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看到來人時,跳動的那顆心才歸於平靜。
我以爲是靳少忱。
可是,怎麼會是靳少忱呢。
隊長顧肖穿着便服站在離我們不遠的地方,他的長相其實特別硬漢,男人味十足,光站在那就讓尋.歡開心激動到腿都合不攏了。
開心激動的尋.歡並着兩條合不攏的腿過去了,“顧隊,你,你怎麼來了?”
顧隊掃了掃司北,睜着眼說瞎話,“哦,正好過來巡視。”
顧隊這種蹩腳的謊言誰信啊。
“哦,難怪。”尋.歡笑呵呵地,又過來從我手裡拿過一隻熊遞給顧肖,“這個,我們拿不下了,給你一個。”
我倒。
還真他媽有人信!
我覺得尋.歡這種情商,合該是喜歡男人的。
他要喜歡女人,我敢打包票,他這輩子都追不到女人!
什麼叫拿不下了給你一個。
我把兩隻熊都塞到顧肖懷裡,“隊長,下次你方便的時候,幫忙拿到尋.歡家裡去吧。”
一旁的尋.歡登時眼睛亮了,他皮膚很白,出了汗,臉上還有些未散的紅暈,眼睛一亮,整張臉的好看程度立馬翻倍。
顧隊破天荒沒拒絕我們這種喪心病狂的要求。
我趁機向他介紹了司北,果然,他臉上最後一塊僵硬的死皮也鬆軟了,讓我們早點回去,他就抱着兩隻大熊,繼續“巡視”去了。
顧隊走後,尋.歡就像個磕了藥的猴子,竄上竄下的,又帶我們去玩了場飛鏢才盡心。
理所當然,我們百發百中。
司北只投了三支飛鏢,就有人哭着求他不要再投了。
司北,“.....”
這天晚上,玩到十點多才回去。
第二天,司北就回榕市了。
臨走前跟我說,“司楠的事,對不起。”
我不知道他指的是哪件事。
是他幫司楠上了靳少忱牀的那件事,還是司楠故意摔進觀景池讓人誤會是我推她下去那件事。
我也沒問。
只問他,“你這幾天守在這,是擔心我受傷?”
司北的眼睛一直很淡,神色也是淡淡的,他總是無形中透着股孤寂悲傷。
能讓人不自覺生出想照顧他的念頭。
他沒回答我,就像我沒回應他的道歉一樣。
我們懷揣着各自的心事告了別。
尋.歡作爲東道主,裝了些零食在揹包裡,遞給司北揹着,跟他說,路上餓了再吃。
他並不知道,司北坐的車是從榕市專程開過來,專程接他的。
還跟司機叮囑半天說,如果司北路上暈車就讓他把揹包裡的橘子拿出來吃。
一副老父親送小兒子出遠門的場景。
嚇得我一身冷汗。
十二月很快過去了。
繼父沒找到王欣彤,我讓尋.歡幫忙,把他的房子給退了,直接把他接到了之前和秦武住的小區裡。
又給他找了個保姆。
週末帶他去做體檢,他心疼錢,總說,花這錢做什麼,浪費。
檢查結果出來時,我才知道他的身體已經不行了,器官衰竭,禁不住折騰了。
醫生說,回去以後不要太勞累,不要積鬱成疾,每天開心點,病情或許會有轉折。
我沒把檢查報告拿給繼父看,只說沒什麼,回去多吃點好吃的就行。
繼父揹着我偷偷抹眼淚,他悄聲說着什麼。
可能以爲我沒聽到,可我聽到了。
他說,“你要是我親生女兒,我也就受着了,可....你不是啊。”
....
跨年那天,整個單位都特別興奮。
一是因爲跨年有紅包。
二是溫城近幾年一直做文明城市整改,嚴禁菸花禮炮,是以,我們的工作量在這一天是最少。
二就是每年跨年我們都可以提前下班。
頭兒從來不組織聚餐唱歌這些,他一直兢兢業業,很少勞逸結合。
而我們從來不私下裡瞞着他搞聚會,索性,單位一直沒有聚餐這種活動。
今年也一樣。
不出意外,我們還是三個人過。
我,尋.歡,朱朱。
下了班之後,我就打電話問朱朱到哪兒了,讓她帶瓶紅酒來。
電話接通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她一通嗆,“我都說了不想聽你說話!你煩不煩啊!不就是睡了一覺有什麼大不了的啊!你他媽再換號碼打我電話試試,我直接換個城市你信不信!”
我,“.....”
她吼完之後,才發現是我,“咳,剛那邊電視劇臺詞不錯,我念了一段,對了,我還沒出發,大概半小時吧。”
我,“....”
“....你說話啊。”
“哦,紅酒,來的時候帶瓶紅酒。”
我說完掛了電話。
尋.歡正好掛在我肩上,也聽到了那些,有些驚奇地問,“朱朱是不是又糟蹋了哪個男人?”
