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又開始了,衆人都回到各自的位置上,一切好像沒有發生過一樣,除了婉唐……她無意識的退到了丫頭們的中間,雙目毫無焦距的看着某處,心在下沉。沒有別的辦法了嗎?她不想嫁人,尤其不想嫁給董卿,因爲他讓她感到恐懼,一種獵物對獵人的恐懼。每次董卿看她的眼光都好似她就是他的囊中物一般,讓她所有的自信與機警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眼睛不由自主的看向出塵,透過人羣只看的到他的側臉,隔的這樣遠她都看的出那雙眼睛望向柔嬌的柔情。心又在痛,原以爲,自己不是個貪心的人,原以爲,玉蕭樓是兒時的一個過客,原以爲,自己只是記得有這個人而已,可是他的溫柔,他的憂愁,他的纖塵不染竟然深深鉻在了她的心裡,怎麼樣拔都拔不掉。其實自己對他有過念想的,所以當時對楚漣夕的呵護會無法體會,對顧淵茶的求婚斷然拒絕,原來僅一面之緣的他纔是她心中所愛……
眼睛裡有淚水不斷的垂落,漸漸模糊了眼睛,似乎感到有人注視一般,玉蕭樓竟然轉頭看向了她,四目相對的一瞬間,他的表情卻是非常的茫然,有點疑惑,似乎對自己視而不見,遲疑片刻,他又轉過頭看柔嬌,不再看她。天啊,心好痛,好痛,他連看自己一眼都不願意了嗎!爲什麼,看都不看自己一眼!!!爲什麼不能再看她一眼!!
淚水如雨一般不斷的傾盆而下,她捂着臉轉身,步履有些紊亂的離開宴席。突然有人在後面將自己抱住了,婉唐一驚,連忙轉頭,卻看到董卿有些錯愕的眼神。掙開他的懷抱,婉唐冷冷的說:“請自重!”董卿不以爲意,卻擡手輕輕抹下她睫毛上的淚珠,放到嘴邊吸了進去,帶了些玩世不恭說:“你不想嫁我。”他用的是肯定語氣。
“是的,所以請董將軍拒絕這個賜婚吧。”婉唐恢復了她的淡定,從容的望着董卿,可是那人只是看着她笑,那種帶着邪氣的,不可一世的,張狂的笑容。他緩緩的俯下頭,嘴脣湊在她耳邊,輕聲說了一句話,便笑着轉身走開了。
婉唐的身子一直僵硬着,她不知道怎麼走出王宮的,不知道怎麼被清魄帶回府的,腦中只盤旋着他那低沉盅惑的聲音:“我要的從來都會得到,因爲我心狠手辣,不擇手段!!所以你,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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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見太后!”公子鮑猛然一甩長袖,擡步起身。“那我恐怕不是被迫嫁人了,而是死無葬身之地。”婉唐淡淡的開口,人卻依舊坐在角落裡,雙目無意識的看着某處,“我去殺了他!”清魄冷冷的開口。婉唐呵呵一笑:“讓我未婚便剋死了丈夫,賜我爲他守潔或是殉葬?”清魄臉一僵,雙手握拳,青筋暴露。
“那怎麼辦,你不想能嫁給他!”公子鮑有些失態的低吼起來。“既然不想嫁給他,那嫁給我好了。”公子須嬉皮笑臉的搖着扇子走進來,什麼天啊,還帶着扇子噁心人!“清哥哥!清哥哥!嬌嬌好想你!”一個紅衣女子飛一般的撲向清魄,還未攀上清魄,卻被清魄掌風一掃,前進不了分毫。嬌嬌眼看着清魄那魂牽夢繞的人在面前,卻無法一親芳澤,便將憤恨的眼神轉向婉唐:“你不過是個丫頭,他能要你就不錯了,還挑三揀四的!!”婉唐根本不理她,連看她一眼都不曾,公子
須又接着笑:“就是就是,正好我也未娶正妻,不如就嫁了我吧,我保證娶了你以後,最多隻納三個妾!”婉唐連看都不想看他了,這二個人,來這裡作什麼,都惹人討厭!
