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噼啪啪的聲音,偶爾還能聽見搭架倒塌的聲音混合着,三個人不知何時已經打到院內去,手下的人都不敢輕易出手幫忙,蝶環的功力雖在花婺宮也是數一數二的,但面對兩位宮主合力與她交手漸漸也感覺到吃力,由於對方對於花婺宮的毒氣藥品都太過熟悉,那些暗算的想法根本無濟於事,只得憑藉自身來對抗,好在漠塵他們也都念及蝶環是花婺宮的長老,出手多有保留,只是希望能打消她的想法退回去。
屋內,羿冰終於忍不住用力掙脫開連颺的牽制就要往外走去一看究竟,結果還是被身後的人給拉回來,更加的不悅,“你還有心在這裡喝閒酒?那邊打的都不可開交了。”
“放心吧,很快就會結束的。”連颺愜意的又倒了一杯,目光掃視全屋接着道,“與其擔心那邊你更該關心這幾個的狀況吧。”
聽了這話,羿冰纔想到祁薰她們,連忙走過去撫着祁薰的身子擔憂的問,“薰兒姐姐,你有沒有事?”
祁薰吃力地搖搖頭,卻連擺手的力氣也沒有,只得目光瞟向一旁怔愣的葉婕羽,想說讓羿冰去看看她的情況,羿冰會意起身走到婕羽的面前,看着那閃爍的眼神心疼的開口,“葉姐姐,你還好吧?葉姐姐……”
看着羿冰去安撫那兩人,連颺笑着起身走到景銅的身邊,拿起桌上的酒壺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啄了一小口,笑意漸漸在自己臉上散開,完美的弧度帶着驚鴻之姿卻又露了半分散漫。他並未看向身邊的人,視線只盯在桌上,聲音淡到不易察覺。
“不去幫她嗎?霜澤點的穴你應該已經解開了吧?”
“……”餘光睨着半個身子背對她的連颺,景銅依然不動聲色。
而他也不在意是否得到迴應繼續開口,“這正是個好機會,所以想要殺死祁薰?”
“……”沉默片刻,見連颺只是悠哉的繼續吃菜,景銅終於動了下頭側過去開口,“你沒跟過去只是想牽制我的行動吧?”
“呵呵,偶爾充當好人是我的喜好。”而且,那個丫頭在,他不可能讓她看到血腥一幕的。視線落在羿冰的身上,連颺想起白天無意間聽她對葉婕羽未說完的話苦笑一聲,連颺啊連颺,自作多情也該有個限度。
景銅收起早已準備在袖中的暗器,就算是一對一,她也未必是這個人的對手,以後再見機行事好了,而且,那擋着羿冰等人的角度,連颺的手中劍早已頂着她的要害,這樣的對峙,她已經輸了。
不久,屋外的聲音消失,恢復了一片安靜,誰也不知道外面的結果如何,只是等待着出現在門口的人,然而,最先出現在那裡的卻是蝶環。
這不可能。
雖然並不想蝶環犧牲,但在祁薰的心裡更不希望那兩人有事,不敢相信的直起身子,祁薰用詢問的眼神看向羿冰,而羿冰也覺得有些難以置信,兩個武功那麼高強的人怎麼會敗在這個女人的手裡?
就在他們還疑惑不解的時候,蝶環卻昏倒在地,葉婕羽這才恢復情緒快步上前。
“姑姑……”
蝶環沉重的喘息着,手慢慢蓋上自己的腹部左側,那裡的傷最爲嚴重,景銅這時也走到蝶環的身邊居高臨下的凝視着她,看着她對自己冷笑。
“想要嘲笑就儘管來吧,反正我就是個失敗者。”
景銅並沒有回答她,只是彎身看了一下她的傷勢,又擡頭看向正走進來的漠塵與霜澤兩人,只將蝶環傷到無力戰鬥的程度卻又避開要害沒有危機性命,這兩個人的配合是該有多默契。
“今日之事就此作罷,我先送蝶環回花婺宮。”
“我也去。”姑姑受了重傷,葉婕羽自然不能坐視不理,可是卻被霜澤攔住。
“不要做找死的事情。”
話語冰冷的充滿威脅,但那也是對葉婕羽的一番勸阻,感動之餘卻也不知如何是好起來,剛剛她已經想起來那個花婺宮是個什麼地方,風花雪月的事情她不是沒從父親那裡聽說過,如今真的接觸上,竟是這般左右爲難,眼看着蝶環被景銅送走,葉婕羽頹然的靠在門板上。
漠塵走到祁薰的身邊抱起她,並不看向她的表情,也不做任何解釋,只是在走到門口的時候對剩下的人說道,“我先替她把那藥解了。”
屋內剩下的四個人彼此都沒有交流,連颺偶爾看向一旁不知如何是好的羿冰,淡笑着搖頭,“我說,事情告一段落,是不是都該回屋休息了?”
“……啊,對對,葉姐姐,今晚你也累了,不如早點睡吧,有什麼事明天再說也不遲,你的姑姑好像也沒有生命危險的樣子。”話說出口羿冰就發現自己找了個多麼錯誤的理由,因爲葉婕羽的眼裡已經開始閃爍晶瑩的水潤。
尷尬瞬間瀰漫在整間屋子。霜澤只是側頭看了一眼她,未說任何話便轉身離開了,見狀,連颺只好無奈的嘆口氣,走到羿冰身旁拍拍她的肩。
“走吧,給她一個人的空間,這個時候不需要多說什麼。”
羿冰點點頭,才略帶擔憂的隨連颺走出去關好門,房間裡只剩下葉婕羽一個人站在那裡,身子頹然的順着門板向下滑,燈火通明的內室,此刻沒有歡聲笑語,桌上的酒菜略顯凌亂,漠塵之前試毒用的兩個杯子突兀的闖進眼裡,軟骨粉的效力似乎還在體內存留,此時的葉婕羽只覺得渾身無力,混沌一片。
霜澤冷淡的聲音,姑姑陌生的表情,交織的畫面比她之前經歷的事情還要繁雜,誰來告訴她,接下來應該怎麼做,仍存有的那些疑問是否還要問下去……
與此同時,祁薰被漠塵帶回房間,卻緊緊的抓着他的衣袖睜着雙眼求助似的擡頭看着一路都沉默的男子。
婕羽現在怎麼樣?
