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
在特地熬製的紅豆糖水端上來時,司徒夫人微微挺直那豐滿的身軀,端過還散發熱氣的精緻瓷碗,捏起白色湯匙輕輕攪拌糖水:“很多年前,總覺得兒女情長過於膩歪,最不屑的就是所謂相思,可是認識你父親之後,一切庸俗又變得壯麗美豔!”
趙恆呼出一口長氣,沒有因爲司徒夫人對父親的一往情深,就覺得她破壞了父親和母親的幸福畫面,她愛的痛苦愛的糾結,卻也純粹和乾淨,至少沒有騰昇從母親手裡搶過父親的念頭,當下淡淡一笑:“夫人,我替父親謝謝你,謝謝你的厚愛!”
“如果他泉下有知,一定會感激你的深情,感激你的付出!”
趙恆覺得有必要勸告中毒過深的女人:“只是他已經逝去二十年,你再念叨他也沒意義,逝者安息,不用再糾結生前的事情,活者的人卻需要往前看,夫人,散掉對我父親的情感吧,唯有這樣,你的餘生纔不會太苦,你纔會迎來更燦爛的春天!”
司徒夫人嘴角微微牽動一下,沒有直接回答趙恆的話,只是捏着湯匙把糖水送入嘴裡,眯起眼睛享受完甘甜後,她纔看着趙恆淡淡開口:“我的春天早已凋零在二十年前,我的心也乾枯憔悴了七千多天,要想重新迎接新春,怕是要下輩子才行!”
隨後,她又不待趙恆迴應什麼,聲線平緩而出:“我知道你的意思,也清楚你的好意,只是有些東西無法將就的,人始終是人,不是把頭埋在沙子裡面的鴕鳥,所以我很難做到自欺欺人,趙恆,你也不用勸告我,路,再艱難再痛苦我也會走下去。”
在趙恆低頭抿入一口紅酒嘆息時,司徒夫人又話鋒一轉:“好了,今晚難得一起吃飯,就不要討論沒有結果的事了,說一說我讓你來米國的用意吧,周柒柒在七天前聯繫了我,給了我一份關於寶島馬家的情報,關於聖父尋求周氏合作的要求!”
趙恆淡淡發問:“一切都是聖父搞的鬼?”
司徒夫人輕輕點頭,攪拌着瓷碗中的紅豆糖水:“是的,你被北韓人襲擊,金大胖被馬亞樵殺掉,都跟興風作浪的聖父有關,不過他的本意並不是針對你,他的計劃是想讓北韓跟馬家來一場死磕,局勢越亂死人越多,他就越有機會上位。”
她輕聲一嘆:“馬家經過多年的沉澱,子侄等級幾乎固定,聖父想要踩着其餘子侄上位,很難,何況馬家曾經給過他一次機會,讓聖父前往土耳其購買一座金礦,只是結果談判過程中恰好撞上你覆滅恐怖基地,聖父因陸孟攻擊金礦而功虧一簣。”
“雖然不是他的錯以及事出突然,但也徹底把他擠出了核心圈子,畢竟那次牽涉太大利益了。”
趙恆聞言微微訝然,隨後笑了起來:“有點印象了,陸孟當時是被我委派襲擊金礦,目的就是吸引土耳其政府軍,避免我襲擊恐怖基地時兩面受敵,只是沒有想到聖父竟然也在,早知道他在金礦區域,我就讓陸孟把他斃掉,省掉今日種種瑣事!”
他微露遺憾,殺掉聖父,李清幽就可以安息了。
趙恆輕輕搖晃着酒杯:“只是我有點不解,聖父挑撥北韓跟馬家死磕,製造混亂局勢便於自己上位,他藉着馬家的憤怒襲殺金大胖已經足夠,爲何還要派北韓人來攻擊我?把我也扯下水,對他沒有太大好處啊,相反,可能會面臨我的殘酷報復。”
司徒夫人似乎早料到趙恆這一番話,嫣然一笑輕聲迴應:“他不是無的放矢,在聖父眼裡,馬家再強大也不可能磕贏北韓,畢竟後者是整個國家資源在支撐,聖父希望馬家有裂痕有失敗,可以給他機會贏取人心,但他並不希望接手一個爛攤子。”
趙恆瞬間想明白聖父的潛在居心,嘴角勾起一抹戲謔開口:“聖父想要一個還算完整的馬家集團,於是就讓北韓殺手來攻擊我,挑撥我跟北韓的關係,藉機分擔馬家一部分壓力甚至借我的手直接殺掉金三胖,這樣,就可以一箭雙鵰實現他目的!”
“沒錯!”
司徒夫人讚許的點點頭:“聖父正是這個心裡,希望藉助北韓攪起馬家這潭水,又不希望胖子家族把水全部攪沒,所以就捅一捅你牽制北韓,襲擊你的北韓殺手是死士,聖父不擔心你能查出他所爲,馬亞樵也是他的人,聽說他有機會闖出包圍!”
