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隨意調動十萬鐵騎兵的令牌。”西門疏的聲音有些哽咽。
端木夜握着令牌的手一緊,他豈會不知這是隨意調動十萬鐵騎兵的令牌,當初還是他將這令牌的用處告訴她。
定定的凝望着她,目光幽深而明亮,端木夜啞聲問道:“甘力風給你的?”
甘家一門忠烈,甘力風又忠心東方邪,在這節骨眼上,他豈會將這麼重要的令牌交給她。
除了叛國,還有對他跟東方邪之間的友情做了決定。
“不是。”西門疏搖了搖頭,說道:“是我向他借的。”
借?端木夜諷刺一笑,如果不是甘力風對她的愛,深入骨血,豈會將這麼重要的令牌借給她。
在甘力風面前,只要她開口,必定有求必應。
“你可知,若是我將這令牌拿去調動十萬鐵騎兵,這意味着什麼,你知道嗎?甘力風的下場,你又可曾想過?”說完,端木夜寡薄的脣瓣抿成一線。
一門忠烈的甘家,會揹負叛國的罪名,而甘力風更會受世人唾罵,遺臭萬年,這比他帶楚南兵攻進皇城,直搗黃龍,更讓甘家......
西門疏沉默良久,開口說道:“我承認,我自私。”
端木夜嘆口氣,將令牌還給她。“自私可以,卻不能失去良心。”
他接受這塊令牌,事成之後,她永遠不會快樂,她對甘家的愧疚,對甘力風的愧疚,惶惶不可終日。
“這是一條捷徑,沒準不出三日,我們就能一家團圓。”他可知,她將令牌交給他,需要下什麼樣的決心,與選擇嗎?
她從來沒像現在這般優柔寡斷過,以前幫東方邪謀算皇位時,都沒這麼大的壓力。
內戰與外戰,兩層意思,天壤之別的差距。
“蕊兒,你是甘家的人,甘力風那麼愛你,而你卻利用了甘力風對你的愛,現在你不會覺得有什麼,可等時間一久,一切平息之後,你有足夠的時間去想,去回憶過往,那麼,愧疚便會吞噬你的快樂。”端木夜握住她的雙肩,嚴肅而認真。
西門疏垂眸,在她爲他着想時,他也在爲她考慮,甚至將來他都考慮了。
“這代價,我接受不了。”端木夜重新將她摟抱在懷中,手臂牢牢圈着她的腰身,大手貼在她後腦按在他胸膛上,與她緊密的貼合在一起,不留一絲縫隙。
有些捷徑不能走,事後會讓你追悔莫及,東方邪就是活生生的前車之鑑。
疏兒向東方邪拋出一條捷徑,東方邪以婚姻爲代價,踏上了那條捷徑,卻也是一條不歸路。
過程如何驚心,都不重要,最後的結果,疏兒永無離開人世。
明知是一條通往悲劇的道路,他爲什麼還義無反顧的踏上去。
“蕊兒,把令牌還給他。”端木夜沙啞的聲音響起,甘力風愛她的心太明顯,他不想讓她覺得欠甘力風什麼。
“好。”西門疏點頭,將令牌收了起來。
兩人相視而笑,下放心中的芥蒂,敞開心扉的去面對一切,接受一切。
這個決定,不管前面的道路是好,是壞,兩人都會不離不棄,攜手並肩一起對抗。
傍晚十分,東方傾陽簡單的將房間收拾了下,換了一套衣裙,朝佛堂跑去。
佛堂,王嬤嬤抱着小月正陪着淑太妃用齋飯。
一見她沒頭沒腦的衝進來,淑太妃便知準沒好事,命王嬤嬤將小月抱下去,拿起錦帕擦了擦嘴角。“又是跑來興師問罪的嗎?”
東方傾陽不語,站在門口躊躇不前,彷彿在猶豫着什麼?
