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空悵然出神,良久才道:“不錯,你那個珠子應該就是傳說中的金烏珠了。”
“上古時期,天生異象,白晝突然轉化爲黑夜,這黑夜之長持續了整整四十年。沒有星光,沒有月光,百姓恐懼着......在這黑夜的持續下,氣溫極具下降,凍死、餓死之人只怕有數千萬之衆......”
玄空斷斷續續地說着,想來上古時期的這件事就是他講來都會心驚不已。
“啊,是太陽沒了嗎?”
週三從未聽過這樣的事情不禁驚歎出聲,想了想又覺不對,若是太陽沒了,現在怎麼又能看到了。
“那倒也不是,其中緣由誰都不知道。到了四十年頭上,一顆巨大的火球突然出現,懸在天空中,照亮了整個神州大地。無論是修士還是百姓都被這一幕嚇壞了。”
“那火球如此之大,長約數千丈,寬也有幾百丈,懸停在天空數個時辰。有人曾記錄道:‘火球在天,黑夜如晝,黎首驚恐,如蟻歸巢。’之後那巨大火球閃了數十息強光,憑空消失了。
“就在火球離開的瞬間,一道光束墜入大地。之後天空中終於放出光亮,太陽漸漸出現在人們的視野中。”玄空說到此處帶着欣慰之意念着佛。
週三聽到這裡,彷彿自己親身經歷過那一場浩劫,內心顫抖着。
他無法想象持續四十年的黑夜是怎樣的一種景象,更難以想象的是當經過漫長的黑夜後,出現一個如此巨大的火球讓人內心會產生怎樣的驚懼。
“哎,禍事一樁接着一樁。”
“修士們覬覦着那墜入大地的物事,紛紛前去尋找,互相爭奪之時,又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終於那墜入大地之物被一人獲得,於是便有了金光寺。”玄空說到這裡不再說話了,之後口中不停地念着佛。
“嘿嘿,這最終獲得此物之人,卻又不知道殺人幾何呀?”
週三此話一出,心下立刻後悔起來:“若依老吳所說,獲得此物之人那便是金光寺的開派祖師了,我卻這樣說,不是打和尚的臉嗎?”想到此處,週三歉然地看向玄空。
誰知玄空並不在意,長嘆一聲:“這些往事一直存在於我金光寺的古籍上,我派祖師自從獲得那件物事後,獨自悟出一套真經,便是我派的金光般若咒。”
金光般若咒,週三在神目門時曾聽師兄們講過,乃是金光寺最至高無上的真法,比起本門的三氣四象歸元術也不遑多讓。
金光寺僧人雖然法術較其他各派較少,但是身在體內真氣雄厚,應該便是這金光般若咒的好處。
“那物事便是你的那顆珠子,我派祖師起名叫做金烏珠,只是不知如何在之後的傳承中遺失了。”
“我派古籍中關於這金烏珠的記載不多,但是我讀到那天生異象的記載,自然對這珠子極爲嚮往,翻遍了金光寺所有古籍都未找到。”
“後來玄淨師兄見我如此執着,曾多次訓斥與我,但是怎奈,當時我癡迷太盛,無法釋懷。終於在有一天,我在我派祖師空空羅漢的金身舍利下發現了一篇關於金烏珠的記載。”
“哎,或許我今日之果在那一日便種下了。”玄空潸然悔悟道。
“老吳說是在空空羅漢的金身舍利下發現了關於金烏珠的記載,卻又不知道翻看了多少金光寺祖師的金身舍利呢?哈哈。”週三心想。
玄空又說:“之前我發現你受傷頗重,第二日便即恢復如初,我心下起疑。在你重傷在秦風手下時我便探查了一番,確信了你胸口內那珠子就是金烏珠。”
“記載中那金烏珠乃是存在着逆天功效。凝氣煉體,金烏珠有着極大的輔助功效,最最厲害的還是它的抵禦天道之力。”
“金烏珠內存在着一種極陽之力,可以抵禦一切陰寒氣息,甚至就是那天道輪迴之力也能抵抗。”
“我派祖師曾這樣記載:‘寒冰域,狂風之冰毀吾身體,遂入金烏,後復生!’”
“啊!”週三被驚呆了。
“師父曾告訴自己身體是靈魂的依仗,靈魂驅動着身體,二者相輔相成,若是身體毀了,靈魂便無處依附只能遊離與身體之外,自此之後便是天地間的一縷遊魂,最終消散。若說身體損毀,憑藉金烏珠可以復活,這不是太匪夷所思了嗎?”週三內心實難相信。
“我確認你胸口是金烏珠後,內心曾閃過數次邪念,便是殺你奪寶。若是此次未傷於魔焰真君手下,只怕我已出手了。”玄空直白的將自己的覬覦之心說了出來。
“老吳......老吳,咱們可是一個鍋裡吃過飯的啊!”週三一聽他這話,退後了一丈有餘,警惕地看着玄空說。
“施主且放寬心,我已犯了此等殺業,難道還要再圖謀金烏珠麼?”玄空唸了聲佛,又說:“當日我被鬼王之魂分身奪了心神,若要恢復清明必須用極陽之物驅除被鬼王之魂分身奪了心神後,體內升起的陰寒之氣。”
“所以當我見到你闖了進來,從後面掐住你脖頸之時,在你體內金烏珠的作用之下,恢復了片刻清明。之後我將你打暈,借了那金烏珠滅殺了那鬼王之魂分身。”
“你說借了金烏珠一用,如何借得?那珠子不是在我體內嗎?”週三疑惑不解地問道。
“這個倒也不難,我派祖師在那片記載上留下一道口訣來驅動這珠子。現在我便傳與你吧?”
