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萬念俱灰的時候, 居然有人闖了進來。進來的人滿身鮮血,撲通一聲跪在暗流的面前道:“屬下死罪,成堂被佔, 堂主及下屬百人被擒。”
暗流目光轉向風飛揚道:“這就風老闆準備的禮物?”
風飛揚卻無喜色, 淡然道:“如果宮主願意交換, 成堂自當物歸原主。”
暗流不緊不慢答道:“要交換可以, 不過不是把許小姐送還給你, 我只能答應留下她的性命,她還是要呆在暗流宮。”
風飛揚冷然道:“難道宮主不顧及成堂百條人命嗎?”
暗流嘴邊帶着詭異的笑容道:“那些人既然是廢物,我留着他們又有何用。我可以不在意成堂, 不知道風老闆能不能不在意許小姐呢?”
風飛揚似乎沒有料到暗流竟然如此無情,看了我一眼道:“我相信暗流宮主不會食言!”
暗流微笑道:“我相信風老闆的腳程夠快。如果兩個時辰之後我還沒有見到成堂的人回來, 許小姐的命就不一定還留得住。”
風飛揚道了聲“告辭”, 轉身便出去了, 錢幕楓擔憂的看了我一眼,也跟了出去。我知道風飛揚一定是匆匆趕回去, 成堂的人回到暗流宮一定還需要時間,暗流所說的兩個時辰絕對要極快的速度才能達到。風飛揚總算還是關心我的安危。
他們離去,室內跪在地上的人仍然跪在地上,我仔細看他,臉色蒼白、衣衫破碎、鮮血滿身, 不知道是他的還是別人的。他的身體在微微顫抖, 身上的傷絕對不輕。暗流卻一點要理會他的意思都沒有, 我心生惻隱, 況且若不是他來了, 說不定我早就上了天堂。於是我軟言說道:“宮主,他已經身受重傷, 若不趕快救治,恐怕性命難保!”
暗流平淡道:“他既然知道自己是死罪,難道還要活着嗎?你最好擔心你自己,成堂的人是不是能準時到達。”
我不由得生氣,一條人命在他眼裡難道就這樣不重要嗎?我出言頂撞道:“他到底犯了什麼錯?他只不過是拼了命的跑來向你報信而已。若沒有他,你根本就不知道成堂被奪!”
暗流睥睨我道:“果然今天給你的教訓太輕了,還是不知道聽話!”繼而對跪着的人道:“守難,你自己說你的錯!”
原來他叫守難,他答道:“屬下應當與成堂共存亡,不該私自回來!”
我豁出去了,走到他身邊大聲道:“那你爲何要回來,難道是怕死嗎?”
他被我一激,忍不住回答道:“當然不是,屬下知道按照宮規回來也是難免一死,但是屬下若不留下一條性命向宮主稟報,只怕宮主消息來得太晚。”
暗流冷笑:“你也聽到了,他回來也是準備接受宮規處置!”
我簡直快被暗流氣死,瞪着他道:“連王法都有法外施恩,你是堂堂宮主,改個宮規都做不到嗎?我還以爲你真的是爲所欲爲,天皇老子都管不着!”
暗流卻忽然對商堂主道:“處置他的事情本來就該你刑堂負責,就由你來決定!”
我頓時滿懷希望,商堂主總比暗流好說話一些吧。一直沒有說話的商堂主道:“按照宮規,他是死罪!”
我簡直七竅生煙,怒叱道:“商堂主,如果他是你的親人,你還會說得出這樣的話嗎?”
暗流突然微笑道:“守難是商堂主的親弟弟。”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對商堂主道:“我若是有個這樣的弟弟,莫說他沒有錯,便是他真的有錯,我也是護着他、幫着他。你這樣也算得上他的親人?你若是這樣對待他,我敢保證你一輩子後悔。你怕放了他,宮主就不信任你了?你怕放了他,就不能服衆了?你怕放了他,你就不夠資格做刑堂堂主了?有什麼比性命還重要,有什麼比親人的性命還重要?做人最重要的是問心無愧,不是讓別人看起來無愧!”