“公子,董將軍來了。”老管家稟報了一聲,眼睛卻憐惜的看向婉唐,婉唐看到他慈愛的目光,頓時想起了義父,鼻子一酸。管家都會這樣心疼的看着她,義父要是知道她要嫁給不想嫁的人,一定會傷心的哭的。“下官見過二位公子。”果然是董卿,他此時身穿墨青色長袍,頭髮盤在腦後,倒添了幾分柔和。給公子須和公子鮑請過安,他立刻轉向婉唐,坐在她旁邊,遞上一張大紅的錦帛:“這是我找人算好的日子還有婚禮的安排,你看看有沒有增補的。”婉唐充而未聞,動也不動依舊雙目無神的看向某處。董卿卻不生氣,自顧的說:“十月十八這日子就不錯,你要是沒有意見就那天了。”
“不可以!”公子須有些嚴肅的開口:“今天十一,纔有七天,太急促了些!”董卿看着他說:“既然是太后賜婚,下官自然是越早越好,免得夜長夢多。”說着有意無意的瞟了公子鮑和清魄一眼。“確實太急促了,恐怕婚禮會準備的不妥當,委屈了婉唐。”公子鮑淡淡的開口。董卿揚了揚眉毛,呵呵一笑:“竟然如此,就改在十一月初八吧,那也是個好日子,時間也足夠了。你有意見嗎,婉兒?”董卿說着轉頭看向婉唐,她卻一臉茫然的看向他,那眼神雖然對着他,卻根本沒有看他的焦距。就在衆人以爲她不會說話的時候,她淡淡的陳述:“我不想嫁你。”聲音不大,可是卻像投下一枚炸雷,廳內頓時寂靜無聲。董卿並沒有生氣,只是淡淡的回問:“爲什麼呢?我官位太低配不上你?”婉唐雙目漸漸恢復了些焦距看着他:“我不喜歡你,從來沒有喜歡過。”廳內更靜了,似乎連呼吸的聲音都消失了。
董卿沉默了半晌,忽然有些冷酷的說:“我喜歡你就夠了。身爲女子,你是不應該有任何意見的。”“可是我有意見,”婉唐忽然堅定了起來:“你娶一個不愛你的女人是不會幸福的。你會看不到我的笑臉,感受不到我的溫柔,久而久之就會厭煩,就會倦怠!明知道是那樣的結果,就不要去浪費時間了!”婉唐有些激動的站起來。
董卿又一種深遠的目光看着她,也跟着起身,舉起雙手扒開自己的前胸,那古銅色的前胸上竟然有一道又長又深的疤痕,雖然結痂了,可看的出時間並不久,那長疤下面還有一個劍刺入的傷口,觸目驚心。他看到婉唐驚嚇的後退,不帶表情的說:“那天晚宴,我一看到你就再也沒離開過視線。後來你跟一個小太監離開了,我就遠遠的跟着,想多看你幾眼。就是因爲跟在你後面,所以看到了一個黑衣人跟在你身後進了小王子的房間,我跑過去時,你已經走了,我知道你是冤枉的,就去追那個黑衣殺手。他的功夫很高,我追到他了,被他一劍劃破前胸,傷勢太重只能看着他離開。回來時我又看到了那個小太監鬼鬼崇崇的要逃跑,想到他也許會幫你洗冤,又忍着劇痛與他撕打,被他一劍刺入胸下,我生死一線,卻不後悔,只等你回來還你一個清白。這些傷,是爲你受的!我付出從來都要求回報!我就是要你知道我爲你差點死了,你欠我的!你要還!你要記住一輩子!!”他說到最後有些激動,握住了婉
唐的雙臂,將她的手摁在傷口在,只一下,婉唐立刻像受了驚嚇一樣迅速跳開了。蘭衣一閃,清魄一掌拍過來,董卿立刻擡起雙手接過這一掌。
“婉唐不想嫁你,取消這個婚禮!”清魄冷冷的說。“原來是情敵,哼哼,今日我們就來個決斷,看看婉唐到底應該嫁誰!”說着毫不留情的拍出一掌,掌風吹動了桌上的花瓶,當的掉地摔碎了。“你欺負清哥哥!我殺了你!”嬌嬌拔出劍揮向董卿,屋裡的桌椅板凳不時的跌倒摔碎,婉唐茫然的看着屋內的混亂,雙手捂着頭離開了大廳,她該去哪,她要怎麼辦纔好?爲什麼事情會這樣!!
