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又過了幾日,德馨女子學院的入學批文由德馨女子學院的報喜者專門送了過來,同時還送來了學院的常服。

姚麗娟喜得重重地賞上了報喜者,客客氣氣的將那報喜者送走,那人前腳走,後腳姚麗娟就迫不及待的讓錦好換了那身常服給她看,邱如意也是拍手,直嚷着讓錦好換來。

錦好心裡雖然也挺好奇,不過瞧着那常服的顏『色』實在提不起勁來,和那日領路的學子一般,都是墨黑『色』的常服,想到那學子穿在身上時,她當時心裡還嘀咕挺像廟裡道姑穿的,沒想到今兒個這道姑服就輪到自己了。

雙拳難敵四手,扭不過姚麗娟和邱如意,只好穿起來,沒想到這常服看起來不怎麼的,穿起來倒也舒服,錦好倒也不那麼嫌棄了。

她不嫌棄了,姚麗娟卻瞧着順眼了,雖說自家的女兒天生麗質難自棄,不過這常服是不是太素淨了點,女兒家的,半點花『色』沒有,怎麼能行,姚麗娟越看越順眼,索『性』讓錦好轉上幾圈,到最後直接決定,由她這個母親親自動手,在衣襬出繡上幾朵花花草草的。

錦好又好氣又好笑,連忙拉住姚麗娟:“母親,這可是學院的常服,哪裡能讓人在上面繡花繡草的,若是這般,這家繡朵花,那家繡棵草,再有人繡個啥的,那還能做常服嗎?”見姚麗娟臉『色』不虞,又勸到:“人家能穿,我自然也能穿。”

姚麗娟聽了,依舊是不快:“穿自然是能穿,可是這麼穿着,實在是難看,我怎麼瞧,就怎麼像個道姑似的,天下哪有小姑娘穿這樣衣服的?”

錦好一聽,心裡就有些忐忑了,難不成她穿在身上,也跟那學子一般,忙走到鏡子前,只見鏡子的裡的少女,穿着墨黑『色』的衣裙,外面罩着一件白『色』的紗衣,看起來倒也算的上樸素大方,不過在自家母親的眼裡,怕是太過單調。

仔仔細細的打量一番,即使她很不想承認,卻也否認不了,實在是和道觀裡的道姑常服相似度極高。

不過,聊以安慰的是,她面『色』清秀,體型柔軟,再加上年紀小,倒也沒有道姑那等死板,反而多了點空靈之氣。

還不算太糟糕。

錦好從鏡子瞧着邱如意已經捂着嘴巴,偷笑個不停,見她從鏡子裡瞧她,吐了吐舌頭,又笑了起來。

她自個兒也笑了起來,回頭,正『色』道:“母親,我覺得還不錯,您想啊,學院是念書的地方,又不是比美的,這常服雖然顏『色』素淨了些,可是您『摸』『摸』看,這料子可是正宗的綢子。”

姚麗娟被錦好轉移了注意力,伸手『摸』了把,常服的料子,臉上多了份滿意,不過瞧着那死氣沉沉的顏『色』,依舊嘀咕道:“還說學院裡皇家的公主,郡主們還在讀書,也不知道這衣裳弄成這般,公主,郡主們怎麼就樂意穿的,還不如咱們府上丫頭穿的好看。”

隨即嘆了一聲:“也罷,只要你覺得還行就成。”

錦好聽了心裡一動:公主,郡主們就讀,相比定然不滿意這常服,若是自個兒承擔德馨女子學院的一年四季的常服,這一來賺銀子,二來,自然可以打響玲瓏繡坊的名聲。

德馨女子學院什麼不多,就是貴人多,那些就讀的學子,幾乎都是出自名門,只要能讓她們滿意,日後在京城建一個玲瓏繡坊的分店,還愁沒有生意不成?

