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都是在尋.歡家裡吃吃喝喝鬧一晚,就算是跨年了。
這一晚喝到十一點多,朱朱洗了臉出來說想去廣場那邊守時,等鐘聲響,然後和廣場上的人民羣衆一起跨年。
我問了尋.歡,他沒意見,我們就又加了件羽絨服,一起出去了。
路上遇到很多人,所有人臉上都掛着笑意。
溫城現在禁止放煙花炮竹,但一路走來,還是看到不少小情侶手裡拿着小煙花燃着。
尋.歡看我一直盯着,就問我,“想玩那個?”
我無奈地笑,“我不是司北,我不喜歡那些。”
廣場中央有座大理石巨鍾,底下人滿爲患,還有人擺着攤子在那賣宵夜,賣夜光燈帽和熒光棒。
平時我們挺不喜歡人多的地方,今天倒是頭一次覺得這麼多人,挺開心的,能一起跨年。
看了看時間還早,乾站着要等半個多小時,朱朱就提議去最近的一家ktv去唱歌。
我們三人中,只有朱朱唱歌好聽。
我和尋.歡每次唱歌,都要互相嫌棄對方半天。
所以,我們路上決定,等下我和尋.歡乖乖當聽衆,坐在那聽朱朱一個人唱就好。
溫城的ktv慣常開在酒吧或者會所旁邊,再不然就是開在鬧市,反正哪兒人多開哪兒。
我們幾個人走着,被夜風吹着醒了酒,一路說說笑笑,感覺很久都沒有這樣放鬆過。
還沒到ktv門口,老遠就看到三個男的扯着一個女人往外面拖,女人穿着短裙,像是喝醉了,踉蹌着步伐推抵着。
尋.歡湊到我跟前說,“今天跨年,不管了吧?”
我們幹警察這麼久,幾乎什麼事都要上去勸一勸幫一幫,尋.歡今天明顯不想被別的事擾了興致,雖然是問我,但語氣明顯是勸我不要插手。
我想了想,剛準備點頭,就聽到那女人啞着嗓音喊,“錢呢?我人都出來了,你們錢呢?”
我震了下,腳下快了幾步走到跟前,盯着那個女人被長髮擋住的臉問,“王....欣彤?”
那個女人脊背明顯一顫,卻沒有回頭,還是伸手朝那些男人要錢。
幾個男人一身酒氣,穿得也特別普通。
我不知道王欣彤索要的錢是小費還是什麼,但要從這些人口袋裡摳出錢來,其困難程度無異於母豬上樹。
三個男人朝我掃了一眼,又看向我身後的尋.歡和朱朱,很齷齪地問,“要不要一起玩?”
尋.歡走到我旁邊,他也認出來王欣彤了,板着臉朝三個男人說,“你放開她。”
“喲,你們誰啊?”抓着王欣彤的男人微微使力,把王欣彤拽進懷裡,兩個男人站到前面擋着我們的視線。
我只看到王欣彤臉上畫着濃豔的妝,大紅色口紅在晚上看着格外滲人。
路上過去一波又一波行人,有些對我們行注目禮,但也只是看看,沒有人上來詢問。
我們三對四,僵持着對立着。
三個男人喝了酒,這時候最容易酒勁上頭惹是生非。
我本着職業,不想鬧大,就大聲喊,“王欣彤,你過來。”
王欣彤不搭理我,或者說她裝作不認識我。
幾個男人哈哈笑了,“她可不叫你說的那個名字,她叫小百合。”
中間的那個男人,邊說話邊朝王欣彤臉上啵了一口。
王欣彤掙扎了一下,卻沒反抗。
尋.歡拉着我,意思就是不管了,走吧。
我一想到繼父,就覺得老人家這輩子好不容易養大個女兒,出點什麼事,這輩子都無法心安。
“你們放開她吧,她是我妹妹。”
尋.歡聽到我的話,悶聲嘆了口氣。
幾個男人笑得更大聲了,“原來是妹妹啊,倒是沒姐姐好看,聽說,就這鼻子還是做的呢....”
大晚上的,燈照的不全,我也只能看到王欣彤似乎輪廓變了。
我聽繼父說,她拿了錢去整了臉。
居然是真的,她真的捨得拿家裡賣房子的錢去整容。
我想到這些就覺得有些後悔來管這檔破事,要不是覺得繼父這輩子就指望王欣彤,我真不願意把她拉過來。
管她愛怎麼作死怎麼作。
幾個男人問王欣彤,我看到有人伸手在她身上來回摸,“喂,你姐姐問你話呢,跟誰走?”