“懿旨我已經擬好,只差邪兒再下一道聖旨了。”淑太妃擡頭,見東方傾陽依舊呆滯的站在門口,想了想,又說道:“懿旨與聖旨同時下達,你跟丞相家大公子的婚事雷打不動。”
淑太妃不信,自己都這麼直白的說了,她還沉得住氣。
沒等來她激烈的反應,等來的卻是東方傾陽淡定的來到淑太妃面前,拉高衣袖,一條白玉般的手臂出現在淑太妃前眼,只是,手腕處有明顯捏過的淤青。
淑太妃第一眼,便被那淤青吸引住全部的視線,盯着那淤青,瞳仁一陣緊縮,隨即拍桌而起,怒斥道:“誰敢對你動粗。”
這個女兒雖叛逆,卻是她從小寵到大,可以說她叛逆的個性是被她寵出來,縱容出來。
從小到大,別說打罵,就是說一句重話都捨不得,若不是她一顆心全在甘力風身上,而甘力風的心又不在她身上。
若不是她的年齡見長,而她依舊堅持着甘力風,自己也不會這麼逼她。
沒有誰比自己更希望女兒能過得好,能嫁個她愛的,又愛她的人。
只是,她對甘力風太死心,甘力風又對甘蕊兒死心塌地,完全看不見他們有未來,所以纔不再縱容她,不惜一切手段逼她成親。
當年,她是和親公主,別說感情,她就是連先帝的面都未曾見過,時間久有,有了孩子,便會日久生情。
“是不是甘力風。”見女兒遲遲不肯開口,淑太妃便能篤定是誰,想想也是,在這世上,除了甘力風,誰敢傷她。
“母妃,還記得這裡嗎?”東方傾陽手指着手臂左內側,眸光清麗如山泉,明澈動人,不染一絲雜質,哪怕是報復的塊感也不見。
淑太妃微微蹙眉,有些不明所意,當視線移到那一處時,白希的肌膚不染任何雜質,忽然,眸光一動,籠罩了一層陰霾。
打擊之下,淑太妃蹌踉後退,雙腳有些支撐不住,一隻手按在桌面上,一隻手顫抖的指着東方傾陽,臉上的血色褪盡,雙脣顫抖。“你......”
豈會不記得,上面的守宮砂是自己親手給她點上去的。
守宮砂沒了,意味着什麼,她比誰都清楚。
以前,縱容她胡來,縱容她將自己的名聲弄得狼藉,只因她手臂上的那顆守宮砂還在,她的清白還在,只要她不犯實質上的錯,都眨一隻眼閉一隻眨。
沉澱着內心的震驚與悲楚,淑太妃坐在凳子上,拿起一碗湯,喝了一口,問道:“是他嗎?”
東方傾陽放下衣袖,淡然一笑,說道:“一個失過貞的女子,您覺得丈夫會欣然接受嗎?”
“你在威脅我?”淑太妃雙手緊緊的攥成了拳頭,冷徹的目光閃爍着一絲心痛。
“現在的丞相,手中雖沒什麼實權,卻好歹是一朝之相,洛家又是一代單傳,他會容許自己唯一的兒媳婚前失過貞嗎?就算迫於您的懿旨,六皇兄的聖旨,娶了我,您敢斷定,他會善待我一輩子嗎?”東方傾陽的聲音沒有高低起伏,平靜的像一條直線。
淑太妃沉默,眸底那抹複雜一瞬即逝,東方傾陽的話,句句搗中心。
失過貞的女子,即使是公主,嫁進夫家,日子也難過,況且,傾陽的名聲惡劣,原本她可以用守宮砂證明傾陽的清白,可現在守宮砂沒有,她的清白如何證明。
聖旨懿旨一同下,洛丞相只會覺得,她硬將殘花敗柳的女兒塞給他們洛家。
她畢竟老了,沒幾年可活了,洛丞相會看在她的份上善自己的女兒,若是她一旦不在了,洛丞相肯定會幫兒子,三妻四妾的娶進門。
“是他嗎?”淑太妃執着的想要知道答案。
東方傾陽沉思良久,鄭重的點頭。“是。”
說完,東方傾陽轉身淡然離去,在門口還與王嬤嬤擦肩而過,她腳下只頓了一下,並沒有停下來接着離去。
她這麼做,知道會引來什麼結果,可她還是這麼做了。
並非一意孤行,而是深思熟慮。
“傾陽。”王嬤嬤看着她的背影,第一次這丫頭沒叫自己。
她將小月兒哄睡,便急着跑來,就怕她們倆母女吵起來。
回眸,看着坐在桌前的淑太妃,落寞染上了她的面容,是自己不多見的凝重。
“公主。”王嬤嬤走進來,擔心的叫了一聲。
淑太妃一臉的陰沉,複雜的眸光流轉着,重重的嘆口氣。“傾陽,希望你別後悔。”
自己的女兒,自己瞭解,若不是被逼得無法再默默的等下去,她不會讓自己出手。
西門疏回到玉溪宮,見坐在院子石桌上那抹身影,微微一愣。
“傾陽。”西門疏脫口而出,出口之後便後悔,以前她跟傾陽的關係還不差,而現在甘蕊兒是第一次見到她。
第一次見面,便能親暱的喚出她的名字,能不讓人起疑嗎?