“婉姑娘!”有人猛的拉住了她,她站住,流着淚水的眼睛茫然的擡頭,竟然看到了出塵憐惜的目光。她微微呆了呆:“你怎麼在這?”出塵放下手,淡淡的一笑:“你要嫁人了,給你送份賀禮。”婉唐恢復了些神智,原來自己竟然跑到府門口了,紫兒雙手捧着一個大紅的盒子焦急的看着她:“婉妹妹,你怎麼了?爲什麼哭成這樣?”婉唐本來止住的淚水被她一問,又撲撲的掉下來。她無意識的看着地面,卻只看到一抹白。“你在宴會上看都不想看我一眼,又跑來送禮物作什麼?”
出塵微微一愣,低聲回答:“對不起,我眼睛不好。我只是感到有人看我,我看不見是誰的。”對啊,婉唐猛然想起,他的眼睛只能看到一丈左右的,原來他不是不連看自己一眼都不願意,而是看不到。可是看不到與不想看到又有什麼區別?他的眼神始終停在柔嬌身上當然看不到自己了,若是他的眼睛看的自己,人站在自己的旁邊,又怎麼會看不到自己?其實自己是在自欺欺人,哪裡是看不到,還是不想看到而已。“謝謝了。”婉唐苦澀的一笑,擦乾了淚水,笑着接過禮盒:“婚禮那天就不請你們喝喜酒了,謝謝出塵公子,謝謝紫兒姐姐了。你們快些走吧,否則被翁主看到,會生氣的。”出塵淡淡一笑,低聲說:“如果你真不想嫁,其實可以離開的,否則會越陷越深。”婉唐心一暖,擡頭看着他的眼睛:“我是不是告訴過你,柔嬌會輸?現在我以朋友的立場再次規勸你一遍,柔嬌押錯賭注了,她一定會輸。如果這宋國大王會易主的話,也只會是公子鮑。出塵,你離開她吧,不管你是愛她還是感激她,其實你一直都錯了,一直都錯了。”因爲那時的小女孩是我,不是她……她在心裡默唸出了這句話,看着他淡淡的轉身,淡淡的離開,甚至頭也不回,她知道,他生她的氣了,因爲她責怪他了。天暗了,起風了,深秋的樹木上只掛了幾片黃葉。隨着風飛起打着轉兒飄落在地,出塵的白衣隨衣飄舞,最終消失在視線裡……那消失的是不是還有自己十年的癡心?
夜深了,她縮卷在被子裡,從賜婚起到現在不知過了多少天了,她一直縮在屋子裡不曾出去,可是蘭夫人卻故意報復她,在外面大喊大叫的張燈結綵,指揮丫頭家丁們掛燈籠、剪雙喜。昨天甚至帶了裁縫來爲她量體趕製嫁衣。“婉唐妹妹啊,董將軍也算對你上心,在宴會就已經對你有意了,這回能娶到你,一定會好好待你的。再說你老呆在我們公子府算什麼,丫頭不是丫頭,小姐不是小姐的……咯咯咯……夫人我把你風風光光的嫁出門,嫁出去的女人潑出去的水,公子和你也沒什麼親戚關係,以後也就不要回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