守難似已支持不住,身體搖晃,商堂主顯出了一絲猶豫,我顧不得許多,上前一步,扶住了守難,他已無力掙扎,我急得喊道:“你再婆婆媽媽,他就真的救不了了!”
商堂主終於接過守難,喂他吃下一粒丹藥,然後抱起他要走。我見守難臉色格外蒼白,他跪的地方有一灘鮮血,於是攔住商堂主道:“他失血過多,若不先止血,這麼遠的路,回去了也沒得救了!”
商堂主沒有停留爲他止血的意思,暗流卻開口了:“既然你決定留他性命,你不必急着跟我走,就先給他止血後,再趕來吧!”我鬆了口氣,守難的命總算是揀回來了。
回去的路上仍是那輛比囚車還過分的黑馬車,來的時候我就被折騰的夠嗆,回去的時候本來人就疲憊不堪,一路更是難受。好不容易到了,我剛下車就吐了出來,還好沒有吐在那個悶不透氣的車上。折騰了一上午,我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吐出來的都只有酸水,我盼着他讓我回到我的房間好吃飯。這次到他沒有怪我玩花樣,不過一點讓我離開的意思都沒有。我不得不跟着他進了一間房,他優雅的坐下,我雖然又餓又累,但是怕一不小心得罪他,所以只有安分的站在一邊,立時有人端茶倒水伺候他,然後有人送上了熱騰騰的飯菜,香氣四溢害得我口水都快出來了,我努力搜腸刮肚的想怎麼樣才能讓他同意我去吃飯。他忽然似笑非笑的對我道:“兩個時辰就快到了,你能不能活着都還不知道,所以這頓飯也不必吃了!”
我力持鎮定的答道:“要是能做飽死鬼總比餓死鬼好!”
“既然我已經說過你不必吃,你還妄想改變嗎?你還是想想風飛揚的速度夠不夠快吧!”
其實一大早的去我就沒有來得及吃飯,現在也早已經過了中午,哪裡是一頓沒有吃,簡直是餓了一天,但是我自覺的閉上嘴,省得說的多錯的多。
就在他慢吞吞的吃完飯,我卻痛苦萬狀的時候,有人進來稟報成堂的人回來了。他沒有意外,我也沒有意外,因爲我們都相信風飛揚一定能做到。
他看向我道:“你知道我爲什麼要把你留在暗流宮嗎?“
他這麼變態的人我怎麼能猜得到。我隨口答道:“用我威脅風飛揚,免得他對付你!”
他卻笑了:“一個人若是連對手都沒有,該多無趣,所以我並打算用你來阻止他。今天我只是想知道風飛揚是不是肯爲所謂的感情犧牲自己,可惜他不肯。”
我苦笑道:“原來你只是想知道什麼是感情。象你這樣高高在上的人怎麼能體會?”
“我留下你,只爲了一件事,讓你做暗流宮的宮主夫人。”他平平淡淡的說出,就好象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我卻被驚得目瞪口呆。
我顧不上後果直接拒絕道:“宮主三思,強扭的瓜不甜!”
他漫不經心道:“是誰說過親人的性命比什麼都重要?”
他真是懂得抓住別人的弱點,我可以不顧及自己的生死,可是我怎麼能罔顧二孃、三娘和明珠的性命。雖然我本不是許明月,可是來到古代後,她們對我殷殷關切,朝夕相處,我早已經把她們當作自己的親人,我一人的幸福又怎麼抵得過她們的生死重要。我嘆口氣道:“既然宮主不嫌棄我,我就只有高攀了!不知道宮主爲何要選一個長得不入眼的人?”
他微笑道:“那些所謂大家閨秀見到我就已經腿軟了,那些所謂江湖女俠不過只學些花拳繡腿便不知進退,只有你還有希望在我身邊活得夠長。”
他一句話就意味着我得過動輒得咎、提心吊膽的日子,真是頂難伺候的人。我還企圖打消他的念頭,不死心道:“其實象宮主這樣高貴出世的人,哪裡有人匹配得上,又何必要什麼夫人?”