東方傾陽後背一僵,扭頭看着西門疏,眸中閃過一抹驚豔。肌膚如凝臘,細長雙眉如抹黛,美目璀璨如星,一顰一笑,無不傾城。
一身月牙白的長裙,三千青絲僅用一隻簡單的玉簪盤起,簡簡單單的打扮,清雅中透着絕豔。
幾縷髮絲滑落在頰邊,越發透出幾分絕代風情。
衣袂隨風飛揚,是一種空靈的美。
她宛如出塵的蓮花一般,氣質清冷絕豔,渾身散發出魅惑人心的氣息,卻教人不敢褻瀆。
她就甘蕊兒嗎?讓自己身邊的人,無不爲她神魂顛倒。
六皇嫂爲六皇兄付出了這麼多,依舊無法得到六皇兄的愛,木夜表哥本鍾情於六皇嫂,卻莫明其妙的愛上她,甘力風更是爲她癡心十餘年,不顧兄妹約束,愛她如狂。
本就嫉妒她,現在見到她,更是嫉妒。
卻也不得不承認,她身上有種氣質是自己雖貴爲公主,也無法媲美。
“別叫我傾陽。”東方傾陽停頓了一下。“本公主只認西門疏一個六皇嫂。”
西門疏心中一暖,她得到了傾陽的認可,淑太妃的認可,唯獨得不到東方邪的認可。
其實,她該感激東方邪的無情,若不是他那顆怎麼也捂不熱的心,她也不可能與木夜走到今天。
笑笑沒事,她借屍還魂愛上端木夜,對東方邪的恨,只餘下一夜之間滅了相府的仇。
也因如此,她顧慮重重,不忍心掀起天下大亂。
“不知公主來玉溪宮所謂何事?”西門疏邁步,坐在東方傾陽對面。
自從出事後,她有好些年沒見到傾陽了,記憶中,她的個性刁蠻,卻也豪爽。
“甘蕊兒,我真是恨你,恨不得殺了你,也嫉妒的發狂。”最後一句,東方傾陽說得很小聲。
西門疏一愣,對她的恨,與嫉妒感覺莫明其妙。
“六皇兄愛上了你,木夜表哥的愛也轉到你身上,力風不顧道德倫理爲你癡情。”話音未落,東方傾陽心底不禁又升起嫉妒和憤恨。
“力風?”西門疏蹙眉,傾陽爲東方邪跟木夜抱不平,她能理解,爲甘力風讓她不能理解。
“我愛他,我對他的愛,一點也不輸給他對你的愛。”見西門疏吃驚的表情,東方傾陽的臉色變的更加難看,羨慕、嫉妒、憤怒......
所有的表情夾雜在一起,整個臉看着都扭曲的變型。
西門疏恍然大悟,她記得傾陽跟自己說過,她愛上了一個將軍,還是自己給她出主意,投其所好,喬裝混進軍營,抓到機會就表白。
只是,她從來不曾想過,那個將軍居然是甘力風。
突然,西門疏明白她爲何恨自己的同時又嫉妒,因爲甘力風愛甘蕊兒,即使甘蕊兒進宮爲妃,還對她念念不忘,依依不捨。
一時之間,西門疏不知道對她說什麼,千言萬語只化爲淡淡的一句。“我們是兄妹。”
這是她拒絕甘力風唯一的理由,也是最致命的理由。
“兄妹。”東方傾陽冷笑一聲。“你知不知道,他對你該是怎樣的深情,即使你是他妹妹,他依然刻骨的愛你?給不了一世的相守,卻默默無聞的爲你做着一切,將你與木夜表哥的兒子換成六皇兄的女兒,明知在皇室偷樑換柱是死罪,仍舊爲你而爲之,他對你的愛,終是以有求必應成就了唯一。”
西門疏沉默,甘力風有多愛甘蕊兒,她感覺得到,經東方傾陽這麼一話,她頓時有一種,不迴應甘力風的深情都是一種罪過。
不是她鐵石心腸,而是不愛就是不愛,即使她不是真正的甘蕊兒,可這具身體是甘蕊兒的,兄妹相戀,在這世上,能有像端木凌然這麼瘋狂的人,沒有幾個。
甘力風是愛甘蕊兒,卻謹守那道防線,足以證明,他的愛是理智。
東方傾陽又說道:“我終於懂了,爲何六皇兄始終在掙扎,莫名的痛苦,對你拿不起,放不下。哪怕他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輕而易舉便能將你囚禁在身邊,時間久了便能將木夜表哥在你心中的位置取而代之,卻終究他沒這麼做。因爲他比誰都清楚,如果他有一絲絲逼迫你,他與力風將會反目成仇,他在愛你的時同,在對你做任何事前都會先將力風考慮進去。”
西門疏在心裡冷笑,如果她知道,東方邪在她入宮第一天對自己做的事,還能說出“在對你做任何事前都會先將力風考慮進去。”
