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給大漢所有道州發展速度排個高低的話,那毫無疑問,湖南道必屬第一,原因也很簡單,底子相對薄弱,在得到有效治理之後,所取得的進步自然是巨大的。
千百年來,湖南都不能用純粹的“楚蠻”之地來形容,沿湘江一線,以潭、衡二州爲中心的核心地帶,這也是一塊寶地,土地肥沃,物產也豐。
同時,也享受了幾次北方文化、經濟南移的福利,在與中原交流聯繫的過程中,也形成了自己的文化基礎。就近階段來說,在馬楚時期,同其他南方割據諸國一樣,湘潭大地就經歷了一次值得書寫的大發展。
當初馬希範能搞出個“天策府十八學士”,不管其成色如何,多少能夠反映出一些湖南發展的情況。只是,由於江淮、吳越那邊的光芒太過耀眼,再加上馬氏子孫太過不肖,在內部傾軋與外部戰爭中,使得湖南飽受摧殘,使得在諸多人士的印象中,湖南還是那個殘破不堪的窮鄉僻壤。
有經濟潛力,也有文化基礎,因此,入漢之後,制約湖南發展的主要因素,唯有一樣,人口。這也是這麼多年以來,湖南道州府官員們一直努力的事情。
朝廷是乾祐八年收取的,時至如今,也整整八年了。在這八年中,變化最大的,也正是人口的增長,從最初的五十萬人口,發展到現在在籍戶口超過百萬,直接翻了一倍,這是年增長率接近10%的增長速度,可謂十分誇張了。
當然,這並不是純靠自然增長,還得感謝前任執政長官昝居潤,此公到任之後,可謂是兢兢業業,勤勤懇懇,一心一意帶領三湘百姓謀發展。
一開始就深明丁口的重要性,在社會秩序穩定之後,就開始清查隱戶,同時制定政策,招攬難民,吸引各方百姓移居,朝廷平蜀,連續上表,求得朝廷的同意,以川民填湘,僅此一項,就增長了十五六萬人。再加上收編的苗、瑤蠻人,以及養育政策的刺激,湖南的人口增長自然“騰飛”了。
哪怕這樣的結果,比起原屬南平的三州府人口,還略有不如,但並不能否認這方面的成就。人口,是大漢對州縣長官考覈的一項重要標準,在湖南,因之而得到升遷的官吏就有數十人。
此前爲了鼓勵生養,減輕百姓的養育壓力,昝居潤特地從公庫之中出資,以作獎勵。同時,豁出麪皮,向劉皇帝上表,請求朝廷撥款支援,雖然不可能一請一允,但次數多了,考慮到他收拾湖南那攤子不容易,多少也都會給些扶助。
說起來,就在這種來往中,湖南成了與朝廷聯繫最緊密的一個道。在平蜀之後的那一兩年中,中樞那邊只要收到昝居潤的奏表,就有官員忍不住開玩笑,猜測昝使君又要求什麼......
在如今這個時代,人才是第一生產力,當人口的增長得到滿足後,其他方面的進步,也就可想而知了。一享山林之澤,二擁江湖之利,再大興墾殖,鼓勵商貿。
三年之後,雖然還談不上溫飽,但呈現出欣欣向榮之勢。五年之後,治安良好,政通人和。八年之後,對當下的湖南百姓而言,也然稱得上“小康”了,並且可以反哺朝廷了,潘美平嶺南,其中半數的錢糧、七成的丁夫就是由湖南供應的。
在勸課農桑,開道疏渠,興修水利的基礎上,昝居潤還另外發掘了一條財源,那便是礦產的採冶。尤其在南面的郴州境內,像金、銀礦這樣的貴金屬,得到了大力開採冶煉,像規模大一些的銀坑,郴州境內就有三處,到如今,湖南每年歲貢朝廷的銀就達一萬五千兩了,這個數目也不能說少了。
在經濟民生之外,文化事業,同樣得到恢復,這片土地,是有足夠的文化傳承的。哪怕財政最拮据的那一兩年,昝居潤每年都會摳出一部分道府財用,支持學校,扶持讀書人。
宣慰使石文德爲首的一批湖湘士人,再加上一部分遷入潭州的川蜀文才,共同推動了三湘的文化發展。在大漢迎來統一,進入開寶時代之時,在昝居潤的支持下,石文德糾集了一批文士,共同編纂出了一部描繪唐末以來湖南政治、軍事、人文、風俗等歷史與社會面貌的書,取名《湖湘志》,並在開寶大典時,與進貢方物一起獻上,得到了劉皇帝的讚賞。
可以說,在昝居潤的治理下,湖湘大地,再度迎來一次大發展。讓人遺憾的是,天下無不散之筵席,昝居潤被調走了,去江浙,如今更是閩浙巡撫,可以算是高升了。
不過,對於湖南百姓而言,卻是一大損失。據說,昝居潤登船離開之日,萬民挽留,長沙城中百姓爲之一空,爭相送別於湘江之畔。或許有些誇張,但百姓們對昝居潤不捨的感情卻是真的,爲了紀念他,特地將接引瀏陽河的一條水渠更名爲昝公渠。
治湘八年有餘,除了留下一份傑出的政績,還有如此名聲,也堪稱的不凡了。嚴格意義來說,論治功政績,在大漢的所有地方長官之中,昝居潤保底第二,但因爲湖南在大漢的地位,着實不高,縱然做出了實在的成績,也不夠矚目。
開寶元年的長沙城,已經看不到當初的破敗,因戰爭所受的創傷,也早已被修復,人口也恢復到了五千餘戶。要知道,早年爲了恢復發展,昝居潤把人都推出去開墾了,城中人口一度跌至不到兩千人......
官署之內,走了昝使君,迎來邊使君,如今,輪到邊歸讜來接手湖湘了,帶領三湘子民繼續前進了。邊歸讜,在乾祐初年的大漢政壇上,還是很活躍的,最高曾擔任過御史大夫,主管監察系統,屢次直言上表,言必有理,切中要害,也十分得劉承祐敬重。
只是,由於後來對武德司的幾番針對,最終惹惱了劉皇帝,被外放爲淮西道按察使。在任期間,嚴肅法紀,清除奸吏,後又調任荊湖道,改知江陵府,如今成爲荊湖南道的長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