錦好似乎看到眼前無數銀子向她飛來,越想越覺得自個兒的法子不錯,就連這墨黑的常服,瞧在眼裡都有幾分滿意了。

錦好心中有了賺錢的計劃,這就坐不住了,讓邱如虎尋了謝明覃到茶樓,就商議起常服的生意。

“你想將德馨女子學院的常服接手過來?”謝明覃眉頭微皺:“據我所知,德馨女子學院的常服是有方家的如意繡坊提高的,這方家是皇貴妃的孃家,只怕這事比較困難。”

謝明覃的意思很明顯,方家的後臺是皇貴妃,想要搶了這筆生意來,機會微乎其微。

錦好尋思,若是爲了一點生意,就要對上皇貴妃,實在是犯不着。

於是,那份興致也淡了下來,錢可以慢慢賺,這命沒有了,可就什麼都談不上了,雖然這般想,可是面上的神情卻少了幾分生氣。

謝明覃瞧着錦好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那雙往日裡明亮如星辰的眸子,此時黯然失『色』,心裡卻異常不舒服起來,腦子中,就尋思着怎麼不着痕跡的將方家的生意給搶過來。

入學前一天晚上,錦好跑到姚麗娟的房裡,母女二人躺在牀上,說着閒話。

“你在外面,不比家裡,多帶點銀錢防身。”

錦好窩在姚麗娟的一側,從母親身上傳來的淡淡的香氣,熟悉而溫暖,讓她放鬆之餘,昏昏欲睡。

“不用帶多少銀錢,學裡什麼都提供,我沒什麼要花錢的地方,倒是家裡,才安頓下來,什麼倒要花錢。”

姚麗娟卻不肯:“這事情,你聽我的,還是多帶點銀錢好。”

錦好見她態度堅定,只好應了下來,卻有些不滿的嘀咕:“母親現在越來越有當家主母的氣勢了……”

姚麗娟是個耳尖的,聽了在她額頭點了一下,輕哼道:“你現在也越來越沒規矩了,連你母親我都能消遣……”

說完,又伸手在她小腦袋上『摸』了『摸』:“你長這麼大,從來就沒有離開過娘,現在送你去念書,雖然知道是個好的,可是我這心裡……”

錦好“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抓住姚麗娟的收,放在臉頰上:“母親,我只是去學院唸書,又不是要遠行,您放心好了,只要沐休,我就回來看你。”

其實錦好的心裡何嘗捨得離開姚麗娟,離開家,可是事情已經跨出第一步,她就不能後退,而且機會如此難道,怎麼能不珍惜?

姚麗娟另一隻手,在錦好的腰上輕輕的掐了一下,聲音有些沉悶:“我不就是捨不得你嘛?咱們母女從來就沒分開過,現在一下子,你就要離家,我這心裡總覺得空落落的。”

隨即又道:“還好你當初讓母親收養了你大哥和你小妹,雖說你大哥時常在外,不常着家,可是你妹子卻是時時能陪我,也不會算太悶。”

“錦好,要是沐休了,就早點回來,母親在家做你愛吃的等你。”說到這裡又問了一句:“國子監的沐休和學院的是同一天嗎?”

錦好笑道:“嗯,是同一天,到時候我讓李安仁和我一起回來。”

“不行。”姚麗娟頓時收了沉悶的語氣,開始教導道:“你是個女兒家,可千萬莫要落人口舌,雖說李安仁日後可能……但是,你小妹現在年紀還小,這事情到底成不成,一時還說不清楚。就是成了,他也是你妹夫,哪有姨子和妹夫同進同出的道理?”

錦好在姚麗娟嘮叨聲中,漸漸地陷入昏睡之中,姚麗娟的聲音在耳邊似遠似近的響起,卻比往日更顯得溫柔幾分。

錦好的心裡涌起陣陣的酸澀,在沒有在姚麗娟面前的興奮勁兒,如同離家的孩子一般,惆悵萬分。

她本是個重情之人,尤其是姚麗娟幾乎是她重生之後的精神支柱,在母女二人的相互守護之中,她已經漸漸地忘記前世那種寂寞,那種孤寂,而姚麗娟在錦好的心中,就是家的根本,是她依戀的源泉。

此時,忽然要離開姚麗娟,半個月才能沐休回家,而且此時,姚麗娟的肚子已經大了,眼看着再有兩三個月就要生產,她何嘗又能放心?

