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虧大了,原來竟是兩個斷袖!”美人狐一步三搖,露出意興闌珊的模樣,“世風日下,世風日下啊!”
“蓬萊如今也收斷袖了……又不早說!!早知如此,人家便以真身上了。”
“難爲人家還特意照着幾百年前那傢伙的樣子修煉了樣貌。”
“一個兩個的,怎麼回事嘛。女子也就罷了,怎地如今連男子都生得如此妖冶,這不是搶咱狐狸精的飯碗嘛!害得人家第一眼見到就恨不得刮花這小子的臉!”
忽男忽女的美人狐神神叨叨唸了許久,若筠泡在水裡,有點摸不清楚現在是個什麼狀況,到底是算贏了還是沒贏呢?
繆寒天既知道了冰狐的弱點,便不將這隻神叨叨的妖狐放在眼裡了,走進了碎玉池,斜眼睨着若筠,“你到底出不出來?”
“不出來!”若筠臉色蒼白得不行,偏還死撐着,其實是身體凍僵了,壓根動彈不了。
外頭幾位仙長的臉色也好看不到哪裡去,忽而變青忽而變白的極爲豐富,美人狐再這麼神神叨叨下去,幾位仙長臉色都要變彩虹了。
元真仙長輕輕一咳,終於在珠璣洞現了真身,“白起啊——”
美人狐一扭,“叫人家白白嘛。”
“白……”元真仙長憋了半天,下一個白字終於還是沒叫出來,只得模糊處理了,轉移了話題,“幾百年不見,還是如此精神啊。”
“咱們上次見面可是在一百二十年前,我看你是又老了,記性越發差了。這樣老下去要修成正果也太爲難了,還是下輩子再說吧!”自稱白白的美人狐徑直朝他拋了個媚眼,“這輩子墮入輪迴的時候可千萬記得通知我呀,我好告訴蓬萊幻境那些小子們,讓他們也跟着幫你慶祝下,順便叫外頭的徒子徒孫多‘照顧’着點。”
“咳咳……”到底還有弟子在場,元真仙長臉皮有些薄,看向了碎玉池邊的兩個弟子,一個望天沉思狀,一個目光炯炯有神毫不避忌,他摸了把鬍子,鎮定道,“白起,別忘了,你當年是自願留在我蓬萊的,何況——”
話還未說盡,白起又插道,“那是,要不就憑你們這幾個老傢伙,怎麼抓得住我這樣風華絕代代無人出其右的一代美人妖狐來守陣呢?”
“咳咳……”元真仙長再咳,繼續接了先前的話道,“仙尊可是要回來了的。”
“原來是那老傢伙要回來了,我說呢,元棲怎麼沒火急火燎地衝出來說我有傷風化呢?倒是你以爲提那個老傢伙,我就怕了?”
這麼說着,白起又扭了扭身子,自問自答道,“哎呀,說起來我還真怕他。行了,行了,難爲你還跑進來親自求我,你我幾百年的交情了,又是看着你長老的,到底還是要賣你這個面子的。那就趕緊結束吧,我得回去補個美容覺了。”
元真仙長終於滿意地捋了捋美須,恢復了仙風道骨的模樣,轉過頭親切道,“寒天啊,若筠啊,你們的小試成功了,只是還有最後一件事……”
……
乾坤殿內水鏡畫面重新出現。
只見那美人狐雙手將一枚召喚竹籤舉過頭頂,十分誇張地匍匐在地,哀嚎道,“我投降了!!放過我吧!再給我一次改過的機會吧!”
看得衆弟子心裡更癢癢,不知繆寒天是施了什麼計策,讓他乖乖投降了。
此時,若筠莊重地上前,取回代表勝利的竹籤。
美人狐又衝她眨眨眼,“小美人,以後等你長大了,記得來蓬萊幻境找我喲!我會好多好多花樣,包你學了受益終生喲!要搞定那邊的冷麪小子絕對是小菜一碟啊!”
若筠眼睛一亮,元真仙長手一抖,趕緊將這美人狐傳送回幻境去了。
實戰宣告結束。
五位仙長根據小試期間衆弟子的表現,找出心儀的弟子拉攏入本門,場面十分的和諧,一點都不暴力。
元均仙長絕對沒有跟元炘仙長爭得頭破血流,元炘仙長元也沒有一生氣就把元汀仙長的道袍給燒着了,元汀仙長也絕對沒有默默詛咒其他三位仙長出門踩狗屎,尚未露面的元棲仙長表示躺着也中咒了。
天樞宮除了繆寒天和若筠,此次沒有再收一名新弟子,因此元真仙長暫且逃過一劫。
但四位仙長合作,差點沒讓天樞宮的入門儀式進行下去,這是後話不提。善哉善哉。
九月八日,入門儀式,大吉大利。
大清早的,若筠換上天樞宮正式弟子的白袍,覺得很是緊張,尤其想到隔壁的繆寒天跟她一樣,穿着一個顏色的衣服,就更加激動萬分。
一輩子一次呀。
只有她跟他……
哎呀,羞死人了。若筠望着銅鏡裡的人兒,羞醉了。
繆寒天在外頭等得不耐煩,拿銀劍直敲,“你好了沒有!”
