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路悠邊跑邊摔,踢了高跟鞋,手臂上都是鮮血。那件價格不菲的婚紗上零星血點,斑斕不堪。身後的黑衣男已經追上來,她跑到了沒有退路的崖上。望着底下海浪岩石,有些絕望。
“方小姐,請跟我們回去。”
她用力甩着腦袋,將昏沉甩掉,“別做夢了!”
黑衣男上去一步,方路悠也退後一步,厲聲道:“你們再敢往前一步,我就跳下去!”
“方小姐,請您冷靜點。”黑衣男擡手安撫她,慢慢往後退開給她足夠安全感。見這樣僵持着不是辦法,他立刻給蕭立嶸打了電話。沒一會兒蕭立嶸就驅車趕來,一身潔白的新郎服,看得方路悠分外覺得刺眼。
他說:“路悠,別這樣好嗎?你過來,那邊很危險。”
“我不結婚!不和你結婚!”她咬牙重喘,非常氣憤。
蕭立嶸唬她,“好,不結婚了,你過來我什麼都答應你。”
她驀地笑起來,“你當我是三歲孩子這麼好騙?我不會信你,除非你給陸紀堯打電話,他來了,我就過去!”
“這不可能!”他強硬拒絕。
果然,騙子!
方路悠說:“我不會嫁給你的,死也不會的。你說,我這條命是你救的,那麼……我現在還給你!”
她悽慘一笑,令蕭立嶸豁然覺悟到什麼,大步跑上去大喝:“不要——!”
可他只抓到她頭紗。
那抹純白在她指尖脫離,赫然掉下去。蕭立嶸痛得額角青筋暴起,望着崖底大喊:“小秋—
小秋……
她墜入海水裡,什麼猛地刮傷擊打着她的臉頰、頭顱。這個名字似乎是從崖頂上傳來的,熟悉的感覺、腦子裡像是頃刻有什麼蘊藏太久轟然爆發出來。尖叫、槍聲、剎車聲。
還有陸紀堯溫柔的輕喚,“小秋,你願意出現在我家戶口本上嗎?”
海水的鹹澀、在眼耳口鼻裡死勁鑽入。嗆得無法呼吸、無法言語。她覺得頭疼欲裂,腥甜在海水裡蔓延到口腔,好嗆好嗆!畫面是清晰的,她曾經也這麼決然過。
不屈服在蕭立嶸的威脅下,跳車而出。
對了,她不是方路悠,而是夏如秋。
紀堯的夏如秋。
夏如秋赫然轉醒,像條急需養分的魚兒,用力呼吸。一旁的傭人被嚇了跳,繼而驚喜道:“方小姐,你終於醒了!我去叫蕭先生。”
“什麼蕭先生?”
傭人說:“蕭立嶸先生啊。”
對了,竟然沒死,那麼還在蕭立嶸的掌控中。夏如秋想了想說:“我想去洗手間,你去幫我叫個護士來,我這裡有點疼。”
她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好的!”傭人點頭,先攙她去浴室,再去叫來了護士才往外走。
護士說:“請問,您哪裡不舒服。”
夏如秋急切得拉住她的手,央求道:“我被綁架了,你能不能替我聯繫一個人。”
“不!蕭先生不允許的。”護士連連搖頭,要掙開。
原來這裡的人都聽蕭立嶸的。
夏如秋猛地將她拽入浴室,鎖上門,說道:“那麼,抱歉了!”
她將護士給制服,幸好是個纖弱的小護士,否則還真沒法子。將浴巾捆綁住她,毛巾塞她嘴裡避免發出喊叫聲。夏如秋忍着眩暈,快速將她衣服脫下給自己換上,在口袋裡
將一次性口罩戴上。
轉身打開花灑,詳裝洗澡的樣子。
做完這些,夏如秋裝得坦然自若得往外走。剛出病房,就在過道和蕭立嶸狹路相逢。她略略低頭,要擦肩過去,被蕭立嶸叫住:“方小姐怎麼樣了?”
夏如秋搖頭,示意沒事了。
“好。”蕭立嶸點點頭,往屋子裡走。
等他進去,夏如秋加快步子往外跑。她不敢在這裡央求任何人幫助,因爲不排除這裡的人都是蕭立嶸的。夏如秋忍着身上的傷口崩裂劇痛,走出醫院,找到一個便利店,央求着店員借她打個電話。
店員說:“一分鐘。”
“thank you。”一分鐘夠了,感激不盡。
夏如秋背的出陸紀堯的手機號,迅速撥通,過去,幾秒的嘟聲之後,是他熟悉的低沉嗓音,“喂。”
“……紀堯!是我!”
她欣然說完這句,還沒下文,一隻手將電話摁斷。
“你真聰明,我差點就被騙了。”低笑陰冷的嗓音在頭頂傳來,不用回頭就清楚是誰了。夏如秋整個人發出無比的寒顫,下一秒被猛地抱住往外拽。
她尖叫一聲,扒住桌沿,朝着店員大喊:“Help——!”
“嘿!”店員叫住蕭立嶸,卻見他怒目回瞪,幾個黑衣男進來,頓時就慫了。夏如秋被生拉硬拽得塞入車裡,蕭立嶸也在氣憤中完全沒顧及到她身上的傷口滲出的鮮血,只是掐住她的臉說:“你敢這麼激怒我!幸好崖底都是水!你怎麼就這麼倔!非要這樣拒絕我!我適時依你,那兩年怎麼對你,你就一定都不心動嗎!”
