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毫慌忙抹了把臉,扭頭一看,板起臉,不客氣的說道:“誰讓你進來的?還有沒有點規矩?主子的院子也是你隨便能進來的?”
珠香被白毫呵斥的小臉煞白,泫然欲泣,怯怯的說道:“聽說二爺回來了,妾身幾個就商量着來給二爺請安,都一年多沒見着二爺了……”
白毫回頭看了司馬宏一眼,有些拿不定主意,想了想擺手道:“回去吧,二爺沒空見你們,等有空了自然會召你們過來的。”
司馬宏從石頭上利落的坐起了身子,看了眼站在院子門口的三個姨娘,自嘲的笑了笑,想不到時過境遷,發生了這麼多的變故,這三個姨娘倒是一直跟着他。
“進來吧,我正好也有話想對你們說。”司馬宏柔聲說道。
珠香喜不自勝,立刻率先拎了裙角款款嫋娜的走了過來,給正坐在石頭上的寶二爺行了個禮,嬌聲道:“二爺,您這麼長時間不回來,妾身可擔心您了!”
一年多未見,司馬宏被曬黑了不少,可無損於他的英俊,反而給他增添了幾分成熟的男人魅力。
映琴和映書也掩飾不住滿臉的笑意,對於她們來說,司馬宏就是她們頭頂上的天,如今天還活的好好的,她們自然開心。
司馬宏微笑着點了點頭,透過面前的三個眼含熱淚,激動不能自已的女人,想到了上午離他而去的那個人,忍不住感慨世事就是如此奇妙。明玉剛嫁入侯府的時候,他是頂討厭那個嬌滴滴又病歪歪的小丫頭。可他沒想到,等她病好了,他漸漸的被她吸引,到最後不能自拔。恨不得把她捧到心尖尖上。
他更沒想到,心尖尖上的她走了,再也和他沒關係了。[ww]而眼前這三個他絲毫沒放在心上的姨娘。倒是一直跟着他到了這個時候。
“我很快就要回西北,繼續參軍打仗了。”司馬宏開口了。
珠香愣住了,美豔的臉上滿是驚愕,回過神來後急急忙忙說道:“二爺,您不已經是侯爺了嗎?怎麼還要去西北?”
司馬宏搖了搖頭,“西北纔是安西侯的家。”
“那怎麼行?”珠香又急又氣,好不容易把司馬宏盼回來。哪能就這麼走了,“二爺您好好想想,太太只剩下您了,您走了,太太怎麼辦。我們三個姐妹怎麼辦啊!”
司馬宏笑了笑,點頭說道:“我正要和你們說這件事。”
此時的司馬宏神態溫和,語氣平靜,珠香卻生出了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心底都透着一股瘮人的涼氣,彷彿接下來要發生十分不妙的事情一般。
司馬宏接着說道:“我這一去,還不知道能不能回來……”
映書映琴立刻跪下了,流着眼淚說道:“二爺大富大貴,吉人自有天相。莫要說不吉利的話。”
司馬宏笑着搖了搖頭,他在戰場上經歷的生死太多,早已不相信什麼吉人自有天相了。“你們三個都是青春大好年華,樣貌又好,沒必要爲了我一個生死未知的人守着。”
珠香心咚咚狂跳了起來,又驚又怕。張口而出,“不……”
不待她說話,司馬宏說道:“你們要是想另外嫁人,我讓太太給你們準備嫁妝,找戶好人家,若是想自立門戶,就給你們買一套宅子和莊子,一世衣食不愁,想招婿或者是收養兒子都行。”
“不,奴婢不走!”映書和映琴哭着跪在地上給司馬宏磕頭,“奴婢留下來伺候太太,求二爺不要趕奴婢走!”
司馬宏想起明玉,只覺得一陣心灰意冷,揮揮手,溫聲說道:“你們也是知道的,我一點打仗的經驗也沒有,之前在西北,好幾次受了傷,差點死在韃子刀箭之下,能活着來京城,全憑運氣。【悠*悠這一去,誰又能料到以後如何?你們在京城沒點希望的苦守着我,這樣不好。之前我不敢跟你們保證什麼,如今皇上賜了我一些錢財,正好分與你們一些,各自尋個好歸宿吧!”
三個姨娘哭哭啼啼成一團,覺得這次真的是天要塌下來了。珠香哭的臉上的妝容全花了,哀求了半晌,司馬宏也不爲所動,耐着性子反反覆覆的勸她們,這樣是爲了她們好。選擇繼續跟着他,基本是沒什麼盼頭的,即便他命大能活着回來,也不知道是猴年馬月。
見哀求無望,三個姨娘只得抹着眼淚走了,要回去好好想想。珠香依依不捨的回頭看了好幾眼司馬宏,坐在大石頭上,身形筆直壯實,劍眉星目,英俊成熟,氣的她滿腦子都是跺腳哀號。
三個姨娘走後,苗氏由魏嬤嬤攙扶着,從屋裡出來了,看着三個姨娘遠去的方向,苗氏嘆道:“你這又是何苦?”
