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妍與莘邇成親兩年了,肚子一直沒有動靜,要非劉樂給莘邇生了個女兒,以莘邇現下政敵遍佈朝野的狀況,恐怕沒準兒谷陰城中都會已經有“莘公有隱疾”的另種謠言出來了。而今令狐妍終於懷孕,這是個大好的消息,莘邇驚喜過後,給了那醫官重賞,隨即立刻回家。
回家的路上,莘邇想起,令狐妍是宗室,與左氏的關係很好,三兩天頭的被左氏召進宮去,這件大喜事,卻是需得第一時間告訴左氏,即吩咐魏鹹,叫他親去宮中,向左氏稟報此喜。
到了家裡,大頭已經料到,莘邇聞訊之後,必然會馬上回來,喜滋滋地在前院庭中等他多時了,見他回來,就前頭帶路,幾乎是一蹦一跳地引着他去後宅令狐妍的臥室。
只見令狐妍躺在牀上,目光呆滯,望着房樑,一動不動。
莘邇嚇了一跳,說道:“神愛,怎麼了?哪裡不舒服麼?”
令狐妍慢慢地把目光落下,轉到莘邇的身上,過了好一會兒,說道:“我的閨中密友中,已經做了母親的有幾個,她們說,生孩子的時候會很痛。阿瓜,是這樣麼?”
莘邇摸了摸短髭,安慰令狐妍,說道:“哪裡會痛了?你別聽她們胡說!”
“可是我與太后有次閒聊,太后也是這麼說的。”
可以騙令狐妍說,她的那些閨中密友們是胡說,但總不好說左氏也是胡說。莘邇擔心令狐妍會因此害怕,導致情緒低落,對她和胎兒都會不好,因隨機應變,說道:“你與太后不同。”
“何處不同了?”
莘邇像模像樣地說道:“你平日愛騎獵,身子骨比太后結實。你看我軍中的兵卒,有那體格強健的,受點小傷都不當回事,然而體格稍弱的,便是扭個腳也會叫疼連天。神愛,生孩子和這個是一回事,疼不疼、痛不痛,全看自己的身體壯實不壯實。”
令狐妍大怒,說道:“你把我和那些臭烘烘的兵隸相比麼?”
“神愛,你當知我非此意!”
“那你是何意?”
莘邇心道:“我聞說懷孕的婦人,情緒常會起伏不定。想來也是,肚中多了個嬰孩,行動既不方便,心境亦會受到影響。神愛現今纔有孕不久,辛苦的日子在後頭呢。我身爲夫君,在這事兒上沒什麼可幫她的,且拿低做小,多順着她,不要觸怒於她就是,並應得多哄她開心。”
說到“拿低做小”,在莘邇看來,實也是夫妻間相處的一種策略,他對此是相當拿手的,便不再多做辯解,賠笑說道,“是我說錯了,神愛,你不要生氣。生孩子沒有什麼可怕的。你要不信我的話,這兩天,你不妨問問伽羅,看伽羅怎麼說,可好?”
知道了令狐妍懷孕的消息之當時,劉樂就來給她賀過喜了,只是令狐妍沒有問她生孩子痛不痛。聽了莘邇這話,令狐妍想道:“阿瓜這老東西整天花言巧語,只會哄我,伽羅憨真,不會說假話,明天我就問問她!”
