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考驗

寧皇后站在窗邊,望着外面漆黑的夜色。

這樣的狀態,寧皇后已經持續了兩個時辰。心腹宮女有些擔心,每次張嘴欲言,卻又忍了下來。

眼看子時已過,心腹宮女只能上前,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娘娘,夜已深,該休息了。”

寧皇后沒有動,夜沒有說話。

心腹宮女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三老爺已經去了,娘娘要想開一點。”

寧皇后幽幽一嘆,她問心腹宮女,“本宮沒有出手救下老三,你說本宮做錯了嗎?”

“娘娘當然沒有錯。陛下正在氣頭上,無論娘娘出不出面,三老爺的結局都已經註定。娘娘,你千萬不要苛責自己。娘娘能夠保全自己,就是最好的結果。”

心腹宮女一本正經地說道。

可是這番話並沒有安慰到寧皇后。

寧皇后心很痛,臉很辣。就像是有人在狠狠抽打她的臉頰,讓她無臉見人。

寧三老爺有罪,該罰。可是寧三老爺是她的同胞兄弟,元康帝就算要罰寧三老爺,無論如何也該事先知會她一聲,以示尊重。就算元康帝心裡頭有怨氣,好歹面子功夫也該做到。

可是無論是事先還是事後,元康帝都沒有派人告訴她一聲。從頭到尾,元康帝徹底無視了她這個皇后。就好像寧三老爺對寧皇后來說,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寧三老爺的死,讓寧皇后感到心寒。可是元康帝的無視和冷漠,卻讓寧皇后感到了恐懼。

縱觀歷朝歷代,當皇帝對皇后失去耐心和最起碼的尊重的時候,也就意味着皇后離被廢的日子已經不遠了。

寧皇后的心揪緊了,她緊緊的抓着窗臺,她心在顫抖,整個人都在恐懼。

“娘娘?娘娘,你沒事吧?”

心腹宮女緊張地看着寧皇后。

寧皇后深吸一口氣,終於從恐懼的情緒中回過神來。

她臉色蒼白,面無人色,手背上的青筋凸起,表情也顯得有些緊張。總而言之,她整個人看起來都不對勁,一副心慌意亂的模樣。

心腹宮女有些害怕,卻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寧皇后。

寧皇后隨口問道:“你覺着陛下對本宮怎麼樣?”

“陛下對娘娘極爲尊重。”心腹宮女小心翼翼地說道。

寧皇后挑眉冷笑。尊重?一對夫妻,光有尊重就夠了嗎?而且她和元康帝還不是普通的夫妻,他們是帝后。帝后不和,也就意味着朝堂上將開始一輪新的爭鬥,屆時會有很多人牽連其中,丟掉性命。

寧皇后的心很疼,也很傷。她從心裡面想和元康帝好好相處,做一對琴瑟和鳴的夫妻。可是事實是,元康帝的感情,不是她能夠掌控的。

寧皇后不僅掌控不了元康帝的感情,她甚至感覺兩個人之間開始失控了。今天寧三老爺被無聲無息的處決,就是最好的證明。

寧三老爺身爲寧皇后的胞弟,於情於理,都應該給寧三老爺一點體面。可是事實上,寧三老爺卻死得那樣的卑賤。

寧皇后長出一口氣,她心裡頭難受,頭也很疼,一點都不想睡覺。

寧皇后不聽心腹宮女的勸解,一直站在窗戶邊,看着深沉夜色,又看着夜色消失,天空漸漸的亮了起來。

天亮了,新的一天開始。

寧皇后一夜沒睡,卻並不疲憊。心腹宮女一直陪在寧皇后的身邊,同樣一夜沒睡。

寧皇后對心腹宮女說道:“去叫兩位王爺進宮見本宮。本宮有話同他們說。”

“奴婢遵命。”

承郡王和平郡王,在早朝結束的時候來到坤寧宮面見寧皇后。

寧皇后無悲無喜,面色平靜地對兩個兒子說道:“寧三老爺死了,就是昨晚的事情。”

承郡王和平郡王沒有驚訝,今兒早上進宮的時候,他們已經知道了這個消息。

寧皇后繼續說道:“寧三老爺死之前,你們父皇沒有派人告訴本宮。事後,同樣沒有派人告訴本宮。本宮今天叫你們過來,就是想告訴你們,天要變了。

以後你們行事要多加小心。以後,本宮能夠幫到你們的地方有限,很多事情都要靠你們自己。

你們……不要對你們父皇抱有太高的期望。父皇二字,看着親近,實則他首先是皇帝,其次纔是父親。甚至有時候連父親都不是。本宮的意思,你們明白嗎?”

