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陽光熹微。
董曼青披了件開衫薄外套,親自將季平彥送到車上,一如既往交代了些注意安全、要按時吃飯啊之類的話,纔看着司機載着他離開。
迎着朝陽,董曼青想到兒子也結了婚,就等着抱孫子了,人生如此,安逸美滿,可上次老爺子突然來這麼一出!
再值錢不還是一塊破石頭嗎?
老爺子能夠捨得給慕家,怎麼就捨不得給現成的孫媳婦了!
而上次兩人回來,董曼青明顯也能感受到兩人氣氛怪異,他們遠在江陵,自己又管不着。
董曼青催孫子的電話就打了過去,接電話的是季鬱白,季鬱白聽到孩子想到時染說的,便將手機放到一旁。
董曼青委屈哭訴了一番,“季鬱白,你有沒有在聽!”
季鬱白恩了聲,一兩撥千金,三兩句就將她繞過去了。
董曼青滿意的掛了電話,臉上是笑呵呵的,半天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又被兒子忽悠了過去,偏生自己還生氣不起來!
――――
九點的時候,家裡面的電話響了起來,楊青連忙接起,嚇了一跳。
“先生。”是季平彥。
楊青聲音止不住有點顫抖,也不知道在逃避什麼,看到董曼青過來,連忙將電話遞了過去,“夫人,先生打來的電話!”
董曼青疑惑去接,沒一會聲音揚起,“十點的會議,你會議文件落在家裡了?”
“怎麼那麼大意……,我幫你送過來,就別麻煩小陳了,一來一回,時間不一定趕得上。”
董曼青掛了電話,瞥見楊青驚疑不定的神色,忽然覺得好笑,“瞧我大驚小怪的,季平彥那傢伙年紀大了,就開始健忘,你幫我把他放在書房桌上的文件夾拿來,我先去換件衣服。”
楊青突然忐忑起來,文件夾……文件夾!這是個難得的機會!
楊青心口亂跳起來,筱微後半生的幸福就在此一舉。
不行!她不能這樣做,夫人發現會……
可是筱微……
楊青舉棋難定,回了房間,將小心壓在枕頭底下的親子鑑定拿了出來,忍不住又看了一眼,確定無誤才緊張地走了出去。
出門撞到一個傭人,嚇得她連忙捂緊手裡的東西。
“楊姐,你怎麼了,緊張兮兮成這樣?”那傭人隨口說了一句,登即把楊青嚇得臉白,有些掩飾性地垂目低頭,“是嗎?”
腳步匆匆就往書房趕去。
季平彥的書桌乾淨明瞭,只放了個藍色文件夾,一如他這人,包括整個季家。
都是乾脆的人。
成敗在此一舉!
楊青迅速掏出親子鑑定夾了進去,完了實在不放心,來回掂了掂,確定那張隱秘又重要的東西不會掉,她才微微鬆了口氣。
拿着文件夾下樓,正好迎上換好衣服的董曼青。
董曼青站在門口正等着東西,看見她時神情一頓。
楊青全身一僵……哪,哪裡不對嗎?
董曼青關懷地看着她,“你臉色有點不好,要不要休息一下?”
“沒事,謝謝夫人關心,剛剛覺得有些悶,現在好了。”楊青心裡七上八下,覺得緊張得快呼吸不過來。
就在她要將文件夾遞過去的時候,心裡咯噔一下突然想到一個可能。
萬一路上董曼青翻看文件,看到這張親子鑑定怎麼辦?
董曼青肯定不會承認筱微的,任哪個女人也不會。
董曼青手指剛搭到文件夾,還沒攥實,就猛地被楊青抽了回去,動作有些惶急。
董曼青愣了愣。
楊青忙說:“待會要下雨了,還打雷,夫人就別出去了,這文件我去送吧!”
解釋太急,轉變太快,總讓人覺得有些奇怪。
楊青又加了一句,“送東西哪有家裡主人親自去做的道理,夫人,正好我沒事,你就讓我跑一趟吧?”
“你的身體……”
“天氣悶得慌,我待在家裡喘不過氣來,說不定出去走一遭就好了。”楊青越說,語氣愈發穩定。
當撒下第一個謊,後面的謊言就會紛至沓來。
董曼青望了望外面的天色,心想早上還出了太陽,這會就陰了下來,沒準真的會打雷下雨。
董曼青不喜歡陰雨天氣,楊青知道這點,於是看到董曼青沒做猶豫就往屋裡走去,“那你儘快送去吧,小心點。”
“是。”楊青拿了把傘坐上司機的車,懷裡抱着藍色的文件夾如同抱着最重要的寶貝。
半路上果然下起了雨,暴雨如注,打溼了車窗玻璃,楊青側目看出去,發現外面世界一片白霧茫茫,看不清前路。
心裡揪了一把,她這樣做到底對不對……
沒有對不對,只有該不該做!
楊青抱緊文件夾,深呼一口氣,不再彷徨。
很快來到季氏公司,所幸一切還來得及,會議還沒開始。
季平彥知道送文件的是楊青,並沒放她進來,楊青只好將文件交給他的助理。
眼睜睜看着助理走進季平彥的辦公室,楊青摳進掌心的指甲才一根根解放出來。
季平彥爲人謹慎,會議文件用前都會翻一翻,確認沒有問題。
這次落下文件叫人送過來,時間有些趕,他只能一邊往會議室走去,一邊隨手翻看。
然後就看到了夾在最後一頁明顯和其他紙質不太一樣的一張紙。
抽出來一看,往前走的動作突然一頓。
“董事長?”助理訝異地叫了他一聲。
季平彥將紙攥成一團捏進掌心,途徑垃圾桶的時候,險些一個衝動扔進去。
開玩笑,這是有人在跟他開玩笑。
那一瞬間想。
可他是個謹慎的人,留下了紙團,塞進西裝口袋。
會議照舊。
季平彥有些走神。
幸好是由幾個部門經理主持會議。
一陣熱烈的掌聲響起,驚醒了季平彥,隨即掏出方巾擦了擦頭上的冷汗。
旁邊的股東眼尖地發現他神色不對,“董事長?”
“好久沒去鍛鍊了,現在身子有些發虛。”說完擦乾頭上的汗液,季平彥笑得再自然不過。
放在口袋裡的那張紙彷彿會發熱,灼熱了他的身體,讓他坐立不安。
好不容易結束了會議,走回辦公室的季平彥突然坐在旁邊的皮質沙發上,緩緩從口袋裡掏出那張紙,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