她的姑姑會有什麼後果?會被祿姣處罰嗎?
你有沒有受傷?
我們,接下來是不是又要抓緊趕路?
一系列的問題交織着,企圖想要全部脫口問出結果,可是她卻只能緊緊的抓着他,感受着他的存在,等待着他的解釋。蝶環出現在門口的那一刻,她一度以爲自己失去了他,並不是說懷疑漠塵的能力,只是在那一瞬,人總是會往最壞處去想,她知道自己對他的在乎,滿心的情感全系在他的身上,可是卻又無時無刻不顯示自己的弱小,這樣,有何資格陪在他的身邊?有何資格說要改變他的人生?
漠塵靜靜的看着這個被他放到牀上坐好後仍不肯鬆開他的女子,他感受到她強烈的緊張與擔憂,似乎也能想到她在問什麼,可是此時自己卻不想回答任何問題,他的確存有愧疚之心,卻也不希望這個女子因爲自己的遭遇而對他感到內疚。
左手緩慢擡起,停在空中猶豫片刻,終是覆蓋在祁薰圓睜的眼上,她略感驚訝的鬆開手不知如何動作,眨着眼看着漆黑的掌心。
他要做什麼?
長長的睫毛刷着漠塵的手心,帶有一些細弱的瘙癢感,此時她的目光只會讓自己覺得更混亂。漠塵保持着這個動作凝視着怔愣住的祁薰,良久,只能聽到彼此輕微的呼吸聲。
“如果,你能更關心一下你自己,我會安心許多。”溫柔的聲音突地傳過來,在眼前一片漆黑的情況下更能打進祁薰的心裡。
怦然心動的不知所措,她沒想過沉默之後他會說出這樣暖心的話來,心裡暗暗的笑着,雙手握住遮擋眼睛的手掌,視線重新落在漠塵的身上。
還是敵不過這堅定的視線,漠塵垂下肩,不着痕跡的抽回手將祁薰的身子轉過去背對自己,而自己也盤腿坐到牀上,看着纖弱的背脊又沉默片刻,才道,“蝶環不會有事。”
祁薰欣慰的轉回頭看他,卻被漠塵避開視線,又將她的身子掰正,“坐好,我要給你運功調和你體內的藥。”
“……”
嚴肅的表情使得祁薰只好按他的話去做,心裡卻還等着他接下來的話,果然,漠塵開始運功之後聲音才淡淡的飄過來。
“雖然祿姣對手下的人一向嚴謹,但蝶環的長老身份在那裡,顧全組織格局她也是不會輕易處死一個長老的,頂多會給些殘酷的懲罰。”
安靜聽着漠塵的話,祁薰心裡唏噓一陣,沒想到那個外表溫睿嬌柔的祿姣也會做一些殘酷的事情。不過想想也就理解了,說起來這一路除了滄光殿直屬的人員來暗襲她之外,就屬花婺宮的行動最多,湛雪宮與獅月宮都有漠塵和霜澤在牽制着,剩下的就是風邯宮,想到這裡,祁薰還有些猶疑,如果說連颺也是要出手的,那麼風邯宮的行動少之又少的原因是因爲他在顧及羿冰嗎?
“你不要亂想事情,氣息有些亂。”
“……”
被漠塵告誡,祁薰只得收回自己的思緒不敢再想複雜的事情,這樣也會影響到他的情況吧?安心的閉上雙眼,感受着一股暖流在體內流竄。
院落內,被事件影響根本睡不着的羿冰拽着連颺貼在祁薰的房間偷聽着兩人的對話,可是由於聲音太小根本什麼也聽不見。鬱悶的她直甩手,身旁連颺靠着牆有趣的注視着她那撅嘴的表情,十分想笑,又怕屋內漠塵耳尖的聽到,打擾他們,只得捂着嘴忍着,終於還是忍不住湊近羿冰,貼着她的耳廓吐氣。
“喂,有哪國的公主像您這樣偷偷摸摸的,我或許有必要重新確認一下你的身份。”
捂着被連颺吹氣弄的癢癢的耳朵,羿冰皺眉瞪着對方,將他拉遠至院子中央纔敢稍微大聲的說話。
“你不要在我耳邊吹氣,本公主那叫視察民情,暗訪懂不懂,什麼偷偷摸摸?說的我好像是個賊似的,好歹我也是個女俠。”
“……哦~~~那麼女俠殿下,您這暗訪可真會挑時間,月上枝頭,三更天過,這暗訪可真是獨特哈。”
“切,本公主做事怎麼可能與他人相同。”
連颺心裡暗笑,估計別人也不敢與您苟同,擡眼看了看天色,拍拍羿冰的頭,“回去睡吧,明日或許還要儘早離開這裡。”
“……哦。”羿冰發現,連颺的表情一認真起來,自己就無法繼續不認真下去,索性順着他的話答應下來,轉身緩緩向自己房間走去,而她也並未瞧見轉身後那男子思索的表情。
摩挲着下巴,連颺頭轉向某個地方,懷疑的翹起嘴角。
那身影出現的略顯快了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