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外面已經平靜了下來,格瑪走了出來,站在殿外,問道:“刺客可抓住了?”侍衛長急忙回道:“回殿下,刺客基本都已經死了,秋姑娘倒是抓了一個活口,但是。大文學www.dawenxue.net。。但是。。。還沒問話,她便自盡了。?

格瑪聞言道:“脫了他們的衣服看看。”?

宮裡的衛兵脫了那些人的衣服,那些人無一列外背上都有一個烙印,都是奴籍。格瑪眼神冷了下來,這些人無疑是最好的死士,格瑪嘆了口氣,說道:“罷了,這事也不必追查,把這些屍體燒了,今夜發生之事一字不許外泄,就當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格瑪這邊發生這麼大的事,指使的人必然一直在等着消息,倘若這些人來了之後卻如泥牛入海,音訊全無,連屍體也不見蹤跡,慌張的只是指使者。?

不過是暴風雨前的平靜罷了。?

格瑪第二日早朝,照常如平日裡一般,似乎真的什麼是也沒發生過。?

只是早朝回來,卻看到柴寧宇居然爬了起來,穿着件單薄的袍子,倚在榻上喝酒,格瑪不禁道:“你怎麼爬起來了?”柴寧宇卻一手提了酒壺笑道:“在下身體不便,就不行禮了,還請公主殿下見諒。”?

格瑪走過去伸手拿走了柴寧宇手裡的酒壺道:“你不許再喝酒了,早飯吃了麼?”柴寧宇不語,格瑪轉頭問侍女道:“她吃早飯了麼?”侍女回道:“回殿下,沒有呢,早飯送來,放涼了她也不曾吃。”?

格瑪無奈的看一眼柴寧宇,吩咐道:“叫廚房燉一碗蛋羹來罷。”?

不多時蛋羹送來,格瑪對柴寧宇說道:“把這個吃了。”?

柴寧宇便拿了勺子埋頭吃着蛋羹,一句話不說。格瑪看她早起頭髮也不梳,臉也不曾洗,蓬鬆的發下,一張臉蠟黃着,心中不覺憐惜起來,伸手幫她理了理凌亂的頭髮,柴寧宇抿着脣,擡眼看她一眼,一言不發,又低頭去吃東西。?

格瑪望着她,思忖再三,輕輕揮手示意侍女們出去,那些侍女悄然而退,從外面關好了門,格瑪看着柴寧宇猶猶豫豫的說道:“那個。。。。我有事想跟你說。“?

柴寧宇頭也不擡的說道:“哦,你說。”?

格瑪卻猶豫了,吞吞吐吐,半天不知該怎麼說。大文學www.dawenxue.net柴寧宇疑惑的擡頭看着她說道:“怎麼不說。”格瑪思忖半日,終於還是破釜沉舟,說道:“我愛上你了。”柴寧宇愕然擡起頭來,一手拿着勺子,脣邊還掛着蛋羹,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也是半響無語。?

格瑪在她的目光中無地自容,也不敢看她,轉開頭無措的看着一邊,柴寧宇愣了半響,說道:“莫不是我替你擋了一箭,你就轉性了?”格瑪搖了搖頭,柴寧宇道:“真的?”她問的極認真,似乎受寵若驚了一半,格瑪看着她認真的眼神,心裡稍安定了一些,輕輕點了點頭。?

柴寧宇看着她,放下勺子笑了起來,起初還極力節制着笑聲,咕咕笑個不停,笑着笑着就節制不住了,索性拍着桌子放聲大笑起來,格瑪怎聽不出來柴寧宇笑聲中的幸災樂禍,她也預料到柴寧宇聽到自己這樣說,必然不會是欣喜若狂的反應。?

她聽着柴寧宇的笑聲,輕聲道:“我知道,我知道你替我擋那一箭,只不過是因爲我說過,我的命就跟旻蘊兒的命連在一起,我也知道你救我,只是怕旻蘊兒給我陪葬,你笑吧,我說出來就好了。”?

柴寧宇卻笑不出來了,她太幸災樂禍了,以至於笑的牽動傷口,痛得咬牙,臉上卻還掛着笑,說道:“我就奇怪了,你幹嘛要說出來?你難道還指望我聽了會說,我也愛你?太逗了。”格瑪靜靜坐在那裡,看着柴寧宇大笑,眼神充滿了落寞。?

柴寧宇卻沒力氣再笑了,傷口疼的她幾乎憋過氣去。格瑪看到她額上滲出的冷汗,嘆息道:“別笑了,我送你回去躺着。”她伸手把柴寧宇抱起來,送回了內寢,放在牀上,柴寧宇此時卻也有些落寞,自語道:“一腔真情,在別人眼裡卻是個笑話。”?

