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我努力解釋自己是被誑去的,不知道那是相親。
事實證明,我的解釋都是徒勞。
靳少忱只對我說了一句話,“靳夫人這個身份想來你還不太適應?”
隨後,整個晚上,他都在牀上不停地用行動教導我靳夫人的責任義務與常識。
我睡到第二天下午才醒,拖着透支的身體到餐桌上吃飯時,小腿都在打.顫。
恍惚覺得昨晚陷入昏睡前,靳少忱好像問了我一個問題。
我卻怎麼都想不起他問了我什麼。
雪姨盯着我眼底的烏青,猶豫着問我,“要不要多睡會?”
我擺擺手。
掃了客廳一圈,雪姨會意,“先生一早就出去了。”
“哦。”
媽的禽.獸,一晚上沒睡,竟然還那麼活力!
一口氣吃了兩碗飯,我掏出手機給朱朱打電話。
“好傢伙!你他媽總算給老孃打電話了!說!什麼時候搭上的?艹!那男人我看着眼睛沒什麼毛病啊,怎麼年紀輕輕就瞎了...”
電話那頭的女聲衝擊力仿若一把ak47,突突突地射在我太陽穴上,刺得我腦仁極疼。
聽到最後一句,我再也忍不住,啞着嗓子朝電話吼,“你丫才瞎了!”
“你嗓子怎麼了?臥槽,不是吧?你們玩這麼深度?”
朱朱說話太有本事,明明我是來秋後算賬的,偏偏被她的話題拐到溝裡去。
我長嘆一聲放棄掙扎。
“朱朱,我結婚了。”
她果然收了嬉笑,義正言辭,“我知道啊。”
艹,她知道?
“你上上週不是離了嗎?”她又補了一句。
“不是。”
雖然我特別想當面看她吃屎的驚訝表情,但鑑於昨晚的後果是我不能承受的,我不能再冒一次風險,於是我乾脆坦言,“我,和昨晚那個男人結婚了。”
良久,電話那頭傳來一聲,“靠.....”
放下手機沒多久,我就收到尋歡來電。
我暗罵朱朱大嘴巴,接起電話,才發現尋.歡的語氣很是嚴肅。
“王欣彤今天來單位了。”
這女人沒事跑我單位做什麼。
“她去幹嗎?”
尋.歡拖長了音,“我也想知道啊,她就帶了點吃的,來慰勞慰勞大家,然後轉了一圈就走了。”
“沒別的?”
“沒別的。”他好像磕巴了。
我擰了眉,“沒別的,你怎麼打我電話?你直說,哪兒有問題?”
“就是。”尋.歡舌頭打結了一樣,慢吞吞的,“就是,我覺得不對勁,去查了下你抽屜,然後...發現你最底層的日記本沒了...桃子,那個...沒啥事吧?”
我直接掛了電話。
披了羽絨就出去了。
雪姨問我什麼時候回來,我擺擺手,“不用等我。”
路上我把王欣彤的電話拖出黑名單,給她撥了過去,兩次被拒接後,第三次她終於接了。
“王欣彤,你是賊嗎?這麼喜歡偷人東西?”
王欣彤語氣愜意地報了個地址,“你快點來,我纔看到你高中那一段。”
我差點忍不住把手機捏碎。
出租車最快也要十分鐘,到了單位附近的茶餐廳,我火急火燎地衝進去。
王欣彤一身粉色坐在顯眼的位置朝我招手。
她不過22歲,臉上化着濃豔的妝,塗了口紅的脣像染了血般猩紅。
看到我來了,她緩緩朝我勾起脣。
這樣的女人拿着我的日記本做要挾,要跟我談條件。
我剛落座,服務員就過來問我點些什麼,我眼神裡的火花未滅,直接射向服務員,“不用。”
服務員被我嚇了一跳,有些莫名其妙地走了。
人一走,我就移步到王欣彤跟前,掐着她的手脖子,去翻她的包。
沒有。
裡裡外外翻遍了,還是沒找到。
擡頭看到王欣彤咯咯地笑,“姐姐,你還是這麼耿直。”
“你到底想要什麼?”我壓下心頭那股想捏死她的衝動,但手上的力道沒控制好,她大叫了兩聲痛,引得周圍用餐的客人紛紛側目。
輸人不輸陣。
而我,兩樣都沾不上好。
我坐回位置上。
目光冷冷地盯着眼前的人。
王欣彤攪了攪面前的果汁,我不知道她的心是不是冰塊做的,這麼大冷天的還能喝下冰鎮的果汁。
她撮着吸管吸了口果汁,笑着看向我,“姐姐,我不想要什麼,我只是想把你還給我的,再還給你而已。”
“什麼?”我真的沒聽明白。
我還給她什麼。
我只是借靳少忱的力讓他們把欠我的還了回來。
“我和陸採分手了。”
“然後呢?”關我屁事。
她又笑,咧開的猩紅嘴脣像吐着信子的蛇,“我知道你一直喜歡陸採。”
“所以呢?”我不想聽她扯這些——和她半毛錢關係都沒有——關她屁事的話題。
“所以啊,我就把他還給你啊。”她慢條斯理地說,像是恩賜般擡高了眉,露出聖母瑪利亞的微笑。
我一直盯着她的表情,才發現她不是擡高眉毛,她是擡高了脖子,望向了我身後。
我回頭,看到了正徐步走來的陸採。
近兩週不見,他氣色很差,臉色蠟黃,看到我時,眼睛亮了亮。
我當初就喜歡他乾淨毫無雜質的眼神。
像一面鏡子,照出形色各態。
像一道光,點亮暗黑世界裡的我。
“想要日記本是嗎?那好,等會他問你什麼,你都點頭說是。等他走了,日記本就還給你。”
身後傳來王欣彤壓低了的聲音。
我再轉身,她已經跨步走向了隔壁的餐桌。
一道屏風之隔。
聲音還是可以聽到。
我不明白王欣彤到底是要搞什麼鬼。
但我確實不想讓日記本落在她手裡,多一分一秒都煎熬。
陸採坐下來就問我,“等很久了嗎?”