莘邇比令狐妍是大了不少,但他的年紀也不大,今年還不到三十,因了懷孕對情緒造成的負面影響,到了令狐妍的心中,他竟是成個老東西了。
莘邇自是不知令狐妍心中在想些什麼,好言好語,安慰了她好久。外頭暮色漸深,到了飯時,令狐妍沒有起牀的意思,莘邇遂衝大頭使了個眼色,叫她去把晚飯拿進來。
四個小菜,一碗粥,加上一份劉壯特意命令後廚做的、給令狐妍補身子的蔘湯,放在一個紅漆黑底的食盤上,很快就被大頭端了進來。
莘邇先千請萬請,把令狐妍請得坐起了身,然後坐到牀邊的榻上,親手餵給她吃。莘家的廚子是劉壯精選留下的,廚藝上佳,做出的飯菜十分可口。令狐妍初時尚情緒不高,然她生性外向,隨着美食入口,漸漸的,生孩子痛不痛的這點擔憂被拋到了腦後,吃得眉飛色舞起來。
看着這夫妻和美的一幕,大頭樂得捂嘴而笑。
令狐妍瞧見,沒好氣地衝她說道:“笑,叫你笑!也有你懷孕的一天!”
大頭俏臉微紅,偷覷莘邇,心道:“成婚兩年,翁主總算有孕,真是件天大的喜事,我也一塊石頭落地,放了心了!至若產子,翁主嬌貴,怕疼,我是不怕的!我倒想也能如翁主一樣,懷個孩子,伽羅的女兒多可愛呀!只是,這卻非我一人能夠做主,還是得看家主!”又想道,“也不知翁主懷的是子是女?盼能是個兒子吧!最好能如傅夫子家的,生個龍鳳胎!”
喂完令狐妍吃飯,等她重新躺下養神,莘邇出去洗漱。劉壯、劉樂、阿醜等等,一干家中上下,在劉壯的帶頭下,齊聚院中,伏拜賀喜。莘邇把大頭早提前準備好的喜錢,賞給他們。
合宅上下,喜氣融融。
……
次日,是朝會的日子。
雖是家中有了大喜事,朝會仍是不可不去的。
莘邇一早醒來,令狐妍還在熟睡,他輕手輕腳地起來,由大頭伺候着穿戴好上朝的衣冠、印綬,在別堂中隨便吃了些飯食,出門之前,交代大頭,說道:“你看好了神愛,從今天起,酒是不能再喝了,騎馬射獵,能不去就不去,她若是閒得無聊,你請劉翁去市中,多給她買些好玩的玩意,或者找些西域的伎僮,叫來家中耍耍把戲,做個消遣時間之用。”
大頭應道:“大家放心!”
她挺起胸脯,下保證似的說道,“有我在,酒和射獵,翁主斷然是不可能再沾的!”
莘邇點了點頭,到前院,坐入車中,前去上朝。
今天是五天一次的正式朝會,三省六部的長吏、品級足夠的屬僚,在京的諸侯、將軍們,以及負責京師谷陰軍政事務的官員,全都要參加。
四時宮外,停滿了牛車、官車,等候入宮的官吏不下百人。
一看到莘邇駕至,他們大半涌了過來。
位卑者恭謹行禮;位高者如孫衍此類,或莘邇心腹如黃榮、羊馥、羊髦等,與莘邇小做敘談。
莘邇沒有架子,對這些官員,不分尊卑,悉數以禮相待,非要找點區別出來的話,那就是對孫衍、曹斐這些重要的政治、軍事盟友,禮敬之餘,多了許多的親熱。
麴爽、陳蓀、張渾幾人和已經從西海郡回朝,就任中臺右僕射的氾丹也在。
他們要麼自恃身份,要麼敵視莘邇,卻是即便過來問候莘邇,至多也只是說些天氣涼熱,寒暄而已,抑或乾脆就不過來。氾丹就沒過去,遠遠地站在一邊,與三四個交好的朝臣不知在聊些什麼,一眼都沒往莘邇這邊看。莘邇注意到了氾丹的作態,也不生氣,隨其心意。