這一晚,母女二人躺在一張牀上,你依着我,我拉着你,共枕着一個枕頭入睡,若不是姚麗娟的肚子,只怕錦好非要如八爪魚一般纏着姚麗娟了。

想當然,第二日母女二人起的就有些晚了,這行『色』就有些匆匆。

因爲學院只允許每個人只能帶一個丫頭,所以錦好只帶了雲燕一人。

錦好尋思着,雪蘭家裡人都在,若是跟了過去,半個月纔回來一次,家裡人會惦記,而云燕卻是個沒爹沒孃的。

而且,錦好的心裡,雲燕也比雪蘭機靈多了,學院那是什麼地方,貴女雲集,帶着雪蘭這麼一個炮仗去,誰知道會不會惹出什麼大禍來,若是衝撞了什麼貴女,錦好擔心自個兒來不及救她。

雪蘭的娘——劉婆子不知道錦好的用心良苦,還對着雪蘭嘀咕,說什麼錦好偏愛雲燕,不待見自家的女兒,被雪蘭說了幾句,才閉上嘴巴,一張臉卻還是沉得難看,心裡怨恨自家的女兒是個傻的,居然連爭取都不知道爭取一下。

那德馨女子學院是個什麼地方,到哪裡唸書是個什麼概念,莫要說達官貴人了,就是她們這些平民百姓都知道,若是雪蘭能跟着進去,雖說是做個貼身的丫頭,可是出來後,那也是身價百倍,日後尋親事,那也是拿的出手的

可是,這個死丫頭居然將這麼大好的機會白白浪費了。

不說劉婆子那滿心滿腹的抱怨,單說邱如虎和邱如意送錦好和李安仁進學院。

國子監和德馨學院也不過一路之隔,門對着門,而李墨白手裡的事物不少,早就將自家的兒子交到姚麗娟的手上,自個兒做了甩手掌櫃,那等隨意灑脫,落在錦好的眼裡,實在是大爲嘆之——就是蘿蔔不值錢,可畢竟是自個兒地裡刨出來的,這李家老爹是不是也不將這蘿蔔當一回事了。

其實,錦好不知道,李墨白走南闖北,識人本事最是一流,見過姚麗娟和錦好等人的行事後,越發覺得這一家子日後的福報絕對不小,尤其是錦好,雖然年幼,但渾身都有種說不出的氣韻,怎麼瞧都不是池中之物,自家的兒子與這等福貴人家交往,他有什麼不放心的。

再說了,不是還有個謝公子在嗎?天塌下來,還有謝公子頂着呢?

德馨女子學院的門口,今日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情,最德高望重的謝博士和最嚴謹的江博士,今兒個一早就守在德馨女子學院的門前,墊着腳尖,朝路口看,瞧他們那望眼欲穿的模樣,也知道是在等什麼人。

若不是學子們都知道這兩位最是清高,從不溜鬚拍馬,還以爲今兒個有什麼貴人要來。

不過,不少人心下對這兩位要等的人,都暗暗好奇了起來,是什麼樣的人,能勞動這兩位的大駕。

不說,德馨學院的學子們好奇,就是國子監那邊,學子和博士們都暗暗稱奇,不少人都暗中觀察這二人。

博士們和這二人多少都有些交情,知道能讓二人如此作爲的,定然是什麼天才之輩,心下有了一兩份的緊張。

國子監和德馨女子學院時常進行文鬥,若是德馨女子學院出現什麼女天才,對國子監來說,那可是大大的威脅。

所以不知覺的,對這異常現象都多了一份關注。

當一輛樸素平常的馬車進入衆人的視線時,衆人也只是看了一眼,就挪開了目光。

卻見謝博士和江博士雙眼放光,二人面『露』喜『色』的,如同天上掉金元寶一樣,上前兩步,而離他們較近的人,還能感受到二人鬆了一口氣的聲音。

衆人見二人如此神情,自然明白這車裡就是二人等的人,一下子,那輛不起眼的馬車,立馬成爲了衆人的焦點。

等車到了門口,停了下來,衆人的目光灼灼的頂着那車簾子。

車簾子撩開的時候,衆人神『色』一怔:德馨女子學院什麼時候收男子了?

