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歐式大門虛掩,隨手輕輕一推便無聲敞開,屋內陰暗,空氣沉悶,四處窗口被木板鐵釘封了,幾縷光束可憐巴巴的在塵埃中跳動。

丁揚打量樓內格局,正中一座大廳,左右兩道石階延至二樓,其次三樓、四樓、五樓。臺階旁兩條黑暗走廊聯通左右,皆難見盡頭。

他皺鼻子說道:“這裡隱約有些腐肉臭味,我鼻子靈敏,對這些味道特別反感。”

“既然這樣,我們走一圈就儘快離開吧。”周炎皺眉道,“這地方很古怪。”

丁揚點頭:“咱們先去二樓看看情況。”

踏着石階,兩人一前一後的走至二樓,踏上最後一級臺階時,丁揚忽然心生異樣,他匆忙轉身,周炎的身影早不見了。

“周炎!”丁揚的聲音在空蕩的大廳內顯得格外寂寞,四處望去都不見周炎身影,丁揚大驚,擇路而逃,客廳大門不知何時閉合了,絲毫無法打開。

正慌亂着,卻見周炎出現在二樓,他施施然下了樓,未等丁揚開口便道:“這地方果然詭異,就方纔來看,這地方的時空是混亂的。”

丁揚忙問方纔走散後發生了什麼事。

周炎回憶道:“我踏上最後一階臺階時,發現自己身處一間教室內,窗口站着一個人,窗外不是白天,卻是黑夜,月光明晃晃的,我不敢久留,又急着找你,便散開神識,這才知道你的位置。”

丁揚拋開別的不談,只關切的問:“那人是不是短髮,微胖身材,個子不高,嘴角邊有顆痣?”

“只看到了一個背影,正如你所說的那副模樣,至於嘴角有沒有痣就不清楚了。”周炎說。

丁揚驚喜道:“那個人就是我媽。”

周炎道:“我帶你去找她,你跟我來。”說完向樓上飄去,丁揚緊隨其後,見他離得遠了便下意思的去拉他的衣袖,一觸之下頓時大驚,只覺指尖冰冷粘溺,湊到鼻下,細細的聞到一股腐爛氣味。

丁揚心中大駭,面上依然不動聲色。

周炎已到二樓,並未停止,既而轉向三樓轉去,丁揚慢慢與之拉開距離,趁其不備,扭身鑽入樓道口旁的一間屋內,落下了鎖。

下一刻劇烈的敲門聲陡然而起,間或摻雜着周炎的哀嘆“丁哥爲何丟下阿炎!阿炎做錯了什麼?!丁哥爲何丟下阿炎!阿炎做錯了什麼?!”。

“你不是真正的周炎!”丁揚呵斥道。“真正的周炎在哪?!”

敲門聲戛然而止,片刻後一陰森森的女聲道“不錯,我的確不是周炎,但我知道他在哪,我與他有約要帶你去見他。”

“我自己會去找他,就不勞煩你了。”丁揚說道。

“你一定是不信我”門外笑道,“倘若我所言非實,又怎麼可能知道你的姓名?”

丁揚置若罔聞。

“不開門的話你會後悔的!”那個聲音突然厲聲尖笑。

丁揚不理他,轉而瞧這間屋子,這是間美術室,美術用具一應俱全,畫架擺滿一地,引人注目的是靠牆一排櫃上擺放的石膏頭像,大小形容與真人無異,藉着月光細細打量,嬉笑怒罵栩栩如生,令人膽寒。

畫架上的人物素描也是惟妙惟肖,丁揚一張張看去,越看越覺得心中發涼,看到最後,卻發現畫中有位女子十分眼熟,仔細想來,眉目間與周炎極爲神似,那女子似笑非笑,一雙眼睛似乎透過紙張盯向他,丁揚取下那張畫貼身裝好。

此時門外已無動靜,丁揚小心打開門,門外景象發生改變,是條憋仄的走廊,沒有窗,地上有些腐化的垃圾。

“看來這裡的空間的確會發生改變。”丁揚想着,極力辨認方向。

卻聽走廊盡頭有聲音,那聲音如哭如訴,嗚嗚咽咽,忽高忽低,聽的人頭皮發麻。

丁揚本欲迴避,卻發現那處正是樓梯位置,只有那地方可以通向樓下,只得硬着頭皮湊過去,他躲在牆角後探身望去,便見一老太太沿樓梯向下走去,面色青白,四肢僵硬極不協調,每走一步嗓中發出嗤嗤呵呵的聲音,仔細辨認唱的是:“閨女,我的小閨女,你到底在哪啊?”

老太太下了樓梯,直直向牆面走去,身影穿透牆體,不消片刻又自消失的地方走出,繼續着方纔的舉動。

她走着永遠不會走完的臺階,哭訴中尋找着根本不會找到的小女兒。

丁揚不知道這個鬼魂被執念困在此處多久,他不敢再下樓,倘若被這鬼纏上,不知又要延伸出多少麻煩案子。

他在心中粗略計算:“一層門大約不少於20扇,一共五層,則開門後情況不少於100種,如此複雜的環境,卻不知道周炎在哪。”

周炎剛進入這棟大樓時便被濃郁的陰氣震懾,他目不能視,口不能言,趕忙收緊神魄,方纔恢復自若,他一直萬分留神,誰曾想卻在卻在丁揚踏上二樓時突發變故。

他與丁揚失去了聯繫,心中暗暗着急,二樓尋找無果後,便去一樓尋他。

當他打開一樓靠近樓梯的第一扇門時,他簡直無法相信眼前所見,屋內燈火通明,熱鬧非凡,綵帶禮品,琳琅滿目,處處洋溢着節日的歡樂氣氛。

他退出門外,只能從窗口看到一片漆黑,屋內屋外完全是兩個世界。

他進入屋內,此時正有幾個學生整理禮品,一男三女,他們穿着不屬於這個時代的衣服,有說有笑,十分融洽。

周炎向那幾人走去,他的手穿透桌上的雜物,穿過其中一個女孩的身體,他意識到自己並不屬於這個世界,他無法對他們產生影響,他們也無法看到他。

兩個女孩摺好綵帶後,招呼了一聲出了門,周炎隨後跟上,卻在拐角處碰到另一個女孩,那女孩手中提着三角尺。

周炎心中一驚,這女孩好眼熟,正思量着,卻見走廊盡頭燃起熊熊烈火,火勢逼人,三個女孩卻嬉笑自若的向火中走去,周炎胸口發緊,喉中苦悶,正慌亂着,卻見其中一個女孩悄然回首,眼角含笑,輕輕做出個禁聲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