承郡王和平郡王兩兄弟聽到這番話,都有些心寒。

承郡王問道:“母后,事情真的有這麼嚴重?”

寧皇后自嘲一笑,“本宮也希望自己想多了。可是事情只會比本宮想象得更嚴重。你們兄弟要齊心協力,千萬不要有僥倖心理。所有事情都要做最壞的打算。”

頓了頓,寧皇后又繼續說道:“大郎,你是嫡長子,受到的關注最多,防備最多,威脅也最多。這段時間,本宮的意思就是儘量低調。凡事都讓別人出頭,你自己暫時修身養性吧。,”

承郡王皺眉。這個時候正是救災的關鍵時刻,要他這個時候縮回去,保持低調,那之前所有的努力全都白費了。不僅白費,還白白便宜了老二老三。承郡王有些不甘心。

寧皇后又對平郡王說道:“老四,你是嫡次子,是除你大哥之外,你是受到關注最多的人。你也要當心,最近凡事別出頭,能忍則忍。只要我們母子三人能夠度過這次難關,以後總會有好日子。”

平郡王一臉嚴肅地說道:“我聽母后的。”

承郡王卻心有不甘,“母后,真的要忍嗎?”

寧皇后厲聲說道:“不忍又能怎麼樣?難道本宮還有去找你們父皇理論嗎?本宮倒是想這麼做,大不了拼着一條性命不要豁出去。

可是本宮還有你們兄弟二人,本宮不能害了你們兄弟。本宮不僅是在爲自己活,也是在爲你們活,爲寧家活。

真到了本宮不得不死的時候,本宮也會選擇一個能獲取最多利益的死法。

大郎,你要相信本宮不會害你們兄弟二人。你一定要聽我的話,暫時蟄伏起來。

你父皇至少還有一二十年的活頭,這個時候爭,縱然爭贏了又有什麼意義。

只有笑到最後的人,纔會成爲真正的贏家。我不要你們現在贏,我只要你們在最後時刻贏下來。到時候所有欺辱過我們的人,所有同我們作對的人,統統都不得好死。”

平郡王說道:“母后說的對。現在爭沒有實際意義。不如先蟄伏起來,慢慢等待時機。”

承郡王卻有不同的想法,“可是現在不爭,以後我們連爭的機會都沒有。”

寧皇后厲聲說道:“只要本宮還是皇后,只要你們兄弟還是嫡子,你們隨時都有爭的機會。

大郎,你一定要聽我的,千萬別亂來。縱觀歷朝歷代,凡是一開始就爭搶得特別的厲害的人,十有**都不會有好結果。

因爲你爭搶得越厲害,你們父皇就會越警惕。一旦你們父皇對你們兄弟起了防備之心,幾乎可以確定你們兄弟二人同皇位無緣,甚至連性命都保不住。

大郎,你自小讀書,前車之鑑不遠,你難道還想不明白嗎?大郎,現在爭一時之氣,除了讓你父皇厭惡外,還有什麼好處?你告訴我,還有什麼好處?”

承郡王連連後退,臉色蒼白。他搖搖頭,咬着牙說道:“母后,兒子不甘心。”

“本宮知道你不甘心。本宮同樣不甘心。可是事已至此,蟄伏,暗中尋找機會纔是我們應該做的。老四,你一定要看緊你大哥,不准他亂來。”

平郡王連連點頭,“母后放心,兒子一定會看緊大哥,不會讓他亂來。母后也要保重身體。父皇辜負你,兒子絕不會辜負你。母后一定要保重身體,長命百歲。兒子還等着你做太后。”

寧皇后頓時笑了起來,她說道:“本宮也盼着那一天。本宮也希望有一天能夠自稱哀家。”

