縫隙向萬籟俱寂的大地投下陰冷而帶着怨毒的寒光。
黃浦江外,燈紅酒綠,將一江春水映襯成了橘紅色,他兩的比試最終在張鵬飛的叫停下沒有分出個勝負,阿生憤憤不平,叫嚷着如果用雙刀,秦唐早已經是一具冰涼屍體,秦三代笑笑,不解釋不爭辯,阿生有狂的資本,算得上是一個勁敵,但不到最後一刻,誰站着誰倒下還言之過早。腦子中浮現出張鵬飛在他莞爾謝絕住行輕嘆的一句:橘生淮南則爲橘生於淮北則爲枳,樹都如此,又何況是人呢?在那一刻,他終於不再拖泥帶水,與過去,與暴君正式分道揚鑣。秦三代沒有多言,事到如今說再多除了讓人可憐又是如何?看着站立一旁,高傲擡頭的阿生,秦唐有一種預感,也許用不了多久,他們會再一次碰上,那時候應該會決個勝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