還是此人是女扮男裝者?

饒是邱如虎臉皮夠厚,這麼一下子諸多目光,盯在他的身上,而且還一副恨不得將他衣服拔掉,查看一番的神『色』,他自然也受不了。

邱如虎在衆多如狼似虎的目光中,打了一個寒顫,不着痕跡的收斂了一下自己的衣衫。

忽然,簾子又是一挑,衆人心裡恍然大悟,原來這纔是正主,誰知道,又跳下來一位少年,最讓人不可思議的是,還穿着國子監的常服。

衆人心裡疑『惑』:德馨女子學院的博士們,什麼時候這麼友愛,居然熱情歡迎國子監的學子了?

就在衆人疑『惑』不解的時候,忽然那車簾子裡伸出了一隻手。

那是一隻嫩白如玉,纖細柔滑的素手,沒有精心修飾過的指甲,也沒有鳳仙汁染過的蔻丹,腕上也任何飾品,只是一截子墨黑『色』的衣袖——正是德馨女子學院的常服。

衆人對德馨女子學院的常服,從來都瞧不上眼,可是不知道爲何,這等沉悶的『色』彩,覆蓋在那隻玉手上的時候,頓時就讓人生出一種遐思出來。

衆人的腦海中,不約而同浮想聯翩,美人如玉,芳華國『色』,當錦好搭着邱如虎的手,下了馬車的時候,衆人的腦中頓時有了一種:果然如此的想法。

也只有眼前的少女,才能配的上那麼一隻完美無缺的手。

肩若削成,腰如約素,眉如翠羽,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眉如翠羽,齒如含貝,腰若束素,嫣然一笑,『惑』陽城,『迷』下蔡。

好一位,國『色』天香的佳人,即使身着那墨黑『色』的常服,也一樣明豔不可方物。

“莫錦好,你來了。”謝博士爽朗一笑,迎上前來,身後的江博士也笑着點頭。

錦好忙恭敬的給兩位博士行了禮,二人領着錦好跨進學院的大門,就心滿意足的揚長而去,將文人的豪放發揮的淋漓盡致。

錦好瞧着這二人出現的莫名其妙,走的同樣莫名其妙的,心裡居然升起荒唐的念頭:難不成,這二人是專程守在門口等她的?難道,他們擔心她不來?

錦好甩掉這個荒唐的念頭,忙追上領路學子的腳步,往學院的宿館去。

錦好以爲荒唐的念頭,卻不知道其實就是真相,謝博士和江博士自從面試了錦好之後,那可謂是春風得意,想到國子監近兩年來,每次文鬥必勝,將個德馨學院打擊的面目全非,現在忽然冒出一隻黑馬來,怎能不欣喜若狂?

在加上,二人的書畫,受錦好的啓發,都有了突破,心裡越發看重錦好,不但心情好,整個人都變得年輕了不少。

等到今日新學子入學,居然心裡都有些擔心,那隻黑馬不肯來念書,不約而同的到門口守株待兔了,等瞧見錦好來了,一顆心放下,自然離去。

錦好跟着引路的學子,和雲燕二人拿着行李,走到一處院門敞開的四合院,門口坐着一位僕『婦』,錦好將入學批文給那僕『婦』看了一眼,那僕『婦』就說了一句:“一九九。”

錦好不解,倒是那引路的學子聽明白了,領着她到了西邊一排房子前,走到門頭寫着一九九的房間,然後對錦好交代了幾句,就離開了。

錦好將這間屋子打量了一番,十分的滿意,是個有廳有臥的小屋子,而且打掃的很乾淨,傢俱擺設都很齊全。

“小姐,德馨女子學院不愧是皇后督辦的,這宿館的環境都這般好。”雲燕讚歎出聲。

錦好點頭附和:“真是不錯,清新雅緻。”

