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先生回覆:“我現在和老總正在去往石家莊的路上,他在槐北路有一處老房子,雖然是老居民區,但既安靜又安全。以前一直出租給兩個賣玉石的人,現在老總已經把租戶趕走,今天我就陪他帶着山精去好好安置。老總已經把心咒念得很熟,晚上他就會開始操作,謝謝您的關心。”
聽了這些話,我心裡更安心了,讓唐先生在老總順利開物之後通知我一聲,免得我老是惦記着。唐先生辦事果然穩妥,還不到凌晨一點鐘,唐先生給我發來短信,稱這東西還真邪性。老總下樓後跟我說,他把左手中指的血滴在山精眼窩裡,再念了三遍經咒,剛唸完,血液就滲進去了。然後老總把木盒扣好,臥室門上鎖,最後出來把防盜門也鎖牢,才下樓和我匯合。
這下我算徹底放了心,但還不忘了囑咐唐先生,這只是剛開始,後面的供奉纔是關鍵,千萬不要破壞法門,唐先生回覆說沒問題。
自從我、方剛和老謝達成共同致富協議之後,老謝這傢伙似乎老實多了,在接下來的這段時間裡,他主動供給我各種正陰牌,光古曼童我就從他手裡請了好幾尊,都是天童古曼,價格也很便宜。有時候我也擔心,這麼低的價格,請來的陰牌和古曼會不會是假貨?可幾位客戶收到貨後都反饋特別好,我也就沒了顧慮,但也奇怪老謝爲什麼能以這麼優惠的價格弄出貨來?
有一次我問老謝這個疑問,老謝嘿嘿笑着:“田老弟,我的供貨渠道和方剛都差不多,但我還有個特殊渠道,不過不太方便跟你們講。只要你放心,我的貨都是貨真價實的就行啦!”
既然老謝不願透露,我也不好追着問個沒完,但對老謝也高看了幾分。可方剛對他總是頗有微詞,說狗改不了吃屎,和他辦事一定要多加小心。我倒是想,之前老謝的行爲是情有可原,他兒子的病是個無底洞,家庭負擔那麼重,換成別人可能都要去搶劫了,所以我對老謝還是有同情的。
之前唐先生的事,我一直都擔着心,就和以前我把山精賣給老塗一樣。那東西不像陰牌和地童古曼,比它們倆都要邪性得多。但我又想,那老總已經開始供奉,山精還存放在石家莊一處單獨的房子裡,安全性很高,應該不用擔心。
轉眼幾十天過去,唐先生給我發過一次短信,說從小接受無神論教育,沒想到現在徹底改觀。老總的身體越來越好,狀態很精神,還說想延遲退休五年。我回復說這就是陰靈的力量,也是雙刃劍,讓他別太勞累。
當然,如果這位老總能一直順順利利地把山精供奉下去,沒出任何問題,我也不會把這個故事寫出來了。但過程之複雜,遠遠超出我所能想象的範圍。
那已經是三個多月後的事,還是老習慣,先把這個事說完。那陣子我在清邁和表哥嫂遊玩,還去了鄧麗君的墓地祭拜,幾個鄧麗君的女歌迷在墓前哭得很傷心,也不知道是不是經常有歌迷這樣。晚上在清邁某酒店吃飯的時候,有短信發來,看名字是唐先生。我心裡就是一緊,再看內容:“田先生,我們老總前幾天心臟病發作,進了ICU病房緊急搶救,今天上午才轉到普通病房。”
這讓我無法回答,我不知道唐先生跟我說這個是什麼意思。是說請山精回家之後爲什麼沒能保佑供奉者的平安?可當初在去往曼谷機場的路上,我已經和他說得很清楚了。唐先生不是那種思路不清的人,而且生病的又不是他親戚,也沒必要來指責我,可到底爲什麼和我說?
