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無奈,只得棄馬車步行,似乎整條街被堵住去路的馬車主都選擇了這個辦法,不然就只能錯過今天的藥交會開市。
三人隨着人流進入舉辦藥交會的街道,一眼望去,整條似乎都只能看到人頭在攢動,街道兩旁擺滿攤位,有用木桌放置藥材的,也有用一聲皮料鋪在地上擺地攤的,擺法雖各有不同,可相同的是,每個藥農的身前,都擺滿了各類藥材,大多都是經過曬制的幹藥,這也正常,藥農們不遠千里而來,爲了得當的保存,只能將藥曬制。
可這些藥,卻無法吸引住妙音和胡大夫的眼睛。
能大量種值,且被曬製成幹藥的,皆是能在各大藥鋪購買到的藥材,並沒什麼特別。
三人隨着人流走走停停,日頭逐漸熱烈,擁擠的長街熱氣蒸騰,幾乎每個人都是汗流浹背的模樣。
白文昊護着妙音,不讓那些渾身臭汗的男人們因爲擁擠而碰觸到妙音的身體,也給妙音隔離出一段涼爽的距離,起碼不至於那麼狼狽。
胡大夫搖頭嘆道:“真不該夢想着能在這樣的交流會見到什麼稀罕貨,這分明就是將藥鋪搬到大街上來賣嘛。”
妙音一雙眼珠來回轉動,不停的掃視着街道兩旁的攤位,她依然不死,總覺着今天這一趟,一定會有收穫,不會就這麼白來一趟。
人流行走速度非常之慢,其中有一部分人是真心要買藥的商人,有一部分人是來湊熱鬧,還有一部分就像妙音一樣,前來碰運氣,看能不能買到自己心儀的藥。
當然,還有一部分的心思全然不在藥上,他們的眼睛,只盯着行人的荷包。
妙音和白文昊穿着他們以前的衣裳,料子是織錦的滑料,涼爽舒適,且很富貴,面上又是一副謙謙君子的模樣,很有富家子弟的派頭。
正是這樣的派頭,令那些長着三隻眼三隻手的人很是興奮,他們已經默默尾隨了他們很久,就等一個時機下手。
人流一直很勻速的前進,他們一直沒有等到機會,眼看長街便要至盡頭,他們決定創造條件下手。
於是,有人故意推了身邊的人一把,人流很密集,就像骨牌一樣,一個撞一個的慣性向前倒,人羣一時混亂無比,擠壓踩踏至怒罵嚎聲不斷。
那些長了三隻手的人便趁機擠至妙音等人身邊,用他們的身體撞擊着目標,使目標吃痛時注意力轉移,方便他們得手。
只是他們沒想到的是,這三人中,竟有一個是女人,而女人天生對別人碰觸自己身體的感覺極爲敏感,當那隻手伸向她的腰間時,她立時便發覺這隻手不是白文昊的手,而是一隻帶着極強的目的性,手速隨然很快,但目的很明確,只衝着她腰間的荷包而來。
雖然她腰間的荷包只是掛着好看,裡頭一文錢也沒有。
妙音反應很快,反手便扣住那隻鬼祟的手,指尖頂住他手腕的麻穴,令他整隻手臂痠麻疼痛使不上力。
“大家注意,有小偷。”妙音一聲高呼,那些被擁擠至無法正常行走的人們迅速的緩下身形,紛紛伸手去摸自己的腰間,有人鬆了一口氣,因爲荷包還在。
有人卻爆發出殺豬般的吼叫聲:“我的錢呢?我的錢丟了。”於是那些丟了錢的人便開始在自己的周圍搜尋犯人。
正所謂做賊心虛,那些偷兒見受害者的目光掃來,立時身子一顫,腳底抹油就想跑。
他們這一動作,無疑將自己暴露於人間。
因爲太過擁擠,無法給這些偷兒們提供絕好的逃跑機會,很快一衆偷兒紛紛被抓住,由維護治安的捕快扭送走。
經過這一插曲,許多當地湊熱鬧的民衆紛紛選擇離開,以免再次遇到偷兒,生活本就貧苦,這點子吃飯的錢若再被偷了,日子便沒法過下去。
這一部分人的離開,給擁擠的街道釋放出不少的空間,視野自然也更開闊,正在胡大夫再次抱怨今兒來得不值時,妙音的眼風掃見一抹翠色,那整齊排攤賣藥的藥農身後,有幾位膚色黝黑的少年將自己的藥簍子隨意的擺着,表情生怯。
妙音的眼神立馬便被藥簍子裡的翠色所吸引,最右邊的一位少年,那藥簍中滿是非常尋常的馬蘭草,可在那馬蘭草中,夾雜着一根水碧色莖葉的草狀物,在尋常人眼中,這草狀物就是雜草,沒什麼稀奇。
可在妙音眼中,這可不是一般的雜草,爲了能看得更清楚,她自兩名藥農排攤的縫隙間鑽至他們身後,走到那少年的藥簍子前,指着那簍子新鮮草藥道:“我能看看嗎?”