主僕二人又細細打量了一番,雲燕就去內室鋪牀收拾,錦好閒着無事,就將鏤花木窗打開,極目遠眺,卻見對面一座高樓,窗子打開,上面正站在一人,不是別人,正是那夜負起而走的葉若銘。

錦好心中一動,卻還是扯開笑臉,揮手示意,葉若銘似乎感受到他的好心情,還跟着揮舞了手臂,隨即似是覺得這個動作不妥,手臂一僵,舉在半空,不知道是放下,還是繼續揮舞的好。

錦好瞧着他難得無措的模樣,捂着脣笑了起來,葉若銘見她如此,清冷的面孔上,目光似是柔和了幾許。

“小姐,你在笑什麼?”雲燕從內室出來,見自家的小姐一人癡癡發笑,有些莫名其妙。

錦好回首看了雲燕一眼:“沒什麼。”再回首看那窗子,卻見那窗子已經關了起來,葉若銘的身影已經無跡可尋。

雲燕站在錦好的身邊,看了一眼,道:“小姐,奴婢已經將內室收拾好了,咱們出去吧,大少爺和三小姐,還在馬車上等着我們一起用餐呢。”

錦好聞言笑了起來:“好啊,這一次一定要讓大哥好好請我們吃上一頓好的。”

想到邱如虎那肉痛的模樣,錦好原本就不錯的心情,就越發的好了起來。

雲燕自然也曉得自家公子的德『性』,也笑出聲來:“只怕大少爺要心疼的暈過去。”

二人說說笑笑,出了房間,卻見左右兩邊同時走出兩個少女來,其中一人就是當日對錦好面『露』友善的少女,還有一人同樣熟悉,正是那位黑胖美人——朱丹鳳。

錦好暗暗道了聲,冤家路窄,卻還是面『露』微笑的點頭,然後等着雲燕落鎖,主僕二人不在說笑,只是小聲的側頭低語。

錦好可是打聽過了,這學院的規矩很大,若是在外高聲喧譁,那就是失儀。

朱丹鳳瞧着錦好一個無官之女,居然真的進了學院,有些氣憤難平,對着錦好的背影,瞪了兩眼,才肯罷休。

錦好主僕出了學院的大門,李安仁已經上了馬車,幾人就等她了。

錦好打定主意,要讓邱如虎破財,自然挑了一家很不錯的飯館,要了雅間,點上了一桌價格不菲的菜。

可是,讓錦好覺得意外的是,一向小氣的邱如虎今兒個居然眉頭都沒皺一下,只是結賬後,對着錦好嘀咕了一句:“這家東西口味還沒母親做的好吃,居然還敢收這麼貴,我瞧着離關門不遠!”

衆人聞言都笑了起來,人家不過被他吃了一頓,賺了些小錢,就詛咒人家關門大吉,果真的生財有道啊!

不過,錦好在笑過之後,心裡倒有了些模糊的概念:開個飯莊,應該不會得罪什麼皇貴妃吧?

幾人站在馬車旁邊說笑,沒注意到一旁有幾位少年正朝這邊走來,爲首的那人見到錦好,先是閃過一道驚豔,再瞧見邱如虎時,目光就有些古怪,似是不敢相信,『揉』了『揉』眼睛,又看了幾眼,這才確定,表情一頓,多了幾分嘲諷的神『色』。

“喲,這是誰啊,若不是天要下紅雨了,叫花子都能裝成爺了!”

邱如虎聽了這話,頓時面『色』一白,而邱如意臉『色』瞬間也白的如雪,沒有半絲血『色』:他們以爲離開了山谷鎮,曾經的往事,也會被留在山谷鎮,沒有想到居然這麼快的被揭開。

錦好瞧着邱如虎和邱如意這般模樣,心裡升起濃濃的怒意,怒視那人一眼,不顧避嫌的拉着邱如虎和邱如意就要繞道而行。

那馬家公子見美人居然拉着邱如虎的手,還怒視了他一眼,這心肺都快氣炸了,邱家那個叫花子,要錢沒錢,要人沒人,哪裡比的上他,小美人居然有眼不識金鑲玉。

“咦,這不是如意姑娘嗎?”馬家公子眼珠子一動,伸手就去抓如意,手還沒碰到如意,就覺得手下一痛,當下痛得叫了起來:“啊……”

