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你怎麼知道,你都該相信我,安心呆在那,而不是去找他!”
靳少忱撂下這句話之後,就冷着臉把我拉出去。
他不願再聽我解釋,只留給我一個威嚴冷漠的後腦勺。
我低估了他對池州裕的厭惡程度。
也小瞧了池州裕在車上問的那個問題。
我被他一路扯着走,眼前只晃過他高大挺拔的脊背,和四周金碧輝煌的裝飾,忽然沒來由地心酸起來。
好像無論如何,我和他都是兩個世界的人。
他走得太快了。
我怕是這輩子都趕不上了。
李白正好開了車在門口等着,已經看不到池州裕的車和人了,不知道是被“處理”了,還是他自己爬起來走了。
靳少忱坐在後座位,冷着臉,渾身散發着生人勿近的氣息。
我上車後也不敢離他太近,只靠着窗,從車窗玻璃上悄悄看他的臉色。
我不懂上位者的自尊心,我只是想盡自己所能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
我們之間也不僅僅這一道分歧。
我不奢望他理解。
與其他受到傷害,不如我被他誤會。
這樁買賣,我甘之如飴。
車子停在之前住的公寓裡,我下了車,站在一旁等着,卻看到靳少忱一動不動坐在那。
車廂裡開了燈,昏黃的燈光打在他臉上,襯得他眉目分明,線條冷冽,緊抿的脣被拉成直線,眉骨微微皺着凸起,那雙深邃的眼睛微眯着,目光定在前方,不知在看哪裡。
氣氛微妙,李白隔着車窗看了我一眼,隨後眼睛落在我手上,車門還攥在我手裡,我稍稍挪開手,就聽到“叮”一聲,李白按了按鈕關了門。
緊接着,黑色的車子在夜幕下閃着燈滑了出去。
這是他第二次把我一個人丟下。
像是無聲的警告。
我一個人走進去,門口站着面生的保鏢,替我開了門。
我從臥室找到自己的手機,查詢了下榕市的新聞,發現關於我父母的那些新聞全部不見了,應該是被壓下去了。
難怪,靳少忱那麼生氣。
他大概誤會我擔心關於我父母的那些新聞。
我給朱朱打了電話,和池州裕談攏的條件裡,就有一條,讓他不要再找朱朱的麻煩,希望他守信用。
朱朱在電話裡問了我的狀況,我三言兩句解釋了。
最後還用玩笑的語氣描述了靳少忱把我丟在這的場面。
掛電話之前,她小聲問我,“桃子,這些都是你計劃好的是不是?”
我整理好情緒,斂了呼吸,“什麼?”
“你連我都騙了,我都不知道你海鮮過敏,你故意吃螃蟹引發過敏,不就是爲了去司北那,跟姓池的談條件啊,最後惹怒靳少忱,不就是想回溫城嗎?”
我握緊了手機,看了眼落地窗外走動勘察的保鏢,聲音輕飄飄的,“對,我是想回去。”
朱朱對着手機大吼,“你他媽完全可以告訴他,不必兜這麼大一個圈子啊!你把自己搞得那麼慘,到頭來落得什麼好?!你他媽地完全是自作自受啊!!”
我說了。
可是,沒能成功啊。
“我只是想告訴他,我和他的差距。”
一個離過婚,墮過胎,父不詳,母親自殺....這樣的女人,如何能自信過剩的和他站在一起。
“你們有什麼差距?!你們已經結婚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別好的全推給他,壞的全一個人攬,你又不是聖母,你他媽裝什麼哈姆利亞!”
她咆哮的聲音太大,我只來得及糾正她一句,“....是哈利路亞。”
又被她炮轟,“管你他媽什麼利亞!總之,你在那,我明天去找你!我們一起回溫城!艹他媽的!勞資受夠了!”
