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卓公子趕着回國,我就不再留你在埃及玩了,過段時間我回B市,如果有消息,一定會及時和你聯繫。”眼見云溪站起來,嶽晨對她微微一笑:“冷小姐,原本準備過兩天再親自送給你的,不過今天既然見了面,正好。”他遞出一張白色請帖,暖然輕語:“我下週三在拉斯維加斯舉辦婚禮,屆時如果你有時間,歡迎來參加。”
云溪剛剛在竊聽器裡已經聽得清清楚楚,此刻,卻仍做出一副略微吃驚的反應:“沒想到這麼快。你以前告訴我你有愛人的時候,我還以爲你準備多當幾年黃金單生漢,再談結婚呢。”
嶽晨搖頭,似乎帶着一種少見的嘆息:“你要是見過我未婚妻就知道,她的性格絕對不會讓我拖很久。”
道金斯家族千般寵溺的女兒,自然不是沒有原因。和她上面的幾個哥哥比起來,她因爲智商、能力都一般,所以沒有直接繼承權,但因爲身體病弱,所有旁人格外嬌寵,結果養成她與衆不同的性格,言行太過直率,在商界隨隨便便一個人都能將她騙得團團轉,他原不過是個偶然的機會和道金斯家族合作,後來卻被對方的長輩莫名安排和她見了面。
不排斥、不厭惡,甚至隱隱帶着一種玩味。
要知道,做商人做久了,多少年了,他都已經忘了“直率、單純”這兩個詞的意思了。
不過,顯然她對他也不過是不反對而已,每次見面都和朋友沒什麼不同。
結果,業內傳出他們頻頻見面的消息之後,無數心懷叵測的“青年才俊”接踵而來,紛紛對她表示出好感,這位未婚妻也很奇葩,竟然全信了,導致她家族的人好氣又好笑。
與其嫁給一名明明窺視她財富且不誠信的人,不如和在B市能源進口業佔有強勢地位的人合作——這是經過深思熟慮,道金斯家族全體一致通過的結果。
所以,說到底,這不過是建立在男女雙方互相不排斥的基礎上的商業聯姻,在全世界,筆筆皆是。
云溪看了一眼請帖的落款,道金斯的姓,果然,嶽晨的股票想不漲都不可能,擡頭一笑:“一定參加。”
“你哥哥那邊我等會就打電話,我可能今天晚上就要離開,有事隨時和我聯繫。”嶽晨最後交代一聲,門口已有人開來黑色轎車,彷彿有急事的樣子。
“你忙你的去吧,快結婚的人,事情本來就多。”卓風笑笑,率先開口,宇敇眼明手快地去外面取了車,很快也開到了店門口。
與嶽晨道了別,云溪和卓風一起上了車子後,忽然陷入一片沉靜。
她打量着卓風眉間掩不住的鬱色,心中閃過一個念頭。
如果直接點名她知道當初中垣控股的事情,卓風會不會把她也當做重要線索一樣,和她一一比對當初中垣控股的問題?
畢竟,一個人認識誰可以查得出來,但是一個人是否和別人有一面之緣,誰也查不到。只要她說她見過笪筱夏,對她很欣賞,爲此特地關注了她外公的公司,這樣就水到渠成,不會讓任何人懷疑。畢竟一個已經死去了幾年的操盤手,即便是卓風,也查不到她生前是否和冷家最小的小姐是否見過面。
但……。
她隱隱地皺了皺眉,總覺得,哪裡不好一樣。
宇敇在鏡子上,看到坐在後座的兩個人氣場都十分奇怪,整個車子裡一點聲音都沒有,無可奈何地輕輕地嘆了口氣。估計,也就只有BOSS才能從這兩位的嘴裡套出話了。
車子一路疾行,回到酒店,宇敇下意識地想要給嶠子墨撥電話,卻沒想到,BOSS嫂看着他的電話愣了愣,隨即輕輕擋住他的手機:“我上去和他有事談,你去休息吧。”
“我臉上有這麼直接地寫着我要幹什麼事嗎!”宇敇覺得自己內心在不斷狂吼!卻不敢表露絲毫。好歹自己也是學過反偵查的特種人士,怎麼BOSS嫂看他就跟看個透明人似的。
好在,卓大少壓根心思不在這,一個人靜靜地回了房,似乎依然在沉思。
在宇敇莫可言說的表情裡,云溪坐電梯直接回了房。
當打開大門的那一剎那,她還未有反應,便落入一個熟悉的溫暖的懷抱。
“回來了。”繾綣而滿足,像是圈住她就圈住了剩下的那半個圓。
云溪在他的懷裡,靜靜地聽着他均勻的呼吸聲和那自然的心跳聲,只覺得,一路上的猶豫此刻終於有了答案。
並不是覺得和卓風透露她認識笪筱夏有所欠妥,而是,她不想,將嶠子墨排斥在外。
她的心,不知不覺間,竟然隱隱地偏向這個月下仙人。
他不吝於讓下屬替她竊聽最好的朋友的一言一行,不是說他對保密事物沒有基本的職業操守,而是,他相信,她做得一起都不會違背本心。他放手讓她去做任何想做的事情,無論是這次來埃及參加鑽石設計大賽,還是前段時間冒着被風沙活埋的危險去遊歷白沙漠,他始終站在她身旁,等着她的靠近。
哪怕她不表露,不像平常女子一樣欣喜若狂,恨不得朝夕相處,他自淡然地看着她的一語一笑,放她自由。
她忽然緊緊地回抱住他,將臉深深地埋進他的懷裡,只覺得,一種酸澀包裹着甜蜜止不住地從心底最深處蔓延開來,直達全身……。
“怎麼了?”嶠子墨詫異地看着只露出半個腦勺的眼前人,冷云溪的性格從來都是冷靜自持,剛剛出去,究竟發生了什麼,讓她這樣異常?