張渾的車駕離莘邇停車的位置最近,不像麴爽、陳蓀,寒暄過後,就各回去了自己的車邊,他只能與莘邇對談。
因爲張金、張道將父子的獲罪下獄之事,張家與莘邇早前有仇,現如今兩邊雖是過往的事情,很有默契地都不再提起,但根本上言之,張家作爲土著閥族,與莘邇這個族望不顯的外來寓士,其實不是一路人,他兩下當前的“表面友好”,僅是各取所需罷了。
張家需要的是,借莘邇的權勢,重振其家的家聲,盡最大的努力,消弭他們曾被令狐奉沉重打擊,連令狐樂的顧命大臣都沒有能當上的惡劣後果。莘邇需要的是,在接連與宋、氾兩家激烈的鬥爭,相繼把宋閎、氾寬逐出朝堂過後,借張家到底是隴州頭等門閥之一的昔日高名,緩解本地右姓、士人對他掌權的排斥。說白了,張家與莘邇彼此,現今只有利益的關係。
亦是出於此因,兩人說沒幾句,就無話可說了,不過兩人都是老練的政治人物,沒話說不要緊,可以找話說,話題遂落到了現下的朔方戰事和才經過一場鏖戰的秦州的情況。
莘邇笑道:“張公,公家堪稱是芝蘭滿庭啊!伯仁前與李亮守百頃山,戰功卓著,今治武都郡,恩威並著,大有政聲,當地的唐、胡百姓無不對他擁戴有加,可以說是文武雙全;叔仁駐鎮安夷,金城太守奏報朝中,雲‘羌、鮮卑諸胡,盡服其威’;明寶宰牧祁連,到任以今,不止百姓樂之,而且短短數月,祁連官牧的馬、羊等畜就數目增長,政績斐然。
“張公,公家的這一門後進俊彥,不知羨煞了多少人啊!”
伯仁,便是張道崇。叔仁,是張渾的三子,名叫張道嶽。張道嶽現任安夷護軍,安夷是金城郡的一個縣。金城等東南八郡,境內多羌人,也有爲數不少的鮮卑各部,因爲胡人的數量多,所以定西在此處設立了幾個直轄朝廷管轄的軍職機構,安夷護軍是其中之一。
誇獎張道崇、張道嶽的話,莘邇不是“奉承”張渾的,張渾的這兩個兒子,的確是各有才能。武都一戰,張道崇以文儒之身,卻膽氣出衆,就是定西的猛將北宮越對他的膽量也是讚不絕口,且在戰鬥中,與李亮配合得不錯,李亮後來私下向莘邇彙報時,對他亦是多有稱讚;而張道嶽,於定西向來是以“慷慨有烈氣”而聞名的,沉敏上不及其長兄,壯武上則勝之。
張渾的從子張道將,莘邇誇他的話,更是真心之言。自經過那番家族受到重創的挫折,張道將成長飛快,與宋家的宋方、宋羨截然相反,簡直換了個人似的。
張渾謙遜地說道:“設無莘公揮指,豈有秦州之勝?阿虎些許微功,哪裡敢當莘公讚許?至若政聲,治一郡,何如治一國?阿虎、阿蜍都是小才,不值一提。阿犬好武輕文,太過剛勇,不瞞莘公,我一直都爲此憂心,生怕他會做錯了事,壞其己身事小,誤了國家事大!”
虎,是張道崇的小名。蜍,不必多說,是張道將的小名。犬,是張道嶽的小名。
這個時代,因爲士人解放天性,崇尚自然灑脫,所以“非是正式名字”的小名,乃最是被士人們青睞,最喜用作對對方的稱呼的,君可呼臣小名,長輩可呼晚輩小名,兄弟、朋友間也可以小名互稱,甚至有那不羈的,對長輩背後亦以小名呼之的也有之,莘邇的小名“阿瓜”,也正是因此,現下已經走出定西,傳到了蒲秦、慕容魏、賀渾邪掌控的徐州與江左各地。
莘邇笑道:“於今天下亂戰,正是需要剛勇之才的時候!張公,我正打算重用叔仁!”
“重用阿犬?莘公,此話何意?”