哀家這個稱呼,纔是一個後宮女人最終極的追求。一個女人坐上太后的位置,等同於天下無敵。就連皇帝都要對太后恭恭敬敬的。

寧皇后暢想着那一天,眼神慈愛的看着兩個兒子。生下兩個兒子,這是她這輩子最大的成就。無論如何,她也要保自己的兒子登上皇位。

所以,無論多大的委屈,寧皇后都能忍。只有忍他人不能忍之事,才能撥開烏雲見明月,纔有真正贏下來的那一天。

母子三人商量着,定下了未來的行事方針。

然後寧皇后就將兩個兒子打發了出去。

元康帝一直關注着坤寧宮的動靜。得知寧皇后和兩個兒子說了一個時辰的話,元康帝冷笑一聲,眼神很冷,明顯不太高興。

劉小七沒有趁機進讒言,凡事都要懂得適可而止,還要講究時機和分寸。

元康帝沉默了一會,將錦衣衛指揮使李大人叫進宮裡。

元康帝命令錦衣衛嚴密監控京城市面上的動靜,尤其是老百姓私下裡的議論,多收集一些。同事要求錦衣衛重點監控京城的糧商,要是哪個糧商趁機搞事,全部記入黑名單。只等機會一到,就要對這些搞事的糧商提起屠刀。

李指揮使領命而去。

平郡王給宋安然送了消息,約宋安然見面。

宋安然聽到白一的轉述,直接說道:“不見!”

白一站在宋安然面前,等着宋安然的解釋。這樣她才能應付平郡王提出的無數問題。

宋安然冷哼一聲,“他是王爺,我是朝廷命婦。我和他見面算什麼?心眼齷齪的人,會聯想到男女事情上面,編排一些有的沒的閒話。

心思陰沉的人,則會聯想到朝堂上的爭鬥,還以爲本夫人在和平郡王合謀什麼大事。

總而言之,本夫人不會去見他。白一,你將我這番話如實告訴他。你就問他,爲什麼要見我?有什麼事情不能派人傳遞消息嗎?還是說他又缺錢花了?”

白一沒有多問,直接說道:“奴婢這就去見平郡王,將少夫人的話轉告給他。希望平郡王以後不會再約見少夫人。”

“你去吧。好好說話,別將人給得罪了。”

“奴婢遵命。”白一領命而去。

平郡王那裡,宋安然一點都不關心。

宋安然現在最關心的事情,一個是天氣,一個是災情,再一個就是四海商行的糧食生意。

京城人口多,加上戶部要買糧賑災,京城的糧食需求到達了前所未有的數量。這對四海商行來說,是一個很大的壓力。畢竟之前宋子期給四海商行的準備時間很有限。

現在四海商行名下的海船全部出動,就爲了運糧。爲了這個糧食生意,宋安然甚至犧牲了一部分海貿利潤。尤其是一些高利潤的銅礦,金礦,還有珠寶生意。

沒辦法,宋子期給宋安然下了任務,要是完不成,四海商行肯定要倒黴。這會元康帝正憋着勁找四海商行的麻煩,宋安然肯定不能在這個時候給元康帝發作的把柄。

宋安然情願少賺一點,也要控制住京城的糧食市場,滿足糧食需求。反正錢是賺不完的,等將來災情平息,四海商行自然有機會,將現在損失的利潤成倍的賺回來。

四海商行一邊要滿足戶部的要求,一邊還要用大量的糧食衝擊京城的糧食市場,打壓京城的糧價。

因爲這件事情,四海商行已經得罪了很多糧商。連以前的一些老主顧,都對四海商行頗多怨言。認爲四海商行的做法,同順安商行本質上沒有任何區別,都是在損害大小糧商的利益。

面對這樣的局面,四海商行同宋安然也是有苦難言。

元康帝在皇宮內虎視眈眈的盯着,四海商行哪裡敢跟着其他糧商一起鬨擡價格。能夠穩定京城的糧價,已經付出了九牛二虎之力。

糧商們不理解無所謂。等到將來,朝廷開始秋後算賬的時候,其他糧商就會知道現在四海商行的做法是多麼的正確。

想要在京城地界,操作糧食價格,玩弄老百姓的性命,這跟找死沒什麼區別。只是一個死得快,一個死得慢而已。

宋安然翻閱着賬本,上面記錄的全都是近一兩個月,四海商行的糧食進出。上面的數字,全都大得驚人。動輒就是幾十萬斤糧食,甚至是上百萬斤糧食。

宋安然一邊翻閱賬本,一邊詢問喜秋,“現在市面上是什麼情況。”

“這兩天穩定了很多。已經有糧商跟着四海商行一起降價銷售。分流了不少老百姓過去。”

宋安然點點頭,這是一個好消息。四海商行本事再大,最多就只能掌控京城糧食市場七成的份額。加上戶部需要購買糧食賑災,七成的份額也隨之降低,變成了六成。其餘四成,還是要靠其他糧商。

如今有糧商和四海商行一樣,降價銷售,這的確是一個振奮人心的好消息。至少證明四海商行不再是單打獨鬥。

宋安然又問道:“順安商行現在是什麼情況?”

