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家,天災之後生活可還過得?”
李權坐在船頭上,看着江岸風景,跟船家不過咫尺之隔。
李權隨意地問話,不過是想近距離地聽聽百姓地生活。
擺渡的是個年邁的莊家漢,看那手上的老繭就知道他幹這一行已經很久了。
聽李權問話,莊稼漢樂呵呵一笑:“過得?如何過得?天災之後誰又過得呢?”
“哎!”李權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現在這日子的確是苦了些,不過好日子遲早就會來的。你看那邊的新橋不是已經在撲橋面了?再過些時日,大家往來就方便咯。還有,對岸的廢墟遲早都會沒有的,咱們要對朝廷有信心。”
李權現是身居高位,不自覺地有了點兒領導視察的味道,愁苦的表情頗有幾分體恤民情的模樣。
本來是一句很普通閒話,不料卻惹得擺渡的莊稼漢不爽。不等李權反應,表情忽的一變,只聽一句“去你丫的!”
船伕擡起船槳猛擊江面,江面再起‘波’濤,船身劇烈晃‘蕩’。
李權神‘色’大變,扶住船舷不敢‘亂’動:“船家!你幹嘛?”
“幹你!”
那船伕不知發什麼神經,一漿就往李權臉上掃。
李權一個徹頭徹尾的旱鴨子,在晃動船上哪是別人的對手?只一下,李權便被掃得掉進了江裡!
噗通!
一隻旱鴨子應聲入水,甭管多高的境界,一旦落水啥也不管用。
“尼瑪比……”李權在水中掙扎着,破口大罵。但只要一張嘴便會灌一口渾濁的江水。
李權的呵斥那船伕根本不管不顧,彷彿跟自己毫無關係,自顧自地撐着小船回渡頭去了。
而李權只能在將中心拼命掙扎,水‘花’濺起幾丈高,但越是掙扎,灌入口中的江水便越多。
很多人都注意到李權現在處境,其中不乏水‘性’極好的漢子,但所有人都保持着觀望,冷漠地看着只當是一場難得的好戲。
最近死的人太多了,誰又會在意今天有一個人在江中消失?
李權一肚子的氣堵在心頭髮慌,但面對江水又毫無辦法,只能默默地接受自己意識越來越模糊的現實。
……
……
額上傳來的暖意刺‘激’着李權的神經,似乎有了點兒意識。
一時間,李權還不知道自己遇上了什麼,發生了什麼。只覺得額上傳來的溫暖讓人很舒服。
恍惚間,‘脣’間似乎有溫熱的勺子,勺子裡是溫熱的薑湯,薑湯裡是李權熟悉的味道。
還是讓人舒服。
“老爺,你醒了?”
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柔柔的,淡淡的,卻給李權帶來了足夠的驚訝,讓他猛的睜眼。
“小竹!”
果然!出現在李權眼前的就是消失許久的綠竹!
“小竹,怎麼是你?”
許久不見,綠竹似乎比以前成熟了許多,臉上掛着甜甜的笑容,俏臉上多了些泥土,髮梢也有些溼潤,再加上一聲粗布衣裳,相比以前變得更樸素了。但不變的是她清澈的眸子和眉心的充滿靈氣的紅痣。
綠竹將勺子放入碗中,專心致志地又舀了一勺薑湯:
“方纔小竹在江上捕魚,正巧看見有人在江中掙扎。不想竟然是老爺,還好被我遇上了。老爺你這是怎麼的?怎麼調到江心了?”
談到此事,李權頓時來了火氣,猛地從簡陋的木‘牀’上坐起,表情憤怒:
“嗎的!讓老子逮到那B非把他判個十年八年的!”
李權的表情下了綠竹一跳,疑‘惑’着小臉兒問道:“老爺,你這到底是怎麼了?”
李權將綠竹手裡的薑湯搶過來一口的喝下,算是平復下心情:“怎麼?!說起來就有氣。”
一間簡陋的小草屋,僅有一張‘牀’的位置,剩下的就是一些漁具。
在這樣的房間中,李權跟綠竹講述了江上經歷。
李權氣憤得捶‘胸’頓足,綠竹卻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你笑什麼?”
“老爺,你也真是的。這附近的擺渡的船伕生意很好,個個日子都富足,全耐碧江兩岸的橋被洪水衝了。現在眼看新橋就要搭建完成,他們都在爲以後的日子犯愁,老爺還哪壺不該提哪壺,人家能不生氣嗎?”
“愚民!鼠目寸光!”李權又罵罵咧咧地腹黑幾句纔算了事,然後把話題轉移到綠竹身上,“小竹,你從碧溪村消失後都去了哪兒。以前聽說你在曲溪縣做小生意,怎麼跑到碧州來了?”
