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好了這兩個病人,沐之秋已經在大家的眼睛裡變成了華佗再生的神仙,即便後面再治不好其他病人,也不會影響此時她在老百姓心中的地位。但沐之秋自己也有點好奇,接下來黑衣人還會給她準備什麼樣的病人,隱隱地,她還有些期待。這種挑釁找茬不但能證明她的實力,還能在實際操作中提升她的醫術,對於能提升醫術的做法,不管是什麼,她都不會覺得過分。
果然,聽了她的話,黑衣人的眼眸變得更加陰霾,悶哼一聲又發出信號。很快,又有一個男子被擡了上來。還是和前兩次一樣,把人往地上一扔就跟黑烏鴉一般一鬨而散。
沐之秋倒不在意這些不相干的人,她的視線卻都膠着在這個新擡上來的病人身上。
這是今晚她見到過的最特殊的一個病人,和前兩個完全不一樣,第一個病人被擡上來跟死人一樣,除了會眨眼睛,什麼都不會動,第二個好一些,雖然也是活的,但同樣剩半條命。這次這個卻從被丟在地上開始就狂躁不安地在地上打滾,除了沒有撕心裂肺地尖叫之外,這個人的表現無疑是個典型的狂躁症患者。
這個病人倒是和第二個的體徵差不多,都是那種瘦得快要斷氣的人,但精神狀態明顯是兩個極端。不用看,沐之秋就知道此人被人點了啞穴,要不然估計他的嘶吼聲能把比試臺上下的人都嚇跑,雖說現在他不能說話,讓沐之秋的耳根子能保持清靜,但也正因爲發不出聲音,這個病人憋屈得整張臉都變形了。沐之秋想要給這個人診斷,需要把脈,就必須靠近他,這就存在着極大的危險。
因此沐之秋沒有貿然靠近,只是站在一邊饒有興致地觀察着這個特殊的患者。但見這名病人睚眥欲裂,雙目通紅,眼珠子像是都要從眼眶裡爆出來似的,因爲不能喊出聲音,所以他的表情不是一般的痛苦,簡直就是生不如死,十根手指鋼爪一般彎曲着緊緊揪着自己的頭髮,大把大把的頭髮從頭皮上揪下來,鮮血橫流,此人卻絲毫感覺不到疼痛一般。
這種瀕臨瘋癲的狂躁不是每個狂躁症患者都能發作的,這需要強大的體力支撐,這種狂躁給人一種頭皮發麻的衝擊力,那就是極度亢奮,亢奮到癲狂的地步。
亢奮?心頭一動,沐之秋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會是嗎?
需要確診就得冒險證實,因此沐之秋小心翼翼地向這個男人靠過去。這個人本來跟條快要渴死的魚一樣正在地上翻滾,可是猛地看見沐之秋靠過來,竟突然眼露兇光猛地跳了起來,雙手擺出鉤狀,直接撲向沐之秋的脖子。
臺上臺下的人同時驚呼起來,不止是上官雲清,就連蕭逸也等不下去衝上了比試臺。
可是,就在蕭逸、上官雲清、冬果、倪天凌等人都下意識地衝過來想要保護沐之秋的時候,沐之秋突然做了一個讓人意想不到的動作。
衆人幾乎都沒看清楚她到底做了什麼,這個狂躁的男人便撲通一下躺倒在了地上。
只一眨眼衆人便衝到了沐之秋的身邊,蕭逸身不由己地將沐之秋攬進懷裡,面色陰沉得猶如地獄煞星。
上官雲清脫口道:“還好,之秋你有螟蛉子粉!”