喜秋對宋安然說道:“啓稟少夫人,順安商行之前關門停業了三天。聽說那三天,內務府魏公公親自前往順安商行整頓。整頓完畢之後,順安商行重新開門營業。也就是昨天的事情。挺說順安商行也在降價賣糧,糧食品質都是優等。不過順安商行的存糧不多,聽說最多隻能支撐半個月。”

宋安然含笑點點頭,“順安商行這麼做是對的。魏公公也算是動作迅速。他要是不出面整頓順安商行,宮裡面的元康帝就該出面整頓內務府。到時候內務府又要死一批人。”

喜秋四下看看,湊到宋安然身邊,小聲說道:“奴婢聽白一說,是劉公公保下魏公公。少夫人,你說劉公公這麼做有什麼目的?”

宋安然瞥了眼喜秋,表情平靜地說道:“劉公公出面保下魏公公,自然有他的理由。此事你不必過問,專心彙報京城市面上的事情。”

“奴婢遵命。”

宋安然不喜歡私下裡談論劉小七的事情。劉小七的身份太敏感,一不小心就會惹禍上身。明智的做法,就是在日常生活中徹底忘卻劉小七。唯有如此,纔不用擔心自己說錯話,惹來禍事。

宋安然警告了喜秋一回,喜秋果然警醒了許多。從這以後,再也沒有主動提起過劉小七的事情。

宋安然又問寧家的情況。

寧三老爺過世,這會寧家還在辦喪事。寧皇后自始至終都沒有露面,甚至都沒派人到寧家看望一眼。

朝中有人私下裡議論,說寧皇后性子涼薄,連孃家兄弟死了,都不過問一聲。

當然,真正聰明人都知道寧皇后這麼做也是無可奈何。

很明顯元康帝現在不待見寧皇后,也不待見寧家人。寧皇后做得越多,錯得越多,越發讓元康帝厭惡。寧皇后想要自保,就只能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做。

不做事,就不會引來元康帝的關注,也就不會讓元康帝厭惡。

當然,也有人擔心,寧皇后什麼都不做,元康帝會不會嫌棄寧皇后心性涼薄,對寧皇后越發不喜。

喜秋就同宋安然說道:“現在皇后娘娘的處境真是艱難。要是少夫人處在皇后娘娘的位置上會怎麼做?”

宋安然挑眉一笑,“如果我坐在那個位置面上,自然是做該做的事情。孃家兄弟死了,不管是怎麼死的,於情於理皇后都該表示一下。

即便此舉會引來元康帝的厭惡,也不該退縮。至少在大義名分上能夠站住腳,這也算是一個好處。

反之,皇后什麼都不做,表面看起來躲過一劫,實際上她是兩面難做,兩面不是人。寧家人不理解她,誤會她。元康帝那裡也不會覺着她做得對。

還有,既然皇帝對皇后已經沒有了感情,那麼皇后做事也就不必從感情角度考慮。凡事只從利益出發,做該做的事情,她這個皇后還是能夠長長久久的坐下去的。”

頓了頓,宋安然又說道:“做皇后很難,但是也要分人。有的人坐在那個位置上游刃有餘。有的人則是步步驚心。

寧皇后資質有限,很顯然她屬於步步驚心的那一類人。她遇上元康帝,是她的幸運,也是不幸。

換做是我,有兩個兒子在手,怎麼着也會成爲最大的贏家。無論用陰謀還是陽謀,都要將自己的兒子扶持到那個位置上。

當然,寧皇后也有這樣的野心和信心,不過她的手段和她的野心不相配。她的手段很多時候都落於下乘。

這次的事情,原本她纔是最委屈的那一個,她完全可以藉助寧三老爺的死,爲自己謀求更多的好處。

可惜她卻白白浪費了這個好機會,只知道一味躲起來。真是讓我……我還真是看不上她那點小聰明和手段。

她該給自己找個謀士。可惜,寧家人裡面缺乏大智慧大局觀的人。承郡王同平郡王也沒能從寧皇后的角度考慮問題。總而言之,我替他們可惜。”

喜秋問道:“少夫人真的替皇后娘娘可惜?”

