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燈之下,看到伶雲的臉紅了,份外的俏麗。
但唐子煙想明白了,不管結局如何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自己爭取過了,以後就不會後悔。
伶雲雖然有些羞澀,但還是微微地點頭,聽了唐子煙的話,轉身回自己的房間取了鞋子,然後到後院去尋張勇了。
正是十四,天上的月亮份外的明亮,淡光籠罩大地,似有一種無名的溫柔包圍,讓人的心都開始柔軟。
唐子煙坐在房間裡,想象着伶雲和張勇告別時動情的樣子,心裡卻是喜憂參半。
第二天清晨的時候,伶雲站在門口送別,臉上明顯帶着嬌羞。
張勇雖然若無其事,可是腳上已經穿着伶雲送的鞋子,這些,唐子煙都看在眼裡,覺得這份溫暖簡直可以把整個世界都照亮了。
馬車緩緩前行,唐子煙在馬車裡閉目養神,張勇一路無話,快到香山寺時,張勇才道,“大小姐,昨天唐二爺府上的事情,恐怕不止是夾竹桃那麼簡單,據我所知,夾竹桃的毒性是一時的,不可能長久不能說話,那花上必定還噴灑了其他的毒……”
“事情既然解決了,就不要深究了,許多事情查的太明白,沒有什麼好處。”唐子煙說完,聽到張勇不再作聲,一路相安。
來到香山寺的時候,第一眼就看到了右側山峰上,那原本被燒燬的楓林又長出了細細的小楓樹,雖然不是秋天,也並未見到紅葉,可是心裡的某個地方還是被重重的擊中,許多的柔軟一點一點的散開,就像是天邊的雲絮。
唐子煙望着山頂上的寺廟,那一夜在大火之中救宿墨的情形還歷歷在目,那是她永生永世都不能忘記的情形。
爲他一夜白了青絲,耗盡元力,可是心底的這份情誼卻從來都不能言說。
想至這裡,一份無奈掛在嘴角,到底,天命不可違。
“大小姐,香山寺到了,可以下車了。”張勇下車,將馬拴在樹上,準備和唐子煙一同上山,不料唐子煙先邁上了臺階,“不必,你就守在山下,山上有僧人在,我不會有什麼危險!”
張勇聽了此言,也不再執意上山,只是囑咐唐子煙,“大小姐一切小心,如果有什麼危險,只管喊我!”
張勇不會武功,這多少有點遺憾,但他懂得醫術,這多少讓唐子煙覺得心安,萬一有什麼事情,身邊有個大夫也是好事。
唐子煙剛剛走到寺門,就看到原本關着的寺門緩緩打開了,迎裡面走出來一位大師,雙手合十唸了句阿彌陀佛,唐施主,我們又見面了。
唐子煙擡頭一看,正是上次救宿墨時見到的法信大師,此人與軒轅令的交情不錯。
一時後悔,不該約柳紅在這個地方相見,恐怕又逃不過軒轅令的法眼了。
“子煙見過法信大師,上次的救命之恩還未報答!”唐子煙想到法信曾救過自己,心裡一時還是有點感激,出家人以慈悲爲懷,這法信大師到是配得上大師二字。
法信大師微微一笑,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唐施主能想起老納來,已經是老納的萬幸了,這香山寺雖然香火不斷,可是都是一些普通百姓,到沒有唐小姐這樣的大戶小姐來香山寺上香……”
此話一出,唐子煙心領神會,這位大師到是聰明的緊,看到她這個商家大小姐就要求佈施了。
既然來了門下,也沒有理由再推脫,乾脆從懷裡掏出昨天給樑子婿的那一萬兩銀票,“如果大師不嫌棄,那這一萬兩銀票就佈施於香山寺,法信大師可以修建香山寺,以求佛祖庇佑樑京的善男信女,永世平安。”
“阿彌陀佛,老納先替這寺廟的千尊菩薩佛祖感謝姑娘的美德了。”法信毫不客氣地接過銀票,塞到袖子裡,然後轉身邁步上了臺階。
唐子煙覺得莫名其妙,剛剛心裡誇了的那些話恨不能再收回來。
不過,一萬兩銀子是小,這法信若是以後能幫她一把,那這一萬兩銀子也不白花。
來到了寺廟裡,並沒有見到紅柳的影子,正要問法信,見他突然向一個小和尚交待了幾句,然後轉身對唐子煙說,“那位柳施主在後院的廂房等待唐施主,我讓虛印帶你前去,中午寺廟裡備了齋飯,唐施主可以盡情享用。”
“好,有勞大師了。”唐子煙跟法信行了禮道別,跟着那個小和尚來到了寺廟的後院。
這裡果然好風景,上次見時,峽谷之中一片殷紅,這次再看,此時竟然是滿眼翠綠,樑便青山。