“我有件事想要請你幫忙。”她擡起頭,倏然一笑,眼底的那層漆黑像是被月光慢慢驅逐了一般,漸漸散出一種柔和而神秘的光彩。
若是宇敇此刻看到,肯定會覺得自己要被閃瞎了眼。明明上午在餐廳的時候,讓人看一眼都覺得膽寒,此刻,卻像是月光女神一樣,渾身散發着皎潔之氣。
嶠子墨垂眉看她一眼,輕聲微笑,忽然低下身子。
云溪一陣輕呼,下一刻,已經被某人打橫抱起,一路走到陽臺。
被他放進帳篷下的軟榻時,她微微一側,只覺得,心頭那陣酸楚都被熨帖得平坦,隱約間帶着股絲絲的甜。
“你說,我聽着。”他半臥在她的身邊,以手支着頭,愜意地欣賞着眼前美人臉上動人的風情,心中一蕩,忍不住低頭,在她脣邊竊了個吻。
直到擡頭,心裡還在輕嘆,怎麼都要不夠,怎麼辦,乾脆乘早把她疊吧疊吧裝在胸口前,這樣就不用擔心她隨時漂泊不定的動向了。
“我想查一件事。”云溪開了口後,覺得,竟然不是那麼難。
一直一個人揹負的秘密,復仇的動力,無能言說的孤獨,在這個人面前,竟然不覺得那麼難以啓齒。
“什麼事?”嶠子墨看到一道驚人亮澤在她眼底閃耀,像是一道光,更像是一種執念,但他現在已無暇他顧,比任何人都敏感精明的人此刻幾乎有些狂喜。
她向他敞開了一道門。
如果說,前段時間的朝夕相處,漸漸打破了隔閡,那麼,今天,她終於願意和他說出一些從前絕不會透露絲毫的東西。
信任……。
她漸漸地放下了防備,終於對他敞開了最柔軟的心房!
“子墨,我想要知道,卓風查的那個案子的來龍去脈。”云溪從不是什麼畏手畏腳的人,既然表露了心跡,更不會覺得這個時間該拿來嬌羞。她是真的把嶠子墨當成了自己人,所以纔會如此坦然。
雖然覺得美色害人,自己多半是被這人的外表和風度蠱惑的,卻不得不承認,他眼底此刻那抹灼熱的亮光,讓她沒有來地覺得溫暖。
彷彿今天聽到的那段對話不過是場前世而已,如今這春風柔意纔是她的生活。
“你聽了他們的談話?”他輕笑,絲毫不覺得壓抑,只是沒想到,云溪竟然對這件事情這麼感興趣。
“嗯。我對一個人很在意。”她忽然有些壞心,挑眉看着這個自詡天下無雙的男人。
“誰?”可惜,某人精明到成仙,自云溪願意親口和他談起這件事的時候,他就敢斷定,除了他,她心裡絕不會有第二個男人比他更有優勢。
“笪筱夏。”
“蕭然以前的女友?”嶠子墨有些驚訝地看着她,第一次產生了一種類似愕然的情緒。
“恩。”云溪倒是不驚奇這人竟然知道她前身和蕭然的關係。估計這人不知道什麼時候起早已將她身邊的的男人查了個底朝天。蕭然最近都跟到了開羅,他要是真的沒有一點好奇她和蕭然的過往,那纔有鬼。
“好。”嶠子墨一笑,輕輕地將她的碎髮撥到耳後去。微風在陽臺上回蕩着,帶着一種懶懶的氣息。這時間,他只想擁着她,睡個好好的午覺。
而他果然也這麼做了。
望着幾乎將她摟到懷裡準備並肩午休的某人,云溪好氣又好笑:“喂,你就不好奇我爲什麼對笪筱夏這麼在意?”
“不在乎。”他閉上雙眼,深邃而精緻的五官在陽光下似乎被鍍上一層閃耀的光芒,驚人的英俊,奪人的氣魄,他說:“你想說的時候,我一直都在。”所以,不用勉強自己,我會永遠在你身邊。
云溪只覺得呼吸一窒,慢慢地閉上眼簾,靜靜地揚起臉龐。
風,拂在臉上,心,卻被這個男人,緊緊地抓牢。
嶠子墨,當真,你是道魔障。
可爲什麼,她會覺得,這麼幸福,這麼溫暖,一切的冰寒都融化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