宋安然點頭,“站在客觀的角度上看待問題,我當然替她感到可惜。不過站在我自己的立場上,我卻要高興一下。寧皇后倒黴,寧家人倒黴,對我沒壞處。”

宋安然還有很多話沒對喜秋說。

比如高門大戶之所以看不上小門小戶的姑娘,一是因爲家世,但是更多的是因爲小門小戶的姑娘限於自身成長環境,很難形成大局觀。缺乏大局觀的小戶姑娘嫁入高門大戶,往往會自作聰明,好心辦壞事。

反之,高門大戶的姑娘,除了家世好以外,她們自小耳濡目染,對政治有着天生的敏感,很容易形成大局觀,懂得用大局觀看待問題。

很多時候,貌似大局觀沒有用。但是當京城開始變天的時候,這個時候缺乏大局觀的人往往死得最快,也死得最怨。有大局觀的人則能在關鍵時刻保全自身,進而保全家人。

立足京城的大戶人家,什麼都可以缺,唯獨不能缺少大局觀,以及敏銳的政治嗅覺。這是大戶人家能夠在京城立足的根本。千百年來從來沒變過。

寧家本是普通軍戶,後來跟隨永和帝造反,纔開始慢慢發家。

可以說,寧皇后的出身很不好,在世家眼裡,寧家就是典型的小門小戶。

寧皇后侷限於自己的成長環境,侷限於從小缺乏好老師教導,又沒有耳濡目染的機會,加上資質普通,所以即便她在王府皇宮歷練了這麼多年,她依舊缺乏大智慧大局觀。

這也就造成了寧皇后做事,狀態非常不穩定。往往前面一件事做得非常漂亮,堪稱經典。下一件事情,卻又能讓人目瞪口呆,手段下乘,讓人忍不住想吐槽。

狀態不穩定的寧皇后,如果在生死關頭犯下錯誤,那必定是致命的。

這也是很多人私下裡看不起寧皇后的原因。看不起寧皇后,進而看不起寧皇后的未來,寧家的未來。

就比如宋安然,從一開始,宋安然就對寧皇后沒抱過希望。以寧皇后的資質,宮鬥加上朝堂鬥爭,真的有點爲難她。偏偏她身邊還沒有一個像樣的謀士,這就更尷尬了。

但是宋安然看好承郡王和平郡王的將來。

承郡王同平郡王自小就受到良好的教育,而且兩兄弟都是嫡出。

同樣是嫡出上位的元康帝,要比一般人想象中更重視嫡庶分別。只要這兩兄弟自己不作死,宋安然相信,兩兄弟當中一個,最終會坐上皇位。

這方面的問題,宋安然曾經和顏宓討論過。顏宓同宋安然的想法差不多。但是顏宓稍微悲觀一點,顏宓認爲兩兄弟當中總要死一個,另外一個纔有機會上位。

就比如元康帝同前廢太子一樣,同胞兄弟,同室操戈,那戲碼不要太精彩。估計承郡王同平郡王這對兄弟,遲早也會鬥起來。

至於二皇子,三皇子,這對庶出兄弟,宋安然在他們身上沒看到什麼閃光點,暫時不看好這兩人。

而且元康帝對庶出的二皇子三皇子也不怎麼在意。經常一兩個月都不見庶出的二皇子三皇子一面。

宋安然問喜秋,寧家現在是什麼情況。

喜秋告訴宋安然,寧家現在的日子不好過。寧三老爺死了,寧皇后又避而不見,寧家從上到下愁雲慘霧。

寧老爺子連着上了五份請罪摺子,但是元康帝一直沒有見寧老爺子。當然,元康帝也沒對寧家做出申斥。

寧家日子不好過,順安商行暫時也由內務府派人管理。看情況,寧家很有可能被剔除順安商行。如果寧家真的被剔除順安商行,那麼寧家就少了一個重要的財源。連帶着寧皇后也會出現財政吃緊的情況。

宋安然想了想,對喜秋說道:“內務府將寧家剔除順安商行,這個很有可能。但是這對四海商行來說沒有什麼好處。

正所謂做生不如做熟,新對手也比不上老對手更可愛。本夫人還是希望寧家繼續留在順安商行。萬一內務府踢走了寧家,換上一個精明厲害的主來管理順安商行,到時候四海商行就真的太爲難了。”

“那少夫人想怎麼做?”