王欣彤沒說話,甚至被人摸,她都沒反應。
我有些急了,她要是因爲和我關係不好,這倒是落他人下乘,簡直稱了這幫混蛋的心了。
“王欣彤,他們不會給你錢的,不用要了。”我恨不得直接踹開眼前的三個男人,把她拖到面前好好教育。
我自認我已經達到苦口婆心了。
奈何王欣彤一句話把我打落谷底,“我不認識她。”
她還有些怕冷的蜷縮在抱着她的男人懷裡。
我簡直要氣到吐血。
三個人就擁着她,往外走,不知道是打車還是那邊有車,幾個人步伐方向明確,迎風送過來的除了酒氣就是粗嘎的笑聲。
尋.歡有些埋怨,“叫你別管你還管。”
旁邊一直沉默的朱朱突然看着我說,“中間那個男的,就是住你們隔壁那個吸讀的。”
我愣了愣,轉身看着她,“你確定嗎朱朱?”
朱朱點頭,“他好像也認出來我了,他的眼神特別噁心,讓人很不舒服。”
我立馬朝三個男人走的方向追去,果不其然,他們在打車,正站在路口等車,王欣彤突然不願意走,推搡間扇了其中的一個男人,其他兩個男人直接對着她打了兩巴掌。
我隔着距離大吼了一聲,“警察!不許動!”
我本來想掏警證出來,結果幾個男人一看我這個舉動,立馬分三個方向跑了。
被撂下的王欣彤沒了支撐直接癱倒在地上。
我走過去,把她扶起來,看了眼她的臉,鼻子應該墊了,下巴也尖了,標準的網紅臉。
在我眼裡,真的是很醜,遠不如她以前。
她臉上左右兩邊紅紅的五指印,嘴裡被打出血,她眯着眼睛看到我,鼻腔裡哼了哼,“怎麼是你。”
尋.歡聽到聲音已經趕過來,問我,“怎麼辦?”
我說,“幫我叫輛車。”
王欣彤甩開我的手,“不需要!”
我不扶着她,她走兩步就軟在地上,乾嘔了兩聲,吐了一地。
尋.歡把我往後面推,“我來吧。”
他去扶王欣彤,果然沒遭拒絕。
朱朱在旁邊看着,有些不爽地翻白眼,罵我,“你是不是賤啊,人家這麼不待見你,你還費那麼大勁救她,浪費時間。”
“朱朱,她就算不是我認識的,出於我的職業,我還是會出手幫她的。”
朱朱“嘁”了一聲,掀了掀嘴皮,沒反駁我。
我就攬着她說,“這種事,擱在你們身上,你們也不會見死不救的,只不過,因爲這個人是王欣彤。”
“這句話你說對了!”她笑,“我就是不爽她!”
她聲音毫不收斂,走在前面被尋.歡扶着的王欣彤聽見了,腳步頓了頓,又繼續朝前走了。
到了ktv門口,她推開尋.歡,一聲不吭就往裡面走。
一句話也沒說。
門口正好有人出來,喊她,“哎,小百合。”
王欣彤沒搭理,一直走到背影都消失不見。
我們還站在門口。
尋.歡問我,“就這麼着?”
朱朱第三次翻白眼,“不然呢,把她送到你家裡供着?”
尋.歡立馬擺手,“饒了我吧。”
“十一點五十了。”我看了眼手錶,吆喝他們一起去廣場那邊等着倒計時跨年。
走到半路,我回頭看了眼那個ktv,看到門口那雙黑色的高跟鞋。
高跟鞋的主人還隱在門後。
她是恨我,不想看到我呢,還是對我感到愧疚,不願意見到我呢。
朱朱勾着我的腦袋,“看什麼呢。”
我搖搖頭,“沒事,走吧。”
只是覺得,王欣彤看到我的時候,滿眼的委屈,倒是沒看到一絲嫉恨。
或許是錯覺吧,她從來不在我面前撒嬌。
她也從不把我當姐姐。
我們幾個人優哉遊哉地晃到廣場上,四面八方全是熒光棒,夜光鞋,夜光帽,小吃燒烤的香味飄得滿鼻子都是饞意。
尋.歡拿出手機開始錄像,先問我今年許什麼願,後又問朱朱,最後把手機交給我,自己對着鏡頭說心願。
剛好錄完,顧隊的電話打進來,我壞笑着幫他接電話,“喂...”
那頭顧隊明顯滯了瞬,“咳,楊桃?”
我“嗯”了兩聲,“有事?”
尋.歡注意到我接了他電話,大叫着撲過來,“還給我!”
我就笑着把手機還給他,趁機慫恿他,“快點表白。”
那頭顧隊不知道有沒有聽到,反正又咳嗽了幾聲。
我調侃完尋.歡,再看朱朱,她正抱着手機一臉地驚悚,“你說你在哪兒?!你他媽敢?!臥槽,姓方的你他媽等着!”
她掛了電話就朝我擺手,“我先走了,有事,急事。”
我表示理解,對她揮手,“趕緊滾。”
分別前,她往我臉上親了口,“親愛的,我希望你一直幸福。”
“你也是,要幸福。”我們互相抱着拍了拍。
朱朱走之前,抱着尋歡的臉親了口,惹得尋歡對着手機大叫,“非禮啊!”