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凌語氣平淡,但眼裡噙滿淚水。
“對,警察也懷疑。”施坤沉聲說道,語氣有些落寞,“後來這件事就沒了後文。”
說着,施坤看了一眼我跟燭炎。
郭凌臉色蒼白的點頭:“爸媽還給她找了心理醫生,晨晨辯解了幾次,後來就再也不說什麼了,很快她就出了車禍。”
“那場車禍……”施坤皺眉。
“她是自殺。”郭凌哽咽,強撐着沒有流淚,“但我爸媽不相信,一直說是意外。”
我看着施坤:“你查到了?”
施坤點頭:“當年這件事車主並沒什麼責任,我覺得奇怪就讓小郭去查了。我們找到當年車禍的車主,車主說郭晨忽然衝到車前,他根本來不及躲。”
郭凌好一會沒說話,只是沉默的看着病牀上安靜躺着的郭晨,良久過後郭凌幽幽道:“晨晨出事之後,我們就經常接到電話,說是我們害了晨晨,我爸媽扛不住也相繼離開。”
“他們也……”我皺眉。
“自殺。”郭凌緊咬着脣,“後來我就一直照顧着晨晨,希望有一天她能醒過來。”
郭凌眼神平靜,神色堅毅,她比看上去的要堅強,否則她也不會苦苦撐了八年。
“那個跟蹤郭晨的變態,你知道些什麼?”我想了想。
郭凌擡眸看着我:“晨晨說她經常書包裡發現死老鼠或者其他小動物的屍體,她無論走到哪都有人跟着她,她還會接到一些莫名其妙的電話,電話那頭傳來詭異的叫聲,聽着就像是野獸。”
郭凌仔細回憶,把她知道的都說了出來。
“是我們沒照顧好她。”郭凌說。
“這麼多年,那個跟蹤她的人有什麼動靜?”施坤追問。
郭凌點頭:“沒有,我父母離開之後,那個人就沒了消息,那些電話,死老鼠之類的也都沒有再收到,但……”
郭凌話沒說完,一個護士一束百合花站在門外叫郭凌。郭凌凝眸看過去,臉色白了白。
“又是放在我們值班室,給郭晨的。”護士道。
郭凌勉強的笑笑,走過去接過了花,我注意到她的手在顫抖,好像從護士手裡接過來的不是花是炸彈。護士說着看了我們幾個人一眼,臉色溫和點點頭轉身離開。
“怎麼了?”燭炎低聲問,“這花有什麼問題?”
“花沒問題。”郭凌望着我們,說着她隨手把花丟進垃圾桶,“送花的人有問題,從晨晨出事之後,每個月都會收到一捧百合,但送的人是誰,我從來沒見過。我懷疑就是那個跟蹤晨晨的變態。”
郭凌語氣沉沉,表情冷淡,雙手緊緊握成拳頭。
說完,郭凌像是泄了氣的皮球,整個人一晃跌坐在椅子上,一張臉上充滿了疲憊和痛苦,她伸手使勁抓了抓頭髮:“我該怎麼辦?”
“郭晨的靈魂束縛在學校,我想她跟那所學校肯定有什麼牽絆,你能想到什麼嗎?”我走到郭凌身邊,眼角餘光望着那一束百合,純潔乾淨的模樣叫我心裡平靜。
“束縛?”郭凌怔怔的看着我。
我點點頭。
“可是其他人也見過她,她怎麼會在學校?不,不可能。”郭凌搖搖頭,“不可能的。”
郭凌這麼一說,我皺了皺眉。
“不過,最近幾年,沒人再說見過她,我以爲是他們都忘記晨晨了,難道說她一直待在學校?”郭凌思索着說道,她很激動。她對我的靈魂之說,沒有半分的懷疑,一般人類都會懷疑,大概是郭凌相信自己妹妹還活着。
“她對學校那個地方有執念。”我想了想。
“執念?”郭凌抿着脣重複着我的話,眼神有些恍惚。
“爲什麼?”我自言自語,“爲什麼她會對學校那麼執着?”
郭凌臉色慘白,說不出話。
我們幾個也沉默下來,眼前彷彿一片漆黑,什麼線索也沒有。
“那個於權會不會就是騷擾郭晨,逼她自殺的變態?”施坤忽然打破了沉默粗聲說,臉色陰陰沉沉。
“於權?”郭凌激動起來,“他是誰?”
施坤皺了皺眉,餘光瞥了一眼燭炎,燭炎微微頷首,施坤這才從兜裡翻出一張皺皺巴巴的照片,照片上正是於權。
“認識嗎?“施坤把於權的照片遞給了郭凌。
郭凌一把拿過照片,只看了一眼:“他……”
“你認識?”燭炎問。
郭凌搖搖頭又點點頭:“我見過他。”
“在哪?”