說到這兒,綠竹微微低頭,臉上有些歉意。
“小竹的確是在曲溪縣做過一段時間小生意,但後面遇上了父母,結果就跟父母來了碧州。”
“嗯?你找到你父母了?可是……”
說話間,李權才注意到綠竹現在的居住環境,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綠竹知道李權心中疑‘惑’,也不避諱,直接說道:“本來跟着父母過得好好的。結果遇上洪水,父母都沒了。小竹僥倖撿回一條命,然後就自己搭了間草棚開始捕魚過活。”
經歷了天災和父母的分別,難怪的綠竹丫頭給人有些變化。
看着綠竹臉上的污垢,似乎能想到小丫頭最近的生活。
李權伸手親身擦了擦她的小臉兒,卻又沒說什麼。
兩人好久不見,卻也不是往昔默契,綠竹明白老爺想的什麼,笑着將話題轉移:
“老爺,你爲什麼來這兒?”
“你老爺我現在可是碧州知府了!”
“啥!?知府!”乍聽此事,綠竹小嘴張得老大。
“怎麼?你老爺就不能當知府?”
“不是不是。”
見綠竹惶恐模樣,李權繼續微笑着‘揉’了‘揉’的對方腦袋。
“好了,不說這個。老爺要去城南廢墟看看,小竹你有沒有辦法送我過去?”
綠竹眨眨眼:“這兒就是城南了呀。”
綠竹就住在城南,得知自己已到了目的地之後,李權順便就就讓的綠竹領着自己在城南到處去轉轉。
城南——
很難想象這曾是碧州的一部分,垃圾、碎木、爛瓦成了這裡最多的東西,或許還能在垃圾堆中翻到一些沒被人發現的值錢之物。李權視線中便有幾個黑瘦小子幹着這樣的事情。除了這些,剩下的就是一些**的味道,有屍體的,有樹根的,也有臭水的。照李權的理解,這裡就是城市的邊緣,被人遺忘的地方,還生活在這裡的人就是人們眼中的異類,比乞丐還要招人嫌的存在。
在這樣的環境中,綠竹能有這樣的裝扮那絕對是天使一樣。
而李權,就算在江水中泡過一起,幹了之後意思衣裳滿是褶皺,在這裡還是顯得格格不入。
據綠竹所說,這裡幾乎不會有城北的人過來。擺渡的都是城南的想去城北,有人偷,有人搶,總之撈了一筆之後就回來。
李權在這裡無疑是個異類,不管走到哪兒都引來衆人的關注。
好在,這裡的人並不多,走了幾分鐘也只看到了不超過二十人。
沒有太多的事情發生,期間只有幾個看上去像饑民的‘婦’人來要食之外,並沒有別的事情。
綠竹知道李權來此的目的,她知道老爺很有本事,但要處理這裡的一個爛攤子還得替他捏一把汗。
“老爺,這裡實在不好處理。在這兒生活都是被遺忘的人羣,基本都像我一樣,家被毀了,親人也不在了,留下來要麼是沒有親戚,要麼是不願離鄉。”
“沒什麼不好處理的。老爺我已經想好對策了。”看了這裡的情況之後,李權並沒有半點擔心,反倒是充滿信心。
老爺的自信讓耳綠竹有些吃驚:“老爺這麼快就想到對策了?”
“已經有了初步設想,但是要實現還要細細琢磨琢磨才行。”李權擺出一臉的神秘。
城南在別人眼中是廢墟,經李權這麼一看絕對是難得的寶庫。
這可是足足數百畝的地皮呀!沒人開發的地產啊!放在這兒竟然沒人管,沒人要!
這李權要不全部盤下來搞地產開發對得起上天的安排?
這絕‘逼’是上天安排好的!自家正巧到了經濟拮据的時候,正需要賺錢,正好有這麼大一塊地皮空着。
空地是屬於誰的?當然是朝廷的。朝廷拿着空地幹嘛?還不就是賣給別人賺錢?
碧州的空地給誰管?當然是知府管。碧州知府又是李權,這地皮賣給誰,怎麼賣還不他一個人說了算?
有了這層關係,來一場雙簧大戲,以超低價把城南買下都不是不可能。雖說現在家裡還拿不出錢,但想想辦法終歸時能搞定的。
先不管怎麼開發,李權想的就是怎麼先把地‘弄’到手。
想着以後自己成爲地產大亨的模樣,李權就一陣興奮。莫名的,李權忽然覺得自己的心態跟以前的土地主一樣。
“老爺,老爺。你在傻笑什麼?”
“額。”
回過神來,李權尷尬地撓了撓頭,然後發現自己已經站在江邊上了。
“老爺,搭小竹的筏子過去吧?”
“你還有筏子?”
“自己做的,捕魚用。簡單了點兒,在江中有些晃‘蕩’。”
“什麼都自己做,真是能幹。要不還是回家幫老爺做點兒瑣事兒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