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二九章 重啓沙丘宮

一夜之間,大雍似乎就開啓了親征模式。

六月初二上午,雍王扶蘇親征,大軍浩蕩,王師北去。

才止下午,墨家鉅子又告親征,孤零零的霸下在塞上城外仰頭嘶鳴,一時間,城內城外所有的機關都像應和一般拉響汽笛。

聲震霄漢!

只可惜,大雍如此激烈的反應世人註定無從得知。

世間的焦點仍在趙境,在鉅鹿郡南,鉅鹿縣之東北百四十七裡的廣袤平原上。

這一處,世上或許無人不知。

憶往昔殷商之末,帝辛無道,於此地壘土築宮,建酒池、肉林以饕天下珍饈。世之賢者不堪民苦,祈神鳥以示明君。後鳳鳴於西岐,文王討暴君,這纔開啓了大周八百年之天下。

後來,趙武靈禪位惠文,在此地享樂晚年。趙惠文不甘爲假君,斬安陽,囚生父,武靈王一代雄主,終瘋死於此,貽笑後人。

再往後,秦始皇帝於此染疾,不面世人,只留下一封撲朔迷離的天子遺詔,至此拉開天下大亂的帷幕。

這裡就是沙丘。

諸侯稱之爲沙丘行宮,而世人更愛稱其爲魔宮。

魔宮今日重啓宮門,用最隆重的儀式迎來了他的第四位主人,趙王,趙柏。

年輕的趙柏一身冕服,眯着眼,捂着嘴,邁步踏進了破敗的行宮宮門:“好重的黴味,門楣也爛透了……這裡真是大名鼎鼎的沙丘宮?”

馮劫與張耳相視苦笑。

張耳輕聲說:“王上,雖說您與項籍約定要在此地爲戰,可也沒必要非駐蹕沙丘啊……此宮不詳!”

馮劫也勸誡道:“王上,自先陛下……始皇帝崩後,此宮便爲二世所封禁。連着三年無人整治打理,該腐的該蠹的,哪還有半分能住人的樣子?”

趙柏癟了癟嘴,翹起手指戳了戳張耳的額頭:“鬼神者,固無有。”

張耳愣了一下:“此言出自《明鬼》,乃墨子之論,然而文中,墨子似乎不是如此用的罷?”

趙柏哈哈一笑:“耳卿熟讀詩書何用?此言非引墨子之言,而是大兄之言。孤且明白告訴你,便是如此用的。”

張耳很不信:“武安君亦說過此話?”

趙柏點點頭,閉目吟誦道:“鬼神者,固無有,而人何言有之?概心有信也。子墨子明鬼,曰‘若使天下之人,皆若信鬼神之能賞賢而罰暴也,則夫天下豈亂’,此其實也。其哀也,賞賢罰暴,律之本也,人不信國律,思之於鬼神,非信鬼之有,乃疑律之有,此國之謬也。”

馮劫聽得連連點頭,忍不住問:“此明法之言竟是武安君所著?出自何篇?何以臣卻不曾拜讀過?”

趙柏得意得抖了抖肩:“這段話乃是當年大兄在河間教導隨行墨者時對《明鬼》一篇的點評,不曾成文,世上知者寥寥,能像孤這般背出來的,估計更是鳳毛麟角。”

“原來如此!”

張耳和馮劫皆恍然,可恍然之後,又是掩不住的苦笑。

在他們看來,自己這個王上年輕、聰慧,有大志,懂捨得,且身體健康,無不良之嗜好,實在是世上難得的英主。可這樣一個難得的英主,怎麼就對對頭家的肱骨重臣崇拜成這副模樣呢?

說二人親如兄弟吧?打起來的時候也沒見李恪放水,做生意的時候也不見雍商打折啊……

張耳嘆了口氣:“王上,此言雖妙,卻與駐蹕無關。沙丘宮非安居之所,王上既已瞧見了,就該早些下山歸營。您別忘了,太后還等着您呢!”