“不是螟蛉子粉!”蕭逸冷聲道,還不忘惡狠狠地掃了黑衣人一眼。
要不是蕭逸看得真切,他幾乎也要以爲沐之秋使用了螟蛉子粉。不過,很顯然,秋兒根本就沒有使用螟蛉子粉,她只是在這個狂躁病人快要觸碰到她的那一瞬間,用銀針迅速刺進了他心包經的大穴上,同時,又出手如電地將此人的下巴卸掉了。
銀針刺入心包經蕭逸可是嘗試過的,那滋味當真不好受,要不是他功力深厚,秋兒的針不能一下子制服他,當初,他可能也像這個病人一樣躺倒在地上了。
顯然,卸掉此人的下巴是秋兒不放心的補救措施,蕭逸不得不承認秋兒做事是很細緻周密的,她不會冒冒失失地將自己處於險境,在這麼被動的時候,她還是把自身安全放在了第一位。對於這一點,蕭逸十分滿意,他知道正是因爲如此,秋兒才能控制住“死亡村”的麻風病。
“你們怎麼都跑上來了?”不滿地推開他,沐之秋道:“你們都散開點,我有辦法讓此人安靜下來。”
難道此時這人還不算安靜嗎?衆人雖心有疑惑,但卻很配合地給沐之秋讓出了位置。
蕭逸冷冷地注視着地上的人,要是此人再敢做出任何傷害秋兒的舉動,他會在第一時間將此人拍成肉泥。
沐之秋也不含糊,當下在病人周身施展鍼灸,沒多久,拔下針,解了這人心包經上的穴道,一擡手,又將他的下頜重新安裝上去。
那人被沐之秋一番施針後居然大汗淋漓,整個人都像虛脫了般在地上躺着,臉上滿是不敢相信,他真的安靜了下來,穴道解了,下巴也裝上了,但卻不再狂躁亢奮,除了精神有點萎靡之外,再也看不出什麼異常來。
看都不再看此人,邊收拾自己的針包,沐之秋邊淡淡地說:“沒事了,你可以走了!我只能救你這一次,若是下次你還沉迷於此,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你!”
奇怪的是,方纔還跟條死狗般躺在地上的男人,一聽見沐之秋的話竟騰地一下跳了起來,在衆人驚詫的目光下,此人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脫口便嚷:“神醫?您救救我吧!我當如何才能不沉迷?”
沐之秋的眼睛裡閃過一絲厭惡,遲疑一下才從袖袋裡掏出一個瓷瓶遞給他,“你下次再犯的時候就打開瓷瓶聞一下這個,這個會讓你麻醉一段時間,等麻醉的藥性過去後,你也就沒事了,只要不繼續沉迷,這般反覆治療幾次,你就能徹底做個健康人。不過,如果你屢教不改,即便有十個一百個小瓷瓶幫你剋制,也於事無補!”
“謝謝小姐!謝謝小姐!”那人磕了幾個頭千恩萬謝地走下比試臺,眼睛只貪婪地盯着小瓷瓶,彷彿自己手裡握着的是稀世珍寶,嘴裡還一個勁地念叨:“神醫啊!我靜安王朝的第一神醫,當之無愧的神醫聖手!”從他恢復過來到最後離開,竟連看都沒有看黑衣人一眼,
這病治得簡直莫名其妙,別說張英和倪天凌等人,就連上官雲清都一頭霧水。
張英迫不及待地問:“之秋啊?你給他的那就是是什麼神丹妙藥?能不能也給老夫一瓶?”
沐之秋有點哭笑不得,搖搖頭又從袖袋裡取出一個小瓷瓶遞給張英,“張太醫若是喜歡儘管拿去,其實你的太醫院裡這種東西多得是!”
上官雲清臉上溫潤的笑容已經隱去,眉頭微蹙道:“之秋?此人到底患了何病?”
“他哪裡是患病?分明就是毒癮犯了!”沐之秋冷冷地掃視一週,最後將目光落在黑衣人身上,“此人長期吸食一種植物,這種植物對人的大腦神經具有麻痹作用,還能產生出飄飄欲仙的幻覺,長期吸食能讓人沉迷其中欲罷不能。”
“神仙果?”