他淡淡道:“本來夫人是可有可無的,既然我對你有幾分興趣,有你也無妨。”
我不再妄想逃脫,只得問道:“不知道宮主打算何時娶明月?”
他仍是輕描淡寫道:“我說你是宮主夫人,你就已經是了。不需要什麼迎娶儀式。”
我心想這樣也好,反正這樣的婚事也非我所願。我微笑道:“那就是說只要宮主說一聲我不是宮主夫人的時候,便不是了。”
他微微點頭道:“所以你現在就已經是宮主夫人了。”
我勉強笑道:“宮主這麼有身份的人,既然明月有幸,總該有聘禮吧!”
他詫異的看我一眼,隨即道:“你最好知道分寸,要的是你夠資格要的!”
我不再賣關子,直截了當道:“明月所求對宮主來說並不算什麼,只希望宮主放了白姑娘,留之無益,她不過無知而已,宮主大量何必計較,真要毀了她一生。”
暗流冷笑:“你的聘禮還真是特別,她好象並不喜歡你,我最討厭象你這樣自以爲善良,什麼都不與人計較的人!”
其實我並非這麼好心的人,只是白岐風若知道他妹妹被關在暗流宮,一定會來救白姑娘,偏偏他又是風飛揚的朋友,他不是傻瓜,只憑一己之力如何能闖得了暗流宮,所以他一定會求風飛揚幫忙,風飛揚又怎麼會拒絕朋友的請求,最後只怕爲白姑娘還要風飛揚爲難。只是這樣的話我如何對暗流說,他若知道我不過替風飛揚着想,會答應我的要求嗎?
我正斟酌如何回答,暗流卻好似已經看穿了我的心思,更是不悅,欺近我的身邊逼視於我,我心驚側目,他卻伸手扳過我的臉對視於他,我感覺他的手冰冷,明明已經是春天,他手卻如在冬夜。他冷冷道:“你既然已經答應做暗流宮的宮主夫人,就不該再想着別人,否則你生不如死!”
我雖害怕卻不願違心做答:“若是一個人能夠讓自己想着誰便可以想着誰,那就不是人,是神!”
他顯然不滿意我的回答,臉色看似比剛纔平淡,我卻更能感受到不安。他突然問道:“你既然已經是我的夫人,如果風飛揚和我只能選一個生,你選誰?”
居然問我這樣難纏的問題,簡直太過分了。我心裡的答案想都不用想,但是我哪裡敢直說,而我也絕不願說出讓風飛揚死這樣的話,所以我答道:“凡事都有是非對錯,我只站在對的一邊!”
“我本來不想對付他,他卻處處找我麻煩,錯的是他。”
“我聽說的是暗流宮草菅人命,他若不制止,恐怕更多無辜的人喪命!”
他眼中怒意漸濃:“得罪暗流宮的人都是罪有應得!”
大是大非我決不含糊:“只爲別人沒有合你的心意,就是死罪,這樣是非不分,還論什麼對錯!”
講道理他如何講得過我,不過他最擅長的就是不講道理,他道:“任何事情我說它對就是對,我說它錯就是錯!”
我一與人辯論就容易昏頭,衝動道:“有些事情或許對錯難分,但是有些事情明明是非分明,就算你指鹿爲馬也不能改變事實!”
他的手已經從我的臉移到了我的脖子上,他生氣道:“你竟然爲了一個拋棄你的男人指責你的丈夫!”
我破罐子破摔,就算我忍讓也是無用,反正我已經得罪他了,我大聲道:“他不喜歡我不是他的錯誤,只是他的選擇。你是我的丈夫,也不是我的錯誤,只是你的選擇!”
他冰冷的手掐緊了我的脖子,只要他稍微一使勁我就永遠不能開口了。他不怒反笑;“很好!現在生死就是你自己的選擇了!“
我趁着還有一口氣,不罷休道:“如果活着只能說言不由衷的話,做不想做的事,那叫苟活!”