卻原來,李安仁一手抓住他那欲行兇的手,狠狠地一捏,就讓他疼的哭爹叫娘。

那另外的幾位少年,見馬家公子捱打,一愣之後,全都叫罵着一擁而上,邱如虎見此情景,也甩開錦好的手,衝了上去。

錦好瞧着眼前幾人打的扭成一團,場面混『亂』不堪,卻沒有勸架的打算:有些壓抑在心底的東西,時間久了,就會長成滿地的雜草,吞噬了人的心底。

邱如虎和邱如意雖然一直一來,極力表現出對過往的淡漠,可是錦好卻能察覺二人因爲乞討的經歷,而藏在心靈深處的自卑。

這不是他們的錯,沒有人在經歷過哪些事情之後,可能完全的忘記,記憶不是牆壁,弄髒的部分,只要輕輕粉刷,就可以煥然一新。

既然今天有人不長眼,自動跑上前來,充當鑰匙,她何樂而不爲呢?

不過,這後續工作,她可要好好的想想,瞧着跟在馬家公子身邊的幾個少年,看樣子有些來頭,她可要想個妥當的辦法來。

至於馬家公子,錦好心裡倒是不太在意,當年,她讓姚麗娟收養邱如虎,邱如意時,早就將這二人的事情打探的清清楚楚,就是馬家公子與邱如虎兄妹的仇怨,她也是一清二楚。

所以爲難的不是馬家公子,而是他身後的幾位不知底細的公子。

還沒等錦好想出什麼好的對策,地上已經躺倒一片,馬家公子和那幾位顧家公子已經被李安仁和邱如虎解決掉了。

邱如虎見馬家公子已經被打倒在地,卻還是不解恨的又一腳踩在馬家公子的臉上:想當初在山谷鎮乞討時,這馬家公子見如意容貌清秀,居然生出不軌心思,想要捉進府去,『逼』着如意簽下賣身契,還是他聽了消息,帶着如意躲起來,才逃過了一劫。

新仇舊恨,恨不得將馬家公子打死了才甘心。

“好了,大哥。”當邱如虎又一拳打在馬家公子的腹部時,錦好終於出生制止,若是再打下去,怕是後面的事情,就不好處理了。

邱如虎喘着粗氣,收回自己的拳頭,站起身來,看着錦好,目光有些幽暗和愧疚:到此時,他纔想起來,自己似乎惹麻煩了?

錦好給了他一個安慰『性』質的笑容,語氣自信:“不就是打了一隻蠢豬嗎?妹妹還能幫你擺平。”

錦好看着一臉蒼白的邱如意,又扭頭對着邱如虎道:“大哥,你看三妹嚇得,你先帶着三妹上馬車,我和李大哥一會兒再上。”

邱如虎聽了錦好的話,很聽話的點頭,自家妹子的聰慧和手段早就讓他佩服的五體投地,既然妹子說有法子,定然就有法子。

等到,邱如虎扶着邱如意上了馬車,錦好才蹲在嚎叫的馬家公子身邊,輕聲的道:“馬公子,我若是你,就不會再惹我大哥,別忘了,他現在可是我的大哥,我母親的義子。”

無辜的挑起眉:“想問我是誰,我母親是誰,對不對?”

馬家公子捱了這頓揍,瞧美人都沒有什麼好心情了,張嘴就罵:“老子是想知道你和你娘兩個賤……”

人還沒來得及說,就見錦好猛的抓的一把地上的塵土,塞進了他的嘴裡,目光清冷,如同一把寒刃劃過他的臉上:“你嘴巴太髒,我用塵土幫你洗洗……”

“你……”馬家公子有些跳起來暴揍錦好一頓,卻見一旁的李安仁目『色』一沉,他剛剛可是感受過李安仁的厲害,到了嘴巴的咒罵,立時嚥了下去。

“你給我聽清楚,我和我母親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大哥早已不是當初那個任你欺凌的邱如虎了,現在他不但是我姚家的大少爺,更是八皇子的座上賓,葉大公子好朋友,你說,你惹得起他嗎?”