沐之秋愣了一下,上官雲清嘴裡的這個神仙果大概就是鴉片之類的東西吧,遂點頭道:“我不知道是不是神仙果,但想必也是同一類東西,吸食這種植物的感覺很誘人,卻有巨大的副作用,一旦毒癮犯了沒有及時繼續吸食,便如萬箭穿心,又像是有無數只螞蟻在啃咬着人的身體,最後就會變成剛纔他那種狂躁的樣子,將身體內的潛能完全爆發出來,不但會傷害自己,也有可能傷害別人,最後,還會因爲力氣枯竭導致死亡。所以方纔我若是不控制住他,即便他沒把自己撕爛,也會因體力透支陷入昏迷。”
倪天凌脫口問道:“那爲何不一直讓他吸食呢?”
沐之秋眸中的凌厲又暗了幾分,“如果無止境地吸食,只有一種結果,那就是死亡!而且吸食的量越多,死亡來臨的就會越快!”
衆人瞠目結舌,聯想到方纔那人的體徵,不由都驚出一身冷汗。雖說沐之秋的話太匪夷所思,有些人也聽不太懂,但卻沒有一個人表示懷疑,更沒有人能提出反對的意見。即便黑衣男子,也站在圈外緊緊盯着她一言不發,像是陷入了沉思中。
其實看出來這人是毒癮犯了還要多虧當初沐之秋組建美沙酮門診積累下來的經驗,不少艾滋病感染者都因吸毒發病,爲了阻斷雙重感染和交叉感染,我國的防疫專家們提出了美沙酮治療法。想要更好地掌握這種治療方法,就必須瞭解吸毒者的所有資料,當然也包括心理狀態。所以,沐之秋對吸毒者發作時的控制總結出了一套她自己的辦法。這辦法非常實用,如今被她用鍼灸施展開,效果就更好了。
“我不過用鍼灸幫他暫時緩解了毒癮的發作而已,想要徹底戒斷,還需要他自己努力配合。那瓷瓶內也不過裝着一種普通的麻醉藥,我再裡面添加了一些能散發惡臭的特殊草汁,爲的是下次他毒癮發作時,只要聞一下就會導致噁心偶爾,這樣不但能分散注意力,還會直接打消他吸食的念頭。不過這種法子只是個過渡,畢竟毒品的誘惑力太大了,很難有人抗拒得了,到底最後能不能徹底戒斷,關鍵還要看他自己的意志力。”
張英激動得老臉通紅,長嘆道:“我行醫數十載,一直想找出剋制神仙果毒副作用的治療方法,今日纔算真正領教到何爲學無止境,果然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天外有天人外人。之秋!你不愧爲我靜安王朝的第一神醫!”
“第一神醫不敢當,我只求這世上能少一點疾病和痛苦,也希望不要再有人爲達到一己私慾而殘害蒼生!”說話間,目光倐地移到一言不發的黑衣男子臉上,“閣下可還有疑難雜症需要我來處理的?”
這番刁難比試沐之秋完勝,這種情況下,所有的人都以爲黑衣男子會灰溜溜地滾下臺去,不想,他卻突然眸露精光,仰天長嘯,半響,纔將視線投在沐之秋的臉上,四目相對,皆是咄咄逼人的凌厲。
“沐大小姐的醫術在下佩服,所謂事不過三,今日且給沐大小姐討個彩頭,待日後再一較高下!”
“你以爲自己還走得了嗎?”黑衣人話音才落,蕭逸身形急轉手中軟劍已化作一道寒光刺出。
“宵小之輩,以爲困得住我麼?”黑衣男子大手一揮,竟用空手來接蕭逸這一劍。
但見黑衣人出手,蕭逸便感受到一股強大的掌風向自己撲來,只覺心口一陣發悶,竟有腥澀的血腥味兒在口腔中彌散開來,當下心頭一驚,已快速回身抱起沐之秋躍出幾步。
那黑衣人輕飄飄的一掌揮來,明顯沒有將蕭逸放在眼裡,可是掌風與蕭逸的劍氣相遇,竟“咦”了一聲往後退了一步,眼尖點的人便瞧出他的衣袖上已被劃出蕭逸的劍氣割開了一道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