她把知道的東西全部說出來:“只是爲了挑起馬家跟北韓戰火,馬亞樵故意失手被保鏢活抓,他之所以這樣幫聖父,是因爲他也是馬家邊緣人物,昔日吃過不少苦受過不少欺負,聖父從香港回到寶島後給予支持,讓他生出士爲知己者死的念頭。”
趙恆嘆息一聲:“聖父還真是一個人物啊,總是能夠拿捏人心化腐朽爲神奇,這一局玩的可真夠大!”
他想起聖父當初在香港時的所作所爲,又想到他現在的興風作浪,流露幾分欣賞之餘,也對華英雄的高瞻遠矚更加歎服,老華當初的話果然應驗,聖父成爲馬家內部一顆釘子,無論他最後是否能夠得逞上位,這一局下來,馬家多少要耗損實力。
司徒夫人舀起一匙紅豆:“是啊,聖父是一個人物,但對於馬家來說卻是一個白眼狼,怎麼也沒想到被自己人算計,金大胖沒收馬家在北韓的資產後,還分了二成給聖父,再深入一點說,馬家在北韓鐵定決心下重金投資,就是聖父的推波助瀾。”
趙恆聞言眼睛微微眯起,算是把整個事情理順:“蠱惑馬家在北韓投資,勾結金大胖侵吞馬家資產,分得兩成贓物來壯大自己,隨後讓馬亞樵殺掉金大胖,名爲報復實則滅口,挑撥兩家鬥個你死我活,還順手把你也拉下水,聖父真是一等一人才。”
“他算盤打得不錯,只是依然棋差一着!”
司徒夫人把紅豆糖水抿入嘴裡,享受一番嚥下後笑道:“他不該去找周氏尋求支持,他原本覺得你打垮了周氏,周氏上下對你恨之入骨,這時只要體現出他可以牽制華國的價值,周氏就會給他一切支持,誰知,周柒柒不僅深愛着你,還深明大義!”
在趙恆臉上劃過一抹苦笑時,司徒夫人又柔聲補充一句:“她把聖父向周氏表示誠意的絕密資料全部轉到我手裡,你說,如果我們把這些東西轉到馬家主事人手裡,聖父會不會被家法處置大卸八塊?死的時候會不會悔青腸子惱怒周氏出賣了他?”
“估計他會懊悔的撞牆!”
趙恆手指摩擦着冰冷的玻璃杯,隨後用下巴一點那份資料:“不過我不打算把它丟出去,相比聖父被大卸八塊來說,我更喜歡看到馬家亂一點,這情報先留着,待聖父借力打力要上位的時候,再把它公佈出來引爆第二輪風浪,這樣才能讓馬家崩潰!”
“你一如既往的陰險啊!”
司徒夫人聞言幽幽一笑:“這樣一來,馬家怕是要從歷史上除名了,當然,喬治他們可能會想法保住馬家,但無論如何都會元氣大傷,你算盤可謂打得足夠如意,行,我聽你的,這份資料先留着,必要的時候再丟出來,實現殺人無形的算計!”
在趙恆笑着點點頭贊同時,司徒夫人又話鋒一轉:“你有這份資料作爲殺手鐗,是不是該好好感謝柒柒呢?要知道,柒柒給我這些不是要我過目,而是借我的手把這份情報轉給你,既希望你能識破聖父的陰謀,也希望能夠緩和她跟你的關係。”
“子顏不知如何面對我,我也不知如何面對柒柒啊!”
趙恆把杯中紅酒拋入嘴裡,臉上涌現一抹苦楚:“雖然柒柒向我傳遞橄欖枝,周武子也是自食其果死在覈爆,可週氏莊園終究是我帶着三大巨頭踏平,想起那一天的血流成河,我沒有太多勇氣看柒柒那雙眼睛,儘管無奈,但她家園終究因我而破!”
司徒夫人見到趙恆臉上有糾結,放下湯匙離開椅子來到他背後,伸出雙手一握男人的雙肩開口:“這不能怪你,江湖殘酷,不是你殺我,就是我殺你,何況那一戰不過是以牙還牙,最重要的是,你還放過了周柒柒母女,趙恆,你沒有對不起她!”
“相反,你做的已經夠多夠好了!”
她掌心微微用力:“我是這樣想,周柒柒肯定也是這樣想,不然她也不會給我這份情報,更不會藉此向你示好,聖父的資料可以說明很多東西,她不想周氏跟華國再鬥個你死我活,相比報復華國出口氣,她更願意兩者和平相處華國變得更強大。”
“還有,她沒怪你,她給你機會,也希望你能給她機會!”
司徒夫人幽幽一嘆:“趙恆,有時間去剛果布看看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