年少無知時,都當自己是世界中心,沉浸在自己的喜怒悲歡裡,難以體會別人的心情,歷經紛繁,才知道當時的荒唐。?

一名侍女走了進來,屈膝道:“殿下,柴將軍的屬下求見柴將軍。”?

“叫他們進來吧。”?

顧天成和另一名親隨走了進來,看到靠在牀上的柴寧宇驚道:“將軍受傷了?”他們是柴寧宇叫人來見她的,此時聞言,擺手說道:“沒什麼大礙,不過大約要養上一段時間了,你們先回去,告訴我爹爹,就說下個月是公主殿下壽辰,殿下留我過完這個壽辰再回,盛情難卻,我就先留下來了。”?

顧天成急忙道:“將軍看來傷得不輕,還是稟報王爺知曉吧。大文學www.dawenxue.net”?

柴寧宇不耐道:“別廢話了,我受傷的事,回去你們什麼也不許說,敢說一個字,軍法處置!”?

那兩人只好諾諾退下,也不敢細問。?

柴寧宇這次傷的很重,足有半個月沒能下牀,也沒出格瑪的寢宮,半個月之後也不過能下地走動而已。?

但是從那天格瑪吐露情意之後,柴寧宇花樣百出起來,更不要臉了,躺在牀上養着傷,一邊沒事調戲一下格瑪的侍女,格瑪寢宮中自然基本全是女子,柴寧宇以前還擺着一副生人勿進的君子形象,現在更本無所顧忌,在這裡混的如魚得水,其樂融融。?

雖然她不會吐蕃語,但是這用來調戲姑娘是個非常好的理由,她沒事就拉住個小姑娘讓她教自己吐蕃語,格瑪知道她是故意氣自己,但是竟然被柴寧宇弄得無火可發,因爲柴寧宇察言觀色,伏低做小的本事又長進了,格瑪每每都被她弄的像是吃了個蒼蠅,堵在心裡犯惡心,卻又無可奈何。?

格瑪給柴寧宇餵了多少蒼蠅,她又一點點都給喂回去了。?

這日格瑪回來,就看到柴寧宇歪在牀邊,拉着一名侍女的手,放在手裡假裝看相,卻把那姑娘的柔荑細細捏了半日,一邊捏一邊用剛學會沒幾日的吐蕃語說道:“若要看姻緣,手相是看不準的,要看手臂上的姻緣線。”?

她的吐蕃語足說的足以讓人噴飯,那個侍女僅聽着她說話,就笑得不行,又不敢大笑,勉強忍着問道:“什麼姻緣線?”柴寧宇道:“你把袖子拉起來。”侍女依言把袖子拉了起來,柴寧宇的手指爬上了她的手臂,感嘆道:“真是肌膚如玉,你平日裡想是什麼也不做罷。”?

侍女略顯尷尬,說到底柴寧宇也就是個女子,調戲的意圖再明顯,被調戲的姑娘也不覺得有多反感,好玩罷了,侍女笑語:“我平日裡就是伺候公主殿下,是不用做別的。”柴寧宇捏着她的手臂,侍女白皙的手臂上靠近肘彎處,出現兩條淺淺的印痕,柴寧宇道:“你看,一條線就是一段姻緣,兩條線,就說明你這輩子有兩段姻緣。”?

格瑪故意咳嗽了一聲,侍女聽到,嚇的急忙縮手,回頭跪下行禮:“參見公主殿下。”格瑪卻笑道:“你出去吧,寧宇,你也給我看看,我有幾段姻緣。”格瑪走過來坐下,挽起袖子給柴寧宇看,柴寧宇隨口道:“要說你的姻緣,這輩子是不能婚嫁了,不過那露水姻緣想是一茬接一茬,不會斷的。”?

“呸!”格瑪卻狠狠唾了她一口,唾的她一臉口水,柴寧宇一臉無奈,用手擦去臉上的口水。聽格瑪說道:“要我說,我這輩子就你一段姻緣。”柴寧宇詫異道:“你不會是認真這麼想吧?”格瑪冷笑道:“我自然是認真的,我乃金玉之口,言出必行。”?

柴寧宇頭疼的捶着腦門,說道:“何苦來哉?”?

格瑪不管她作何想,冷冷說道:“反正就這樣了,你是我的我認了,你不是我的,我。。。。”?

“怎樣?”?

“我咬死你,把你生吞活剝,連皮帶骨吃了,讓你給我耍花樣!”?

柴寧宇坐在牀上發呆,被女人纏上果然是件很可怕的事。?

不過她心裡現在一心一意只惦記着怎麼把旻蘊兒救出來,所以傷好一些,她就坐不住了,又一次求格瑪讓她見見旻蘊兒,格瑪看着跪在自己眼前的柴寧宇,走過去伸手把她拉起來,說道:“我說過很多次了,你見我不必在行如此大禮。”?