我搖搖頭,心裡卻念着王欣彤的那句話,中斷搖頭,“是。”
陸採更不好意思了,招了服務員點吃的。
我想開口問他,又礙於王欣彤在一旁,不想讓她聽到,只能揀着無關緊要的說。
“你瘦了很多。”
陸採摸了摸臉,“是嗎?”
我點點頭,“是。”
“你也瘦了,最近睡得不好嗎?黑眼圈很重...”
我僵硬地說不出“是”,只尷尬地笑。
我確實沒睡好,但,是因爲靳少忱帶來的夜.生.活太刺.激.太繁重。
可能氛圍突然尷尬了,我們面面相覷說不出話,然後陸採突然伸手橫過桌面握住我的手,“楊桃,你現在,願意等我嗎?”
啥?
所以,王欣彤給我下的套在這裡。
只要拿到日記本,完了後再跟陸採好好解釋就行。
我掰開陸採的手,咬着脣蹦出一個字,“是。”
他不依不撓地又握了上來。
“其實,離開這些天,我一直在想你。”
我僵住了。
長達五年的暗戀沒有迴應。
如今,遲來的迴應,仍能激起我內心暗自生長的情緒。
很淺,但足夠讓我回憶。
“我早該發現的,那時候你不喜歡和別人說話,但對我特別友善。”他嘴邊掛着溫和的笑,和他整個人給所有人的感覺一樣,溫和的,和煦的,像冬日裡的暖陽。
“我家裡雖然有些古板封建,但我會說服他們接受你,你不要擔心。”
我不知道該怎麼和陸採說。
似乎不論怎麼開口,註定我和他都不可能。
不談我是離過婚流過孩子。
更何況我現在還頂着靳夫人的頭銜。
再和他在一起,我不是找死嗎。
我一直沒有迴應,陸採有些緊張,他像個毛頭小子一樣撓着後腦勺,問我,“彤...王欣彤跟我說,你想見我,有話對我說是嗎?”
他改不掉兩年的習慣,那句彤彤,他在我耳邊叫了兩年。
“是。”我僵硬着。
陸採黑黑的眸子又亮了起來,閃閃地盯着我。
我壓着發麻的頭皮,“你不是要出去一個月嗎,怎麼這麼快回來了?”
“你一直沒回我信息,我只到境外,又回來了。”
他露出乾淨的笑。
服務員端了吃的來。
他就收了手,把吃的都放在我面前,“這些都是你喜歡的。”
我點點頭,“是。”
可是陸採,我不是五年前的楊桃。
人都是會變的。
就像面前的菜不再是我喜歡吃的。
面前的...你,也不再是我喜歡的。
我堅持了那麼久的喜歡,早就在懷孕那一刻,被扼殺在內心了。
食不知味地吃了幾分鐘,陸採一直在問我,我怕說太多,錯太多。
就說,時間不早了,該回去了。
他就結賬和我一起起身。
我看了眼隔壁桌上,一直拿着菜單遮臉的王欣彤,她朝我比了個手勢,意思是陸採走了之後,她就把日記本還我。
我忍耐着。
走到門口時,陸採直接牽了我的手,“我送你回去。”
我甩了下沒甩開,索性面對面想跟他解釋清楚。
反正戲也演完了。
陸採突然盯着我身後來了句,“認識的?”
夜間的冷空氣毫無預兆吹進脖領,我哆嗦着回頭,就看到靳少忱一身黑色大衣,閒閒倚在車門上。
街燈的流光中,男人慢鏡頭轉過的側臉,比夜色還要冷漠堅硬。
那雙深藍好看的眸裡沒有怒意。
可是,在他平靜漠然的面孔下,我感受到了來自他骨子裡散發出的冷意,正寸寸凌.遲着我臉上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