正駐足欣賞,看到柳紅從廂房裡出來,神色憔悴,顯然是昨天一晚未睡好。
身邊還跟着一個十二三歲的小丫頭,是侍奉柳紅的婢女,唐子煙看得出來,這主僕二人都是心善之人,在方府勢必受盡了唐子琴的欺侮。
看到唐子煙,還未及說話,柳紅突然跪到唐子煙的面前,“還請唐大小姐救救柳紅,救救我肚子裡的孩子,柳紅先在這裡磕頭謝過了。”
看到柳紅如此,唐子煙忙俯身扶起她來,含笑道,“我不是菩薩,沒有救苦救難的那顆善心,卻不知道柳姑娘有什麼難事,前來求一個素不相識的人。”
柳紅嚥了一口唾沫,艱難地說,“唐大小姐,我知道除了你,這世上無人能管得了唐子琴。現在她在唐府,越發囂張跋扈,不僅一個人霸佔着方公子,而且,而且還有意要謀害我肚子裡的孩子。如果不是因爲小巧無意聽到了他們談話的內容,這時候,我肚子裡的兩個孩子恐怕早就命喪黃泉了。”
果然不出唐子煙所料,一切都是按着原來的線索發展,只是這時間提前了一些。
“唐子琴雖然任性,但不至於如此惡毒,我想是不是柳姑娘誤會了……”唐子煙不過是想試探一下,這個柳紅到底有沒有些毅力,能不能做她在方府裡的一個眼線,如果真的是能一心助她,那今天幫她一把,到也不是什麼壞事,還能行善積德。
柳紅搖了搖頭,“看來大小姐還是不相信我,既然這樣,那我也就沒有必要把知道的事情全告訴大小姐了,小巧,我們走!”
“小姐……”那個叫小巧的當然不知道柳紅這是欲擒故縱之法,有些爲難地拉着柳紅的衣袖,低聲說,“現今我們除了求唐大小姐相助,沒有別的辦法。只要回了方府,她就是夫人,小姐就是妾室,哪裡能逃得過被她使喚的命!”
看來,這個小巧看出來了,唐子琴是非要讓柳紅滑胎不可,所以纔不肯離開,一心要求唐子煙相助。
柳紅轉身看着小巧,厲聲說,“人家不願意幫我們,我們也不必在這裡苦苦哀求,世上有兩件事情最是難,一就是求人,二就是吃屎,你明白嗎?”
“可是……”
“我們走!”
唐子煙看她們主僕二人揪來扯去,也不作聲,如果現在連這點城府也沒有,那她真的是白白重生了。
她默不作聲站在一側,盡情欣賞着山下的風景。
原本那片被稱爲死亡迷宮的楓林盡毀,如今,這山上只是稀稀落落的一些楓樹幼苗,剩下的就是一些青草和荊棘,看起來,比原來的風景到是更有一點值得欣賞的地方,錯落有致,黃綠相間。
心裡十分的安靜,她知道柳紅既然有求於她,就不會這樣心甘情願的回雲,於是沉得下氣,靜等她再次開口。
果然,柳紅看到唐子煙並不急着知道她所知道的事情,再想,她懂得占卜術,恐怕只需要三枚銅錢,稍耗元力,就可以知道方家那邊發生了什麼事情,大可不必吃她這一套。
於是又走至唐子煙的身邊,捂着肚子跪在那裡,苦苦哀求,“唐大小姐,剛纔是我不該矇騙唐大小姐,可是現在,唯有你能救我……”
“你只能自救,我救不了你。”唐子煙回眸,看着地上楚楚可憐的柳紅,覺得這個方以軒還真是有些桃花運,唐子琴本身不醜,也算是絕色女子,眼前這個柳紅雖然出自庶出,但這表情姿色也並不輸於唐子琴,也難怪,唐子琴會跟她爭風吃醋。
一時柳紅有些不解,擡起疑惑的眸子看着唐子煙,看到她嘴角那份淡然而堅毅的笑,不自覺得臉上浮現了欽佩的神色。
“自救?”
“你現在懷有身孕的事情唐子琴是怎麼知道的?”唐子煙看着柳紅,看到她消瘦的身子,突然想起當年的自己,覺得她和自己是竟然有如一個人一般。
柳紅想了想,然後看着一旁的小巧說,“當時我在嘔吐,小巧說可能有喜了,讓我去請大夫,驚動了管家方餘……然後夫人就知道了,還端來了補湯叫我喝!”
想起那些事情仍然心有餘悸,只擡頭看着唐子煙,“現在我該怎麼做?”
“你該小產……”
“什麼?唐大小姐,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嗎?我是來求你保護我和我的孩子的,你竟然讓我,讓我小產?你怎麼這麼惡毒?”柳紅說話的時候,眼睛裡都是淚水,她本是把唐子煙當作是救命恩人,沒料到聽到的卻是這樣的冷言冷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