不顧,馬家公子不敢置信的眼神,輕藐的看了他一眼:“其實就算沒有這些貴人們撐腰,我大哥也可以收拾了你。你若是聰明的話,就好好安撫這幾位公子,今日的事情我們就算了,你若是非要犯蠢,我想,你父親一定很想聽聽我大哥將幾個小故事。”

馬家公子鼻青臉腫,雖然『色』彩斑斕,但錦好卻能依稀分辨出來,他的臉『色』又青了一分,卻還嘴硬道:“什麼故事?我不……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明白啊?”錦好的眉眼彎彎,笑得越發燦爛,只是笑意不曾達到眼裡,濃密的睫微顫,端凝的如同冰雪刻成的,帶着一絲持別的冷寒:“那我就好心提醒你一下——香姨娘!”

香姨娘三個字一出,錦好非常滿意的瞧着對方的臉『色』變得慘白一片,不等馬家公子答覆,錦好便站起了身子,對着李安仁眨了眨眼睛,神情輕鬆的走向馬車。

她知道李安仁聽見了,練武之人耳聰目明,而她也無心瞞着李安仁:有時候,適當的展現自己的實力,可以讓別人更加的信服。

錦好上了馬車,邱如意就擔憂的看着錦好問:“二姐,大哥和李大哥將那些人打的那麼慘,日後他們會不會再來找咱們的麻煩。我和母親時常在家,倒也無礙,大哥和李大哥是個男子,也還好說,倒是你,一個女兒家,又單身在外,我擔心,他會找姐姐下手。”

還有一句話,邱如意沒好意思說出來,何況自家的姐姐長得像個天仙似得,馬家那混蛋連她這等姿『色』,都不肯放過,何況二姐姐呢?

錦好淡笑着搖頭:“沒事,剛剛我給馬家公子道了歉,他說今兒個這事就算了。”

這話一說,邱如虎,邱如意全都用驚奇的目光看向錦好:什麼時候,馬家那混蛋這麼好說話了?

而,李安仁亦睜大了眼睛,見過說謊的,沒見過睜眼說謊話到這等地步的,而且這謊話說得半分水平都沒有,如意兄妹與那馬家公子相處過,那人是個什麼『性』子,怎麼會不清楚,又怎麼能信她的話?

只是雲燕面『色』不變,沉靜的看着錦好。

半響之後,邱如意發出一陣歡呼:“就知道二姐姐最聰明,什麼事情都能擺的平。”

“砰”,馬車裡傳來一陣巨響聲,似乎是什麼磕碰到的聲音。

“李大哥,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少女柔和的聲音,帶着濃濃的關懷:“沒事吧?”

“沒事……沒事……”

雲燕略帶同情的瞧了一眼李安仁:這位李少爺大概還不清楚自家小姐在家的權威。

莫說這等瞎話了,就是小姐現在指着李少爺說,他是女扮男裝的,只怕三小姐頓時就會要扒了他的衣服,給他換上女裝。

馬車漸行漸遠,錦好放心之餘,卻不知道自己剛剛的一言一行,都落在別人的眼裡。

錦好剛剛用餐的酒樓,二樓的某處窗子打開,錦衣玉帶,氣宇軒昂的葉若謙和妖孽絕美,芳華無邊的謝銘佑正站在窗前,將剛剛的一幕從頭看到了尾。

二人神『色』莫名,讓人看不出絲毫端詳,只是瞧着那馬車的目光,越發的灼熱如陽:美麗的女子易求,可是聰慧而美貌的女子卻越發的難求。

葉若謙不着痕跡的將葉若銘的神情看在眼裡,笑着試探道:“表哥,母親給我定下的平妻是不是異常聰慧?”