“可孤卻覺得此地甚佳!”趙柏拽着張耳與馮劫一路小跑到山邊崖壁,“看,我等推平那處偏殿,在此地設下帥帳,則方圓百里盡收眼底,便是王離要耍甚陰招,孤也可早早發現,及時知會越和那個傻大個嘛。”

我的個天爺誒!

馮劫哭笑不得地看着趙柏:“王上,臣與昌城君皆略通兵事,雖不如王上與彭將軍精通,但斥候把風之類總是能勝任的。不若就將此地交予臣來守着,王上還是在營中坐鎮,可好?”

趙柏狐疑道:“爲何孤覺得,你二人皆不願孤在此地?”

馮劫猛翻了個白眼,指着宮門的位置說:“王上,沙丘宮爲利守禦,上山下坡唯此一路。若王離遣偏師千人堵住通道,王上豈不是就得束手就擒?”

“連你等都說此地不詳,王離何以知道孤會在這兒?”

張耳一手指天,一手扯着自己的美髯:“您方纔不是說,要在此豎令旗麼!”

趙柏恍然大悟:“如此說來,要不就遣一副將?”

馮劫登時如獲新生:“臣與李良將軍共守邯鄲兩月有餘,深知其兵法嫺熟,爲人審慎,足可以擔此大任!”

張耳也忙不迭道:“臣舉薦左師趙午!其庶子在邯鄲戰中有通敵之嫌,正急欲洗刷恥辱,爲王上再立新功!”

一聽見趙午,馮劫的眉頭不由就是一跳:“昌城君,左師是文官,用以軍事……似不妥吧?”

趙柏似笑非笑瞥了馮劫一眼,輕輕說:“孤對午卿還是熟悉的。午卿甚好,就令他在此設置令臺,孤再許他五千兵勇,護衛左右。”

張耳大喜過望,躬身而揖:“臣替午君謝王上信任之恩!”

“不必謝,告訴他,孤信任他。先前敖倉便沒賞他,待此番他立新功,孤一道賞。”

“唯!”

張耳急吼吼下山宣令去了。

趙柏見馮劫面色青白站在原處,就湊上來笑嘻嘻說:“劫君,沙丘宮立於戰場西南,與漳水尚有三裡之隔,乃是王離側翼進兵的必由之路。所以放心吧,午卿只要上得山來,就肯定下不得山去了。”

馮劫怔住了:“王上既知此地必死……”

“孤若是無意上山,誰又能捨得派自家親信上來涉險呢?”

“王上竟是故意……”

“休要說得這般難聽。”趙柏對着空處呸呸幾聲,學足了李恪的痞相,“此戰若敗,則你與孤皆死於此,不差他這一個。而若僥倖得勝,孤允諾,會爲他的嫡子封君,許其一族光耀,也算回報了他對孤的衷心,他會安息的。”

這番話聽得馮劫瞠目結舌。

他躊躇了半天,小心問道:“王上何以如此高看區區……”

趙柏又掃了他一眼,那眼神居高臨下,透着濃重的睥睨之氣。

“你能仕趙,這件事孤想了好些天。”他說,“孤原先以爲你是趙扶蘇或是嚴駿派來的,可看你在邯鄲前後,又覺得不像。所以孤就想明白了,你是大兄派來的。”

馮劫臉色大變,纔要說話,卻被趙柏揮手攔住。

“莫要辯解,其實孤早該想明白,能請動媼做引薦,這世上也唯有大兄,再無他人。”趙柏哈哈一笑,“你可知道,待孤想明白你是大兄派來的間,孤喜了三日,還在鉅鹿納了個美人!”

“誒?”

“因爲孤知道大兄嘛。大兄氣傲,世上無雙,他若想要平滅趙國,那是決計不屑用間的。他用間,只能是覺得孤有王氣,要你來誠心助孤,讓趙國興旺起來,百姓安居樂業。如此待以後逐鹿決勝之時,無論雍趙何勝,趙境都不致太過貧弱,以至於墨家無計可施,可是如此?”