她掛了電話。
我也呼出一口氣,卸下了擔子,整個人輕鬆許多。
自從到了榕市,麻煩事不斷。
總有種錯覺,覺得這些是冥冥中註定。
靳少忱生氣,我完全可以趁這個機會回溫城,可是心裡莫名捨不得。
晚上睡覺前泡了個澡,一邊泡一邊想起之前在溫城的點點滴滴。
心裡不是沒有委屈,只是不敢在他面前表露出來。
現在一個人泡在水裡,整個安靜的空間裡就我一個人,我就仰着臉把眼淚嚥進肚子裡,又把臉埋進水裡。
恍惚聽到外面有開門聲,還以爲是靳少忱回來了,剛露出臉,就聽到隱隱約約的“夫人”兩個字。
我苦澀地笑了。
那天晚上,他就把我一個人扔在山底下的別墅裡。
如果不是我第二天去找他,我根本想不到,他會不會氣消了纔來找我。
我又在水裡憋了會氣,等感覺腦子暈乎乎的不太舒服時,我纔看到自己皮膚上密密麻麻的紅疹。
腦子裡轟的一下。
司北好像讓我不要喝水來着。
我起身拿了浴巾裹起來,鞋都沒穿就往外面跑。
我一個人在這裡,萬一死了,也只能第二天才有人發現。
還沒到門口,地上一滑,我整個人就“砰”地一聲,摔在地上,後腦勺砸在地板磚上,我眼暈了片刻,只記得頭頂那刺眼的燈。
然後,眼前一黑,陷入了昏迷。
我做了個夢。
夢裡,我還在小學,被幾個男孩子追在路口,他們罵我是野種,邊罵邊拿石頭丟在我身上。
我轉身就跑,後腦勺被砸中了,我疼得摔在地上,眼淚不停地流。
很多行色匆匆的路人從我面前經過,沒有一個人停下來。
他們或許不理解,那幾個小男孩笑得那麼開心,爲什麼獨獨我蹲在地上哭。
可我只能蹲在這裡哭,因爲回去了,我媽看到,只會呵斥我不許掉眼淚。
一想到我媽呵斥的臉,我的眼淚就更多了。
不知道哭了多久,感覺有人在摸我的後腦勺,動作很輕很溫柔。
擡頭就看到靳少忱的臉,和現實中一樣,皺着眉,一臉冷漠。
我意識到這是個夢,可是醒不過來。
靳少忱把我抱起來,然後問我“疼不疼?”
我說,“疼,特別疼。”
他突然笑了,罵我,“活該。”
我心想,這人夢裡怎麼都這副鳥樣啊,我幹嘛夢見他啊。
可他轉身就遞給我一把石子,讓我砸回去。
他讓人把那幾個小孩都提到我面前,讓我挨個砸回去。
我不敢。
他就瞪着我,“你不砸,我就讓他們挨個砸你腦門!”
我實在怕疼,後腦勺都腫起來了,一碰就疼。
也不敢再違背,就摸到石子閉着眼睛砸,一下一下地用力砸了過去。
腦袋上落了個溫熱的掌,靳少忱低下頭在我耳邊說,“乖....”
後面說了些什麼,我聽得不是很清楚,卻不知道爲什麼眼淚又流了出來。
委屈嗎。
我不明白。
情緒來的洶涌,我一時都不知道是在夢裡還是現實。
等到我睜開眼,纔看到牀邊坐了一圈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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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朱朱,司北,方劑,還有李白。
他們或坐或站,都離我不到一米距離。
環顧了一圈,發現周圍很是陌生。
粉色的牆壁,白色的牀單,頭頂的吊瓶,桌上的儀器。
我居然在醫院。
我率先想到的就是,我的警證要是在這裡,還可以優惠不少,就是不知道這次花多少錢。
剛轉了下脖子,牀邊坐着的朱朱就湊過來大喊,“醒了醒了!去叫醫生!”
李白就當先走了出去。
一旁的方劑拍開她,把司北推了過來,“獸醫也一樣的,讓小八看看...”
媽的,我現在才知道,司北居然是獸醫!
方劑眼睛上的烏紫已經消散,但是,我不明白,司北臉上像是被誰扇了一巴掌一樣,紅紅的五指印,襯得那張白淨的臉特別惹人憐。
司北看着我,有些猶豫地朝我走來,淡淡的眼睛裡閃過一絲淺淺的謹慎。
我正想問他的臉怎麼回事,就看到朱朱和方劑笑得前仰後合,兩人暗懷鬼胎似地還對視了下,緊接着又是捧腹大笑。
我一用力,後腦勺就生疼,嘶了口氣,“你們笑什麼?”
朱朱卻是指着我,又一陣鬼哭狼嚎似地笑。
門被推開,李白率先走了進來,我以爲身後跟着的是醫生,卻不料是靳少忱。
不等他走近,我就指着他,有些訝異地問,“靳少忱,你的臉...?”
他的左臉上有清晰的五指印,而且...看起來好像不止被扇一次...好像被扇了好多次...
怎麼回事,難不成司北和靳少忱互扇?
我腦子應該是進水了,纔會蹦出這麼個想法。
可轉念一想,可不是嘛,我不就是腦子進水了啊,所以纔來的醫院。
靳少忱黑着臉走過來,一旁的朱朱和方劑紛紛想笑死活憋着,兩人的臉憋得都發紫,最後忍不住了說聲,“我們出去透透氣...”
然後拉着司北出去了。
整個病房只剩我們兩個人,空氣裡針落可聞。
呼吸就顯得特別清晰,我感覺心跳聲越來越大,忍不住就想開口說點什麼打破寂靜。
可是,擡頭看到他臉上的紅指印,就忍不住心疼,“誰打的?”
他不可置信地瞪着我,眼底似有火花在閃。
看到我懵逼着張臉,他臉色更黑了,一手捏着我的下巴,語氣透着幾分咬牙切齒,“你說誰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