莘邇說道:“中臺近日一直在討論放營戶爲編戶齊民,設立軍府這件政措,此事,張公應是知曉的。現在已經定下,先在沙州與西海、朔方兩郡試行此政,候以時日,且觀成效,若是效果不錯,接下來就要在我定西全國推廣。東南八郡,麴令告訴我,在中臺的計劃中,預備設立兩個軍府,一個在西平,一個便是在金城。金城郡府的郎將,以我看來,非叔仁莫屬!”
東南八郡多僑郡,說是八個郡,很多的郡都是隻有一個、兩個縣,總體的佔地方圓不大,故是將來在此地設立軍府,只計劃設立兩個。
軍府的權力主要有兩個,一個是負責從治內郡縣中的所有百姓中,挑選府兵的工作;一個是對治內所有的府兵,進行操練和平時的管理工作。這兩個權力一個牽涉到治內的全部編戶齊民,一個牽涉到治內的軍事管理權,都是很大的權力。而軍府設立在何處,勢必就像郡治設立在何處一樣,不免就會引起各郡、各縣士人的爭搶,所謂“近水樓臺”,軍府若是在設立他們的郡中、縣中,他們也就肯定能從中得到好處。
東南八郡是麴氏的固有地盤,今麴碩病故,麴爽貪權寡智,頗失人望,麴家在朝野的勢力雖是已不如往昔,然而在東南八郡還是最大的勢族,西平是麴氏的家鄉,這裡必須要一個,並且郎將府的郎將還必須得是麴家的人,此是不需言明的題中之義。
另一個軍府,事實上,至今還沒有明確定下設在哪裡,中臺有出身僑士的官吏建議設在唐興這樣的僑郡中,理由爲唐興是之前麴碩的住帳之地;有出身土著的官吏建議設立在金城郡,理由也很冠冕堂皇,因爲在前代秦朝之時,現下的東南八郡之地,都是屬於金城的,也就是說,原本這一帶是隻有金城一郡的。現今在東南八郡設立軍府,不在金城設一個似乎過不去。
麴爽沒有支持前一個建議,即是這個建議得到了他此前的長史、現任唐興太守的田居的支持,這回倒是聽從了曾建議他辭掉中臺令之職的屬吏裴遺的進言,出於拉攏東南八郡土著士人的目的,反而支持了後一個建議。
麴爽的小九九,莘邇是一清二楚,但莘邇也傾向於設立在金城。只是他的這個傾向,與麴爽不同,不是從個人的利益出發,而是從全局的利益出發。現在的金城郡的位置,在黃河西岸,東鄰蒲秦的隴東等郡,且東南與秦州相距不遠,是個戰略要地,軍府設在此處,利於日後的用兵,不管是秦州有急,需要支援,還是大舉向東,渡河進攻關中,此地都是上好之選。
金城軍府的郎將,麴爽有意推舉裴遺出任。
軍府設在金城郡,莘邇爲了定西的利益,表示同意。
西平郎將已是麴氏的人,金城郎將再是麴氏的人?莘邇卻就不能同意了。
如前所述,軍府的權力很重,而隴州就這麼大的地方,民口就這麼多,夠格設立軍府的地方因之也就不多,西海、朔方兩郡的軍府是邊塞性質的,此兩郡治內的民口也少,可以忽略不計,除此之外,也就三大塊,一個西邊的沙州,一個唐昌郡到京師所在之武威郡的中間地帶,再一個就是東南八郡和秦州。只憑這一點,東南八郡的這兩個軍府,莘邇就不能允許全部由麴家的人掌控的,況且藉此設軍府的機會,插手入東南的軍政,此亦莘邇之期望,當然便越發不能同意全由麴家的人出任東南八郡的郎將了,可麴氏在東南八郡的影響太大,不任裴遺,該換何人,才能既服衆,又能使麴爽沒法堅決反對?想來想去,莘邇想到了張道嶽。
