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想把你還給我的,再還給你而已。
耳邊迴盪着王欣彤的話。
當初在民政局門口,向陸採揭露了秦武和她的秘密。
如今,她就用同樣的方式回敬給我。
可面前的男人是靳少忱。
一個一言不合可以毀掉一個家庭的男人。
陸採還在問我,“認識?我看他一直在看你。”
我記得重新認識靳少忱那天,他在會所包廂的沙發裡吻着我的脣,在我耳邊說,“楊桃,以後你要是敢忘了我,我就當着一羣人的面幹你。”
我敢說不認識?
我僵硬着,後知後覺抽出被陸採緊握的手,“陸採,你先回去,我晚點跟你解釋。”
陸採看了眼靳少忱,黑色的眼睛裡佈滿了防備和憂愁,但他沒有拒絕我的懇求,又握住我的手,安慰性地捏了捏,“好。”
被他握住那一刻,我就想抽手,條件反射地看向靳少忱地方向,卻發現那人已經站到了跟前,高大的身影仿若巨獸投下一道巨大的陰影,擋住了視線,駭住了我的呼吸。
“你最該解釋的人,不應該是我嗎?”他不鹹不淡地聲音響在頭頂,炸得我身子都險些搖搖欲墜。
緊接着,被陸採握着的手腕上又蓄了一股力,略強.勢地把我從陸採的掌心裡抽離出來。
我忍着痛迎着那股霸.道的力道被靳少忱攬進懷裡,看着他揚起輕.佻地笑睨着陸採,“說說,怎麼回事?”
兩個男人面對面,靳少忱身高腿長,身高的優勢讓他睨向陸採的眼神像是俯瞰螻蟻,輕蔑,不屑。
他刻意壓低了背,彎了腰保持和陸採的視線齊平。
嘴邊的諷意像一張無形的網,足以把我和陸採足足控死在缺氧的境地裡。
“你有什麼權利過問我和她的事?”陸採死死盯着我肩膀上的手,伸手朝我抓來時,靳少忱帶着我側身躲開。
他戒備地眼神或許在靳少忱眼裡就像孩子捍衛自己喜歡的玩具,幼稚而可笑。
因爲,靳少忱聽到這句問話直接嗤笑出聲,“呵,我有什麼權利?”
他太有權利了。
我剛張開嘴就被他攬在肩膀上的那隻手捂住,他壓低了下巴靠近我耳邊,熱.熱的呼吸像螞蟥吸在皮膚上一樣,帶來陣陣驚.懼.顫.抖,“楊桃,別踩我底線。”
我脊.背.發.麻,僵硬着脖子點頭。
卻還是犯了個致命的錯。
在靳少忱鬆手之際,我拽着他的衣袖,懇求地看着他,“回去我解釋給你聽,但跟他沒關係,讓他回去吧。”
他深藍的眸斂下所有危險的光芒,笑着問我,“跟誰回去?”
他這句暗諷實在明顯,我呼吸一滯,幾乎僵在當場。
但還是頂着陸採灼灼地目光,揚起臉朝靳少忱說,“跟你回去。”
不能再呆下去。
去.他.媽的日記本!
靳少忱的手段我是知道的,我不能冒險。
我拉着靳少忱就往車子的方向走,手臂被人拉住,陸採的聲音帶着難得地強.硬和固執,“楊桃!”
我像是被夾在漢堡夾層裡的蔬菜葉,薄.薄一片,承受來自各方的擠.壓,直到完全失去抵.抗。
“他是誰?”
這三個字,應該是靳少忱問出來的,他有權利這麼問。
可偏偏,問出這句話的人是陸採。
是和我岔開了軌道的陸採。
靳少忱掐着我的肩膀,迫使我轉過身面對着陸採。
他好整以暇地盯着我,嘴邊掛着涼涼地笑,像是看小丑如何滑稽地表演,笑着看我如何蹩腳地解釋。
我頓時被他這樣的表情激怒了。
我楊桃一沒偷情二沒出軌。
犯不着被他這樣誤會。
可我忘了,靳少忱吃軟不吃硬。
我卻不知死活地以卵擊石。
所以我的不知死活換來我應有的下場。
“靳少忱,我沒做過出格的事,我懂得分寸。”我重整了表情,把自己武裝成冷靜的樣子。
陸採聽到我的話訝異地撤開了手。
他敏.感地發現我在解釋,我在向身邊這個存.在.感.極.強的男人解釋,而不是朝他解釋。
他應該發現,我甚至岔開了他問我的那個問題。
我該怎麼回答。
他是誰?
他是我現在戶口簿上的合法丈夫。
靳少忱勾起脣,他五官深邃好看,只揚脣的動作就讓整張臉綻放光彩,灑了磁石一樣吸睛,“你懂分寸?你懂分寸的方式就是和……這麼個男人在餐廳門口手拉手?”