“木夜呢?他對我的愛又如何?”西門疏淡然的問道,甘力風跟東方邪她都說了,怎麼能忘了木夜。
她這排列,顯然在她心目中,木夜排在最後,不過也能理解,一個是親哥哥,一個是深愛的人,一個只是表哥,她能將親哥哥排在深愛的人後面,表哥在最後人之常情。
“你確定木夜表哥對你是愛嗎?”東方傾陽不答反問。
西門疏眼皮一跳,她萬分確定木夜對西門疏是愛,對甘蕊兒就不確定了。
“木夜表哥愛的人是六皇嫂,他對你的感情連佔有都算不上,沒有愛,何來佔有慾,他只是在利用你,六皇嫂癡心於六皇兄,在六皇嫂身上,木夜表哥輸給了六皇兄,而六皇兄愛上了你,所以......不用我道明,聰明如你不可能猜測不出其中之意。”木夜畢竟是她表哥,雖沒什麼感情,那份親情卻牽動着,有些話,她不想說得太直白。
“被他利用,我甘之如飴。”西門疏的回答,讓東方傾陽吃驚。
愈加對她不滿,她所不屑的,正是自己追求的。
“你怎麼這麼賤?”賤字就這麼從東方傾陽口中脫口而出,若被甘力風聽到,肯定又對她退避三舍。
對這個“賤”字,西門疏一點也不感冒,伸手端起一杯茶,優雅的泯了一口,擡頭,清眸淡淡的望着天上那彎明月,神色很是愜意,漫不經心的開口問道:“說了這麼多,你又幫我分析了他們三人對我的感情,你到底是讓我接受誰,拒絕誰?”
被她這麼一問,東方傾陽頓時啞口無言。
隨即自問,來這裡目的到底是什麼?是想來見識一下,她到底輸給了怎樣一個女子,還是想看看她到底是用了什麼迷魂術,讓他們爲她神魂顛倒?
亂了,全亂了。
西門疏心中涌起無限同情,想安慰因得不到甘力風的愛而悲傷的東方傾陽,可她的安慰又充滿了無力感。
對此刻的傾陽來說,她的安慰顯得太諷刺。
西門疏擡手,揉搓着眉心,她不知道該如何令甘力風對甘蕊兒死心,甘力風對甘蕊兒的愛,就如打成死結的心結,解鈴還須繫鈴人,她不是真正的甘蕊兒,如何解開他心中的死結?
“對兩情相悅的人來說,思念是折磨人的感情,對一廂情願的人來說,思念是無盡頭的痛苦,因爲不願意放下,就必須等待,必須受着煎熬,壓抑着自己內心的感情,只爲不給愛人帶來苦惱,再見到那歡愉的笑靨。”
這是東方傾陽離開前,說的最後一句話。
深夜,樹葉沙沙的響,在這寧靜的黑夜顯得如鬼魅般。
一道人影在黑暗中快速地移動著,端木夜一身黑衣,妖冶的臉陰沉着,沒有任何表情,一頭黑髮被風微微的吹起,衣袂飄蕩,宛如地域的羅剎。
“這麼快就到了。”突然,一道如鬼魅般的聲音傳來。
東方邪也一襲夜行衣,修羅般高大挺拔的身軀矗立在前面,俊美無濤的臉龐,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深邃的眸中沒有波瀾,沒有起伏。
端木夜站在他身後,妖始的臉上面無表情,冷漠的看着東方邪。
“你真是燕臨國二皇子,我的表弟木夜嗎?”低沉的嗓音聽不出是確定,還是疑問,傲然的氣息,渾然天成的尊貴,月光籠罩之下,東方邪宛如沐浴在月光裡尊貴的王者,卻令人看不透,這一張冷酷面容背後的深思。
端木夜雙手徒然在身側收緊,狹長的鳳眸裡瞬間迸射出冰刀般的寒意,表情沒有一絲震驚或是意外之色,似乎早就料到東方邪會對他的身份起質疑之心。
“這重要嗎?”沒否認,也沒承認。
東方邪瞳仁猛然一沉,眸光中多了幾分沉暗的陰霾,寒聲道:“不重要,無論你是燕臨國的二皇子木夜,還是楚南國的攝政王端木夜,我們不可能成爲朋友的實事永遠改變不了。”以鐵她光哽。
他們是敵人,命定的敵人,從一開始,他在與大皇子合謀那一刻,他們之間就如同水火。
“把她還給我,我可以放你平安離開。”東方邪說道。
端木夜冷笑一聲,一種攝人心魄的美縈繞在他四周,臉上的表情鄙夷而輕視,諷刺的問道:“還給你,你確定嗎?”