可能是唐先生知道我有疑惑,就又發來一條短信:“我並沒有質問您的意思,之前您已經和我說清楚了。這次老總生病,完全是他自作自受,但後面就有些困難了,所以想聽聽您的意見。”
這麼一說我就更迷糊了,連忙回短信直接問到底發生什麼事,你們老總怎麼了。唐先生回短信讓我找個方便的地方,再電話聯繫,我心想你太多心了,就算有人在旁邊能偷聽到我的電話,在泰國又有誰認識你們老總?我吃得正飽,也懶得動,就回短信說現在就可以打,我一個人在家裡吃飯呢。
唐先生電話打來,我問他老總生了什麼病,是不是以前就身體不好。可當初提供給我的資料裡沒說老總有心臟病啊。唐先生的聲音有些疲勞和沮喪:“田先生,我們老總以前心臟雖然不說一點兒毛病沒有,但也沒大事。可老總最近不是身體越來越好嗎?不知道爲什麼,那方面的慾望也強了。他有個女性朋友,兩人有時會去賓館做那種事。但老總對自己的時間不滿意,讓我幫他弄點兒效果好的進口藥來,我就託人從西班牙買了幾片叫什麼蒼蠅粉的藥。老總吃了之後直誇我說效果好,和二十歲小夥子一樣棒。可……”
我問:“是不是有一天突然就馬上風了?”
唐先生說:“是啊,您也猜出來了。那女人我也認識,她給我打電話,我趕緊把老總送到醫院。那天送去醫院得早,大夫說再晚半小時,就可以直接送去殯儀館了。但那種藥粉是西班牙進口的,藥勁特別大。老總不懂外文,多吃了一粒,才搞成這個結果。醫生說老總的心臟功能已經嚴重受損,以後還會犯病,讓他以後出院的時候也得戴上監測儀,24小時監控。”
我笑着說:“我沒猜錯的話,那女人也是你們公司的女同事吧?”
“這……這您也猜出來了。”唐先生承認了。
我又問:“你們老總在普通病房裡,有沒有和你說什麼?”
唐先生說:“您是聰明人,和聰明人說話不用太累。老總聽大夫說了這種結果,肯定會有擔憂,要不是山精保佑,那天肯定就心臟病死了。可誰也難保心臟以後不犯病,所以老總的意思是,想把供奉山精的方法提前和兒子說,以免萬一。”
我連聲說嗯:“對,沒錯,其實這就和寫遺囑一樣,就算身體健康的人也會考慮到那步棋。那就直接說唄,老總兒子也是三十幾歲的成年人了,應該能接受。”
唐先生嘆了口氣:“要是這樣就好了,您不知道,我們老總的兒子不太長進,雖然三十好幾的人,也結婚好幾年,但這兩口子都有問題。他兒子不愛上班,仗着家裡條件不錯,成天在家裡打那種網絡遊戲,扔進去不少錢;他老婆更夠嗆,就知道從老總家裡摳錢出去貼補孃家。老總對兒子和兒媳特別頭疼,覺得他們靠不住,所以才讓我問問您。”
聽到這個情況,我也犯了難,說老總在這種情況下把山精託付給兒子,還真是難爲他了。可我又能出什麼主意?一個人不長進,連神仙都救不了,我又不是神仙。唐先生說:“我的意思是讓您過來一趟,親自和老總兒子說說,讓他知道這件事的重要性。老總的話在他耳朵裡就和放屁一樣,根本聽不進去,您的話有可能管用。”
我連忙拒絕:“千萬別,我只是牌商,又不是說客。當初就說過了,這樁生意我不負責任何後面的事,這個事我也幫不上你們的忙。”唐先生聽到我這麼說,也就不再勉強,又閒聊幾句後就把電話掛斷了。
晚上躺在酒店的牀上,我暗想這個老總也是自己作死,這麼大歲數了,還有兩年就要退休,沒事和年輕女人搞那種事幹什麼?搞得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