柴寧宇卻道:“在下身份卑微,豈敢輕慢公主。”格瑪卻道:“你以爲我不知道你故意氣我?”格瑪想要和柴寧宇平等交流的時候,柴寧宇卻開始強調尊卑有別,終究還是不肯給格瑪一個走近她的機會。只是柴寧宇如此卑躬屈膝,禮數週全,格瑪心裡一萬個不舒服也不好發火,只能勉強憋着。?

格瑪走回榻上坐下,看着眼前的柴寧宇說道:“好,過些日子,我帶你去見她。”她一邊說着,一邊留神着柴寧宇的神色,柴寧宇並未什麼表情,躬身抱拳道:“謝殿下開恩。”格瑪卻輕輕拍拍身邊的塌,說道:“過來坐這,我答應你去看她,但你也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柴寧宇帶着疑惑走上塌來,坐下,看着格瑪,格瑪俯身過來,在她耳邊細語道:“我想真真和你親密一會。“柴寧宇聞言,先是疑惑,隨即擡手便要解衣。格瑪看着她的舉動,伸手按住了她的手,一時滋味難言,說道:“等你看完回來,我不想弄的像是在交換一樣,但是你要先答應我。”?

柴寧宇聞言,看着格瑪,眼神裡帶着疑惑,口中說道:“好,無非那樣一會事罷了。“她本來就沒幾分道德,一開始的驕傲被踐踏過以後,銳氣背折的所剩無幾以後,一些事已經根本膈應不到她了,就算條件交換她也無所謂,着實是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兩日後,馬車上路了,柴寧宇被蒙着眼睛,手腳上帶着銬子,而且是手腳都連在一起的銬子,她在馬車裡抱膝而坐,手放在腳踝處,只能擡起還不到膝蓋那樣高的高度。格瑪就坐在身邊,車廂外面覆着狼皮,車廂裡放着暖爐,與外面的冰天雪地一比,車廂裡面無比舒適。?

格瑪看着身邊一語不發的柴寧宇,柴寧宇特地換過了衣服,淺色的衫裙,長髮在腦後用絲絛一把子束起來,臉上還特意淡淡點染了一些胭脂,大約是因爲她自己覺的重傷未愈,臉色不是很好,所以想要掩飾,卻平添了一份嬌柔。?

格瑪看着她,忍不住伸手去撫摸她的臉頰,柴寧宇沒有任何反應,格瑪探身過去,伸手托起她的臉,吻住了她,柴寧宇還是沒有反應,格瑪咬着她的嘴脣,把舌尖探入她的口中肆意攪動,,吻着便情迷意亂起來,久久不願鬆口。?

馬車卻在這時猛震了一下,咯噔一下停住了,格瑪問道:“怎麼了?“趕車人急忙回道:“不小心撞到石頭了。“格瑪看着柴寧宇,依戀不捨,惱火道:“快走吧!”?

柴寧宇被帶進了一處潮溼寒冷的地方,剛一進來她就能感覺到這裡陰冷滲人,沒走出多遠,就有人給她打開了手銬腳鐐,柴寧宇拿下矇眼布,就看到這裡除了四面潮溼的土壁外,只有一扇鏽跡斑駁的鐵門,餘外連特徵也沒有。?

柴寧宇還帶了很多東西,除了衣服食物,還有旻蘊兒的笛子,一幅卷軸,格瑪卻道:“你自己進去就是,東西不能帶進去,我要一一看過。“柴寧宇不禁道:“這時特地帶給她的。”格瑪一把抓起笛子說道:”這就是旻蘊兒的武器,你以爲我不知道?”?

柴寧宇道:“這個不帶也罷,這個總可以讓我帶進去吧?“她拿起那副卷軸,格瑪一把拿過去,滿眼狐疑的打開來看,一看之下卻是旻蘊兒的畫像,畫像上的旻蘊兒栩栩如生,一絲不差,旁邊還有柴寧宇自寫的一闋詞:?

長相思?

夜淚流,夢難留,情意付託水東流,不知女兒愁。?

望北頭,思不休,冷風起把弱質憂,悔至天明後。?

柴寧宇一腔情意,悔恨,擔憂,憐惜呼之欲出,格瑪看着便不自覺手抖起來,下意識的就想把畫撕了,柴寧宇似乎看透她的心思,一把奪了過去,說道:“這個可以帶進去吧?”?

格瑪無力擺了擺手,說道:“去吧。”?

有人打開了鐵門,柴寧宇拿着畫卷走了進去,一眼看到眼前一張草鋪,草鋪上一個人,瘦的形銷骨立,抱膝坐在那裡出神。柴寧宇輕輕喚了一聲:“蘊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