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的店房的確不錯啊!”進得屋中之後,就連謝姑娘都忍不住誇讚起了室內的佈局。
客棧的二樓、三樓,都是一間間隔斷的臥房。而小刀兩人所住的房間,正好是靠在三樓角落之中的兩個“斜對門”,兩間房都有窗戶,人住在其中絲毫的沒有煩悶之感。當然,有窗與沒窗的房間,店錢自然也是不盡相同。
“接下來我們做什麼去啊?”謝姑娘問道。
小刀確是說:“這一路上你都在喊累,現在怎麼不回房休息去呀?”
“天還大早的嘛!”
秋日的陽光透過窗戶灑進屋內,顯得格外的刺目,竟還比夏日的陽光更加毒辣幾分。
謝姑娘拉着小刀的手臂,強行將小刀拖出房間。而小刀就裝作一副毫無還手之力的模樣,“不情願”的跟在謝姑娘的身後。而今,小刀因爲還未想好該如何的面對自己的故鄉,而整個人都顯得格外的慵懶。
“太原府都有什麼好地方啊?”興致勃勃的謝姑娘,回頭向着小刀問道。而兩人從客房出來,在到大街的這一路之上,謝姑娘始終都緊緊的拉着小刀的手臂,生怕他會跑了一樣。
“好去處!”小刀被問的楞在了原地。原本兩人亦步亦趨的步伐,也因此而停止下來。甚至是出於本能,小刀的雙腿,已牢牢的“釘”在地面之上,讓謝姑娘根本就拉之不動。
見狀,謝姑娘忍不住出言問道:“你怎麼啦?”
“沒事!”小刀說道:“我也是在想,太原府究竟有什麼值得去得地方!”
“你對這裡不熟悉嗎?這裡不是你的家嗎?”謝姑娘說道。
“家?”小刀嘴角微微的挑起,臉上盡數都是苦澀的笑容。“太原府既不曾生我,又不曾養我,怎麼會是我的家呢?甚至於,這座古城從未讓我感覺到一絲的溫暖。”小刀說道。
每個人,對於家的感覺都是不同的!他們各自的心中,也會有不同的對於“家”的概念。而小刀心中的“家”也已不過是一個簡單的代號而已。甚至於,他只是本能的在乎自己的身世,而根本就不願意回到那個所謂的“家”!
第一次,謝姑娘不知道該如何去接小刀的話。而且此時的這種情況,沉默下去也並非就是最好的選擇。左右不得決斷之下,謝姑娘只能是握緊了小刀的右臂,就像是想要藉此轉移他的悲傷之情一般。
幸好,小刀要比謝姑娘想象之中的強大。比任何人想象之中的都要強大!在短暫的被落寞之情充斥過後,他便在一次回覆了平日裡的那種沉穩、內斂。
“我們該去轉一轉了!”小刀突然說道。
“你...”謝姑娘靠着小刀身子的一側,擡頭望着小刀的面龐。她比小刀矮了將近一頭!
小刀說道:“你不是要去轉轉嗎?正巧,我現在也想要在太原府轉轉。”其餘的話,小刀沒有多說,而謝姑娘也沒有多問。這就是彼此之間的默契!
雙塔寺,從名字中便可以聽出,寺中必定是有兩座佛塔,所以才因此得名。而之所以會選擇到這裡,也正是因爲小刀一路打聽的原因。
就像小刀所說的那樣,“太原府不曾生他,也不曾養他!”所以,他對太原府沒有一絲的感情。甚至於,他自小就不願意去了解太原府的一切。就連這座白塔寺,他也從未來過。所以在打聽過了白塔寺的位置之後,小刀對寺中所有的一切,也都顯示出了充分的好奇、與興趣。
同樣的景緻,與不同的人欣賞,也會有截然不同的兩種感覺!
老一輩人,曾留下這樣的話語:“一人不逛廟,二人不觀井。三人不抱樹,獨坐莫憑欄。”留下這句話的人,不見得十分有文化,但他卻是以這簡單的四句話,折射出了人性的百態。
爲什麼一人不逛廟呢?因爲獨子一人走在廟中,面對着滿殿的神佛、目光如炬的菩薩、怒目而視的金剛,很容易就會讓人感到莫名的心虛,甚至是回想起自己所做的所有虧心事。而這些的虧心事,自然是無法對人言明,甚至是無法與佛祖開口,便只能是忐忑的將其藏在心底。
小刀自問,從不曾有過什麼虧心之事。不過,他在江湖中得罪了很多人倒是真的!
