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5.第501章 籌備大婚

可此刻,他們卻在幫着那些向她施壓之人,逼迫她做出妥協……

聖冊帝緩緩閉了閉眼睛,平復着胸腔內翻騰着的不甘。

她不甘心就此妥協,不單是因爲此事本身,更是因爲她一旦就此事做出妥協,那麼之後便會有無數人,生出迫使她退讓的膽量來!

對一位君王而來,這無疑是一個十分糟糕且危險的預示。

這種當衆被迫做出如此退讓的滋味,她已很多年未曾嘗過,可她當下……竟別無選擇。

聽着那一道道“請聖上止損”的呼聲,聖冊帝再睜開眼睛時,視線一寸寸掃視着那些跪地高呼之人。

大殿外,隨着雲層遮蔽烈日,殿內明亮的光線也在被一寸寸收回,百官腳下光亮可鑑的金磚,無端便顯出幾分涼意。

片刻,帝王威嚴無私的聲音在偌大的殿內迴盪開來:“諸卿放心,朕必當秉公處置此事,給江南西道枉死的百姓一個交代。”

此言落地,崔澔率先垂首高呼:“陛下聖明!”

衆人也紛紛拜下:“陛下聖明!”

看着那些跪拜的身影,聖冊帝眼底無分毫波動,擡手示意衆人平身,又單獨與宣安大長公主道:“宣安,你也起來罷。”

宣安大長公主謝恩起身,退立至旁側。

殿外天穹之上,層層白雲隨風來去,時卷時舒。

早朝散後,百官跪拜罷,起身三三兩兩地退出大殿。

帝王端坐於龍椅上方,看着一道道人影退去,直到大殿恢復寂靜空蕩,僅有垂首不語的內監侍立一旁。

聖冊帝靜靜坐了許久,親眼目睹了今日早朝之上天子被迫退讓之事的新任司宮臺掌事,始終未敢出聲多言。

直到君王緩聲開口,問起的卻是其它事,似乎並未因早朝之事就此陷入耳目思緒停滯:“淮南道節度使以七百萬貫資北境戍邊之事……近日京中各處是否也在議論?”

司宮臺掌事略反應了一瞬,才恭聲答道:“回陛下,是。”

又低聲道:“除此事外,各處私下議論最多的,是那常節使的身世……”

“身世。”聖冊帝重複了這二字,視線看向洞開的殿門,聲音意味不明。

此中身世,是果真另有隱情,還是阿尚製造出的假象?

但無論是哪一種,由此可見,阿尚如今竟是在着手爲“身世”而造勢了——

所以,先前她的擔憂或是多慮的,阿尚不會選擇榮王,從眼下來看,阿尚真正想選的人……是【常歲寧】。

這個答案在心頭明晰的一瞬間,女帝耳邊同時迴響起的,是幾位大臣提議“淮南道節度使聲望增長之勢過快,恐非好兆頭,陛下應儘快設法壓制”的聲音。

馬相也有過類似提議。

那位少年節度使的羽翼豐滿之快,已然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幾乎也讓所有人感到了不安。

女帝幾不可察地嘆了口氣。

走到這一步,她也曾試着問自己,天下之大,若談治理,擺在首要的無疑便是人才二字,而用人之道,究竟是當以能者爲先,還是可控者爲上?

一直以來,她爲了穩固皇權,大多時候被迫選擇的皆是後者。

這讓她得以在這個位置上穩居十餘載,但時至今日,卻也已然顯露出了弊端。

可很多時候,她沒有選擇。

她非是以戰功平定天下的開國君主,而是嬪妃出身的異姓女子,那些藩王武將根本不願服她,她不殺他們,他們便會舉兵殺來,她能做的便是先下手爲強。

她不是不知這樣做的代價,但是若重來一次,她依舊別無選擇。

古往今來,哪個君王手上不曾染血,她不必回望來時,只需籌謀日後。

她可用、敢用的能者不多,而阿尚算是一個——

設法壓制阿尚又能如何?從阿尚手中分出來的權勢,也總歸會落入他人之手,與其如此,她自然更願意扶持自己的女兒——尤其是眼下羣狼環伺的情形之下。

即便時至今日,阿尚並無回頭看一眼的想法,但她們母女之間,總該靜下心來,好好地坐下談一場,纔好進一步下其它定論。

她要讓阿尚知道,她們之間不該是敵對的,這天下江山,本不該落入那些無能無德無功的外人手中。

“陛下,是否要讓人詳查常節使的身世……”司宮臺掌事試着問道。

聖冊帝卻搖了頭:“不必。”