他形容陸採時刻意停留了目光在陸採身上,那句【這麼】比其他詞更簡.單.粗.暴,瞬間把陸採的臉打白。
“靳少忱,不關他的事。”我眼裡懇求的意味十分明顯,我看到靳少忱明顯滯了下,他眸子裡晦澀難懂,最後又換上不可一世地孤傲表情,攬着我的肩膀就往前走。
在走之前,我聽到他的聲音像寒冬裡冷冽地冰棱,一下刺在皮肉上,發出幻聽般的噗嗤聲。
他說,“第二次見了,我不希望再看到你。”
我一直祈禱陸採那天沒認出我。
結果,靳少忱戳穿了。
我胸口的氧氣像被人壓了個乾淨,帶着缺氧的腦子被靳少忱帶着往前走,在到車門前,陸採衝了過來。
“楊桃!”
那張發白的臉在夜幕裡更顯蒼白,我看到陸採抖動着嘴脣指着靳少忱說,“你是那天酒店門口那個人?”
他果然在那天就認出我了。
那今天是什麼意思。
試探嗎。
我緊握的手心溼汗連連,腦子裡充斥着太多訊息,我忍不住衝口而出,“陸採,你既然認出來我,爲什麼,還要對我說那些?”
我是太蠢了。
纔會蠢得在靳少忱面前問這些。
可我太在意了。
這個我喜歡了五年的男人,究竟是怎樣看待我的,又是怎樣對我說出那些話的,我太想知道答案了。
“我不相信那是你。”
陸採朝我擠出笑,可是那笑透支了力氣,皮肉支撐不起,只留下他滿目地悲傷,“我不相信啊。”
我心頭陡然酸澀發漲,我張了張脣。
我也不相信啊。
可我最終沒說出話來。
我被靳少忱拖上了車,他變臉的速度太快,我甚至都沒看清他的表情。
車旁的陸採像被抽了魂,整個人雙目無神地站在那。
透過車窗,我看到餐廳門口的王欣彤,她朝我揚了揚一個黑皮日記本。
我就瘋了一般要衝下車。
車子被上了鎖,靳少忱開着車,看到我要下車的動作,笑容透着股冷冽,“楊桃,我真小看了你。”
直到此時,我才發現,我錯得離譜。
一件明明三言兩語就可以解釋清楚的事,卻被我藏着掖着變得複雜起來。
我頂着靳夫人的頭銜,和男人手拉手,被靳少忱抓了個正着,我居然還義正言辭地維護那個男人。
我猛地想起醫院裡的馬龍和秦武。
身子劇烈一抖。
我從後座撲向駕駛座的靳少忱,“我跟你解釋,但是請你,別傷害任何人,是我的錯,我跟你解釋。”
“現在解釋?”他沒有笑,單手握着方向盤,從車的前置箱裡摸出煙盒,抖出一根點燃,“晚了。”
車子裡沒開燈,我只能透過車窗外的流光看到他冷漠堅硬的側臉,以及他吐出煙霧那一瞬,嗜血般削薄的脣形。
這是我第一次看靳少忱抽菸。
他抽菸的動作特別好看,不是秦武那樣發泄似地猛撮着煙,而是用兩根修長的指夾着,隨後送到嘴邊。
抖落菸蒂時,他的神態稍微舒緩了些。
靳少忱一直開着車,我沒注意到車子的方向駛出了我熟悉的範圍。
我在車上把經過都說了一遍,可他卻當我是空氣,半句迴應都沒有。
最後,車子停在一處山腳下的別墅。
他下了車,走到後車門,拉開車門,動作粗魯地把我拖出來。
一路拖到客廳。
沒有開燈,我所看到的一切都是黑的,包括他的臉。
夜幕裡,他突然伸手捏着我的下巴問我,“那就是你喜歡的男人?”
這句話他似乎問過我好幾遍。
我想起,之前在會所那次,他也是問我喜不喜歡馬龍。
但這次,我沒有否定。
我望着他隱在夜幕中的面容,點着頭,“我以前喜歡他。”
暗夜裡,在他的方向有個紅點閃了閃,嗅到煙的味道,我才發現他已經吸了第二根菸。
紅點落在地上,我循着視線往上,靳少忱已經抽開了手,退了一步,聲音還是夾着嘲弄地味道,“楊桃,你知道什麼叫喜歡?”
沒人比我更清楚。
可他沒有想聽我表述的意思,說完這句話就轉身開了車走了。
有錢人的發泄方式我不清楚,但我清楚地只有一件事,我把他得罪了。
我追了出去,追了大概十分鐘,發現跑了這麼久還是一片荒蕪,打開手機打了電話給他,卻一直沒有人接聽。
索性又轉身慢慢走回別墅裡。
開了燈後的別墅空間很大,處處透着空蕩冷清的味道,沒有人居住的感覺,但傢俱奢華高檔,一應俱全且一塵不染。
我躺倒在客廳沙發上,披着毯子,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睡夢中被夢裡的一道聲音驚醒。
那人問我,“你一直喜歡誰?”
我大口喘着氣,驚懼不定地回想起,昨天晚上,睡夢裡,靳少忱問我的那個問題。
和那道聲音一模一樣。
我想起自己的回答。
突然就嚇得從沙發上摔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