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白山高大雄偉,道路崎嶇,蒼松挺拔,青草蔥翠,人跡罕至。只有山中棲鳥不時高飛鳴叫,爲這略顯寂靜的山林平添了幾分生機。
清纓一衆人大肆搜索,終於在天黑之際找到了巖洞。它藏匿在斷崖之下,被盤根錯節的樹藤遮擋的嚴嚴實實。若不是有心尋找,不知何年何月纔會被人發現。
“真是讓我們好一番尋覓,難怪他們敢在廠陵國國境私造兵器,蒼白山如此隱秘,真是給了他們可乘之機。”
駱翰搖了搖自己的摺扇,憤憤不平了一番,這一下午的搜查很是費了他一番力氣。
“這山洞倒是找到了,可是這鎖口在何處,下官看了許久,眼前的怎麼是一張嚴私合縫,完美無缺石門。”
要不是這石門打磨的甚是平整,實在不像天然之物,秦寧都要懷疑找錯了地方。
這時,天邊的月亮悄悄而至,清冷月光照耀在石門上,竟漸漸顯現出半個卦陣。衆人霎時間屏氣凝神,似乎被眼前的一幕震驚到了。
“來人,將這石門上纏繞的藤條砍盡。”
瀟湛一聲令下,周圍的侍衛紛紛上前,不多時一個完整的八卦陣就現象在大家面前。
唐仲宣上前細細觀摩了一番:“這卦應該是艮宮八卦陣,乍一看這艮宮是山天大畜,外卦艮爲山,爲止,而內卦爲乾,爲珠寶。按六爻來看,二爻爲宅,世爻臨二爻。應在五爻爲路,生世爻。只是似乎不止這麼簡單。”
對於卦陣,他也只是粗粗瞭解一點,算不上精通。
“沒錯,這卦象乃艮宮八卦不假,但是要解此陣卻要按風山漸(歸魂)來解。外卦爲巽,內卦爲艮,爲止,入而止,從外入內。按六爻來解,子孫持世,本來無官,但得五爻尊位上巳火來合,使得世爻被合到尊位,得以進升。”
聽此一言,衆人這才恍然大悟。
蕭湛看着清纓朱脣輕啓,徐徐道來。在朦朧的月光下,全身似乎都被綴上了溫柔的光芒,身姿曼妙彷彿站在青雲之端,對着瑤臺之境,下一秒便會拂袖而去。
一時迷離,半晌回過神來:“山天大畜之卦坐地起利,風山漸之卦發展進取。看來他們真的是狼子野心啊”
唐仲宣靜靜地注視着專心解卦的清纓,心中又涌現出了那股難以言喻的心情。
這世間女子千千萬,秀外慧中者有之,端莊大方者有之,容貌絕色者有之,居於京城數十年,不說是閱盡千帆,見過不少女子,但是從未有一人,無時無刻不給他帶來驚喜。
他甚至頭一次想要更深的去了解一個女子。捏一捏眉心,揮散這些思緒。
清纓看着這陣,低低呢喃:“山中木長漸成材,千里歸鴻步岸回。風山漸,卯木官鬼應,漸卦互卦火水未濟。巽爲風動二爻,艮爲山動五爻。錯卦綜卦雷澤歸位。”
蔥白的指尖在卦盤上慢慢遊走。語止手停,清纓在二爻五爻之間輕輕一摁。只聽見咔嚓一聲。
圓盤中間出現一處凹陷。大小模樣與那玉佛相差無幾。
蕭湛上前將玉佛放入凹陷處。
“轟隆”一聲石門緩緩升起,微弱的月光照映進去,映入眼簾的是長長的甬道,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唐仲宣拿過火把率先走了進去,清纓緊隨其後,駱翰蕭湛也立馬跟了上去,秦寧帶着幾名侍衛斷後,留下一半侍衛在洞外鎮守。
紫茵明金巷落敗之後,甚感不妙,連忙回去稟報。
只聽見庭院傳來咿咿呀呀、悠揚婉轉的戲曲兒聲。
走進一瞧,暮色裡、舊歌戲。
玄索胡琴奏着古老的曲調,戲子們着着華衣,點着巧妝,長袖起舞。當真是無畫處皆成妙境,無花木卻見春色啊。
淵慎依舊是一身紫衣,胸襟微敞,青絲皆散,斜躺在黃梅樹下的桃木榻上,品着一壺上好香茗,合目聽着戲曲。
當真是應了那句沉醉百年採茶調,衣襟總帶黃梅香啊!輕輕的一擡手,曲聲驟停。
“說吧,又出了什麼岔子。”
平平淡淡的一句話,卻更是讓紫茵惶恐起來。
她連忙跪下:“主子恕罪,紫茵辦事不力,玉佩未能尋回。並且、並且。”
紫茵停頓下來,警惕的看了看周圍的戲子們。
“退下吧。”
淵慎話落,所有戲子一一退下,待整個庭院只剩下二人時。
紫茵才連忙說道:“稟告主子,他們直奔蒼白山而去,恐怕會破壞主子大計。若他們找到了巖洞,我們之前在瀾城苦心經營的一切就付之東流了。”
淵慎這才緩緩坐起身來,眯了眯眼睛:“看來倒是我小覷了他們,召集所有門衆,前去蒼白山。 ”
依然是平和的語調,似乎這火燒眉毛之事於他而言也不甚要緊。
清纓等人一路向前,再無阻礙,設陣之人應是藝高人膽大,覺得世上少會有人可以破解此陣。