隨之而來的就是痛苦的窒息,然後我終於通過陷入黑暗而擺脫了痛苦。
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我既不在天堂,也不在地獄,仍然在暗流宮,因爲旁邊站着每天給我送飯的小姑娘。這裡是我沒有來過的房間,空曠而樸實。我的喉嚨火燒火燎的痛,我示意她給我水喝。她給我端了水道:“夫人叫奴婢小洛吧,以後由奴婢服侍夫人。宮主吩咐,夫人一醒,就請去見宮主!”她終於肯告訴我她的名字了,而且我還意外的有了丫鬟。
待遇非人,剛從死亡邊緣回來,歇口氣都不可以,我只得慢慢起身,隨她去見暗流。來到外面,繁星當空,新月彎彎。想不到我這一天兩翻歷經生死,還粒米未進。
我發現我剛纔躺的房間離暗流所在的房間並不遠。我進門的時候他正在看書,他頭也不擡的問道:“記得了這次的教訓嗎?”
我啞然道:“明月吸取了深刻教訓!”
他終於擡頭看了我一眼,帶着疑問的眼光哦了一聲。
我接着解釋道:“通過宮主賜教,我牢牢記住瞭如果自殺千萬不要選擇上吊,實在很難受!”
他終於有了一點表情,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是笑了一下。然後他就象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一樣,平平淡淡的說道:“你既然醒來了,就一起吃晚飯吧!”
我心中竊喜,原來今天還有飯可以吃,不必捱到明天早上了,不過我很詫異難道他還沒有吃晚飯嗎?但是歷經教訓的我緊守明哲保身的宗旨,凡是不該說的不該問的一概不開口,說的多錯的多是顛撲不破的真理。
飯菜送上來的時候我發現我的面前居然是粥,我這麼餓,粥怎麼能填飽我。不滿意歸不滿意,要是我表現出來,搞不好連粥都沒有了。當我吃的時候才發現,如果我面前的不是粥我還真難以下嚥,因爲我的喉嚨腫痛難當,就是山珍海味放在我的面前我也沒有勇氣嚥下去了。算他還有最後一點良知沒有泯滅。
吃完之後我開始惴惴不安,既然我是他的夫人,是不是就意味着我晚上要與他同牀共枕。雖然白天我迫於無奈答應他,可是到了晚上現實就擺在眼前,一想到要和自己不喜歡的人在一起,真是萬分難受。
他慢條斯理的吃完後盯着我好一會,在他的注視下我忐忑不安,他忽然說道:“你好象不應該是這麼安靜的人。”
撒個無傷大雅的小謊我是臉不紅心不跳的,我說道:“明月一直謹尊父母教誨,訥於言方爲閨秀!”
他嘲笑道:“你若想在這裡耍小心眼,不過是自討苦吃。你過去的事情我知道得一清二楚。”
聽了他的話我差點跳起來,隨便就能摸清我的底細,簡直毫無隱私。我脫口道:“你怎麼知道的?”
“這世上只有我不想知道的事情,沒有我知道不了的事情!”這樣自大的話天下除了暗流還有誰能說得出來。
我還沒有昏頭,當然不敢嗤笑,討好道:“誰人不知暗流宮主無所不能!”
他竟然猜透我心事,冷笑道:“你不是說過讓你說言不由衷的話生不如死嗎?現在又怎麼自毀其言?”
我嘆氣,真是左說也不對,右說也不對,我決定閉嘴。
他見我不開口,終於揮手道:“你下去休息吧!”那一剎那,我竟然有錯覺,暗流彷彿有一絲疲憊與倦怠,我暗想一定是今天太累。
他的這句話我如聞天籟,今日竟全身而退。出門發現小洛仍在等候我,然後把我帶回我醒來時的房間。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週六、週日照例休息,爲了報答各位MM的厚愛,特意今天上來更新兩次,雖然不多,已經盡我所能了。
特別感激SARA今天一章章的給偶打分,但是如果光打分,不寫字是沒有用的。雖然分數不是目的,但是看到它一天天的變多,偶還是很高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