“雖不中,亦不遠矣……”

“哦?不中?”趙柏好奇道,“究竟是哪兒沒中?”

馮劫尷尬地咳嗽了兩聲:“這個……武安君言,王上腦子不太好,若由着您性子來,不出五年趙國便無人了,都移往雍地了。可雍地貧瘠,其實塞不下這許多人口的,待真出現移民潮,他就麻煩了……”

“噫!大兄!欺孤!!!!”

第一百章 葡萄美酒第二二一章 大起大落第四一二章 韓信葬母第五七零章 宅男始皇帝救贖計劃之三,鶴光第二七八章 豪傑末路第四一九章 突襲齊王寨第五七七章 韓信遊商第五六六章 請諸公順從第三二七章 一脈之親第九十章 臨治市亭第一五六章 郭平不服第三十四章 大魚咬鉤第一五零章 暴民之蹤第七二九章 重啓沙丘宮第四十八章 神獸下凡第四二八章 鍾離說彭越第二九零章 南向,漫行第二九三章 博浪沙擊錐第十八章 意外收穫第五三四章 你可知罪第七四六章 烏騅與霸王第三一一章 殺盜者,非殺人第五八八章 來河間參軍,發田發房發老婆第七八八章 澠池會十一,滄海第一四五章 爲上將軍第一四八章 飲茗雅事第六八三章 背刺第二零二章 同居時代第八十一章 沒完沒了第二二三章 三墨之爭第五零六章 我要庫不齊第三一一章 殺盜者,非殺人第一三四章 不戰屈人第二六九章 右衽披麻第五零五章 時不我待第六九一章 陳勝王第三十五章 轉守爲攻第二八六章 夏蟲語冰第三三四章 李恪的野望第六七二章 權臣論第一四一章 正廳之爭第五十四章 另闢蹊徑第六十一章 神神叨叨第六五四章 人之將死第七三五章 死戰之四,趙過楚受第十六章 襄翁之邀第八零二章 十六王相制第二三三章 墨帖再現第一八九章 錦衣還鄉第五二四章 鄉毒第三三二章 天生聖者,雁門恪君第五章 天下苦秦第一八六章 其名飛蝗第六一五章 大秦不聞《無衣》歌第一七九章 劍名遂願第六零九章 玄鳥代龍庭第一二三章 治水之畔第三三零章 信義季布第四五四章 大集終,人心聚第七三零章 天府第十二章 心腹之人第五八六章 離咸陽第三六五章 墨家的價值第五八八章 來河間參軍,發田發房發老婆第四六一章 大朝會第二十二章 誰聽誰的第五三八章 祖宗這種事,無所謂第二二六章 新兵蛋子第四八三章 陽周規劃,三農一賈第五二六章 李恪爵晉左庶長第六九六章 神奇的磁場第七十二章 工作報告第九十三章 不速之客第四一九章 突襲齊王寨第二十章 珍饈美饌第三三零章 信義季布第六五七章 朽木之君第三三六章 慎行說宋玉第三零六章 學有成,世揚名第二三五章 獏行之戰第七五八章 秦關百二第四二九章 與我死來第一二六章 司馬軍侯第四九六章 孛星出於西第一九六章 小孔成像第七七八章 澠池會之一,邀約第三三一章 俠之大者第七四五章 小心思第二八六章 夏蟲語冰第四四四章 婚娉有六禮第三五九章 文化侵攻第五十二章 九月開初第五四零章 都是靠雙手養活自己第二九二章 大戲開鑼第五六一章 真人始皇帝第四七三章 大秦的工程究竟要花多少錢第二十一章 偰字紋心第四二四章 消了朕一口惡氣第二四八章 北地狼嚎第八十七章 農學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