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子煙行了一個禮,也不等老夫人准許,就自己先坐到了唐耀的身邊。
“爹,發生什麼事情了?”唐子煙也不再等着老夫人的責罵,先問唐耀事情的經過。
唐耀看了一眼唐文遠,嘆息一聲,“真是多事之秋,船行的事情已經夠麻煩的了,剛纔你二叔來,說你妹妹唐青青突然變成啞巴了。你也知道,你二嬸在時,都說女子無才便是德,所以青青一個字也不會寫,現今突然啞了,誰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你二叔來,吵着要去報官,你祖母好說歹說壓下了,說讓你佔一卦,看看到底是誰做了這件事情。”
一聽是這件事情,唐子煙吃了一驚,記憶裡,這件事情發生於冬季,正是臘月時節。唐青青從小喜歡甜食,可是寶珠不讓她多吃,說怕影響體形,爲此兩人發生了一些不快。後來寶珠又將屬於唐青青的首飾私下扣留,自己戴在頭上,這讓青青懷恨在心。
有一次青青將寶珠自己養的一隻鳥給毒死了,寶珠知道後,當時並沒有吱聲,後來就在青青的飯菜裡動了些手腳,讓青青身體失衡,起了一臉的花子。
這本就是些小打小鬧,還不至於到害人性命的地步,豈料到青青告訴唐文遠說寶珠和她表哥有染,這樣一來,寶珠被唐文遠質問了好些日子,好不容易纔洗涮清楚。
從此往後,這寶珠就日夜謀算着看怎麼能除掉唐青青,再後來發生什麼也就不以爲怪了。
可是現在正值春天,按道理也不是時候。
唐子煙擡眸看着寶珠,見她卻是漫不經心地看着窗外發呆,似乎滿腹心事。
唐子煙暗歎息一聲,搖了搖頭,覺得這個寶珠實在是太過毒辣,不除不行。可是若是現在除了,唐文遠那邊得不到牽制,恐怕又是肆意妄爲,讓她不得安寧。
船行大火已經是傷了唐府元氣,若不是因爲那艘大船本事就有問題,那她也不會任由那場災禍發生。
感覺到唐子煙的目光,寶珠突然身子一顫,慢慢地低下了頭。
唐子煙回眸看着唐耀說,“爹,這件事情不一定是有人暗害寶珠啊,說不定她是生病了,先叫醫生瞧瞧才做定論。我雖然懂得占卜,可是這無原無故的,也佔不出個所以然,況且青青現在不會說話,就是占卜,也只能佔出一個大概。”
“有大概就好說,我要是想知道,到底是誰這麼大的狗膽子,欺侮到我唐文遠的頭上了。”唐文遠一臉霸道的樣子,這讓唐子煙更加反感,也不想幫他占卜了。
“我也這麼說了,可是你二叔一口咬定,這青青不會無端啞了,所以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唐耀的話還未落,就聽到唐文遠說,“對,如果子煙不願意幫我占卜,那我就去告到官府,到是想看看,這府上怎麼這麼多的烏煙瘴氣,總是沒完沒了的。”
唐子煙真想奉勸他一句,別自己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可最後還是作罷了。
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唐文遠,“這府上沒有那麼多的烏煙瘴氣,只是二叔把事情都想的歪了。不如還是聽我的,讓大夫先來瞧瞧,如果治不了,我再來占卜也不晚。什麼事情都要大事化小,不要每次都鬧的盡人皆知,難道我們唐府丟臉的事情還不夠多嗎?”
說到這裡,唐耀和唐文遠都不再作聲了,白慧春和劉霞英被休的事情,已經鬧的整個樑京都盡人皆知。
這時候,老夫人也勸道,“既然子煙這樣說了,就請一位大夫來瞧瞧,如果沒有事情,那就先治病要緊。不要什麼事情都一驚一乍,就說有人暗害。這青青纔不過十四歲,能得罪了誰呀,還被毒啞?”