“你這不是廢話嗎?有了這口訣我以後就可以自由使用這珠子了,哈哈......速速念來!”週三心裡樂開了花,這樣想着嘴角便帶出了微笑。
玄空當下便將口訣念與週三聽了,怕他沒記住又重複了一邊。
週三本就天資聰穎,玄空唸了一邊他就記住了。口訣倒也不是很難理解,週三默唸了幾遍也就理解了大多數,疑問之處一一向玄空請教了。
融匯貫通之後,週三嘗試着唸了一遍口訣,手指在胸口一點,金烏珠從他胸口飛出被他抓入手中,仔細端詳起來。
這時,一個紅色的身影從身後的禪舍中走出,週三仔細看那金烏珠並未注意,卻聽“嗤”的一聲,一把仙劍已經劃破了他後背衣衫,抵在他心口處。
“仙子姐姐手下留情,小弟再也不敢了!”週三不用想都知道是誰,急急喊道。
紅拂仙子幾次欲刺出,但是終於還是撤回了仙劍,說道:“再有下次,我要你的命!”
冷若寒霜的威嚇聲傳來,週三嚇得吐了吐舌頭,說道:“仙子姐姐,你全都好了麼?”
紅拂仙子此刻雖然向週三怒目而視着,但是就是普通人,也能看出她仍舊極度虛弱。面色蒼白,額頭、鼻尖處都是汗水,全然是強撐着一口氣,站立着。
週三看罷,絲毫不懷疑,此時若是來一陣風,這女子肯定就會摔倒。
“這女子這般虛弱,醒轉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殺我,哎,真是惹不得!”
週三內心後怕,後悔昨夜對她輕薄,但見她虛弱至此,又於心不忍,想要勸說對方回去休息,又不知怎麼說出口。
紅拂仙子不去理會週三,冷着臉,腳步踉蹌的向着禪隱寺外走去。
那高大的硃紅寺院門從內插着門栓。
紅拂仙子僅僅是擡起了門栓的一頭,卻已經體力不支,跌倒在地,又昏死過去。
週三無奈地搖了搖頭,走上前去,抱起紅拂仙子,又輕輕放在剛纔那件禪室。觸手處冰冷無比,隨即給她壓上了幾牀被子。
做罷這些又從禪室退出,看向玄空。
“老吳,昨晚我身上的傷勢復原和體內靜脈盡數打通之事是你做的吧?”
“你身上的傷並不是我的功勞,只怕是那金烏珠的好處,至於你剩餘三道靜脈打通之事確實是出家人所爲。你我本就緣分頗深,出家人出手幫助你也是應當。”
“既然這樣,不如你也救救她吧。”週三說着指向禪室,意在求玄空幫助紅拂仙子驅除體內寒氣。
“男女有別,恕出家人不能從命。”玄空說道。
“什麼男女有別,佛不是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嗎?你見死不救你!”週三覺得此刻的玄空遠不如以前有趣,竟然變得迂腐起來。
玄空唸了聲佛,神情中並無喜怒,說道:“施主,你怎地忘了此刻你已然可以控制金烏珠了。紅拂施主那魂引之術雖說頗具威力,但是究竟是以犧牲本體精元爲代價,此刻被幽冥寒氣反噬,自然是身體寒冷異常。”
“金烏珠是極陽之物,那幽冥寒氣在它面前不堪一擊,你只需將金烏珠放置在她胸口數個時辰自然可以替她驅除寒氣。”
“只不過她那邪術若是繼續施展,她本體精元便會受損過度,靈魂便不能駕馭身體,輕則失智,重則身亡啊!這等邪法任它再強,不用也罷!”
週三聽他此話,心中大喜,又聽他說紅拂仙子那邪法對本體大有損傷,不知爲何心裡卻替紅拂仙子擔憂起來。
“施主,煩請你將我這些物事得空帶回金光寺。”這時玄空已取出一件紫金色袈裟和他那葫蘆放於身前。
做完這些,玄空長出一口氣,閉起雙目,雙手合十再也不說話了。
週三覺得玄空這句話說的莫名其妙,忽然“轟!”的一聲,一團三丈來高的火焰出現在玄空身上,燃燒着他的身體。
玄空口中默默唸佛,臉上痛苦的已經扭曲起來,但是他雙手卻堅定的合十着,打坐的身形一動不動。
週三想要去救,轉念一想,卻停了下來,他知道玄空定然是犯下如此殺業後,內心已生死志。週三無法,只能不住地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