宋安然想了想,然後對喜秋說道:“以我的名義,給寧家送一份奠儀。另外讓朱敬以四海商行的名義,也送一份奠儀過去。”

喜秋有些擔心,“這樣做會不會引起陛下不滿?畢竟是陛下親自下令處死寧三老爺。如今京城大部分的人家都在觀望,很多人都躲着寧家,生怕沾染上寧家的晦氣。”

宋安然輕聲一笑,“不用擔心。陛下還沒有那麼小氣,因爲一份奠儀就跑來喊打喊殺。而且我只是做該做的事情,多餘的事情一件都沒做。

只要寧家不造反,陛下就沒理由找我的麻煩。總之,就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希望內務府的魏公公能夠接收到我的信號,感受到我的誠意,不要將寧家一棍子打死。”

喜秋點頭,“奴婢遵命,奴婢這就去辦。”

等到晚上,白一從外面回來。她給宋安然帶回了關於平郡王的消息。

平郡王想見宋安然,一是爲了感謝,感謝宋安然在關鍵時刻替順安商行承擔重擔。當然,平郡王這麼說,肯定是爲了拉近同宋安然之間的關係。

其次,平郡王手中大概有幾十萬斤的糧食。

平郡王原本是打算捐獻給朝廷,讓朝廷拿去賑災。奈何他的身份太敏感,他敢這麼做,二皇子和三皇子,甚至連承郡王都會攻擊他。說他沽名釣譽,邀買名聲。說不定還會引起元康帝的防備和厭惡。

因爲阻礙太多,平郡王打算將糧食交給四海商行。由四海商行出面,將這些糧食派發給災民。

白一對宋安然說道:“奴婢看平郡王非常誠懇,估計是真的想將糧食捐獻出來。”

宋安然聞言,挑眉一笑,輕聲感嘆了一句,“這位平郡王,看着性子魯莽,實則是個精明厲害的人。目前看起來,他比承郡王更勝一籌。”

喜秋問宋安然:“少夫人看好平郡王?”

宋安然搖搖頭,“現在說看好誰,爲時過早。再過三五年,再談論這個問題比較合適。”

白一又說道:“奴婢回來的時候,還聽到一個消息,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聽說宮裡面取消了今年的端午宮宴。據說是要節省花用,將錢全部用來賑災。”

宋安然說道:“此事十有**是真的。估計明天就有旨意下達。端午宮宴取消了也好。每次宮宴,都是一地雞毛。後宮那羣女人都快瘋癲了。”