“就在這,他來看晨晨,但他都是趁我不在的時候過來,有次正好被我給撞見了,但他,他……”
“怎麼?”施坤着急。
“我追着他,問他是誰,但他突然就消失了。”郭凌說着,身體打了個寒顫,戰戰兢兢的看着手上的照片,“這麼多年,我一直以爲是我的幻覺。”
“幻覺?”我皺了皺眉。
郭凌看着我:“我……我有抑鬱症,那段時間比較嚴重,經常會出現一些幻覺。”
我若有所思點點頭,沒說什麼。
“是他嗎,跟蹤晨晨的變態是他?我的天,他還來看晨晨。”郭凌情緒激動起來,“他到底想幹什麼?”
聽着郭凌的話,我不禁皺眉。於權爲什麼要來看郭晨?難道他真是那個變態?
“這個於權,肯定有問題。”施坤說道。
沒等他說下去,施坤手機響了,他擰了擰眉頭出去接電話。
郭凌攥着於權的照片,手一個勁的顫抖,淚水落了一臉,緊咬着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痛苦完全佔據了她。
我靠着燭炎,撓了撓眉心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如今看起來事情看起來好像明朗了,但其實是更加複雜。想着這些,於權的模樣在我腦海中揮之不去,如果於權有問題,那我跟他見面的時候應該能察覺到的,但我竟一點感覺都沒有。
我嘆了口氣,有些惱火。
“別亂想。”燭炎低聲道。
嗯?
我擡眸看着他,他的目光落入我的眼中,在我心裡激盪起層層漣漪。燭炎揉了揉我的頭髮:“會解決的。”
我驀地一笑,攥緊他的手。
“燭炎。”施坤走了進來,“楊海燕找到了。”
我一愣,心抖了抖。
“在哪找到的?”燭炎沉聲問,看他的樣子他沒多少驚訝。
說到這,施坤板着臉:“小郭他們去學校調查於權的事,從學校出來上車的時候,楊海燕就坐在裡面。”
“什麼?”我詫異,“你是說,楊海燕是被送回來的?”
“沒錯。”施坤粗聲粗氣道。
“他沒想殺人。”燭炎說道。
“沒想殺人?沒想殺人,那個董芳是怎麼死的?”施坤煩躁。
“楊海燕情況怎麼樣?”燭炎沒理會施坤的怒意。
施坤呼了口氣,冷靜下來:“沒什麼事,就是發生了什麼事都不記得了,就好像失憶了。”
“施坤,你現在去查一查,最近幾年自殺的高中女生。”燭炎沉聲說。
“查這個幹什麼?”施坤疑惑。
燭炎皺眉:“沒時間跟你解釋,馬上去查。另外搞清楚董芳的死因究竟是什麼?”
施坤看一眼燭炎,沒說什麼:“行。”說完施坤再出去打電話,衝着電話那邊一直吼,看他這樣子就知道他有多惱火。
“他殺了人?”郭凌看着我們,眼圈通紅,“那個變態還殺了人?”
燭炎沉默,面色冷然。
郭凌沒說話,緊緊握着郭晨的手,眼淚怎麼也止不住。
過了一會,施坤回來了,皺着眉頭看着燭炎:“燭炎,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還是有什麼線索?”
我瞥了一眼施坤:“怎麼了?”
“陳法醫那邊,董芳的驗屍報告已經出來了,董芳死於失血過多,而她是死後被釘上去的,所以她爲什麼失血過多,陳法醫也沒結論。另外小郭查到董芳有過好幾次自殺經歷,能試的方法她都試過了,都沒成功。”施坤邊說邊撓了撓頭,“她跟她父母關係很糟糕,她不想繼續考試,她父母不同意。”
施坤越說越煩躁,腦門汗水密密麻麻。
“董芳同學說,她失蹤之前幾天買了一把水果刀。”施坤繼續說,“還說董芳有自虐傾向,經常傷害自己,胳膊上很多傷痕她同學看到過很多次,但奇怪的是陳法醫沒在董芳身上這些傷痕,除了把她釘到牆上所造成的傷口之外,她身上沒其他傷痕。”
聽罷,燭炎沉沉頷首,深有所思。
“小郭已經趕去董芳家,看看能不能找出點線索。”施坤說的有些無奈,“事情到這個地步,我越來越搞不懂了,還有你說讓調查最近幾年的自殺的高中女生,小姚她們正在查,應該很快就會有結果。”
“東陵高中的校長有消息嗎?”我想了想。
“給他打了電話說是在外地開會,暫時回不來。”施坤煩躁不安,使勁撓了撓後腦勺,“燭炎,你到底想到什麼?爲什麼突然讓我查這些,跟這件事有什麼關係?還有郭晨,她……”
說到這,施坤醒過神來,尷尬的看一眼郭凌,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乾咳幾聲閉上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