少年可能是第一次賣藥,顯得很害羞,並沒有回答妙音的問話,只是重重的點了點頭。
妙音將那根水碧色長草自草藥堆中取出,細瞧後又聞了聞,甚至掐下一小段嚐了嚐,果然如她所料,這正是青竹草。
青竹草本身並沒有藥性,和普通的草性狀並沒有什麼不同,可它最大的不同之處,在於與它相生相伴長大的另一種草,鶴尾草。
鶴尾草和青竹草乃是相生相伴的存在,有鶴尾草的地方,便一定有青竹草,二者缺一不可活,唯有兩種草一起生長,纔有可能成活至成熟。
青竹草很普通,可鶴尾草絕不平凡,它本身據有毒性,誤食者能在三刻鐘內毒發身亡,可若及時服下青竹草,便能迅速中和體內的毒性,令毒轉化成大補之藥,對練武者有強筋健骨之效,在富人圈中,這類具有強筋健骨功效的藥,可是非常搶手的,用價值千金來形容也不爲過。
雖然鶴尾草有此神效,可知道的人卻極少,再加上它對生存環境的要求極其嚴苛,許多采藥採了一輩子的人,也未必見過,更何況去知曉它的藥性。
妙音能知道,那也得多虧了爺爺的那間草藥田,那裡面種值的皆是十分稀有的靈藥品種,這些靈藥品種對生存環境有着極高的要求,爺爺爲了能種值成功,耗費大量的金錢與心血,幾經失敗後終於成功,這才讓她見到了那麼多在國土上幾乎已經絕種的珍貴靈藥。
她沒有想到,在這片古老的土地上,竟然能再次見到鶴尾草和青竹草這兩味相生相伴的靈藥。
“公,公子,這是我不小心混入的雜草,這,這些纔是藥材。”那少年見她捏着一根草表情激動,暗想莫非這公子壓根不識真藥?
妙音指着青竹草道:“小兄弟,這是在哪兒採的?能帶我去嗎?”
那少年面露難色,看着自己那滿筐未賣的鮮藥,十分爲難道:“公子,我母親還等着我賣了藥草的錢去買米下鍋,我,我——”
妙音聞言,趕忙回頭去看胡大夫,胡大夫會意,上前將一粒散銀塞入少年手中:“你的藥我都買下,現在能帶我們去了嗎?”
少年看着掌心躺着的碎銀塊,足夠他們家半年的開銷,興奮的不斷點頭:“可以,可以——”
白文昊拎了那藥簍,指着簍中青翠的馬蘭草道:“這些還有用嗎?”
妙音笑道:“當然有用,帶回去給你們做馬蘭餅,好吃又解暑。”
白文昊挑眉:“你會做?能吃嗎?”
妙音拿眼橫他,嗔道:“這麼不信任我,那就別吃。”
白文昊趕忙將揹簍背在了背上,陪好道:“別別別,我吃我吃,別說是馬蘭餅,就算是馬蘭毒,我也絕不皺眉的一口吞下。”
妙音追着白文昊喊打,胡大夫笑得合不攏嘴,他突然生出一些感慨,若當年那個孩子沒死,也該有他們這般大了吧!
少年領着他們出了城,城外十里處有一座山,當地人叫它積雲山,因山頂常年積雲,時常下雨,便因此得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