我嘆了口氣,“這次不一樣,她被糟蹋了。”
話一出口,總覺得哪兒不對勁。
我們回到家之後,我先給繼父那邊打了電話問候,又關照保姆好好照顧繼父,然後就開始下廚,準備做一頓大餐。
廚房的菜都是早晨去買的新鮮的。
雞鴨魚肉,還有蝦。
我正在洗菜,突然被人從背後抱着,那一刻,我怔了怔,手裡的菜全部掉在地上。
“喂,怎麼了你,有沒有覺得小鹿亂撞?”尋.歡的聲音把我拉回現實。
我僵了僵,回頭給了他一巴掌,“滾一邊去,別妨礙我。”
印象中,靳少忱也這樣抱過我。
有多少天沒聯繫了。
尋.歡又湊到我面前,臉紅紅的,“我今天去物品存放室,夠不到最高那層,顧隊就從後面....就這樣一下,感覺像是抱了我一樣....”
他說完搖頭晃腦好不嬌羞。
我把刀抽出來,往他面前比劃了下,“你再秀一個我看看?”
“給大佬請安。”尋.歡立馬朝我鞠了一躬,完了後撒腿跑了。
我正切菜,口袋裡手機在響,一個分心切到手指,顧不得擦血,我直接掏出手機去看,來電顯示不是那個人,是朱朱。
問我要什麼口味的。
我說,隨便。
她就哦了一聲。
感覺情緒有點不對。
我沒問,炒了四個菜之後,我去洗手,給自己食指貼了個創可貼,回來繼續。
等到菜全部做完,朱朱還沒來。
打電話過去問,那邊氣喘吁吁地,“你們出什麼事了?”
“什麼?”
“我剛敲門看到別的男人,問他說不知道你們是誰....我剛不小心瞄到裡面好像有人吸讀.....媽的,嚇死我了,我現在正躲在樓梯口呢...你們人在哪兒呢?”
我現在纔想起來,尋.歡換新住址的事好像還沒告訴朱朱。
我在電話裡沒說,只讓她來隔壁。
等她總算進來,我纔看到她臉色發白,嘴脣發紫,身體還發着抖。
“剛剛那個人看到我看到他了,我感覺頭皮有點發麻....”
我給她倒了杯水,“今天警察都下班,不管他了,隨他怎麼吸,放心哈,你在這呢,我和尋.歡兩個人,隨便哪個出手都是以一敵二。”
朱朱這才舒了口氣。
她把包裡的紅酒拿出來,問我,“你們發獎金了嗎,尋.歡居然捨得租這麼大的房子,了不起!”
尋.歡剛好出來,他專門換了衣服,一套紅色衛衣。
他家裡不知道怎麼有個傳統,逢年過節必須穿紅,意味着紅紅火火。
聽到朱朱這話,他很靦腆地垂下眸子,笑了笑,“沒有。”
“沒發獎金啊,沒關係,我睡一晚也算貼補一下,到時候賞你幾張房錢....哈哈哈”朱朱喜歡模仿馬麗的笑聲,最後笑聲一出來,感覺像是男人站在我旁邊。
尋.歡也收掉了靦腆,換上了一張【我很開心但我要忍住我不能驕傲】的臉,“不是租的,是買的。”
朱朱“噗——”地一口,把喝的水全噴在剛買的地毯上,尋.歡心疼的立馬跪下來擦地毯,“日你姥姥,勞資新買的!”
朱朱懷疑的目光投向我,我狀似沉痛的點頭。
她“啊啊啊啊”仰天長嘯,總算信了。
晚上九點,餐桌上,我們碰杯。
“爲房子乾杯!”
“爲青春乾杯!”
“爲友誼乾杯!”
“爲你們乾杯!”
喝到最後,朱朱有些微醺地指着紅酒說,“你知道這酒多貴嗎?”
尋.歡和我都搖搖頭。
“八十萬。”朱朱比了個手指頭。
尋.歡把剛喝進去的紅酒吐了出來,“我日,你說什麼?”
“反正我沒喝出來,他說的都不能信,他就喜歡哄我....呵呵,誰信。”朱朱有些醉了,聲音啞啞的。
尋.歡把酒瓶子握在手裡,右手開始搜索查百度。
我就把朱朱放在沙發上,陪她有一句沒一句的閒扯。
她說到盡心,朝尋.歡大吼,“喂!我告兒你,以後我生兩個,分一個給你家!你要和隊長好好養大他懂不懂!”
尋.歡懵逼了一瞬,突然眼睛一紅,蹭過來,抱着我們說,“好,好。”
尋.歡的聲音哽咽了。
受到感染,我和朱朱都哭了。
這一路走過來,如人飲水冷暖自知,遇到什麼事,都是打碎了牙齒混血吞。
只有我們三個人互相幫襯着。
朱朱抱着我們說,“這是我的願望。”
這是今天倒計時的最後一天。
我們都許了願望。
到最後,沒有一個願望成真。
沒有,一個....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