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之前那個西夏武士的身份……”
在去往無錫城的路上,喬峰欲言又止。
何邪笑了笑:“慕容復是吧?”
喬峰吃了一驚:“原來大哥你早就知道!”
“我帶來的那個姑娘是他表妹,”何邪解釋了一句,“我觀察到她和你,看那個西夏武士的眼神都不對,所以很容易猜出他的身份。”
喬峰歎爲觀止,欽佩道:“大哥,你若爲官,定然是當世青天!論及洞徹人心,推敲案情,只怕世上無人能和你比肩。大哥有仁有義,有勇有謀,小弟若是能及大哥萬一,也心滿意足了。”
何邪笑了笑:“二弟,你知道我最欣賞你的是什麼嗎?”
喬峰一怔,道:“什麼?”
何邪拍拍他的肩膀,笑眯眯道:“就是你這樣正直豪爽的人,一旦拍起馬屁來威力真的是不同凡響,得你誇讚,我現在都有些飄飄然了。”
喬峰一愣,旋即哈哈大笑。
何邪等他笑罷,慢吞吞道:“二弟,記住,無論何時,都不要忘了這樣笑一笑,因爲這纔是人活着最純粹的意義。”
喬峰再次一愣,他沉默良久,才重重點頭道:“大哥,我曉得了!”
無錫城,燕江樓。
一間靜謐的茶室裡,何邪等人圍席而坐。
氣氛略微有些凝重,何邪等小二出門後,輕輕敲了敲桌子,緩緩開口:“二弟,在四位前輩說出真相之前,你先看看那兩封信。”
“是,大哥。”
喬峰深吸一口氣,他這一輩子征戰無數,但此刻,卻是他最爲緊張的時刻,手心裡都沁出汗珠。
兩封信,一封封皮上寫着:“餘若壽終正寢,此信立即焚化,拆視者即爲毀餘遺體,令餘九泉不安。餘若死於非命,此信立即交本幫諸長老會同拆閱,事關重大,不得有誤。”
而另一封封皮上寫着“劍髯吾兄親啓”。
他微微猶豫,舉起第一封信道:“這一封信,是恩師汪幫主的字跡,上面寫着本幫諸長老會同拆閱,在下拆閱,恐有不適。”
何邪淡淡道:“全冠清,你看過這封信沒有?”
在最下手坐着的全冠清立刻起身,抱拳恭敬道:“回何少俠,全某看過!”
微微一頓,他接着道:“此信,乃是丐幫前任幫主汪劍通,寫給已故副幫主馬大元的信,白世鏡和馬伕人合謀殺死馬副幫主之後,此信落入馬伕人手中,全某之所以要反喬幫主,便是因爲此信內容。”
何邪點點頭,對喬峰道:“聽到了嗎?此信事關重大,莫要迂腐。”
喬峰神色一肅,抱拳道:“大哥教訓得是!”
他深吸一口氣,緩緩打開信件,展開信箋,逐詞逐句唸了出來:
“字諭丐幫馬副幫主、傳功長老、執法長老、暨諸長老,喬峰若有親遼叛漢、助契丹而厭大宋之舉者,全幫即……”
讀到這裡,他猛地一頓,“噌”地站起,臉色瞬間慘白,露出不可置信的驚駭神色。
良久,他才顫抖着,繼續念道:“全幫即行合力擊殺,不得有誤……下毒行刺,均無不可,下手者有功無罪。汪劍通親筆,大宋元豐六年五月初七日”。
喬峰讀完信,面色痛苦搖頭:“爲何?這落款之日,正是喬某繼承幫主之日,恩師他,恩師他……”
“善哉善哉!”智光大師喟然長嘆,“汪幫主一世英名,這次卻是多此一舉了,真是何苦來哉。”
趙錢孫卻冷笑道:“做了虧心事,自然死了都怕別人掘墳,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這位汪幫主,爲什麼怕二哥你親近大遼?”段譽奇怪道,“莫非大哥你的身世……”
他說到這裡,突然面色猛地一變,“啊”地一聲驚呼急忙捂嘴,驚懼看向喬峰,忙道:“二哥我瞎猜的,你千萬莫往心裡去!”
在場諸人神色各異,唯有何邪面不改色,緩緩道:“二弟,接着看下一封。”
喬峰心如亂麻,他猜到了一個可怕的事實,可他此刻怎麼也不願承認,更不肯相信。
他拿出第二封信,正要打開,便在這時,智光大師突然開口:“喬施主,你可知劍髯二字,所指何人?”
喬峰雖心神大亂,但還是恭敬答道:“知道,這是恩師生前別號。”
智光大師緩緩點頭:“不錯,這的確是汪施主生前別號,若不是跟他交厚相好之人,不會如此稱呼。這封信皮上的字跡,老衲認得,當是一位故友字跡。喬施主,可否容老衲先行查看,此信是否真是原信?”
喬峰不疑有他,將信遞過去。
何邪張了張嘴,本來想阻止,但想了想,卻嘴角勾起,什麼也沒說。
智光將信封打開,從裡面抽出信箋,看了一遍,點頭道:“不錯,果然是那位故友的手跡。”
不等他話音落下,他突然左手手指微一用勁,將信尾一角撕了下來,迅速丟進嘴裡,嘴脣蠕動兩下,已將那塊紙吞入肚中。
喬峰萬萬想不到這位德高望重的大師竟會使這狡獪伎倆,
頓時又驚又怒,上前一把奪過信箋,叫道:“你——你幹什麼?”
智光微微一笑,道:“喬施主,事到如今,想必你也猜到大概,即便還有不清楚,看了這封信,再由老衲陳述當年,今日所發生種種緣由,你也會一清二楚。老衲不願讓你知道這位故人的身份,是故出此下策,萬望見諒。”
“你……”喬峰怒不可遏,這封信對他至關重要,可這老僧居然敢當面耍手段,毀去一部分,怎能讓他不怒?
然而就在這時,何邪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