說到這裡,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寶珠,顯然,這裡所有的人當中寶珠的嫌疑最大。
但這個寶珠十分的聰明,她將一株夾竹桃往自己院子搬的時候故意讓青青看到,而這夾竹桃花裡有毒,青青並不知道,所以她一心搶回了這盆花,卻不料是自己毒啞了自己。
這時候白管家派人去請的大夫來了,進了前廳,給青青診脈。
片刻之後,那大夫才面有難色的說,從脈相上來看,這位小姐是中了毒,只是這毒不輕不重,剛好全用到了嗓子上,這到有點奇怪。”
想了半晌,突然拍腦門子問,“這位小姐房間裡不是是有一種叫夾竹桃的花,這個花裡本身有毒到還不至於嚴重,若是碰了這花,又吃了魚蝦之類的東西,那這毒就會傷了嗓子,導致一時不能發生。”
聽到這症狀說的都對,唐青青點頭,吱吱唔唔地說不出話來。
唐子煙揉了揉鬢角起身,“既然事情已經解決了,子煙就先回房間歇息了,今天累的很,明天還要雲香山寺去上香。”
“好,好……”唐耀臉上忍不住的讚賞之色,如今唐子煙果然能獨擋一面,本來是一件大事情,卻被她三言兩語就解除了,實在是讓他心中欣喜,這樣的女兒可以抵一打的兒子啊。
唐文遠看到事情原來就是一個誤會,臉色也不再像剛纔那樣的囂張,只是低下頭,低聲斥責一旁的寶珠,“說你不要隨意擺弄那些花草,你不聽,如今讓青青得這樣的病,如果她的嗓子治不好,以後你就得一個惡毒婦人之名,我看你怎麼辦。”
“老爺,是青青一定要搶那盆花,事先我也說了,那花有毒,可是青青不信啊。”寶珠含淚帶着委屈訴說,一旁的老夫人卻深深嘆息一聲,“以後,每個人做事情都要小心一點,不要再鬧出這樣的誤會來,讓別人以爲我們唐府每天都要出些事情。”
回了房間,唐子煙喝了一杯茶醒酒,伶雲小聲地問,“大小姐,二爺那邊的事情怎麼樣?解決了沒有?”
“我不解決,他們會放我回來嗎?青青不過是誤食了夾竹桃的花汁,所以不能發聲,吃點藥就會好了,沒有什麼大事。”唐子煙說完,突然看到桌角有一封信,就皺眉問伶雲,“誰來的信?”
“好像是新月坊那位隴公子派人送來的,說讓大小姐親啓……”伶雲說完,又繼續收拾房間去了,唐子煙拿起那封信斟酌半天,最後還是扔到了紙簍裡。
隴隱子這個人神秘莫測,叫人難以琢磨,跟他在一起,常常有一種被牽制的感覺。
不論是他的眼神也好,提議也好,好像每個人都得聽着他的擺佈,否則就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這一點,唐子煙十分的厭惡,索性,將那封信也扔了,也省得看到他的字跡會覺得厭煩。
酒意已消,唐子煙也無心再睡,索性捧着書躺在矮榻上休息。
腦海裡卻想着那個柳紅突然闖到自己馬車前來攔車,說是有求於自己的樣子。
唐子琴在方府的地位一定是逐漸加強,如果她此時施咒阻攔,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那後面的許多事情恐怕要更爲的棘手。
那就是唐子琴一旦沒有了地位,恐怕會變得更加的囂張,憑藉着白家的實力,她一定會與唐家勢不兩立。
到時候,恐怕白家、方家、劉家三家的勢力不僅不會減弱,反而更強了。
占卜術可以改命,但是之前宋清遠和宿墨之間命運的牽連已經讓唐子煙明白,祖訓所言句句屬實,萬不能隨意違背,否則,傷及的可能就是自己身邊的人。
如果宿墨那麼強大的命運都能被影響,那子安呢,伶雲呢,自己身邊這些丫鬟婢女呢?
胡思亂想間,書沒有翻一夜,到是先睡着了。
恍惚間,看到宿墨向自己走來,待走近才發現,他的臂彎裡有一個巧笑嫣然的女子,他們兩人相親相愛,對她視而不見。
宿墨與她擦肩而過的時候,明顯聽到內心碎裂的聲音,那許多的殘骸,像是美好時光的碎片,一點一點死亡。
她猛得回頭,對宿墨喊,“宿墨,宿墨……”
“他不屬於你,請你也不要讓這份感情發生,否則,痛苦的不僅僅是你,還有他……”那個女子又像是四公主,又不像,說到這裡的時候,唐子煙已經是淚流滿面。
說不在乎,怎麼能做到不在乎,他明明在自己的生命裡刻了那麼深的痕跡。
等坐起來的時候,已經掌燈了,伶雲發現唐子煙神色裡有些傷感,忙問,“大小姐,怎麼了,是不是做夢了?”
唐子煙點了點頭,然後問現在什麼時辰了?
伶雲把一杯茶端到唐子煙的面前,看了看天色說,“已經申時了,剛纔小梅子和子安已經吃過飯了。我看到大小姐太累,就讓大小姐多睡了一會,一會我讓廚房重新做。”
“我不想吃,不必再麻煩了,明天一早去香山寺,你告訴張勇,讓他一早備車!”唐子煙揉了揉眉心,剛纔那個夢讓她心煩意亂,一時還不能接受。
伶雲應了一聲,剛要走,唐子煙又道,“你做的鞋也該給張勇了,別掖着藏着,錯過了恐怕是一生的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