司馬宏站起身來,走到苗氏跟前,小心翼翼的攙扶着苗氏,慢慢的在院子裡走着,說道:“我想着,這一去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她們三個都是大好年華,何苦拘着她們,遲早會恨上我。”
苗氏不吭聲,她想起了羅綾秀,也許羅綾秀本來不是那麼壞,嫁進侯府後,揚哥兒對她沒個好臉,寶哥兒又礙於禮法不肯再和她多接觸,日復一日的壓抑,過着看不到希望的生活,漸漸的,對侯府對揚哥兒,就變成了滔天的恨意。
“這樣也好。”苗氏最終嘆了口氣,左右只是三個姨娘,她也不需要這麼多人伺候着,放她們走了,免得最後又記恨上了他們。
司馬宏笑了笑,說道:“太太同意就行,這事還得勞煩太太操心。”
苗氏敏銳的感覺到,兒子這次回來後,性子沉穩了許多,再不似之前的飛揚跳脫,活生生的像是成長了好幾歲,一下子變成了大人,苗氏想高興,可一想到這個成長是建立在家破人亡的痛苦之上的,涌上心頭的高興,又變成了悲涼。
“非要回去幹什麼呢?”苗氏嘆道,心疼的看着兒子,說道:“沒人會看不起你的,你已經做的很好了。”
司馬宏眼圈有些發紅,仍舊固執的笑道:“娘,我不怕別人瞧不起。”他素來就是個臭名昭著的“霸天寶”,壓根不在乎虛名這些東西,當年在天水,關於他的差評還少麼。
“在皇上跟前說的那些話,就是爲了好聽。其實我只是想着……”司馬宏低聲說道,“咱們家是在天水的,我得想辦法把咱們家從韃子手裡搶回來,爺爺的屍骨還在天水,我得讓祖母,父親和大哥埋到咱們家裡…….”在司馬宏眼裡,京城從來都不是他的家,他的祖母,父親,大哥埋骨在這裡,完全是出於無奈,但凡有一丁點希望,他都要打回天水,將祖母父親大哥的棺木遷入祖墳,入土爲安。
苗氏捂着臉哭了起來,哽咽了半晌,才漸漸的停歇了,紅着一雙眼睛,欣慰的看着司馬宏,點頭道:“好,好,好!娘有你這樣的好兒子,死了也有臉見司馬家的祖宗!”
司馬宏扶着苗氏在院子走了一圈,散了散心,纔回屋,魏嬤嬤和譚嬤嬤已經擺上了飯。
徐府這邊,一直到月上柳梢頭,還不見徐長謙和徐夫人回來,明玉和徐明燁等的有些心急,正打算去老太太院子裡探探情況,就聽一個婆子來通報,說有人求見。
明玉跟着徐明燁走到了院子門口,跪在門口的女子低着頭,看不清楚面容。
等明玉走近,那女子擡起頭,稀疏白茫的月光照在那女子的臉上,看到明玉後,女子嬌媚的臉上更是滿臉的驚喜和期待。
“你怎麼來了?”明玉皺眉。
徐明燁看了地上跪着的女子一眼,問道:“這是誰?”
梨香也跟着出來了,撇嘴道:“是二爺的姨娘,咱們二太太給小姐的陪嫁丫鬟,如今已經是珠姨娘了。”
“誰準你們放她進來的?”徐明燁俊朗的眉宇積起了怒氣,臉上全是肅殺的冷意,他沒見過珠香,也知道這丫鬟都幹了什麼好事。他們沒和徐家計較這吃裡爬外丫鬟的事,畢竟珠香已經是司馬家的妾了,沒想到她反而送上門來了。
明玉有些汗顏,沒想到哥哥這麼大的火氣。徐明燁要是知道,就是因爲珠香爬牀,把他真正的妹子給活活氣死了,估計要把珠香給撕成一條一條的喂狗。
婆子見徐明燁真動了怒,連忙哀叫道:“大少爺息怒啊!奴婢們還不是瞧她面熟,是徐家的丫鬟,想着她跟梨香姑娘一樣,都是伺候二小姐的,要不然也不會放她進來髒了主子們的眼啊!”
“你有什麼事,起來說吧。”明玉說道,跪在院門口,也太招人眼了,叫二房三房的下人看到,還不定怎麼嚼舌頭。
珠香身形不動,未語淚先流,跪在地上給明玉磕了個頭,悲悲切切的哽咽道:“奴婢知道自己來的突然,讓二奶奶不高興了。只是實在是有事相求,二奶奶您先答應奴婢,奴婢就起來!”
明玉看着珠香這一副委屈的模樣,冷笑了一聲,說道:“那你就跪着吧。”說罷,甩袖走了回去。(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