阿尚此番能拿出七百萬貫相資北境,可見是此前留下的基業……能隱藏多年而未曾廢弛,多半深扎於底層,而如此存在,必與情報組織息息相關。

她此時令人去查,一旦驚動了阿尚的眼線,反而會令阿尚不喜,待她再生出戒備。

她要藉此讓阿尚明白,她並不忌憚有關“常歲寧”的一切,這亦是她的誠意。

“今年的荔枝,可在路上了?”

聽得帝王此問,司宮臺掌事忙道:“回陛下,應當已經啓程了。”

今年因戰亂之故,荔枝的運輸晚了許多。

聖冊帝道:“交待下去,令運輸使者途中分兩路而行,分出一半,直接送往江都刺史府。”

司宮臺掌事應下,即刻安排去了。

直到退出大殿,司宮臺掌事臉上才浮現一絲疑惑之色,聖人歷來是防患於未然、寧可錯殺的作風,可怎麼唯獨待這位淮南道節度使,不打算壓制忌憚不說,反而這般器重信任?

且令運輸使者直接送一半荔枝去往江都,如此一來,便等同是向世人昭告這份器重……陛下是要借這位常節使,來威懾壓制其它勢力嗎?

司宮臺掌事心中掂量着這份用意,不敢有絲毫耽擱地安排荔枝轉運之事去了。

司宮臺掌事前腳離開,後腳便有一道少年身影垂首進了殿內,躬身行禮:“兒臣參見陛下……”

聖冊帝看向那身形清瘦,卻又無聲長高了許多的少年。

迎着帝王詢問的目光,少年忙道:“兒臣聽聞陛下還在殿內,便來提醒陛下該用午膳了……”

“太子愈發懂事了。”聖冊帝微微含笑,問了句:“宣安大長公主難得回京,你身爲小輩,怎未去請安問候?”太子臉色微白,聲音有些不安:“兒臣與大長公主殿下並不熟識……”

“你是一國儲君,行事便要有儲君的規矩禮節。”聖冊帝道:“今日午後,你便出宮一趟,去向大長公主請安。”

太子不解其用意,一時不知該應下還是如何,急得在心裡都要哭了——他就說他聽不懂聖人這些真真假假之言,可東宮那些屬官,非要讓他來聖人面前多表孝心……這下壞了吧!

太子手足無措,唯有跪了下去,語無倫次道:“陛下,兒臣不慣出宮……恐在大長公主殿下面前說錯話,有損陛下顏面。”

聖冊帝微蹙眉:“你如此模樣,讓朕如何才能放心將大任交予你手?”

這句話落在太子耳中,猶如在倒數死期,他將頭叩在地上:“陛下……兒臣還小,不堪大任!”

這句“兒臣還小”,他從未滿十歲,一直說到今日。

他最懼怕的事便是過生辰,其次是裁新衣,若是可以,他恨不能一輩子都和“兒臣還小”四字般配地鎖死。

然而這次,帝王卻似乎十分不滿意他的反應。

“智兒,你今年已有十五了。”聖冊帝緩聲道:“朕已經老了,許多事都已力不從心,也該爲你繼位之事做準備了。”

這是從未曾有過的話,太子聽在耳中,只覺本就不多的腦子都不夠用了。

他錯愕而不安地擡起臉:“陛下,兒臣對天起誓,絕無半分……”

然而話未說完,便被帝王打斷:“起來吧,不必總是這般謹小慎微,你已長成,也該拿出儲君該有的氣度了,否則如何能夠服衆。”

太子嚇得一個字都不敢再多說了,顫顫地站起身來,心中欲哭無淚——他真的只是來喊聖人吃飯而已啊。

聖冊帝自龍椅上方起身,交待宮人:“今日太子與朕共進午膳。”

見女帝走下御階,太子才猛地回神,趕忙上前去扶住女帝一隻手臂。

當日午後,宮中即有兩則消息傳出。

第一則,是有關處置韓國公李獻之事。

第二則,是聖人準備爲太子籌備大婚事宜。

這兩樁消息皆是一等一的大事,而後者透露出的深意顯然更加值得琢磨,一時間,京師各路人心無不爲此浮動。

安邑坊,崔家,議事堂內,有崔氏族人擰眉思索道:“明後莫非是見局面難支……果真有意要還權於太子了?”