雙塔寺,除了那兩座佛塔之外,其餘的建築都與別處的寺廟並無不同。
或許是此地民風的原因,亦或者是此時並非是香火的鼎盛時期。總之,雙塔寺的幾進大殿之中,根本就沒有什麼香客。甚至於,而今的天王殿中,僅有一名男子跪坐在蒲團之上,正在虔誠的跪拜。
“嗚、嗚...”不指爲何,男子在向着廟中的佛像跪拜了幾次之後,竟然是對其哭訴起來。
“佛祖,您就行行好,給我指一條生路吧!再這麼下去,我家裡的日子可就真的是沒法子過了。”男子越哭越傷心,由最初的輕聲哭訴,轉變爲了大聲的嚎啕。原本正在對佛祖訴說的話語,也爲此而幾度的哽咽。
原來,這天王殿之中,本也有幾名香客,而正是因爲男子的這番作爲,纔會令得這件大殿中這般的空曠。看樣子,若是佛祖今天不肯答應男子的要求,男子定然不會讓其安心的接受香火。
“阿彌陀佛!”一聲佛號,自一名年老的僧人口中發出。而今,還敢於進入天王殿中的,也就只有雙塔寺中的僧侶了!不,還有小刀二人!
小刀與謝姑娘,已然是在門口觀望了許久。隨後,在見到這名年老的出家人進去其中之後,他二人也同樣進入到了天王殿中。
“施主,菩薩已然是聽到了您的哭訴,會幫您的!”老和尚只能是安慰着說道。
“真的?”男子的臉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求神拜佛,爲的都是一個心理的寄託。而和尚作爲菩薩在人間的代言人,他們所說出的話語也就更加的能夠令旁人信服。
“多謝大師、多謝大師!”男子站起身,對着老和尚連連的道謝。而且,他還同時伸手入懷,在衣襟之中極力的摸索着。看那樣子,他是想要多賞一些個香火錢。
與之對立面前的老和尚,急忙阻止道:“小施主且莫如此!您在我們廟上施捨的已經夠多了,佛祖已然是知道了你的心意!”聽老和尚的話語,這名男子已然不是第一次在佛像的面前哭訴了。
“謝謝大師、謝謝大師!”這個男子就如同是已經有了幾分呆傻一般,只知與老和尚點頭稱謝,根本就不曾想過要說謝其他的話語。
而在謝過了老和尚之後,男子便邁步向着殿外走去。也正是在此時,小刀纔算是真正的看清了他的相貌。
從男子的外表來看,他應該是二十四、五歲的年紀。模樣雖然算不上俊俏,可五官倒也端正。而且,他那略顯瘦弱、刀砍斧劈一般的面龐上,也滿是堅毅之色。
“這是個樸實的年輕人!”與之初次謀面的小刀,便對這個男子做出瞭如此的評價。“可又會是什麼事情讓他如此的爲難,甚至是不惜要求助於這虛無縹緲的滿天神佛呢?”這是小刀此刻不禁在想的一個問題。
“阿彌陀佛!可憐、可憐吶!”方纔的那個老和尚感嘆道。
“大師,這人您認識?”小刀主動與那個老和尚搭起話來。
老和尚瞧了瞧小刀,沒有回答對方的問題,而是反問道:“這位施主,您不是太原府的人吧!”
“額!”小刀雖不知對方意欲何爲,但卻依舊是老實的回答道:“大師好眼力!在下小刀,祖籍太原府。不過,卻已是有十幾年未曾回來過了!所以,對這太原府中的一切,都不是十分的瞭解!”
老和尚再次的感嘆道:“少小離家老大回!年輕人,終歸是故土難離吧!”與這個花白鬍須的老和尚比起來,小刀的確是一個年輕的不能再年輕的年輕人!
“還未請教大師的法號?”小刀說道。貿然間與之打聽那名男子的來歷,多少也是有些唐突,所以小刀纔是轉而與老和尚閒聊了起來。
“老僧法號束己,腆爲這雙塔寺的主持!”老和尚說道。
小刀聽完,忙是與對方客氣了起來。“原來是方丈大師,失敬、失敬!”
“不敢!一個老僧而已。”老和尚說道:“施主剛纔,可是問的那個在佛像前哭訴的年輕人?”
“正是!”小刀回答道。
“這也就是我說你不是太原府人士的原因了!如今的太原府中,已然是沒有人不認得那位小施主了!”老和尚說道。
“哦!他是什麼人?竟然會有如此大的名頭?”小刀問道。
老和尚解釋着說道:“他實則是一個苦命之人!終日,都是靠着街坊四鄰的救濟爲生。原本,他的家境也算殷實,可奈何五年前的那一場大火,竟是將一片偌大的家業付之一炬。與之同去的,還有他們一家百十口人!”
“這!什麼樣的火,可以使這百十口人都無力逃出呢?”小刀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