因此巖洞之內未在設有機關要害。弓箭、長矛、劍乾擺放的整整齊齊,甚至還有盾牌、鎧甲。數量之多,數目之全,令人咂舌。一個一個全是證據。
秦寧舉着火把在四周細細探索,據他所知,這一衆兵器練造皆由陳明主持。依他的性格,這麼多年高枕無憂,肯定會麻痹大意留下不少罪證。
果然,不出所料,巖洞盡頭,不僅擺放這鍛造最爲鋒利的長槍銅劍。
還有一個小箱匣。他喚來一個侍衛直接劈開。裡面放着鍛造兵器的名目數量,更是記錄了牽扯其中的官員,連所做之事,年份日月都記錄在冊詳詳細細。
怕是連淵慎都沒想到陳明在這件事上居然會做的如此細緻,這下更是一下子折損了他好幾枚棋子。
秦寧快步上前,將罪證呈給了蕭湛
“太子,意外之獲,這是瀾城涉事官員名冊。這下我們可是解決了一個大隱患。”
蕭湛接過,過了一遍,如今的他已經沒有當初那麼憤懣易怒。看着名冊上的一個個名字不是疑惑與憎惡,反而覺得可悲了起來。
“我們廠凌國數百年曆史,既有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將士們,也有先天下憂而憂,後天下樂而樂的的文人們,他們不在乎功名利祿舍小家爲大家,受世人敬仰。”
神情愈發悲慟起來:“然,天下亦有貪眼前小利,不顧大義之人,通敵叛國,只爲一己私利,罔顧他人性命之人。”
話音急轉,語氣凝重:“是非對錯,依法辦事,按律處置。秦寧聽令,瀾城官員私造兵器,通敵叛國一事全權交由你審判。”
蕭湛,神色平靜的下達命令,頗添了幾分皇家威嚴。
秦寧拱手回禮:“微臣聽令,定不辱使命。”
衆人這纔出了巖洞,由於數目太多,蒼白山又地形陡峭,如今天色已晚,待明日養精蓄銳後才着手將兵器轉移。
“來者何人!”
清纓高喊一聲,一衆黑衣人紛紛現身,比下午明金巷要多出幾倍。衆位將士紛紛拔劍,警惕的看着四周。
唐仲宣、蕭湛不假思索的將清纓護在了中間。
駱翰剎時便收住了手中輕輕搖晃的摺扇。
秦寧一介文人,沒有武功但是不蠢,見到這個架勢,悄悄的往後面退了幾步,此時的他保護好自己便是給大家幫忙。
清纓一出來就覺察到洞前的草叢微微搖晃,但是這崖口處於背風之向,瞬感驚疑。果不其然埋伏了這麼多人。
“沒想到啊,你這倒是有幾分本事,處處壞我好事。今日,倒是我小瞧了你們。”陰涼的男聲從黑衣人之中傳來。
“你就是幕後之人,通敵叛國,私造兵器。卻不敢露出真面目。”蕭湛上前一步譏諷道,更帶了幾分慍怒。
“大膽,居然敢辱罵尊主。”
紫茵上前怒斥回去,她之前受了氣,哪管眼前人是什麼身份,就算知道了蕭湛是太子也不會放在心上,她效忠的只有剢雲剎的尊主。
“紫茵,不得無禮。”雖然是訓斥的話,但是語氣並無半分責怪之意。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激將法對我可一點也不管用。”
依舊是不緊不慢的平和語氣,好像兩軍交戰,他已勝券在握一般。
“江湖向來不涉朝政,閣下身爲剢雲剎閣主還是及時收手的好,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溼鞋。如今兵戎相見,望閣下還是引以爲鑑的好。”
唐仲宣輕輕淡淡的幾句話,暗含威脅,更顯底氣。
淵慎危險的迷了迷眼睛,輕呵了一聲。
“本尊當是誰,原來名滿京城,風光霽月的唐相嫡子,也不單單隻會吟詩作對。這句話還是留給自己,瀾城是本尊之鑑,還是你之鑑還未可說呢。今日本尊是特地來告訴你們,遊戲纔剛剛開始。 ”
說完,淵慎便大笑了幾聲,率手下而去。不過離去時深深的看了清纓一眼,腦海中閃過一些片段。
不由喃喃出聲:“是她嗎。”
這一天才算恢復了平靜。只是衆人心中各有所思。或愁慮,或憤怒。更有者,既來之,則安之。
秦寧滿臉愁緒,只盼着瀾城一事快快了解。
蕭湛見敵明我暗,敵方更是來勢洶洶,狂妄囂張,不由的擔心起了京城乃至整個廠凌國。
駱翰起先頗爲憤懣,既沒有痛痛快快的打一架,還被人威脅,後來轉念一想,他不過一介商賈,皇帝不急太監急,有些事啊船到橋頭自然直,莫要憂慮過重。自己開解了自己一番。
清纓和唐仲宣倒是睡的十分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