臉被掐得生疼,她笑了起來,“哈哈哈哈。”
“你笑什麼!”
她說:“你真是我見過最卑鄙、無恥、沒有底線的人。我不會對你心動,更不會嫁給你!死也不會!”
“你想死,好!我成全你!”蕭立嶸已經在逼瘋的邊緣,兩次都拿死威脅她!他怒吼一聲,手掌猛地掐住她細白的脖子,令夏如秋頃刻張嘴痛苦皺眉。
等她臉頰發紅,喘不上氣,司機才說:“蕭先生!”
他赫然一驚,立刻鬆手。
“咳咳咳……”夏如秋捂着脖子劇烈咳嗽,蕭立嶸要去扶她,被一把揮開,“蕭立嶸,我曾經說過我已經結婚,不可能再嫁給你!我不喜歡你、討厭你、恨你!甚至……我是你妹妹!”
他猛地震住,“你……你想起來了?”不禁呵笑:“妹妹,那又怎樣,我又不是你親哥哥。”
原來,他早就知道了!
夏如秋說:“你讓我和紀堯足足分別這麼多年,還奢望我能喜歡你,簡直癡人說夢話!”
“等你和我結婚,這些都無所謂了。”
“我說過,我已經結過婚了!”
他微笑,“夏如秋是結婚了,可方路悠還沒有。”
原來,他打的是這個算盤!
夏如秋被帶回那個住所,她還沒放棄,想方設法的要逃出去。醫生來過給她重新包紮傷口,未免再次給她打針,夏如秋一直防着他們。等他們走了,才放心。
她在書房,找到一份東西,遺產管理轉讓手續。
是了,底端是略顯歪扭的簽字。蕭立嶸啊蕭立嶸,原來他都打的是這個算盤。
“被你發現了。”他呵笑,“書房不能亂進。”
夏如秋丟下
夾在合同上的簽字筆,扯下那張紙,撕掉:“你就是個禽獸!”
他聳肩:“這是複印件。”
“你把我帶我這裡,你既然都拿到這份轉讓手續,還強迫結婚。兩樣都想要?蕭立嶸你也太貪婪了!”
他微笑:“我一向貪慾很重,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你以爲把我帶到這裡陸紀堯就找不到了?你未免也太小瞧他了。”
蕭立嶸將紅酒杯擱下,脣角揚起邪笑:“哼,那就等他來,收拾殘局。”
邊說一面解開浴袍帶子往她走來。
夏如秋要跑,被猛地扛住,扔在沙發裡。他惡狠狠得說:“我今天,就要了你!”
她尖叫起來,奮力反抗,身上的傷口崩裂,整個人跟條在鐵板上打滾的鯉魚一樣痛苦。蕭立嶸的吻一點點霸道又強勢落下來,衣領扯落,香肩半露。夏如秋屈膝替他,被反壓住,沒法之下握到那隻滾在地上的簽字筆。
抓起就憤然往他背後扎去。
“啊——!”蕭立嶸悶哼吃痛,往一旁倒。
她趁機要跑,足踝被拽住摔倒在地,額角磕在桌角,尖銳刺痛之後,是溫熱流淌而下。顧不得這麼多,夏如秋猛地往他臉上踹一腳,跌跌撞撞得跑出去,反鎖住書房門。
房子裡的保鏢察覺到異常,大約蕭立嶸通知了下去。
夏如秋走到樓梯口趕緊原路折返,回到自己的臥室,鎖上門。推開落地玻璃窗,樓下是個泳池,有點距離。泳池和外面的海水形成天然的浴場,她咬脣,“博一次!”
死就死吧!
夏如秋聽到有鑰匙旋轉門洞的聲響,再沒猶豫跳下去。撲通一下,激起水花。
“在游泳池!快!”有人這麼喊。
夏如秋會游泳,游出邊緣往臺階上跳下去,跳入海水裡。夜晚的水非常的涼,凍的她不住發抖。她看不起方向,只能往有亮光的地方遊。
也不曉得遊了多久,才嗆咳着渾身是傷、海水蟄的痛苦不堪。那羣保鏢大約也想到這個地方,已經往這邊來。夏如秋趕緊隱沒在黑暗的地方,縮成一團,連呼吸都不敢出。那些人找了找,走遠了,才踉蹌着爬出來。
她身上是血,睡袍溼透,狼狽不堪地走出去,虛軟得跌跪在沙灘上。
“小姐,你沒事吧!”有好心人攙住她。
夏如秋淚眼汪汪地說:“我遇到綁匪了,剛逃出來,你能否借我手機打個電話?”
“好!”
夏如秋感激得接過,撥通陸紀堯的電話,“紀堯、紀堯救我……”
“你在哪裡!”
夏如秋問了好心人的地址,報給他聽。
好心人帶她去了人多安全的地方,彼時陸紀堯已經在這個國度,得到消息立刻火速趕來。約莫十幾分鍾,他來了。一羣外國人裡,夏如秋溼漉漉的小身板上披着一條幹淨的浴巾。
溼頭髮貼着臉頰脖子、身上都是斑斕血點,額角也是血,可憐巴巴得像是個遭受虐待的小貓。
“紀堯!”看到他的身影,夏如秋跳下凳子,飛奔過去抱住她。
陸紀堯摟緊她,說:“對不起,對不起……我纔來。”
她搖搖頭,這麼久以來都沒哭、被威脅、受傷囚禁都沒哭,這一刻卻嚎啕大哭起來:“紀堯……我害怕……”
“不怕,我來了,不要怕。”他摟緊她,深深吻上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