宋安然對宮宴沒什麼好印象,她還記得自己第一次參加宮宴,差一點就被歐明茜算計。幸好她一直防備着歐明茜,纔沒被歐明茜得逞。

果然第二天,宮裡面就下達了旨意,取消今年的端午宮宴。銀錢省下來,用來賑災。

同時,宋安然也接受了平郡王的糧食。

平郡王的幾十萬斤糧食,宋安然沒放在四海商行售賣。而是私下裡交給宋子期,由朝廷出面,將糧食派發出去。希望能夠救一部分人的性命。

時間轉眼到了五月,天氣熱得人心發慌。

直到五月,京城以及周邊地區,一直沒下過雨。很多河流乾涸斷流,就連井水都快乾涸了。

老百姓飲水困難,牲畜同樣飲水困難。牲畜就是農民的命根子,地裡的糧食已經減產甚至是絕收,要是牲畜也被渴死,那農民真的要家破人亡,沒有活路。

如此一來,朝廷賑災,不僅要給糧食,還要想辦法解決飲用水的問題。

想要解決飲用水,就要打更多的水井。

打水井要花錢。一口水井,淺一點的要十兩銀子,深一點的要將近二十兩銀子。平均下來一口井要花十五兩銀子。

十五兩銀子看起來不多,但是全京城,加上週邊地區,所需要的水井數量是數萬計。這樣算下來,所需要的銀錢是幾十萬甚至是上百萬。

爲了賑災,戶部的銀錢都快被折騰完了,還沒見到災情緩解的局勢。戶部必須要留存一點銀錢,應付之後更爲嚴重的災情。

如此一來,戶部根本拿不出更多的錢去打水井。

大部分受災地區,想要解決飲水問題,只能靠村民籌錢自救。

村民連飯都吃不上,哪裡又有錢打水井。

這個老天爺,是要將人逼死啊。

越來越熱的天,水流越來越少的河流,讓每一個人都在驚慌。這場旱災,到底要持續到什麼時候?

就連京城的糧食市場也受到了影響。因爲旱災持續加重,糧價小幅度上升。之所以小幅度上升,這還是四海商行在市場上一次性投放了上百萬斤糧食的結果。要是沒有四海商行努力平抑糧價,京城的糧價估計要往上漲一倍到兩倍。

顏宓一身風塵的從外面回來。看着顏宓滿臉的塵土,宋安然心疼不已。

宋安然命人打來熱水,給顏宓洗漱。

宋安然問道:“你這是去了哪裡?怎麼渾身髒兮兮的。”

顏宓先是灌了一大壺茶水下肚。然後纔對宋安然說道:“今天奉命出城。沒想到鄉下缺水那麼嚴重。今天好幾個村子因爲搶水打了起來。上千人規模的械鬥,我才帶了十幾個人,根本攔不住。真是氣煞人也。那幫村民爲了水真的是拼命了,又不能殺了那些村民嗓子喊啞了都沒有,後來不得已還是動了手。”

宋安然一聽上千人規模的械鬥,頓時就驚了一跳。

後世,在一些偏遠的山區,也會有大規模的械鬥。一旦出現這種事情,十有**就會死人。

宋安然擔心地看着顏宓,“你沒事吧?有沒有人受傷?”

顏宓對宋安然笑道:“我沒事。倒是我帶去的十幾個人,勸架的時候捱了幾棍子。安然,你沒看到那個場面。上千人拿着棍棒鋤頭械鬥,場面十分血腥。

等我們好不容易將人攔下來,才知道這已經不是第一次械鬥。這次械鬥,死了二十幾個人,全都是青壯年。

上次械鬥,同樣死了人,而且死了四五十號人。那幾個村子因爲死了人,已經結了死仇。估計幾代人都解不開這個仇恨。”

宋安然見顏宓沒事,鬆了一口氣。

宋安然問顏宓,“水的問題堅決了嗎?”

顏宓搖頭,“水只有那麼多,給了這個村,那個村就沒有水。給了那個村,別的村同樣沒水。想來想去,只能打水井。只是那裡地勢複雜,有的村子地勢高,存不住水,想打水井就要花費更多的錢。有的村子地勢低,打水井會更容易一些。”

宋安然問道:“朝廷不管嗎?一個水井要不了多少錢,能解決一個村也是好的。”

“解決了這個村,別的村要不要解決?現在那些村民最怕的就是怕得不到公平對待。正所謂不患寡而患不均。如果對災民區別對待,勢必會激起民變。”

顏宓以前沒有處理過民政問題,第一次面對這種問題,顏宓也有點抓瞎。

這一次,是宋子期特意安排顏宓處理民政問題。宋子期給顏宓劃分了範圍,負責十個村,上萬人口。這對民政新手顏宓來說,是一個很大的挑戰。

當然,如果顏宓能夠處理好這十個村子的問題,那麼他將得到寶貴的經驗和政績。

和顏宓領到同樣差事的人不少。大家都是分片區負責,既相互幫助又相互競爭。可以說,朝廷爲了賑災,也是拼了。連未來的棟樑,朝廷裡面的青年才俊,統統都被派了出去。讓這些青年才俊們親身體會民生艱難。

宋安然問顏宓,打算怎麼解決缺水的問題?

顏宓皺眉。

宋安然問道:“你能自己掏銀子,給村民打井嗎?”

顏宓微蹙眉頭,“可是可以。只是這樣一來,又將朝廷置於何地?”