張道嶽的護軍府現在金城郡境內,他又是張家的子弟,張渾的嫡子,張氏儘管勢衰,士林中的名氣仍與麴氏齊名,或者說,比儒業、文學稍欠,多靠軍功立足朝中的麴氏還要高,用他爲將來的金城軍府郎將,無論從哪個方面,都能堵住麴爽和其黨羽的口。
那麼說了,把張道嶽放到金城軍府郎將的位置上,就不怕張家與麴家聯起手來,共同對付莘邇麼?莘邇對此是不怕的。兩個緣故,一來,隴州的四大閥族,宋、氾、張三家都是重文,與麴家一直都不親近;二來,莘邇已經看透了麴爽的性格,此人度量小,無遠見,張道嶽如果就任金城軍府郎將,他只會把張道嶽看作是眼中釘,絕不會友善待之。
張渾聽了莘邇的話,臉上顏色不變,心中想道:“這哪裡是重用?莘阿瓜是想把阿犬架在火上燒啊!”撫着染黑的鬍鬚,慢騰騰地說道,“阿犬雖爲安夷護軍,少經戰陣,恐怕不能勝任此職。”
莘邇微微一笑,說道:“叔仁若不勝任,伯仁必勝任矣。”
張道嶽少經戰陣,張道崇卻可是剛打過武都一戰。
張渾一時詞窮,不知該如何接話,勉強說道:“武都之戰,上賴莘公指揮,下多靠李亮,阿虎因人成事,純是坐享其成,究其實能,也是不知兵事的!”
莘邇笑了笑,說道:“阿虎、阿犬,皆公家後起之秀,公何謙也!”顧問立在旁邊的曹斐,說道,“老曹,你是我國中名將,你來說說,伯仁、叔仁,是否適於金城郎將之任?”
曹斐身著紅色的褶袴戎裝,戴着武冠,穿着皮靴,腰佩寶劍,劍鞘和劍柄上俱鑲嵌寶石,五光十色,個頭雖矮,比莘邇矮了一頭,比張渾也矮了一些,但是神態甚爲威風。
他撓着腮幫,看一看莘邇,又看一看張渾,毫不見外地亦親暱地喚張道崇、張道嶽兄弟的小名,大大咧咧地說道:“張公,你確實是太謙虛了!阿虎、阿犬兩個,都是我定西的英傑,一個金城郎將,他兩人有何不能勝任的?照我看啊,他兩人,隨便是誰出任,都沒丁點問題!”
莘邇、張渾說話的時候,黃榮等也都在邊上。
黃榮聽張渾說到剛纔那裡,瞅了張渾眼,不滿地心道:“先王薨時,你張家已衰,要非明公舉薦,你會能復起朝中,今任內史監,儼然名列三部長吏之一麼?這頭老狐狸,只佔便宜,不肯作事,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且看等到明公舉任張道崇或張道嶽出任金城郎將之時,你若依舊執意不願,說不得,我也只好尋些你的錯處,上表彈劾於你了!”
唐艾亦在邊上,他沒有黃榮這些迅捷轉過的念頭,但對張渾的推脫也小有不滿,見張渾還想再說什麼,搖了搖羽扇,開口截住了他,不給他再說話的機會,與莘邇說道:“明公,沙州、西海、朔方的軍府設立之議,和把朔方河北岸的草場分給朔方府兵、西海侯部的部民之事,中臺這兩天都已經討論完畢,今日朝會,艾就上書朝中,奏請此兩件事的落實。”
唐艾的辦事效率很高,兩天的功夫,就把莘邇交代給他的事情給辦好了。
莘邇問道:“麴令是何意見?”
方纔麴爽過來與莘邇打招呼時,兩人沒有談及公事。
唐艾說道:“麴令無有異議。”
“既是如此,你等下就上奏朝中,請太后、大王定奪罷。”
上朝的時辰到,衆臣以莘邇爲首,麴爽、張渾、陳蓀、黃榮等三部長吏其次,曹斐以驃騎將軍之尊,也在次列,餘下的按照個人的官職、年齒,分別隨從於後,百數臣子魚貫入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