“你先過去吧。”裡面傳來若筠羞答答的聲音,“儀式舉行之前,我們還是不要見面了。”
繆寒天滿臉的疑問,“你又怎麼了?莫非是□□又犯了?”
若筠那天張口咬上冰狐的尾巴,又在碎玉池裡泡了小半個時辰,那張嘴後來凍得都不成脣形了,還是白起自己留了藥丸,內服外用的早就好了。
“哎呀!你說什麼呢!”若筠又羞答答地出聲了,“我聽人家說,儀式舉行之前見面的話會不吉利的。”
繆寒天一個趔趄,總覺得她話裡有話不像好兆頭,“我先走了!”
若筠趕緊開了門,“既然你這麼急着見我,那我還是跟你一起去吧。”
入門儀式與一年前的入門大典比起來真是繁瑣至極,先要在天樞宮少陰殿聆聽門規,又要拜會五峰一應前輩,算是拜了山頭,以後再不小心遇到何事,這些前輩們也會手下留點情。回到乾坤殿,與一干新入門弟子拜祭了蓬萊祖師爺,然後纔可以正式舉行拜師儀式。
此次天樞宮只有繆寒天和若筠爲入門弟子,兩人並排跪在少陰殿內,正聽着二師姐沈柔領着誦讀蓬萊門規。
少陰殿寬闊無人,顯得比乾坤殿還要寬敞三分,沈柔師姐站在最前頭,在嫋嫋檀香之中,唸誦着門規,聲音飄忽,似隔了極爲遙遠的距離。
知道沈柔師姐一向寬容,若筠跪在地下,唸了一段,便耐不住地低低對身邊道,“你怎麼不緊張呢?”
繆寒天無聲地掃視她一眼,似乎在說爲什麼要緊張。
若筠低下頭,“人家都說,成親之前都會緊張的。”
“……”繆寒天吃驚道,“誰成親?”
“你跟我啊!”
“……你知道什麼是成親嗎?成親是兩個人在長輩的見證下,許下一生扶持與共的諾言。”
“是啊!”若筠認真道,“馬上就要舉行只有我跟你的儀式了,然後我們在蓬萊前輩們的見證下,許下一生扶持與共的諾言!”
“那是許下扶持與共的諾言嗎?”繆寒天的聲音彷彿從牙縫裡擠出來。
“扶持與共直到修成正果的那一天,這還不算嗎?”
“……”繆寒天扭頭,跟她說話真的要折壽的。
“你不能別這麼不負責任啊!”若筠忽然極具戲劇化地扭頭,假裝擦了擦眼睛。
“司空若筠!” 繆寒天咬牙切齒中。
“在!”
“你,才,八,歲!”繆寒天咬牙一字一頓道,“我也才十三歲!我們不能成親!”
“那剛好,你可以跟我一起長大,然後再一起繼續成親!”
繆寒天霍地站起來,最前頭的沈柔停下來,看着他溫言道,“寒天師弟,怎麼了?”
若筠也趕緊跟着站起來,“二師姐!我也要方便一下!”
“也?”沈柔疑惑地看着她。
若筠點頭,指着繆寒天道,“方纔寒天師兄說要去方便,他一說,我也想去了。”
沈柔見繆寒天臉色如鍋底一般,便想當然地以爲是憋急了,所以跟着點點頭,“你們修行時日尚淺,還未辟穀,接下來的儀式時間會更長,還是先去吧。早去早回。”
“謝謝師姐!”若筠拉着繆寒天趕緊去“方便”了。
繆寒天強行忍耐着,直到出了少陰殿,正要開口警告她,卻見她躲在一棵金桂後面鬼鬼祟祟地不知在看什麼,還招手示意他過去,“你看——那不是青玄師姐嗎?”
繆寒天擡眼,果見青玄心不在焉地踱步過了清橋,步履有些虛浮,似乎往乾坤殿的方向去了,“有什麼可稀奇的,天樞宮入門儀式,掌門的正式弟子都要到齊的。”
“你怎麼還叫掌門?”
“咳咳,入門儀式之後再喚師父就是。”
“你看她失魂落魄的,不知道怎麼了哦,可能也是被負心漢給——哎喲!”若筠捂着頭,“你幹嘛打我?”
“我敲敲看是不是被那隻妖狐傷到了腦子,盡裝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是黃書!”若筠一說這,立刻激動起來,“我最近發現了黃書的一個妙用,前幾天我養傷,遊君師兄給我帶了好多話本,沒想到黃書能照着話本像顯示妖狐一樣,顯示出圖畫來!着實有趣!”
難怪……繆寒天扶額,總算是找到源頭了,“不要看那些話本了,都是假的。”
“不會吧。”若筠不相信道,“我看挺真的啊。”
繆寒天拉着她往回走,“行了!趕緊先回去把門規唸完!”
連個儀式都如此折騰,再這樣和她呆下去,他還修什麼仙!
兩人回了少陰殿,卻發現沈柔不見了,臺階最上頭的架子上擱了本厚厚的蓬萊門規,似乎走得極爲匆忙。
若筠看了眼繆寒天,“要不,門規改日再念?”
繆寒天搖手一指,那門規便緩緩攤開來浮在半空中,他便跟着開始讀了。
若筠認命地跟着跪下,跟在後面有氣無力地讀,絲毫不知接下來有更鬱悶的事要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