另有族人道:“據聞一個時辰前,太子出了宮,往宣安大長公主府去了……”

身爲儲君,出宮去往府上拜見,這幾乎是堂而皇之的拉攏示好了!

而太子什麼處境,他們都心知肚明,若無聖人准許,太子豈敢有此舉動?

准許太子拉攏宗室掌權的大長公主,又要爲太子籌備大婚……這幾乎怎麼看,怎麼像是要爲太子掌權做準備了。

今日早朝之上,女帝被迫做出妥協之舉,各處尚未來得及有進一步的想法,女帝卻突然有此“一退再退”的表態……莫非當真年邁無力,存了急流勇退之心?

“不,我更相信,她是在以退爲進。”短短兩載間,髮髻幾乎已經全白的崔據,眼神篤定地道。

衆人皆向家主看去。

“四下反叛者,過半皆以匡扶正統爲旗……”崔據道:“她此時作勢讓位於太子,不過是試圖安撫各處。准許太子拉攏各方勢力又如何,只要太子尚被她掌控在手中,那些勢力最終爲誰所用,不過只是名義上的區別。”

太子大婚,意味着儲君已經長成,但太子妃卻出自鄭國公府,女帝的那位心腹重臣家中。

“此非急流勇退,而是毫無遲疑的反擊——”崔據的語氣中似有着對這位對手的瞭解與肯定:“明後此人,絕無可能會生出退意。”

她意識到今日的妥協必會成爲失權的開端,於是毫不遲疑地借還權於太子之舉大行障眼法,令四下人心動搖——扶持太子,於大多數人而言,總是最穩妥的一條捷徑。

“應當不止如此……”經家主之言,有崔氏族人很快反應過來:“太子大婚,是名正言順召諸王及各道節度使入京的機會……”

若換作尋常,諸王及各方勢力未必敢冒險入京來,可天子做出讓位之相,面對“日後新君”的大婚典儀,各處卻是不得不再三掂量思忖了……“日後新君”這四字的存在,既是脅制,也是誘餌。

這於女帝而言,既是分辨試探,也是動手鏟除的機會。

崔洐擰眉:“將儲君作爲傀儡利用到這般地步,她倒是果真擅長物盡其用……”

崔據稍嫌棄地掃了一眼長子——他又在說些什麼淺顯無用而不合時宜的批判之言?

察覺到父親目光,崔洐忙低下頭,改口問道:“父親,可要提醒榮王多加防備?”

太子大婚,榮王必然也會被召入京中,但是否要來,卻要三思而行。

“不必多此一舉。”崔據道:“依榮王的城府,未必看不穿明後用意,況且——”

崔據看向長子:“我崔氏與榮王府的關係,尚且未曾緊密到如此地步。”

榮王府待崔家是有多次拉攏之舉,崔家也未有拒絕,但崔據終究未能真正下定決心……

崔據搖擺的原因,大半來自於他那已被除族的長孫此前的來信勸說——令安認爲,榮王府絕非良選。

崔家族人爲此相議之際,京師各處也在緊急議論此事,但並非人人都是崔據,會於第一時間斷定此爲女帝的反擊之舉。

各處心思慾望按下不多提,卻說鄭國公府內,此際突然有驚叫聲響起,驚得彩色檐角上的幾隻鳥雀登時飛散。

“……大婚?”魏妙青滿眼驚駭之色,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我和太子?!”

“不然呢。”鄭國公發愁地嘆氣:“那總也不能是爲父和太子啊……”

魏妙青又趕忙拿詢問的目光看向母親。

段氏魂不守舍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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