“到底是朝廷的體面重要,還是災民飲水重要?”宋安然問顏宓。

顏宓擲地有聲地說道:“都重要。朝廷要是失了體面,那麼也就意味着朝廷在老百姓心裡面失去了最起碼的威信。沒有威信,朝廷又如何讓老百姓信服?

當然,災民的飲水也很重要,這個問題遲早是要解決的。安然,你要相信我,我肯定能想出兩全其美的辦法來解決這個問題。”

宋安然笑了起來,“要不讓朝廷出面募捐吧。你帶頭捐錢,你個人捐十口井,讓當地的大戶也出錢出力,大家一起解決村民飲水問題。

四海商行那裡,我現在就可以承諾,捐獻五千口水井。如果不夠的話,五千可以變成一萬。這個辦法怎麼樣?”

顏宓抱着宋安然,笑了起來,“我家娘子的主意自然是極好的。募捐這個辦法不錯。可以試一試。其實我一開始想的辦法,是打算明天走訪當地幾家大戶,逼着他們出錢打井。”

宋安然抿脣一笑,說道:“其實你的辦法也是一種募捐。不過你是用強迫的手段,容易落人口實。以官府的名義募捐,卻不用擔心落人口實,說不定還能得到政績。”

顏宓笑着說道:“娘子一心一意替爲夫着想,爲夫該如何感激娘子?要不今晚就讓爲夫伺候娘子歇息。”

“我纔不要。你伺候我歇息,最後受累的還是我。”

宋安安然一臉嫌棄地說道。

顏宓卻抱着宋安然不鬆手,他對宋安然悄聲說道:“安然,我們該給陽哥兒添一個妹妹。今晚我們就來生女娃娃。”

說完,顏宓就低頭堵住了宋安然的嘴。

第148章 母子反目,求婚被拒第83章 顏宓太污,被劫持第330章 抽打宋安平第158章 顏宓,我恨你!第323章 驕傲第一卷 第43章 想嫁宋子期第310章 怒火第一卷 第13章 掌權第313章 明妃死第257章 顏宓挖坑埋人第83章 顏宓太污,被劫持第202章 顏宓救人第159章 發威第289章 寶藏第153章 江道死,兩情相悅第279章 安然試探第353章 國公府論分家第183章 定親第260章 對賬第257章 顏宓挖坑埋人第335章 求助安然第322章 顏宓奪權第269章 繼續打臉第176章 進山第160章 大殺器第295章 父女談心第263章 顏宓鎮場子第3章 蔣氏之死第77章 安然對田姨媽造成了多大傷害第210章 婚期提前第80章 大少奶奶之死第223章 顏宓太能折騰第161章 出獄買房第328章 安然生子第236章 父女聯手第164章 搬家第70章 絕不妥協第118章 以死相逼,大反擊第6章 侮辱誰第88章 身處十八層地獄第233章 拿錢贖人第193章 救人第235章 家事第4章 不念情分第390章 顏均的狂第209章 不樂意第141章 上門鬧事,永絕後患第一卷 第11章 收買第293章 告狀第82章 顏飛飛,買買買第208章 宋大人相親第一卷 第38章 反諷第330章 抽打宋安平第68章 狐狸尾巴第372章 搬家第208章 宋大人相親第165章 逼死第226章 野心出籠第164章 搬家第275章 月子第186章 喜事第280章 宋大人同顏宓的默契第317章 砸場子第233章 拿錢贖人第90章 咎由自取第394章 顏均稱帝第4章 不念情分第128章 震撼內幕,美豔道姑第一卷 第55章 尋死第118章 以死相逼,大反擊第146章 宋大人助攻顏宓,安樂定親第230章 掌家(下)第237章 宋大人的反擊第287章 顏宓的野心第120章 田姨媽死第240章 大奇葩第364章 生病第301章 考驗第173章 失蹤第120章 田姨媽死第一卷 第9章 送女人第161章 出獄買房第358章 恐懼第一卷 第37章 要去京城第91章 再提沈玉江和安然的婚事第301章 考驗第282章 安然出謀劃策第280章 宋大人同顏宓的默契第118章 以死相逼,大反擊第102章 機智脫困,劉素素之死第265章 嫡庶第378章 鬥智鬥勇第334章 曹公公死第376章 進宮第128章 震撼內幕,美豔道姑第一卷 第28章 過關第98章 梅花宴,安然替人出頭第68章 狐狸尾巴第356章 顏宓的陽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