謝銘佑回首,那雙細長的丹鳳眼中,閃過一份妖豔入骨,卻冰冷異常的笑意:“你的平妻?”聲線上揚,似是含着一絲譏諷。

葉若謙心中一凝,他向來自傲,眼高於頂,可是對這位表哥,卻不自覺的生出畏懼。

世人都說二皇子風姿世間無人能及,京城裡大家閨秀更是趨之如鶩,但是他看到的卻不是這位表哥的絕好的容貌,而是那妖孽般容顏背後的陰鶩和暴戾。

德馨女子學院旁某條偏僻的街頭

錦好和邱如虎,邱如意三兄妹在車上,李安仁和雲燕已經被趕出去放風。

“大哥,三妹,你們很在意那段過往嗎?”

錦好的話落,二人的眼神頓時變得昏暗無光,片刻的沉默之後,邱如意斷斷續續的道:“我……我……想到曾經……怕……怕沒飯吃……怕被人抓回去……”

而,邱如虎至始至終卻是一句話不說,讓錦好的心越發的沉重:能說出口的,就不是最糟糕的,而無法宣之於口的,纔是最難的。

錦好擡頭看着邱如意,眼角的餘光卻注意邱如虎的臉『色』。

“三妹,你告訴我,你在山谷鎮乞討之時,可有偷過,可有騙過,可有搶過,可有做過有愧於良心的事情?”

邱如意似乎被錦好的話,嚇到,一下子跳了起來:“怎麼可能?父親從小就教我們知禮守法,怎麼可能做那等齷齪之事?”

錦好又問:“那你們的乞討,可有傷害過別人的?”

“自然沒有。”邱如意莫名其妙的看着自家這個聰慧的姐姐,此時居然問出這等怪異的問題:她和哥哥不過是討口飯吃,怎麼就傷害了別人?

錦好聽到這裡,猛的一拍車壁:“那爲何那馬家混蛋一說,你們就一臉羞愧的樣子,害的我以爲,你們當初乞討之時,做出過什麼見不得人的錯失?”

她聲音越來越高,甚至有些激烈:“你們兩個一不偷,二不搶,又沒有傷害到別人,爲何怕人說?難不成,就因爲做個乞丐,所以無法見人。”

她嗤笑了一聲:“皇帝還有出生乞兒的,又什麼見不得人,比起哪些道貌岸然的,你們可是清高多了,那馬家的混蛋有什麼資格笑你,你們可知,他做過什麼事情?”

邱如虎此時已經被錦好的一番話說得擡起頭來。

錦好見他肯擡頭,心裡一喜,越加的賣力:“我告訴你們,那馬家混蛋的父親,有位寵妾,那混蛋『色』『迷』心竅,趁他父親不在家時,欺辱了那位寵妾,最後怕那位寵妾對他父親告狀,還殺人滅口,將人扔進院子裡的荷花池,造成失足落水。”

“大哥,三妹,人都有落魄的時候,曾經的苦難,不過是磨練我們的意志,古人說,天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勞其筋骨,餓其體膚。”

她語氣柔和,如同春天的風吹進人的心田:“所以我說,大哥日後必成大器。”

邱如虎怔怔的看着錦好:“二妹,你覺得哪些是老天爺對我的磨難,是爲了讓我成器?”

錦好重重的點頭:“嗯,我一直都相信大哥日後成就非凡,大哥頭腦聰慧,意志堅定,心胸寬闊,善於與人交往,才入商場半年的時間,就站穩了腳跟,大哥能做到這些,何嘗與你曾經的磨練沒有關係?”

邱如虎的神情先是發愣,隨即就是一陣釋懷:是啊,若不是曾經有過乞討的經歷,他怎麼能觀察入微,若不是曾經有乞討的經歷,他怎麼能看人看物,入木三分?

邱如虎一下子,從滴水成冰的寒冬,跳躍到萬物復舒的春天……他神情激動的看着錦好,像是立誓一般:“二妹放心,日後我定然放開心胸,成就一番事業。”讓兩位妹妹和母親依靠。

錦好做了邱如虎兄妹的心靈導師之後,這才放心的領着雲燕回了德馨女子學院的宿館。

剛剛進門,那文守門的僕『婦』就迎了上來,臉上洋溢着熱情的笑容,甚至有些卑躬屈膝。

“莫小姐您可回來了,二皇子正在小姐的房前等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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