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們倆先出去替我把門,吾還有點私人拷問活動。”我衝她二人眨眨眼睛,一臉奸笑。
紅鳶綠萼立刻會意的衝我點頭,一臉“咦——你好壞”的表情。
聽到閨門被關嚴,我才放下牀帳,跳進牀裡,蹲在藍若溪身邊,拿起手帕將他的臉一點一點擦淨。
“郡主,你還想玩什麼?”藍若溪眯着眼睛望着我,臉上帶着淡淡的寵溺表情。
我冷笑一聲扯下胡亂畫的鬼面具,摔在他身上:“藍若溪,我有話問你。”
藍若溪明顯愣了一下,他望着我突然變色的臉,詫異萬分。
我沒有理他,只是一把抓住他捆在牀邊的左手,一根一根的將那手指掰開伸直,摩挲着他手掌上明顯的薄繭:“你分明是左手使劍,爲什麼在我和爹爹面前要故意用右手?”
藍若溪的臉色明顯變了幾變,終於嚴肅起來。
我對藍若溪本來沒什麼戒心,但好巧不巧,我昨天剛剛見過他的身體,正常人的右手臂都要比左手臂結實一些,結果他剛好相反,這說明他分明是左手使劍的。
早上他雕雪人時,卻用右手持劍,我自然有些疑惑,卻並不敢肯定。
雕米奇造型的雪人,需要精細的刀工,他本來就不善於右手使劍,於是頻頻出錯。
當然,這也可能是他舊傷未愈,又在外吹冷風,體力不足所致。
但現下,我扒開藍若溪的手掌,左手薄繭層層,右手卻細膩的多,這隻能說明我的推測不錯!
只是他爲什麼要隱瞞左手使劍的事實呢?我想不通,直接問他並不是聰明理智的做法,可我真的不想把這種疑惑放在心裡,當做什麼疑惑也沒有的每天與他見面。
到了這個世界來之後,一切都是那麼陌生,好像處處都有陰謀。我太不安了,身邊沒有一個可以真正信賴的人。就連紅鳶綠萼,我也不敢輕信她們。
我真的不想,再把藍若溪列入防備的範圍,每天演戲一樣的活着,真的很累。
“告訴我,爲什麼要隱瞞?”我捧着臉望着他的眼睛。
我把紅鳶綠萼支開,就是想給他一次機會,爲這雙眼睛裡曾出現過的那一點點的真,爲這雙眼睛裡曾流露出的對我胡作非爲的些許寵溺和縱容。
只要他能親口告訴我,我就選擇相信他。
他與我對視了許久,漂亮的眼睛閃爍了半天,卻最終暗淡,扭過頭去,悶聲道:“屬下不明白郡主所言,屬下確實右手使劍,郡主是不是搞錯什麼了?”
搞錯?可能我真的錯了,我不該相信任何人的。
好!真好。
失望,真的很失望,從心底裡。
我坐回牀榻,雙手抱膝冷冷地看他:“也許,是我搞錯了,我,看錯你了。”
他聞言眉峰一蹙,抿緊了脣,卻閉上眼睛,不看我。
這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臉孔。
我哼了一聲,淡淡道:“我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女兒家都能夠看出來的事,你認爲我爹爹會看不出來嗎?還是,你根本不怕他看出來,故意想要他懷疑你有異心,只爲一心求死?又或者,你想挑撥某人跟某人的關係,而故意做出這副樣子?”
他緩緩擡頭,臉色有些蒼白,再次看向我,張了張口,剛想說話便被我打住。
“坦白的機會只有一次,很遺憾,你已經錯過了。”我笑了笑,晃出匕首,一遍一遍摩擦他的臉頰,“若溪哥哥,請放心,我一定會把你查得清清楚楚。”
撒旦說得好:對那些應該對他們友善的人友善,而不是把自己的愛浪費在去愛那些忘恩負義的人。
言畢,我跳下牀榻,戴上面具,重新擺出混世小霸王的模樣,縮着肩膀大笑,拿出匕首將他的衣服劃成一條一條,嬌笑道:“萬條垂下綠絲絛啊青絲絛,哇哈哈哈!”
我從來不想帶着面具做人,奈何,人們不許。
藍若溪看着我,眼神複雜,我故意忽略,你已經做出了你的選擇,就請不要後悔。
因爲我的選擇,我從不後悔。
把紅鳶綠萼喊進來,她們看到藍若溪的狼狽樣子,面面相覷。
我咯咯笑了幾聲,趴倒在牀上:“好累!姐姐把他放回去!”
吃過晌飯,在牀上小憩了一會兒,想到明天即將開學,便覺得不能浪費這難得自由的一天。
來到這裡快一個月了?居然都沒有出過門呢!外面的世界什麼樣子呢?和影視城中的一樣嗎?
從牀上爬起來,我開始扒拉着手指頭:“綠萼姐姐,咱們出府玩!”
“郡主,這可使不得!大家閨秀哪能拋頭露面的。”
“是啊,郡主,這到了年根底,毛賊匪類也多了起來,出門萬一有個不測,可如何是好?”紅鳶也不同意。
“嗛!那雲瑤公主是怎麼到我這兒來的?”我仰着腦袋反問。
“那她是喬裝成小太監才……”
綠萼還沒說完,我便打斷她哈哈一笑:“綠萼姐姐說的好!我們就喬裝成男兒出門!這不就成了?”