東方邪眼底一抹狠戾浮出,聲音遽然深沉寒漠。“她是我的帝妃。”
“帝妃?”端木夜脣角微微上揚,笑的陰冷邪肆,陰森異常,卻也格外迷人。“她是我孩子的母親。”
這句話對東方邪來說無疑不是最致命,他們之間有孩子,而他跟她之間除了恨,還剩下什麼?
如果當初,他讓她生下孩子,那麼他們之間就有牽絆,自己也可以用孩子來打擊他,也有奪回她的籌碼,可是,他不能,在他那麼殘酷無情的對她,他不敢將她的身份擺在陽光下曬,那麼他便是徹底的失去,連努力爭取的機會都沒有。
她曾經那麼愛自己,那份愛報恩的成分雖多,但她愛他的那顆心不假,他不相信,她現在真不愛自己了,沒有愛,哪來的恨,她對自己有多深的恨,就有多深的愛。
愛恨一念之間。
“那又如何?”東方邪的聲音清冷,無端多了股決絕的寒漠氣勢。“你與她生的孩子,卻叫我父皇。”
這是他唯一可以拿來攻擊端木夜的籌碼。
空氣陡然下降,暴戾殘忍,陰沉冷冽的氣息,瞬間染上端木夜的身。
自己的兒子叫他父皇,這對端木夜來說無疑不是火上澆油。
想到她的無奈,想到安安,想到她所說的話,端木夜心中的怒火一點一點被澆滅,化爲一種嘲笑的諷刺。“很自豪嗎?幫我養大孩子,值得你拿到我面前來炫耀嗎?”
見東方邪因怒而猙獰的臉變得鐵青,深邃的眸中彷彿下一刻就能噴出火焰,端木夜覺得,原來有時候言詞比拳頭更具有殺傷力。
東方邪微微挑眉,倏地微勾的嘴角透着一抹譏誚,冷笑道:“爲什麼不值得?她是我的帝妃,她生下的孩子,只會冠上我的姓,入東方皇族的祖籍。”
聞言,端木夜額頭青筋暴跌,眉睫一垂,神色陰霾,聲若寒霜。“我會帶走她,也會帶走孩子,我端木皇族家的血脈,絕不入你東方皇族的祖籍。”
“休想,她是我的帝妃,孩子也是我的,你誰也帶不走。”東方邪冷冷的說道。
他們兩人口口聲聲叫孩子,心裡卻無比清楚,那個孩子是安安,而非小月。
東方邪知道她已經告訴端木夜事實,可那又如何,篤定他們顧及孩子的安全,不敢點破,而他也不會點破,他不介意讓他們當自己是傻瓜。
“是嗎?”低嗤,端木夜狹長的鳳眸妖異冷邪,嘴角勾出一抹魅惑的冷笑。“這一次,我不會放過你。”
“這句話也是我對你說的。”東方邪眼底難掩怒意,他比誰都明白,他不敢殺端木夜,除非他想徹底失去她。18kpl。
上次他殺了木夜,換來的結果,遠比她殺了自己更讓他難受。
她的冷漠,她的仇視,他接受不了,尤其是在知道她的身份是西門疏時,他想挽回她,他想再次擁有她,所以,在她面前,他有多小心翼翼只有自己清楚。
不敢殺他,卻敢傷他。
兩個出色的男人,在漆黑的夜空下對峙。
月光明亮,冷風瀟瑟。
不知是誰先出手,兩抹黑色的身影在空中飛騰起,身影繚亂的糾纏起來,黑髮在空中肆意地飛舞著。
樹林裡,因兩人的打鬥,樹葉風秋風掃落葉般飄零,在他們的劍氣之下,飛舞旋轉。
兩抹黑色的身影,和着滿地的黃葉,翩然舞動間,卻是行雲流水般的飄逸。
兩人都是用軟劍,同樣出色的相貌,同樣出色的武功,同樣愛上了一個女子。
東方邪不遺餘力地步步緊逼着進攻,面容越發冷凝起來。“她的屍體在哪兒?”
他在說出這句話,並非想要從端木夜手中要回屍體,而是提醒着他,西門疏已經死了。
“你沒資格知道。”端木夜抵住東方邪的進攻,脣角泛着魅惑的冷笑,刀光劍影,照亮了他的臉,妖冶無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