“呀!郡主,我可沒這麼說啊!”綠萼急了,連連擺手。
“諾諾諾!你說了,綠萼姐姐就是說了!就是綠萼姐姐教扶蘇喬裝的!紅鳶姐姐也聽見了啊!是不是?”我見綠萼急於撇清的樣子,更是想要逗逗她。
“郡主——”紅鳶無奈。
綠萼一張小臉皺成一團,快哭了。
“呵呵,吶,如果綠萼姐姐陪我出去玩,我便不告訴爹爹。”
“這……”
真的是古代耶!馬車、古建築、熙攘的人羣,當真是古色古香!
果然是快過年了,街上一派的喜氣洋洋,人來車往,喧囂吵鬧,街道兩邊被各種小攤鱗次櫛比的佔據着,糖葫蘆兒、捏麪人兒的、小食攤兒……
“嗯——”一面如冠玉、明眸皓齒仙人模樣的小公子,在街頭毫無形象的嗅來嗅去,“嗯嗯!蔥香味兒,熱鬧味兒,人味兒!”
他頭戴銀鍍金嵌珠雙龍點翠條,身披翠紋織錦羽緞斗篷,可看見裡衣着的是素絨滾金邊繡錦花襖,腳下踏的是青緞厚底小靴,腰間掛佩,腕上是綠寶石方扁鐲,蔥白的指頭上還帶着珊瑚銀戒指,渾身貴氣逼人,走路顧盼生輝。
簡而言之,就是一不怕賊惦記、就怕賊不搶的主兒。
很遺憾的是,此暴發戶就是我——柳扶蘇女扮男裝出來混世的。
紅鳶綠萼也喬裝成男子,隨在我身邊,小心謹慎的跟在我屁股後。
我無奈的回頭,望了一眼正邁着小碎步扭來晃去的二位:“您二位是不是怕別人看不出來你們是女人啊?”
綠萼立刻環顧左右,捏起蘭花指,小聲道:“郡……公子,哪有哪有?”
俊公子,呵!
“就這,就這樣子,還哪有?”我學着她翹起蘭花指,扭捏作態。
綠萼紅了臉,左手握右手,絞來絞去,好不糾結!
我搖搖頭,親自示範:“你們倆兒學着點,這步子要邁地大而有力,腰板挺直,不許扭胯!”
我搖頭晃腦的在前面走着,紅鳶綠萼亦步亦趨有樣學樣。
我咯咯笑得開懷,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羣,眼睛瞧見幾步之外的麪人兒小攤,就準備去光看不買。
剛一轉身,便感到撲面而來一陣疾風,我急忙轉身後退,耳邊紅鳶綠萼的驚叫聲還沒結束,身體就被人生生撞開。
“哎呦!”我還未感到跌倒的疼痛,身體便被人接住。
回頭一看,居然是應該在幾步之外的紅鳶。
撞我的罪魁禍首接連閃避幾下,便消失在人羣,我只看到他跳躍的長長馬尾和並不十分寬厚的背影,還有一雙鞋幫鑲着翠玉的靴子。
可惡!沒有禮貌沒有家教的莽撞鬼!
“公子!你怎麼樣?”紅鳶綠萼異口同聲。
我按了一下直接接受撞擊的肩膀,皺着小臉兒直呼:“肩膀疼!肩膀疼!”
綠萼忙給我按揉,眼含熱淚迭聲道:“奴婢該死!奴婢該死!保護不了公子!”
“哪能怪得了你?是我自己不小心。”我不忍心綠萼難受,只好笑着安慰,“不!是那個傢伙可惡!討厭鬼!”
順便晃一晃肩膀,好傢伙!撞得可真狠!手臂都擡不起來了!這下子鐵定青了!死混球!我無不惡毒的想:全身淨是骨頭,怎麼不瘦死你!
“公子,我們還是回家,這裡人多嘈雜,實在是不太安全。”紅鳶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
我泄氣的癟癟嘴,出師未捷,只好提前打道回府,古代文人騷客最最喜愛的具有代表性意義的花街柳巷人家都還沒有參觀啦!
不甘心啊不甘心!
退出這條熱鬧的大街,人聲漸漸轉小,與出來時的興致高昂不同,我鬱郁的往回走,焉頭耷拉腦。
一股包子香味飄入我敏感的鼻腔,我擡頭,一家寫着大大的“包”字飄着深藍色布簾的小鋪子出現在眼前,一個頭戴白色汗巾滿臉鬍髯的中年漢子正撩開簾子端着一屜包子出來。
我的注意力瞬間轉移,目不轉睛地盯着那熱氣騰騰的白胖胖肉呼呼的包子,古時的人真實惠,連包子都那麼大個兒,還不用擔心摻了增白劑。
多好啊!嘿嘿!我要買幾個回去慰勞我受傷的小心靈。
我吸了口口水,卻意外地發現,有人在與我同時吸口水。
我不滿意的皺眉,不高興!居然還有人與我一樣惡趣味!
我回頭一看,沒把我嚇死!我的小心肝啊,差點跳出來!
一個滿臉惡瘡蓬頭垢面的傢伙,正和我一樣眼冒綠光的盯着那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